第八十七章 雨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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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的任務還算順利,玉娘也沒有因為情緒而耍什麽花樣。所以江遠也不介意救她一次,她身為臥底暗探,以後說不定還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於是三個人四匹馬繼續順著崎嶇的道路前行。

    天上的烏雲越發厚重,很快如同被黑鍋倒扣的大地,幾乎暗不見光。

    隻有偶爾一道電光從雲層延伸向大地,才使得天地陡然一亮。

    “轟隆隆!”

    驚雷隨之而來。

    大雨如潑,瞬間落下。

    雨水順著道路匯聚,帶著泥土緩緩流淌。

    三個人都不懼暴雨,隻是在踏上山道的時候,雨水從道路上頭不斷湧下,使得馬匹難以前行。

    這讓他們不得不下馬,緊緊拉著韁繩走上斜坡,才能繼續騎馬。

    經過整夜馳行,禿峰也出現在了遠處。

    隨著電光劃破天際,江遠可以看到孤峰上,在那黑褐色的亂石中間,白色的影子依然佇立。

    公良易這個時候對江遠說道:

    “如果它被血腥吸引下來了,我們就把她的雙腳弄斷,留給它而脫身。”

    江遠明白公良易所說的“它”和“她”,難怪之前自己救玉娘的時候公良易並沒有說話,原來還是打了這個念頭。

    不過也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總會招來夜裏某些東西的窺視。要轉移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還得留下一個同樣受了傷流著血的活人。

    江遠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影響。

    公良易說這話的時候肆無忌憚,完全不在意玉娘是否聽見。

    玉娘也不知道是因為受了傷,還是被嚇到。她如玉般的臉上越發蒼白,不動聲色地騎馬逐漸與兩人保持距離。

    慶幸的是,直到經過禿峰然後遠離,一路都十分順利。

    天也逐漸亮了起來,然而暴雨卻沒有一點停歇的跡象。

    江遠一直板著臉,他擔憂自己獲得的那一大包天材地寶。

    大包被雨水浸濕,沉甸甸地壓在馬背上。

    其中不少天材地寶都是脫去水的,如今淋了一夜的雨,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它們的藥效造成影響。

    這些,可都是他的戰利品,可不能被一場雨給弄毀了。

    快入夜的時候,雨小了一陣,然而隨著一陣在天地間呼嘯的冷風,暴雨重新以更狂躁的態度降臨天地。

    在路過了兒歸祠之後,經過了被雨水浸泡的田野,他們來到了村莊。

    村中忙碌的村民衝著他們直揮手,同時高聲叫道:

    “不要在往前了!雨水衝塌了山坡,前麵的路已經被完全堵死了!”

    三人一勒韁繩,隻見暴雨之中,遠方的高山一側蔥翠已經消失,變成了一片黃褐色,宛如一道巨大而惡心的傷疤。

    隱隱之中,可以看到那道大山的傷疤還在緩緩蠕動,沉悶的轟鳴聲也隨之而來,使得大地都在微微顫動。

    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來這一夜是沒法繼續趕路了。

    在大自然的力量麵前,個人的力量顯得那麽渺小。隻有等到山體滑坡穩定之後,三人才能繼續前行。

    江遠衝著村民問道:

    “今晚我們可以在村裏借宿嗎?”

    村民沒好氣地回答:

    “村裏的房子被滾落的山石砸塌了幾間,我們都擠不過來了。現在又要救人又要修繕破房,還得修建擋牆防止滾落的山石,誰也顧不上你們!你們就去那邊,祠堂那裏過夜吧!”

    說完之後,村民們扛著鋤頭鐵鍬,繼續在村中奔走忙碌。

    三人隻能調轉馬頭原路返回,重新來到了兒歸祠。

    為了防止馬匹在歇息的淋雨生病,他們又不得不砍斷周圍樹枝,搭建了一個簡陋的馬棚。

    等忙完這一切之後,天已經黑得什麽都看不清了。

    狹小的祠堂裏屋頂漏雨,使得地麵也有道道雨水蜿蜒流淌。

    幸好的是,祠堂之中備有不少幹柴,三人在祠堂中燃起火堆,倒是驅散了周圍的濕寒。

    江遠心疼地那大包抱在了火堆邊上,檢查著裏麵的天材地寶。

    “這些破爛扔了算了,”公良易坐在火堆邊說道,“過段日子,我給你更好的。”

    江遠沒有回應,他不會把這話當真。

    公良易繼續說道:

    “我跟你合作很默契,這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如你來幫我。你得到的好處,絕不會比你在星魔海所能獲得的少。”

    這簡直就是當著星魔海幫眾的麵挖牆腳,玉娘神色有些怪異,但是隻能裝作沒有聽見。

    江遠卻是清楚公良易有這個底氣,畢竟是公族世家子弟,其底蘊實力遠非凡人幫派能及。

    不過江遠也得裝作不知道這些,他隻是哈哈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公良易隻當江遠還不知曉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介意,隻是說道:

    “不用急著給我答複,可以慢慢考慮,以後你會清楚。”

    說完之後,公良易來到了一個較為幹燥的角落,靠著牆閉目養神。

    玉娘盯著江遠解開的大包,猶豫了一下,開口輕聲叫道:

    “江公子,可否借我一段......奇露蔓?”

    江遠回過頭來,隻見玉娘手臂包紮的布條已經解開。

    手臂上的傷口經過長時間雨水的浸泡,已經變得慘白一片。甚至傷口被砍開皮肉已經向外翻卷,露出裏麵同樣被泡得發白的肉。

    “治傷的?”江遠問道。

    玉娘點了點頭。

    江遠起身走開,指著打開的大包說道:

    “我也不懂你需要的奇露蔓是哪一種,如果你認識的話,就自己過來取好了。”

    “多謝公子!”玉娘說著,就來到了大包前,附身去取自己需要的藥材。

    雨水早已將玉娘全身的衣服淋濕,才是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身上,更是將她曼妙的身軀顯得輪廓弧線極為誘人。

    尤其是濕透的衣服呈現一種半透明狀,使得她貼身的肚兜、褻褲都隱隱可見。

    玉娘的腿纖細而長,腰很細,胸脯也十分精致,再配上她那絕色的麵容,簡直就是一個極品。

    江遠在一旁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玉娘的玲瓏身段,他才想起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了......

    玉娘感受到了江遠的目光,她不僅不介意,反而還對著江遠璀璨一笑。

    取好所需的藥材之後,玉娘重新回到火堆邊做好,將藥材在嘴裏嚼爛,然後均勻地敷在了傷口,最後才用一條烘幹的布條包好。

    暴雨還在祠堂外劈啪下個不停,短時間內是不會停歇了。

    江遠來到供桌牌位前上了三炷香,然後又給火堆添了點幹柴。

    最後來到牆邊坐好,與其餘兩人一樣在牆上閉目養神。

    江遠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顛沛流離四方奔波,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他似乎開始明白,為什麽當初會一時衝動收那四個小孩為義子義女了,明明他沒有這個必要,即便要培養他們為自己做事,也可以用師徒之類的名義。

    因為這樣......才有家的感覺......

    這幾天日夜趕路為了完成入幫任務,身體倒是招架得住,精神卻已經疲憊。

    尤其當這個時候放鬆下來,沉沉的睡意瞬間襲遍全身,眼皮如同有千鈞之重......

    隱隱之中,宛如置身於無窮的黑暗,深邃而陰冷。

    全身仿佛無視了重力一樣,俯視著這無邊的黑暗,遊蕩於其中。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一個猙獰的影子從黑暗中緩緩呈現。

    斷殤君虞!

    又不完全是他,那麵容,既像是他,又像是江遠。或者說,是二人的融合體。

    他帶著詭異的笑容,聲音比黑暗還要陰冷:

    “你已經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嘿嘿嘿嘿嘿嘿......以前生活的慣性,完全拋棄吧!想要睡女人,就肆意地去睡;想要殺人,就瘋狂地去殺!不要壓抑自己,不要束縛自己,不要再糾結!”

    江遠靜靜地望著他。

    他開始哭泣,眼中流出鮮紅的血液:

    “你不說句話嗎?”

    江遠一言不發。

    他又開始大笑起來:

    “一具驅殼,隻能有一個主宰。嘿嘿嘿嘿,快了......”

    江遠也笑了,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而又透露出陰狠:

    “盡管來,我等你。”

    ......

    祠堂外的雨夜之中,忽然傳來了不同尋常的響動。

    江遠猛地睜開眼睛,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了過去,還做了個夢......

    他不動聲色地暗自打量了其餘的兩人,他們睜著眼睛,顯然也聽到了外麵的聲音。

    江遠鬆了口氣,無論是公良易還是玉娘,江遠都不信任他們。

    同時江遠也暗自警惕,以後一定要注意保持精神的旺盛,不然在不安全的環境之中熟睡,無疑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祠堂外的聲音越來越靠近,隱隱之中可以聽到有一個女人在呼喊救命。

    公良易依然靠著牆角,而玉娘已經坐起身來,抓過了身邊利劍。

    雨夜之中,有女人呼救,並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救命......救救我......”

    聲音充滿了虛弱和恐懼,一點一點朝著祠堂而來。

    祠堂中的火堆已經快要熄滅,江遠拾起一根木枝挑動了幾下,使得火焰旺盛一些。

    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已經了祠堂外,更著祠堂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

    夜風夾雜著冷雨湧入門內,一個身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