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豆包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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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豆包番外一

    舒艾維同學最近很憂傷,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同學,然而那個女同學......好像並不喜歡他。

    舒艾維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深刻地檢討了一下自己,論學習,他現在在他們這個全市重點中學裏麵也是名列前茅的;說長相,他從小被人誇到大,家裏好看的人雖然多,但他也不差啊;說脾氣,在被家裏那個小魔星折磨了這麽久,他認為他脾氣還是可以的。

    長相好脾氣好成績好,舒艾維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人家不喜歡他呢?

    他覺得非常不能理解。

    舒艾維以前不姓舒,他有個很可愛的名字,叫“豆包”。小名是他媽媽取的,哦,準確地來講,那應該是他......養母吧,她是個私房菜老板,取名字也都跟吃的有關,她後來自己的親生女兒的小名,叫做“餃子”......

    舒艾維是後來回到他親生父親身邊之後才改了名字過來的,他生母早就去世了,生父一直跟他不是很熟悉,小時候他有段時間還挺喜歡他爹的,但是後來,尤其是長到了青春期,他覺得越來越跟他爸溝通不了。

    他爸在他眼中,是個非常不負責任的人。雖然當年他爸跟他親媽的事情,舒艾維隻從他姥姥魏玉琳和養母田蜜還有他父親的隻言片語中聽過一二,但少年已經發揮他堪比宇宙黑洞的腦洞,把整個事情補了出來。

    當年他親媽蔡一一,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跟當初還是個花花公子——當然,現在他也跟個花花公子沒什麽兩樣——的舒葉輝在一起了,舒艾維覺得,可能是因為他爸的種種行為傷透了他媽的心,所以他媽幹脆跟他分手,分完手之後發現有了自己,但又舍不得打掉,於是他媽拚上一條命也要把他生下來。

    哦,忘了說,他親媽是有先天性心髒病的。

    萬幸,舒艾維沒有遺傳到,起碼現在看起來他還是健康的。

    他姥姥恨死舒葉輝了,這麽多年也沒有好過,哪怕舒葉輝對她再好,他姥姥也不領情。舒艾維從小長在魏玉琳身板,耳濡目染,加上這些年看到他姥姥那麽辛苦,心裏也覺得是他爹的錯,原本父子倆感情就不太好,這下更疏遠了。

    他聽到那些往事,都是大人們聊起來的時候提到的,他們以為他還小,不知道這些東西,但其實很早的時候他就有印象了。比如他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生病,外婆背著他從家裏趕到醫院,老年人急起來,連車子都忘了打;小朋友們說他沒爸爸沒媽媽,不跟他一起玩兒,是養母田蜜,每次都熬夜做了點心,讓他帶到學校裏去分給小朋友,讓他們接納自己。

    比起這兩個人,那個後來才出現在他生命中,並且一直以來都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情跟他交流的所謂的“父親”,顯得那麽不稱職。

    舒艾維當然不會直接說他爸不稱職的,因為外婆和媽媽聽見了會傷心會擔心。外婆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他不想讓外婆不放心。少年的心事如此難以言說,明明還隻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卻早已經有了不屬於他的心事。

    舒艾維知道,他媽媽和外婆不願意看到他跟他爸爸兩個人吵架,但他又確實對那個人親近不起來,父子兩個,就這樣維持著一種非常詭異的疏遠,生怕再進一步,就傷害到彼此。

    舒艾維不知道他爸爸對他是個什麽感情,反正他對他爸爸......很一言難盡。一方麵他怨恨這個男人害死了他母親,讓他一天母愛都沒有享受到。另一方麵,他也知道,這個男人其實是愛他的,為了他這麽多年來都沒有結婚,他隻是不知道麵對自己該如何表達。但舒艾維確實對他親近不起來,不僅是不親近,更多的還是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這個男人說話,不能接受這個男人拋出的情誼,甚至他覺得,舒葉輝口口聲聲的“不結婚”隻是拿他來當擋箭牌,維持舒葉輝自己深情的浪子形象,並不是真的不想結婚。

    總而言之,舒艾維對他親生父親,相當有話說,但卻每每在正兒八經麵對他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說。時間一長,他自己也沒有傾訴的yu望了。

    回到他少年心事懵懂這件事情上麵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少年的那個心好像小鹿一樣跳動,就是在上個月。跳動的對象,是剛剛轉學過來,坐在他身旁的那個女同學。

    少年時代很多感情,都是在同桌之間潛滋暗長生出來的。天□□夕相處,在鬥嘴、抄作業和幫忙糊弄老師之間,革命情誼得以升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成了屬於少年人特有的心動。

    然而,舒艾維覺得,他喜歡對方這件事情,她應該並不知道。

    女同學剛剛轉過來不久,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交流,至於為什麽會喜歡她,舒艾維歸結為,那天下午她被派到班上來叫他出去上體育課時的陽光太美好,讓他一時迷惑了。

    那麽多小說裏,不就是那麽寫的嗎?動心就在那麽一瞬間,從此就是一眼萬年。

    萬不萬年舒艾維不知道,反正他覺得,現在他很想親近那個叫做謝籽言的少女。

    她人明明長得一般,但是在舒艾維看來就是充滿了靈氣,名字非常難讀,但在他眼裏那就叫曲折幽深。

    喜歡一個人,連她不那麽如人意的地方,都能看出別樣的味道來。

    舒艾維為什麽會覺得她對自己沒感覺呢?那是因為......喜歡是一種感覺,被人喜歡也是一種感覺,相同的,不被人喜歡一樣是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雖然沒有找謝籽言確認過,但是舒艾維就是覺得,她多半對自己沒感覺。因為,他從來沒有在謝籽言的眼中,看到和他眼中一樣的那種光芒啊。

    那......他低頭看了一眼麵前的情書,這東西,還要不要寫呢?

    舒艾維不知道要找誰說。他想找他媽媽,但他媽媽多半要跟曾向隅講。這個男人從小到大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嘲笑自己,他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麽笑呢。跟外婆嗎?那除非他是不想活了。對於一個一輩子教書育人、致力於棒打鴛鴦的退休老教師來講,沒有什麽比孫子早戀更讓她如臨大敵的了。跟她講,講完她就能聯合老師一起,硬生生地把他剛剛萌芽的早戀苗頭給掐死在搖籃當中。至於他親爹舒葉輝,舒艾維更是從來沒有考慮過。他親爹能說出什麽靠譜的話來呢?說不定還會老懷安慰,覺得他花花公子的大旗終於有人繼承了,從而致力於從現在開始把他培養成為下一個女性殺手。

    一想到將來會被萬人唾罵,舒艾維就打了個冷戰。他看了一眼那張粉紅色的信紙,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籽言,你好。”後麵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奶聲奶氣的聲音,讓舒艾維嚇了一跳。他幾乎要從椅子上麵跳起來,但是馬上就坐住了,伸手捂住信紙,惡狠狠地衝身後站著的正在舔雪糕的小姑娘說道,“你在這裏幹什麽?怎麽走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餃子蹦蹦跳跳地走到舒艾維的床邊坐了下來,她腳上穿著一雙軟底舞蹈鞋,走起路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見把他嚇了一跳,餃子笑嘻嘻地晃動著腦袋上的辮子,在床邊踢著腳,“我就沒有聲音。”

    她吃個雪糕吃得滿臉都是,眼看著就要要滴到床單上了,舒艾維眼疾手快地從桌上的抽紙筒裏抽出一張紙,墊在了她的下巴下麵,滿臉嫌棄地說道,“你看你,吃得好惡心。”

    剛剛被哥哥嫌棄了一通的餃子小姑娘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依舊坐在床上,仰頭看著舒艾維,“我要跟姥姥說你談戀愛,還跟人家寫情書,是個流氓。”

    舒艾維垂眸看著她,看她能出什麽幺蛾子。果然,年紀小的就是沉不住氣,餃子看了他一會兒沒有等到舒艾維的跪地求饒,她點了點下巴,做出一副開恩的樣子,對舒艾維說道,“你要是這個暑假天天都給我買冰淇淋,我就答應你不說出去。”

    嗬嗬。出息。

    威脅一個人,就為了吃一個暑假的雪糕,這姑娘還能有什麽出息?能不能有點兒誌氣?

    舒艾維理都不想理她,轉過身眼疾手快地把那張紙毀屍滅跡,餃子看到他把證據都銷毀了,立刻尖叫了起來,“啊,你個大壞蛋!大壞蛋!”

    “我撕我自己的東西,我怎麽壞了?”舒艾維從小就不明白這個小丫頭腦子裏在想什麽。總覺得她好像缺了一根弦一樣,嗯,跟她爹一模一樣。

    餃子的叫聲立刻引來了家裏的大人,魏玉琳連忙趕過來問他們,“你們兩個,又在鬧什麽?”看到餃子坐在床上,手上還黏糊糊的全是雪糕融化的水,魏玉琳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說道,“你怎麽吃得手上到處都是?快下來,不許到你哥哥床上去,把床單弄髒了。”又看向舒艾維,“你也不說說她,這個弄到上麵很難洗的,你的床單是才買的新的。”

    舒艾維不說話,看著他妹妹被魏玉琳拖出去,末了還衝回過頭來衝他憤憤不平的餃子做了個鬼臉。

    送走了家裏的小魔王,舒艾維又開始惆悵,這個情書,究竟要怎麽寫呢?他又該如何讓謝籽言知道他的心思呢?

    唉,真是傷情啊。

    這種傷感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他從田蜜家裏回到舒葉輝身邊。前幾天舒葉輝出差,就把他暫時寄存在田蜜那裏,這麽多年來,幾家人的相處模式一直如此,舒艾維也不覺得有什麽。感覺他雖然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跟離異家庭的孩子差不多,但其實感情上麵,他比離異家庭的孩子好多了,起碼無論大人再如何不靠譜,都不曾做出些毫不負責的事情,影響孩子的感情也流離失所,四顧茫然。

    他麵對自己親爹的時候一向是沒什麽話的,但是心情不好的無話,跟一般情況下的沒話說是不一樣的。舒葉輝長袖善舞,哪裏會感覺不出來?他偏頭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問道,“你今天跟你妹妹吵架了?”他以為舒艾維不高興,是因為餃子。

    “沒有。”舒艾維也不解釋,說完就閉上了嘴。

    舒葉輝神色有些複雜地打量了他一下,舒艾維年歲漸長,眉眼間越發見到蔡一一的影子,清秀而充滿了深意。他的眉骨長得卻像自己,高高聳起,襯得那雙眼睛有些幽深,一眼撞進去,好像撞進了一片深情當中。如今他年紀還小都這個樣子,不知道將來大了又會迷倒多少女孩兒。

    舒葉輝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感情有問題,卻又對這種問題無能為力。他能在外麵呼風喚雨,但麵對他唯一的孩子,他最愛的孩子,他時常覺得無奈。這種困境,之前也跟曾向隅說過,但是他現在老婆好孩子好家庭好,哪裏會理解他的心情?況且,原本他們父子,就跟一般的父子不一樣。

    舒葉輝開著車,看似無意,其實已經在心裏打了好幾次腹稿了,“聽餃子說你早戀?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嗎?”他的語氣聽上去很輕鬆,好像隻是在跟舒艾維閑聊一樣。

    但是舒艾維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閑話般的語氣,好像無論什麽感情,到了他這裏都不過一句玩笑。感情啊,那是多麽真誠多麽貴重的東西,怎麽能用一句玩笑就了結呢?舒葉輝自己**了半輩子,難道還要認為自己這個當兒子也要跟他一樣嗎?他還是真是臉厚,是絲毫不覺得之前那麽多年都做錯了是吧?可惜啊,現在女人都學精了,再沒有一個蔡一一,能拚了命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完成對他愛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