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這樣說，畢竟沒有拔劍，又道：“我此時的劍法已非昔日可比，當草創之初，雖然極是淩厲，但是並沒有形成係統，所以難免存在一些破綻。”

    蘇曼卿道：“以前輩的才具，這些年來，想必早已將破綻彌補竟盡，天衣無縫了。”袁英仰頭噓了一口氣，喃喃的道：“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天地尚無完體，何況人事？世上哪有完美無缺的武功，那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蘇曼卿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袁英忽然在地上拾起一根樹枝，輕輕一振，旁出的小枝紛紛折斷，隻聽嗤嗤數響，現出幾朵六角形的雪花，大如酒杯。蘇曼卿看得清楚，大為歎服，心想：“袁前輩輕描淡寫的一揮，便能將純陰之氣凝為冰雪，這樣的功力實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若論功力精純，我尚不及他。”

    他忽然想起金君老君曾經說過的一段話：“九為陽數之極，六為陰數之至。純陽九劍剛猛淩厲，無堅不摧，能裂金石，可焚大木；純陰六劍凝氣成冰，揮刃為雪，斃敵於無形。”

    蘇曼卿當初聽他說時，對武功一竊不通，還不覺得怎麽樣，後來雲霞學武，每每想起之時，又覺得這樣的說法太過離奇，認為李百世說這些話，無非是為了哄騙風秋簡。及至修習太玄心經後，才知道此等武功並非虛假，但是能練到這樣境界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風秋簡這樣聰明的人，也不過是將陽剛勁力領悟到第七層，做到一劍三變化而已。

    他所結識的人中，精通劍法的不在少數，雲霞派的星月七子，也都是劍術大家。湯星耀和倪星燦也是陰柔劍法，不過與雪齋道人一比，卻顯得有些不足。至於金石老君所說劍法中的幾層變化，湯倪等人未必能高出風秋簡，而袁英是否練到了極致，卻不清楚。即便如此，蘇曼卿自入江湖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劍術高手，心中自是欽敬無已。

    這些想法不過是在腦中閃了幾閃，卻聽袁英又道：“這便是我當初悟的武學真理，你以為如何？”蘇曼卿道：“晚輩所見過的人中，以劍法而論，大概無人及得上前輩。”袁英道：“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有高人。”

    蘇曼卿道：“那個隻是猜測，畢竟我沒見到他的武功什麽樣。”袁英沒有繼續追問，心想：“我這些年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道又出了多少高手，便如眼前這個年輕人，武功就高得出奇，其他人又該當如何，可想而知。”一時間有些沮喪，覺得再出江湖與人爭雄，隻怕會遇到不少勁敵。忽然又想起金蓮花，暗道：“若能得到這個秘密，就沒什麽可愁的了。”

    其實以他此刻的武功，武林中早就少有敵手。況且蘇曼卿這樣的人，世間並無第二個，並非是別人不如他聰明，而是境遇沒他奇險罷了。不過這卻不是袁英所能想到的。他微一沉思，又道：“我當時悟出這路劍法，高興之下，便整日習練，覺得練成之後，再也沒什麽好怕的了，你說是不是？”

    蘇曼卿聽他喃喃自語，如癡似夢，隻是點頭道：“不錯。”袁英道：“一天夜裏，太白山月明如鏡，輝泄千裏，景色極佳，我興奮得睡不著，便繼續練劍。正當使到一招‘雪中漫步’時。”說著，他身形轉動，有如在雪地裏緩步滑行，那神態甚是瀟灑，然後用樹枝比劃了一下，劍招輕柔之極，如棉似絮，帶有綿綿不斷之勢。輕到了極處，也柔到了極處，但是木劍所到之處，卻卷起一團冰雪，驀地出一聲輕微的爆裂，又現出大片大片的飛雪，當頭落下。

    蘇曼卿從未見過如此飄逸俊爽的劍法，一時看得呆了，竟然忘了喝彩。袁英見了他的模樣，微笑道：“我使出來之後，自己也是驚訝之極，覺得是鬼神附體，否則一個凡人怎麽可能想出這樣的劍招來。”蘇曼卿道：“是啊，的確是神來之筆。”

    袁英對他的讚歎並不覺得意外，認為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如果無動於衷，那才讓人奇怪，說道：“不過這樣的劍法，在另外一人眼中，卻有著大大的破綻。”蘇曼卿道：“是誰？”但隨即想到極有可能是修大化。

    袁英道：“你大概也猜到了，那人就是修大化。”說時，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又道：“這個人才是鬼神一般的人物。”

    蘇曼卿聽他說得鄭重其事，臉色又是凝重不已，腦中不禁想像著修大化的模樣。卻聽袁英繼續說道：“當我使完那招時，忽聽有人道：‘妙極’。我陡然聽到聲音，連忙轉身看時，見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中年漢子，麵如白玉，眉宇間隱隱有一絲憂愁，讓人一見之下，便生畏懼之感。”

    蘇曼卿心想：“能讓雪齋道人畏懼的，那絕不是一般人了。但又想他那時年輕，與現在不同。”

    袁英道：“我所居之地，早已尋看數遭，除了我一個，再無其他人。這個中年漢子一出現，而且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身後，沒有一點兒察覺，自是讓我大吃一驚。我定一定神後，便問他是誰。他卻搖頭道：‘你這一招固然極好，隻是其中還有不妥之處’。”

    “我哪裏肯服他，大為生氣，責怪他偷看我練劍，這可是犯了江湖大忌。當時打定主意，如果他再多言嘲諷，便殺了他。但是他卻淡淡的一笑，又道：‘我可沒心思去學一招破綻百出的劍法’。”

    蘇曼卿驚道：“破綻百出？”袁英道：“是啊，我又驚又怒，便想出手教訓他。”蘇曼卿道：“那你們交手了？”袁英歎了一口氣，說道：“正如他所說，我那招剛一使出來，便被他破了。我不服氣，再次比試，結果又輸了。一連數次，他每次都能破解我的劍法，但是所用的法子卻不同，而且攻擊的部位也不一樣。當第五次被他奪去長劍時，我一口氣上不來，暈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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