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餘心月探觀救夫君 詹靈真設阻攔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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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白中玉、柳如禎兩位知州命懸一線,這節骨眼上,非非道人進行了勸阻。留著倆人,日後或有用處。遼王點頭。除了實已經歸附於自己的官吏,他下令將之外的那些人,也是大部分,暫且統統羈押,委屈一下。
遼王殺知府、監眾官,而接下來首要的事情是必須將荊州三衛的兵馬握到自己手上。否則,對於自己起事,勢必會造成極大威脅。而掌握了這些兵馬,那麽利處大焉。然三衛當中,隻有右衛指揮使馬衛材赴了壽宴。中衛指揮使南懷恩與新任左衛指揮使嶽疇則未到,或許心有提防。
尤其南懷恩,同遼王不甚和睦。因於幾年前,南懷恩的兒子、女兒自老家前來探望父親。閑來,荊州府城內遊玩。不想,遭遇了遼王的小兒子朱豪塤。但這位王子殿下乃為遼王外間私生,並不為皇家認可,不上皇族宗譜,當然也落不著任何爵位與俸祿。雖如此,但畢竟也是少王爺。由於這個,朱豪塤平素依勢賣強,為非作歹。他見得南家文娟小姐美貌,遂起邪念。也不問出自誰家哪戶,居然令爪牙強搶而去。並且,還將南公子雨華打傷。
南懷恩聞得惡訊,怒氣衝天,即刻將一隊兵馬殺到朱豪塤為他個人所建造的清芳園品花樓。這裏是朱豪塤平日尋歡作樂的地方。南懷恩於此處救得了女兒。萬幸及時,朱豪塤正欲對文娟小姐非禮**。不然,小姐的貞操便保不住了。而朱豪塤,則倉皇逃竄至遼王府避禍。南懷恩怨氣不出,隨即又逼於遼王府門要人。盛怒之下,哪還顧及其他。
恰好前知府李藻正在王府做客,連忙為雙方進行調解。遼王也不希望同南懷恩發生衝突,鬧大事情。但衝突,對自己自然無有利處。兒子犯了事,同自己多少也是有牽扯的。但為(皇)王知,必加責譴。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釘,既為之所忌憚,自己也同樣忌憚於它,兩邊相互提防。因此遼王最怕出事,哪怕隻是一點點或會有害於自身。舍棄兒子,丟一丟自己的顏麵、矮一矮身子,相比於大計,都是小的,隻別影響到自己未來的霸業。事情最好立馬平息。於是,忍痛將朱豪塤交給南懷恩處治。這個時候,舍不得也得舍。並且,他親自向南懷恩道歉。南懷恩本心想要殺死朱豪塤,但看遼王那般卑躬態度,自己的氣不自覺大減。殺朱豪塤的念頭,也就此打消了。又加李知府說和講情,又加自己的女兒隻是受到了驚嚇,並未遭致狗子玷汙,由是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也不想同遼王過於撕破臉皮。遂給了王爺麵子,同時也是給了李知府麵子,不再過多計較事情,便饒過朱豪塤狗命。否則,彈劾上去,遼王必有麻煩。至少,朱豪塤有的好瞧。朝廷巴不得握取遼王的把柄,不辦遼王,也會重加懲處朱豪塤,殺雞儆猴。而南懷恩退讓一步,也是為了給自己覓活路。兵逼王爺府,這可是重大罪過。但遼王告到上麵,自己不僅官職難保,而且恐怕性命不全,合家承禍。
雖說饒朱豪塤不死,但南懷恩還是給予狗子必要的懲罰。當著遼王的麵,杖刑朱豪塤。打了朱豪塤一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在床上趴了個把月,方才敢下地。這事情雖說早已過去,但南懷恩同遼王之間可是結下了梁子。
如何能夠將三衛之兵拿來,為己所用?現在,右衛容易。指揮使馬衛材已然為自己所掌握,迫之就範,不成問題。而對於中衛、左衛,遼王同非非道人、苗林等主要逆黨成員經過謀劃,定下計策。左衛同指揮使郭亮、火美早已經為己方收買,再對他倆加以利誘,授意其謀刺嶽疇,從而握取兵權。至於南懷恩,則由非非道人出馬,於夜裏將這位中衛指揮使秘密殺害。另將己方一員幹將,易容而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陰謀實施且最後成功,從而荊州三衛並下轄的夷陵、枝江、長寧、遠方、荊門、宜陽等千戶所的兵馬為遼王所掌握。之外,遼王多年暗中經營,於石首、監利、鬆溪諸縣,分散有好多的兵“窩”,極其隱秘。又將山賊、水寇計七支,大小江湖會道門、武林門派總一十四家,皆納入麾下。合算起來,也是不小的力量。但起事,自然還會再作緊急征兵、拉兵,壯大自己。否則,難以同朝廷相抗衡。
某日,遼王正式宣告起兵。依舊籍口前辭,檄文天下,討伐景帝朱祁鈺。由是,荊州府乃至湖廣大地,風起雲湧,暴雨狂作。這之前,首要,遼王迅速調兵遣將,占領並控製荊州府所轄治的各州、各縣。隻有後方穩定,才得可以將兵前進。同時,捕捉在押官吏的家眷,以便脅迫那些官吏徹底臣服、就範,聽命於自己。
不講其他地方,隻道夷陵州。州衙突遭叛兵闖入,知州夫人銀蟾大驚,質問叛兵意欲何為。帶隊統領,也是設立於夷陵州之千戶所千戶周克海,直言不諱,明告來意。稱,夷陵州知州白中玉並大批荊州府官吏已被執。他教銀蟾也從速就俘,不然格殺勿論。銀蟾這才曉得發生了驚天大事。丈夫身處險境,自己必須救他。一時性急,飛身而走,欲往荊州府城。
卻突然,麵前現出一名道士,叫道:“餘心月,哪裏去?”銀蟾一驚,定睛觀瞧。見對方:
麵似銅盆,眉粗比指;癟鼻暴目,口闊納缽;
頭上頂火,於身團氣;怒光視人,若懷大恨。
觀罷,倒吸一口涼氣。這道士好凶惡的形象。銀蟾喝問:“道士哪個?如何曉得本夫人的名諱?”對方不由冷笑,言道:“餘心月,不認得我?換一副容貌,你且識來。”把臉兒一抹,改換一副顏麵。銀蟾觀來,震驚不已。如何不認得?正是曾經的義兄,卻後來的冤家對頭,那位披輝仙士詹靈真。難怪一條手臂,前文提過。自從三山島一戰之後,又多少年過去,沒想到,如今重又碰麵也。她卻不知,金蟾,即現在的非非道人,已經做了奸王朱貴烚軍師,而成逆黨重要成員。銀蟾驚道:“怎麽是你?”金蟾道:“沒想到吧,咱又見麵了。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且告訴於你,你那凡人丈夫白中玉已經為我所控製。勸你為之性命著想,乖乖束手就擒。”銀蟾怒道:“你要挾於我?”金蟾道:“是又如何?伏製不得你,便教他死。”銀蟾怒掣寶劍,不再答言,向前而擊金蟾。金蟾亮劍而敵。雙方寶劍翻飛,一場好殺:
劈刺點削掃,崩格掛挑帶;
諸法化千招,追魂命難逃;
光烻蓋日輝,閃熠炫目花;
刃交火星爆,鬼神悚紛紛。
戰多時,銀蟾一劍看上金蟾胸脯。金蟾負痛而走。也見多少年來,本領沒有太大長進。銀蟾打空中俯視下邊,看到甪裏東升、任洪、蔡平正同叛軍對峙。另外,還要保護銀蟾新收的義妹紀卿卿。而其他一些公差,沒那誌氣同軍隊對抗,乖乖投降。雖說甪裏東升幾個人勢弱力薄,但其中甪裏東升畢竟曉得道術。施展出來,拒住叛軍不敢上身,還是不難做到的。並且,將帶隊的周千戶擒住,以為人質,更令叛軍不敢輕舉妄動。
銀蟾急忙落地。任洪問她,現在該怎麽辦?銀蟾道:“暫且尋個所在以避身。”運用攝術,同甪裏東升將任洪、蔡平、紀卿卿帶到外間。那名周千戶,則棄之。銀蟾運用法術,於偏僻寂靜之地起造了一所宅子,臨時安置眾人。銀蟾叮囑他們不要亂跑亂動,請男人們更要保護好卿卿小姐。而自己放心不下丈夫,則要荊州府城走一遭,打探一下情況。必要時,得機會,搭救被囚諸官吏。
銀蟾身至荊州府城,見到處是軍隊。而普通者,除了一些被強行拉作役伕、服務於軍隊的人員,則嚴禁出戶。銀蟾當下最為關心的是,白中玉等一班官吏被押何處。想要獲取這個信息,並非什麽難事。銀蟾很快摸清,他們俱遭囚於府獄。來在府獄觀察了一下,這間有重兵把守。不用說一個普通人,即便是一般的俠士闖入到裏頭,亦別說解救一大幫子官吏,便是救一個人,也難有成功。然銀蟾是道客,並不怵頭於此。隻要能夠見到自己所要搭救的人,別是撲一個空。
銀蟾變化飛蟲,悄然入於獄中。很快,尋到了在押的荊州府那批官吏。獄中也隻囚禁有這些人,之前的犯人們,早已被遼王或收編入軍中,或教做了勞役。但是,銀蟾找了半天,並不見白中玉。急得她不禁現身,倒將一班官吏嚇得不輕。有認識她的,驚道:“餘氏夫人何來?”銀蟾並沒有回答,而是急切問道:“白知府如何不見?”答曰:“為道士提去,未知另押何所。”銀蟾再不與言,還身飛蟲,再作尋覓。擒一獄卒,由之口中獲知,白中玉是為開元觀的道士提去了。銀蟾不得其解:“開元觀的道士提我夫君則甚?”馬上又尋到開元觀,執住一名道士而加審問。果然,白中玉落在這裏。銀蟾逼迫此名道士引路,來到了關押白中玉的地方。
銀蟾將道士擊暈,另將看守者,亦道士數名,全部製翻不起,皆點了麻穴。動作快速,迅雷不及掩耳。銀蟾向前,欲破房門。不料,錚然一聲,一口寶劍突現,斬向於她。銀蟾駭得魂冒魄突,本能閃避開來。運用法術,操控寶劍為己有。而後,劈落門鎖。未敢再大意而貿然闖入,吹一口氣,屋門敞開。她將一名道士(作了倒楣鬼),向裏一送,以作試探。道士“嚓”地兩段。銀蟾仔細瞧來,方才發現前方橫有一道細絲。鑒於道士的慘狀,令她馬上意識到,此絲非比尋常,乃特殊殺器也。銀蟾用寶劍挑了一挑,居然未能斷之。忿而力斬,絲雖分,然劍亦損有小缺。銀蟾小心翼翼,拿眼掃視此室。見於邊角,一人臥身小榻。恰好麵衝這邊,可以辨認出正是自己的丈夫白中玉。銀蟾心喜。但見丈夫一動不動,難測生還是死,心內擔憂。
銀蟾方欲向前察看,但馬上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想到,之前已然見識得敵方於此間布置有埋伏,或還有其他機關未發。自己但一個不慎,必見凶險。因此,需要格外仔細。行術,撮弄起死掉道士的半具屍體移動向小榻。猛然,上方“唰”地罩下一張羅網,將這半具屍體網住。刹那,屍體僵硬,見出冰霜。原來,此網乃以冰蠶之絲作為材料所製作並增以法煉,可於極短時間之內釋放巨大寒氣,令肉軀凍僵。
銀蟾操控僵屍移至於小榻前,一切正常。銀蟾心稍鬆,步近,呼喚道:“官人,官人。”然而白中玉沒有任何的反應。銀蟾方要伸手觸之,但馬上又縮手回。將寶劍向小榻的幫沿不定點拍了幾下,試探會否發生意外。然,無有異常。銀蟾猶豫了一下,最終棄顧一切,將白中玉來推,呼之醒來。白中玉終於睜開了雙眼,並且坐起。銀蟾一瞅,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丈夫活著。她言道:“官人,為妻救你出去。”然而,令之想不到的是,白中玉突然目暴凶光,不知打哪裏摸出一柄利刃,向銀蟾便擊。得虧銀蟾反應快速,閃躲開來,沒把性命丟掉。但由於沒有思想準備,事發又全出意外,她動作慢遲一些,一乳微創。銀蟾驚問:“官人,您這是做何?”白中玉叫道:“做何?便是殺死於你。”揚匕殺上。銀蟾心內大叫:“不好。”認為,丈夫被人施了巫法,灌輸了某種意識。不知自己,認親為仇。抑或,這本就不是白中玉本人,乃敵方某一變相假扮,但現時無以分辨。銀蟾暗道:“且先將官人救走再說。”於是,把白中玉擊暈。隨後,負而去。然,方出室,遭人攔截。
誰者攔路?——金蟾也。正在思慮銀蟾會否前來救夫,那邊囚室恰於此刻突生動靜。其心血如潮澎湃,感覺好似有事發生,興許是同白中玉有關。於是,來作察看,可可遭遇銀蟾。金蟾叫道:“餘心月,哪裏去?”銀蟾見是金蟾,心內不由一緊。看來,不容易去之。喝道:“詹靈真,且來問你,你對我丈夫做了什麽,使不認妻?”金蟾一樂,道:“你那般聰明,瞧不出來嗎?現在他已經不是自己,心智迷也。”銀蟾一聽,所救便是丈夫,非他者代替。她道金蟾:“使親殺親,爾之手段卑鄙也。”金蟾道:“廢話甭說,你今晚走不去也,受死來。”掣劍攻擊。銀蟾先作閃避,隨即快速變化隨身所佩戴之物而為人,負了丈夫。而且,將多口寶劍以立式相環繞於一真一假兩個人周圍並加遊轉,算是護罩。自己則加掩護,且同金蟾戰鬥且退走。
金蟾不容銀蟾走脫,緊緊相逼。但畢竟之間實力上存在一定的差距,他想攔拒於人,有些難。雖說趕來了觀上道士,勢有增,然而盡屬平常之徒,派不上用場。因為敵走空中呢,你上不去。卻忽聞一聲喝喊:“仙長莫憂,我來助您。”飛身登空一輩,麵目醜陋且凶惡,身材魁梧。在手上,執著一柄三股鋼叉,向銀蟾便刺。銀蟾連忙閃避,且脫離開來。定睛觀瞧來者,不由脫口叫道:“怎麽是你,‘天不怕’?”修道有所成者,夜視能力絕對遠超常人,因此認得真。對方一愣,叫道“這婦人,何以認得於某?”
來者正是綽號呼作“天不怕”的付興祖。他不居軍營,而是宿身開元觀,也便向非非道人討教一些道術。過去了多少年,時間長了些,也或許這廝有些健忘往事,遂不識眼前婦人,更忘記還曾救人一命。銀蟾言:“可還記得數年之前,梅雨潭之事?”“梅雨潭?梅雨潭什麽事?”“天不怕”一愣。但經銀蟾之提醒,想了想,回憶起,“卻是你這婦人。”銀蟾道:“想你當年,也算懷有幾分正義之氣,如何現在卻同流反賊,投身逆黨,欲混亂天下耶?”“天不怕”心內哪在意什麽反賊、逆黨,管什麽對錯。前時節,天下閑遊,偶遇非非道人。受之一番鼓動,想得有一番作為與施展,不空懷一身本事。於是,答應之請,夥於了遼王的叛群。
“天不怕”道銀蟾:“婦人,少言一些無用的話。既然爺我當初搭救過你,你當念於此而還恩今日,早些就擒受縛。爺會保留你之性命。”銀蟾道:“你留我性命,我倒是可以相信。但他……”一指金蟾,道:“卻是不困饒我的。你豈曉得,我同他之間仇根深深,恨怨滿滿,無可化解。他早就想將我碎屍萬段呢。”“天不怕”轉問金蟾:“軍師,是這樣嗎?”金蟾道:“有此,我同這婦人有著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水火難容。除非本師親手殺死於她,方才解得開(仇怨)。這賊婦不是一般的厲害,你我齊力擒之。”“天不怕”道:“是也。”奮身向前,舉叉再刺銀蟾。銀蟾隻有應戰。金蟾稍加喘息,隨後又殺上來。銀蟾大戰二敵,未知能否帶著丈夫全身而退,且聽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