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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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海神與潮閣聖後交惡,兩國裂隙將永不可彌補。那時莫說四大帝國結盟,隻怕瓊海國與驚雷帝國之間立刻便要生出戰端。
    眼見貝嫵嵐婭、西光吋、啟扈侖迅等人微笑作壁上觀,時而煽風點火,南宮易心裏更是焦慮不安,當下傳音海神,溫言勸慰。
    海神胸脯劇烈起伏,氣怒已極,哪聽得入耳?格格笑道:“牧大哥與我什麽關係?賤人,你當我像你嗎?連自己喜歡什麽人也不敢承認?”
    她仰起頭,碧眼藍瞳傲然環顧眾人,一字字的大聲道:“你們都聽好了,玄天浪濤刃牧戰野是我今生今世唯一喜歡的男人!為了他,我甘願拋卻所有,就算是天崩地裂,毀滅一切,也在所不惜!”聲音激烈森寒,如烈焰堅冰,破入群雄的心底。
    眾人驚駭莫名,麵麵相覷。其時元泱雖然仍頗為開放,但禮法規範,卻依舊循規蹈矩,從未聽過一個女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激烈而不遮不掩地表達她的愛意,何況這個女子竟還是一族之主!
    一時間,六英聖殿鴉雀無聲,眾人神色各異,敬佩有之,鄙夷有之,欣賞有之,憎厭有之,害怕亦有之。
    南宮易心下大震,悲欣交集,忖道:“牧大俠泉下有知,聽到娘的這一番話,也該微笑閉目了。”
    卻聽驚雷天尊歎道:“牧大俠有如此紅顏知己,也不罔來此世間一遭了。”頓了頓,溫言道:“但請海神明鑒,潮閣聖後的確不曾殺死玄天浪濤刃,此中隻怕有小人挑撥……”
    海神淩厲神色稍緩,格格脆笑,淒然道:“驚雷天尊是真不知道呢,還是為這賤人開脫?既要證據,我這就拿出來讓大家瞧個分明!”紅袖飄舞,一隻青紫色的彩翅蜂蟲嗡嗡飛出,在她素手之間輪繞飛舞。
    “捉影蜂!”眾人齊聲低呼。
    海神冷冷道:“不錯,你們也隻知道它叫捉影蜂。在元泱中有一種罕見的奇蜂,此蜂有數百個瞳孔,每個瞳孔都有能夠閃爍捕捉光影情景的能力,傳聞它閃動百目之時,便可以將當時所見的情景影全部以彩光聚集在空氣中,清晰可見仿若還原。碧魯煙影,你殺死牧大哥的時候,可沒想到有這麽一隻捉影蜂吧?”
    潮閣聖後花容微變,瞥了一眼貝嫵嵐婭,見她笑嗬嗬地望著自己,頗為幸災樂禍,碧藍色的眼中驀地閃過憤怒神色。
    海神左手舒展,真氣“哧哧”激生,倏地化為一麵直徑三尺的氣鏡;右手指尖輕彈,絢光飛舞,捉影蜂“嗡嗡”地飛動,生在頭頂的千百個瞳孔頓時齊齊閃爍,在海神的指尖真氣下,幻光流離。
    “噗!”海神指尖絢光透過珍珠,投射在氣鏡之上,頓時形成彩色景象。
    眾人“咦”地一聲叫了起來:“狻猊!”那幻影赫然是一隻巨大的獨角碧眼藍瞳狻猊,銀鱗閃閃,獠牙森森,凶神惡煞,似乎正在痛苦咆哮。
    海神指尖輕彈,捉影蜂千百隻瞳孔閃爍更快,氣鏡搖晃,幻影波蕩。六英聖殿轟然,馨兒嬌軀劇顫,失聲道:“爹!”淚水倏地奪眶湧出。
    幻影依舊是狻猊,隻是其頭部已經幻化為人形,銀發飛揚,清俊的麵容滿是苦痛而憤怒的神色,正是牧戰野。
    海神冷笑道:“賤人,你敢說認不得他嗎?他這一頭銀發,便是因你而變白!”
    絢光搖曳,幻影正中立著一個流花紫衫女子,端莊秀麗,正是潮閣聖後。隻是眉尖輕蹙,臉上殺氣凜然,雙臂高振。
    咫尺之外,狻猊昂首悲吼,天光曜月痕白光凜冽,從它脊背沒入,鮮血飛射。正是當夜在地翅山傾天湖,潮閣聖後擊殺狻猊的一幕。
    六英聖殿嘩聲大作,南宮易又驚又怒,突然想道:“是了,貝嫵嵐婭當日以牧戰野的一繒白發與彩雲石將潮閣聖後誘到地翅山,便是故意激她出手殺死化為狻猊的牧大俠,再以捉影蜂印下當時景象,挑唆娘報仇生事。”
    心中一沉,驀地瞥望馨兒,隻見她粉靨慘白,妙目中淚光泫然,驚駭、恐懼、憤怒、悲苦交相摻雜,搖著頭,不可置信地呆呆凝望著捉影蜂幻象,突地發出一聲淒惻裂心的尖叫,摔倒在地。
    南宮易大驚,飛身衝去,不顧眾人灼灼目光,將馨兒抱了起來。八台大殿一片混亂,驚雷帝國群雄紛紛圍了過來,禦醫也急忙趕到。
    馨兒渾身冰涼僵硬,怔怔地望著蒼宇,眼神渙散,神情恍惚呆滯,淚水卻不住地從眼角淌落。南宮易心痛如割,不斷喊著她的名字,真氣綿綿輸入。
    過了半晌,她方才“啊”地哭出聲來,大口大口地抽泣著,緊緊地抱住南宮易,將頭埋入他的懷中,簌簌顫抖。那悲切而苦痛的哭聲,彷佛雷電閃爍劈入南宮易的心中。
    她殷殷切切地期盼了多年,方與母親相認,卻得知失散四年的父親慘死於娘親之手,這愛恨交織的裂痛,換作南宮易,恐怕亦是抵受不住。
    貝嫵嵐婭歎息道:“想不到長樂郡主的生父竟是死於潮閣聖後之手,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
    南宮易聽她惺惺作態地說風涼話,登時大怒,卻又偏偏駁斥不得。
    海神森然道:“賤人,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赤發飄揚,紫衫鼓舞,烏黑的眼波中殺意凜冽,一股強大的氣勁蓬然飛旋,青光凜冽,直衝碧虛。坤明殿諸貴大駭,紛紛離席退避。
    潮閣聖後不怒反笑道:“原來海神所謂的證據便是這個嗎?不錯,狻猊是我殺的。”六英聖殿轟然,潮閣聖後又道:“……但是牧戰野卻不是我殺的。”眾人一怔,愕然不解。
    潮閣聖後淡然道:“數日之前,驚雷天尊聖主接到偵訊卒密報,雪域鏡心湖左近頻頻出現惡蜮吃人的詭事,鏡心湖的鎮湖神獸狻猊亦被惡蜮附體,在地翅山傾天湖吃人為惡。
    我和聖主商榷之後,覺得其中頗多古怪,於是分別趕往鏡心湖與地翅山傾天湖,一探究竟。到了地翅山,發覺狻猊果被惡蜮所附,失心亂性,收伏不得。無奈之下,我不得不將神獸擊殺,將其屍身帶回神藏山。至於玄天浪濤刃牧大俠,我卻無緣見著。”
    馨兒陡地一震,抬頭瞥望潮閣聖後,淚眼中含了一絲僥幸與期待之情。
    南宮易心裏大痛,忖道:“一旦潮閣聖後的謊言被戳穿,馨兒隻怕更加痛不欲生。”
    海神格格笑道:“如此說來,捉影蜂關於牧大哥的影像,倒是它自己生造出來的了?”
    潮閣聖後淡淡道:“小小蟲豸自然不會造假,但養豢它的主人就難說了。不知這捉影蜂是誰給你的?海神若想知道答案,倒應該去問一問他呢!”
    眾人轟然,海神大怒,眯起媚眼,笑嗬嗬道:“久聞驚雷帝國真氣堅厚,原來連臉皮也若城垣般巋然不動!鐵證如山,竟然麵不改色地狡辯抵賴。”
    貝嫵嵐婭柔聲道:“海神聖主,我想堂堂潮閣聖後斷然不是這樣的人。”秋波一轉,望著潮閣聖後微笑道:“煙影妹子,不如你將那狻猊屍首找出來,讓大家驗證驗證,也好洗刷冤屈。”
    潮閣聖後花容微變,尚未答話,驚雷帝國中的陶商垂元良起身怒道:“驗證便驗證!狻猊此刻便在還魂神梧下,你們隻管查去。”
    驚雷大殿一片騷動,紛紛朝他怒目而視。陶商垂老臉一紅,朝潮閣聖後拜倒道:“陶某擅作主張,還請潮閣聖後責罰!”
    南宮易心中一動,與於莫軒對望一眼,心中齊齊閃過一個念頭:“此人必是驚雷帝國內鬼!”
    潮閣聖後冷冷地瞥了陶商垂一眼,淡然道:“你做得很好,何來責罰?”話語森冷,讓眾人不寒而栗。轉身環視群雄,徐徐道:“大家若覺得奇怪,那就隻管隨我來吧!”
    夕陽將垂,銀峰迤邐。大風呼嘯,流雲洶湧。數千貴侯騎乘神獸飛禽,穿越雪嶺雲海,朝著神藏山北震穀飛去。
    北震穀乃神藏山禁地,非經驚雷天尊聖主、潮閣聖後及元良會同意,任何人不得妄入。青光獅神夏啟功的震陽宮便設在北震穀之畔。而聞名遐邇的還魂神梧就在北震穀北麵的玉杉木林中。
    元泱中流傳著關於北震穀與玉杉木林的諸多傳聞,據說北震穀深兩千丈,終年雲霧繚繞,不可見底。其下有仙草神木不計其數,又有萬千惡蟲凶獸潛伏其中,時時可以聽見從穀底傳出的怪吼聲……諸多傳聞或神秘,或荒誕,莫衷一是。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自古驚雷帝國神姬都是到此羽化登仙。
    玉杉木林綿延五十裏,奇花寶樹參差密布,珍禽異獸隨處可見,與元泱惡穀、水火陰陽地獄並稱元泱三大奇所。雖非禁地,但神秘凶險,如無驚雷帝國鎧甲禁衛使引路,無人敢貿然進入。
    而林中的還魂神梧據傳是亙古龍祖的親手撒種所生,迄今不知已多少萬年。此樹除了枝葉、花果、根莖可以製作“還魂散”外,還有通天徹地、感應神明的能力。這元泱第一神梧上所生的枝葉花果,無一不是元泱巫醫夢寐以求煉製神丹靈藥的引子。
    險峰突兀,雪嶺嵯峨,隱隱可見五彩飛焰跳躍吞吐。一大群飛焰孔雀從西麵雲海中衝湧飛出,歡鳴著從眾人頭頂飛過。
    夏啟功朗聲道:“過了那山口便是玉杉木林了。諸位千萬不要妄動林中花木,以免誤中凶毒。更不要妄入北震穀,引起不必要的糾葛。”
    眾人轟然應諾,心下都頗為興奮好奇,不知那聞名元泱的神藏山禁地究竟是怎生模樣。
    南宮易與海神、韋爵爺等人並肩齊飛,眼角掃處,海神臉如冰霜,嘴角冷笑。馨兒失魂落魄,怔怔不語,他的心情越發低落忐忑起來。不知當狻猊現出牧戰野真身之時,會是什麽情形?倘若潮閣聖後與海神當真動起手來,他又應該如何是好?
    飛崖轉閃,雲霧迸揚,眾人瞬間穿過山口,登時響起一片驚呼。
    蒼宇雪嶺的掩映下,林波玉樹,奇花異草,彷佛七彩雲海,波瀾起伏,在陽光下閃耀著漫漫絢光。
    碧葉紅花層疊,玉果連串懸空,各種玉樹參差錯立,交疊掩映,翠綠的、鵝黃的、赤紅的、幽藍的、青紫的……五彩紛呈,絢光斑斕,倒像極了落霞山的翡翠玉樹群。唯一不同之處,在於這些七彩玉樹上懸掛著各種色澤豔麗的至毒怪碧豔蚴,正仰頸輪蜷,朝著空中絲絲吐信。
    大風呼嘯,濃香襲人,蜂飛蝶舞,彩鳥盤旋,這玉杉木林仿佛一個華麗濃豔的夢境。
    百餘名騎乘聖禽的鎧甲禁衛四飛圍集,眼見是驚雷天尊聖主、潮閣聖後親臨,紛紛躬身行禮,分列兩行,領著眾人朝玉杉木林深處飛去。
    雲開霧散,峰回路轉,眾人遠遠地瞧見一株參天巨木,紅枝紫藤,黃葉片片如席,狂風吹過,簌簌激響。在漫漫玉樹林中顯得格外突出。
    南宮易心道:“想來這便是還魂神梧了。”卻聽樹頂傳來知了似的怪鳴聲,轟然刺耳。
    群雄抬頭望去,大為驚奇,樹頂上赫然蜷縮著一個老鼠似的雙頭猿猴,尖頭長頸,團團亂轉,四隻凸出的赤眼正驚恐地盯著眾人,口中紅信跳吐,發出尖銳而嘈雜的怪鳴。突然飛竄而起,在枝葉之間穿掠勾懸,似乎甚是懼怕,想要藏匿起來。
    夏啟功微笑道:“這是漆碧木鼠猿怪,專門看守玉杉木,易驚易乍,大家見笑了。”眾人嘖嘖稱奇,隨著夏啟功繼續朝北飛去。
    又飛了片刻,碧木漸轉稀落,密林青草,野花爛漫,隔著蒙蒙輕霧,依稀看見前方裂壑高崖,山勢險惡,崖邊斜立著一株合圍百丈的刺棘古木,長枝交錯破空,翠葉層疊,萬千須條垂落在地,隨著大風傾搖擺曳,宛如一個俯瞰飛崖的亂發老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