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相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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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姬芙自被毀容之後,最恨別人提起此事,心下恚惱;眼波閃動,似笑非笑地盯著祝嫣紅的美目,柔聲道:“原來你就是碧幽蠱仙嗎?果然像個長不大的孩童呢!蠱仙有令,怎敢不從?隻是我早已發過毒誓,天底下除了他之外,誰看了我的臉都要捥出雙眼。蠱仙這雙眼睛又圓又好看,若是捥了出來豈不可惜?”
這兩女子分列元泱第一、第二魔女,彼此之間聞名久矣,卻始終緣鏗一麵。此刻邂逅,針鋒相對,各不相讓,中間又橫亙了一個南宮易,感覺頗為微妙。
碧幽蠱仙“噗哧”一笑,歪著頭自言自語地歎道:“原來元泱傳言是真的呢!媚姑妖嬈風騷,素來喜歡拋頭露麵,若不是被恒天君毀容為婢,又怎會戴著冰雕容罩,寧死不肯見人?可惜可惜。”
寰姬芙嬌軀陡然僵硬,格格笑道:“我也聽說碧幽蠱仙從小被人下了劇毒,再也無法長高,成了五尺美女,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可惜可惜!”
南宮易知她殺機已起,急忙握緊她的素手,幹咳道:“碧幽蠱仙,此處是神藏山禁地,你怎會在這裏?”
一言方出,腦中一亮,已然明白。脫口道:“是了,你想趁著潮閣瓊釀會之機到這玉杉木林裏盜取奇花靈藥!”
祝嫣紅雙靨緋紅,插著腰笑啐道:“臭小子,什麽盜取不盜取的,你說得好生難聽。本蠱仙是光明正大地到此采集單藥,治病救人。既知是神藏山禁地,你又為何鬼鬼祟祟……”
南宮易此時疑竇盡消,除了這魔女又有誰能放出毒霧妖霾,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林中的守衛、蟲獸迷昏,驅逐得一幹二淨?隻是不知她此番想要搜尋的又是什麽奇花靈草?那些守衛又被她藏到何處?心下不免微感好奇。
碧幽蠱仙瞟了兩人一眼,酒窩深深,甜笑道:“不過既然咱們都進了神藏山禁地,就全是同等大罪啦!我才不管你們來這幹什麽呢!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話音搦搦,碧衫飄飄,已如精靈似的消失在玉杉林叢中。
她倏然而來,倏然而去,隻留下輕紗似的紫黑薄霧,和一縷淡淡的幽香繚繞鼻息。
南宮易宛如作了一場短暫的幻夢,悵然若失;與寰姬芙對望一眼,忍不住笑將起來。兩人原本擔心神藏山有什麽意外之變,此刻既知是碧幽蠱仙所為,反倒大轉輕鬆。
當下瞬移騰空,攜手並飛,逕直朝還魂神梧飛去。
出了玉杉木林,穿越綿綿密林、蒙蒙大霧,終於來到北震穀崖畔。大風吹來,寒意徹骨,隱隱聽見大浪似的獸吼禽鳴。還魂神木斜倚峭壁,枝葉虯結,須條亂舞,發出沙沙巨響。寰姬芙想到將要見著海神,登時又是一陣緊張,一粒心不住地怦怦亂跳。
南宮易見樹屋漆黑,猜想他們多半已經入睡,大聲道:“十個老毒物,南宮易來看望海神聖主,快快起床!”
喊了幾聲,沒人應答。南宮易笑道:“辣塊媽媽的鱉毛蛋,再不起來我就踢門啦!”牽著寰姬芙飄落樹下。
推門而入,樹屋中淩亂一片,全無人影。南宮易微微一楞,心道:“難道他們也被碧幽蠱仙的毒霧趕走了嗎?”旋即否定,以這十個老毒物的修為,祝嫣紅的毒藥妖蠱決計傷他們不著,更不會因此聞風而逃。
轉身出了樹屋,環首四顧,星光疏落,還魂神梧下空空蕩蕩,落葉翻飛,一派淒清冷落的景象。林風森冷,清寒入骨,南宮易悵惘迷茫,忽然沒來由地一陣害怕。
寰姬芙柔聲道:“別擔心,他們多半帶著海神前往聚英殿赴宴去了。我們先回六英聖殿看看再說吧!”
南宮易心想:“惡穀十毒用蠱如神,娘親又是元泱頂尖高手,合在一處幾無敵手,我這可是瞎操心了。”定了定神,笑道:“不必了,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狂風撲麵,妖霧離合,兩人瞬移急墜,直衝北震穀之底。罡氣蓬勃,瘴氣辟易。寰姬芙軟綿綿地依偎在南宮易的懷中,緊緊相貼,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的氣息,心中喜樂歡悅,如這北震穀一般無窮無盡。
南宮易已是第二次躍入北震穀,輕車熟路;抱緊寰姬芙在峭壁上飛點跳躍,一路下衝。穀中怪吼怒啼不絕於耳,那些妖獸凶禽飛撲圍集,尚未靠近,遠遠地聞著他的氣味,立即驚慌失措地哀鳴逃離。
身側光影朦朧,飛崖急掠,寰姬芙芳心驀地一跳,突然閃過一個奇異的感覺,彷佛這情景似曾相識,待要細想追思,卻又飄渺悠匆,忘得一幹二淨。
但此時與愛郎偎依,滿心甜蜜,懶洋洋地不願多想任何瑣事,當下閉上眼睛,微笑著任由南宮易帶她到那神秘之地。
到了穀底,濃霧繚繞,群獸辟讓。南宮易鼓舞真氣驅散四周毒霧瘴氣,燃氣為光,拉著寰姬芙沿河飛掠,淩空穿過那滾滾飛瀑,逕自衝入那山窟之中。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兩人穿過那幽黑的甬道,一氣奔入那狹長的深穀。玉蟾清輝如雪,峭壁似劈,碧木紅花隨風起伏。
寰姬芙“啊”地一聲,頓住身形,滿臉驚詫之色。
南宮易奇道:“怎麽了?”
寰姬芙怔仲片刻,搖了搖頭。咬唇笑道:“沒什麽,想不到這裏竟還有個山壑。”心中卻想:“這裏好生眼熟,難道竟是夢中來過嗎?”
南宮易微笑道:“隨我來!”拽著她穿過漫漫灌木,直奔宮滌塵岩骨僵人處。
月華如水,花草擺舞,在這陌生的穀底山壑飛奔著,那依稀相識的感覺卻越來越發強烈,有一刹那她甚至能預想出下一刻的情景來……寰姬芙心中怦怦狂跳,突然有些害怕,喉嚨彷佛被什麽扼住了,腦中迷亂,呼吸不暢,仿佛在迷茫的夢境裏奔跑著。
當她終於奔至那斜陡崖壁,看見那尊盤膝而坐的岩骨僵人,看清玉蟾清輝下岩骨僵人那閉目微笑的俊逸容顏,那奇怪的感覺陡然攀升至頂點,彷佛天焰窟烈火熔岩似的在她頭頂轟然爆炸開來。她嬌軀劇顫,臉色慘白,驀地一陣暈眩,心中反覆狂亂地湧上一個奇怪的念頭——她一定見過此人!
南宮易朝岩骨僵人拜了三拜,超身低聲道:“你可知他是誰嗎?他是七百年前的驚雷帝國奇俠宮滌塵……”還有半句話自覺太過荒謬,沒有說出來。
寰姬芙全身一震,吃了一驚,山中越發迷亂起來,恍惚忖想:“奇怪,他……他若是宮大俠,我又怎會見過?”
南宮易瞧不清她冰雕容罩後的麵容,見她怔怔不語,隻道她驚詫在此處見到這千古第一傳奇人物。心中一陣莫名的苫澀,忖道:“倘若她知道我前生乃是宮大俠,她便是青霞靈女,不知又會如何驚訝?”
略一斂神,伸乒握住無極封神刃,微笑道:“好姊姊,有了宮大俠的這柄寶刀,你身上的黑寒奇鐵鎖鏈就可以解開啦!”
寰姬芙方知他帶她來此,竟是為了此事,心下感動,泛起絲絲溫柔甜蜜之意。嫣然一笑,正要說話,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厲喝:“你往哪裏走?”
兩人陡地一驚,畫畫相覷,不知是何人追到。南宮易想起驚雷天尊昨夜的警告,心道:“糟糕,此處是驚雷帝國絕密之地,連驚雷天尊聖主、潮閣聖後也不知宮大俠坐化於此,若是讓人發現我們與宮大俠在這裏,隻怕會引起諸多麻煩。”
不容多想,反手一推,將無極封神刃連柄沒入還魂神梧根,抱起岩骨僵人,拉著寰姬芙閃電似的竄入那樹根輪結的罅縫之中還魂神梧根穿岩透壁,輪曲糾結,其間罅縫狹長婉蜒,頗為隱秘,越往裏行反倒越加寬鬆。南宮易二人低頭鑽入深處,七折八轉,到了高深寬敞處將岩骨僵人放好,轉身坐定。
寰姬芙方甫坐下,突然“啊”地一聲驚呼,霍然起身。雪亮的玉蟾清輝照耀在外麵的白壁上,斜斜返照入樹根罅縫,斑斑點點地漏下,迷離的光影之中竟赫然坐著一具槁黃的屍骸!
南宮易微吃一驚,凝神掃探,還魂神梧樹窟中聲息全無,並無其他異動。那具屍骸被他逸出的真氣所激,“咯啦啦”一陣脆響,登時碎斷塌倒。
寰姬芙鬆了口氣,“噗哧”一笑,紅著臉道:“我可越發膽小了,竟被一個屍骸嚇著。”不知何以,自從進入這山壑之後,她便沒來由地心神不定,惶惶不安,宛如驚飛之鳥,與平素判若兩人。
南宮易微微一笑,握住她的纖手,將她拉到身旁。
那尖利的厲喝聲越來越近,遍穀回蕩不絕,竟是一個女子。南宮易斂神聆聽,覺得那聲音好生熟悉,分辨片刻,心中大震,脫口道:“晏淨靈女!”
寰姬芙已經聽說南宮易與玄天靈女在星辰山頂遇見慕容豔之事,聞言大奇,低聲道:“她不是去伏龍山找雷公了嗎?怎地幾日杳無音訊,竟到了此地?”
兩人正自驚疑,又聽一個木訥的聲音幹巴巴地說道:“這裏是國中禁地,你究竟想要怎樣?”
寰姬芙嬌軀一顫,眼波流轉,傳音道:“雷公震茲!”
第七章昨日重來
此時皓月如鏡,透過交錯虯結的樹根空隙,可以清晰地瞧見溝壑中的情景。狂風大作,林木起伏,一個青衫老嫗騎乘著一隻碧眼青翼巨鶓怒飄似的衝入其中,那碧眼青翼巨鶓仰頸怒吼狂嘯,發出巨石激撞的轟然怪響。
寰姬芙動容道:“陰腹鶓!這妖獸消失了幾百年,怎麽竟破晏淨靈女收伏?”
她對元泱異獸如數家珍,當下稍作解釋。原來這妖獸又叫“魍”,原為驚雷帝國上古妖獸,噴吐赤炎火麟,極是凶悍,一旦與天焰帝國的另一種妖獸“魎”合體,便轉化成元泱至惡妖獸“魍魎獸”,凶狂無比。
“魍”、“魎”二獸七百年前被驚雷帝國“奔雷通天法靈”西門洛虹收伏,凶焰少斂。天曆八百八十三年,西門洛虹等元泱四*靈在玥海圍攻宮滌塵,兩敗俱傷。一個多月後,西門洛虹神秘失蹤,魍魎獸也隨之消匿元泱,不想竟在七百年後成為晏淨靈女的坐騎。
晏淨靈女騎鶓盤旋,冷冷道:“榆木頭,就定這裏了。你若能在這裏擊敗我‘指掌乾坤’,姑奶奶從今往後便絕不再踏入伏龍山—步。”
南宮易心中一動:“她為何要將雷公帶到此處?”
還不及多想,又聽見那木訥的聲音生鐵似的說道:“一言為定。”白影一閃,草木貼地亂舞,一個魁梧老頭昂然立定。頭大如牛,濃眉長眼,冬瓜似的容貌如瓷器爐窯中燒出來的,渾無一絲表情;白發如雪,膚似古銅,灰色長衫獵獵飛舞,氣勢如山嶽,不怒自威。
南宮易念力所及,隻覺他真氣如淵似海,深不可測,敬畏之意油然而生:心道:“原來他就是雷公震茲。”
雷公震茲人稱“榆木疙瘩”,沉默寡言,絕少喜怒,雙耳不聞門前事,一心研習神功法術,故元泱中人戲謔“雷公一笑,倒懸銀河”。
當時世人雖公認元泱十靈之中,恒天法術修為最高,但震茲數十年來始終隱居伏龍山,極少現身,神秘莫測,一身修為究竟高到何等境界,沒人能準確估量得出。
昔年百曉生所排定的“元泱神尊靈仙榜”,將他列為元泱第四,僅次於無泱神王、碧雨天君恒天與天焰天尊炎癸旭;雖不足信,卻可見世人之推崇。
晏淨靈女鳳眼厲光電掃,冷笑道:“你若是輸了呢?”素手一翻,掌心赫然多了一柄九寸長的鳳尾翡翠發簪,圓潤通明,水紋波蕩,稍一翻轉,在玉蟾清輝下變幻為萬千顏色,彩芒縱橫,瑰麗難言,正是那“鳳舞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