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兵臨城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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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走下樓去拿吃的,望了一眼燈還未熄的西塵的房間,想想他們離開玉梓山已經將近半月,在這芳甸鎮也停留了六七日了,但梓柔卻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何打算。
自從離了善圖王宮那日開始,三千就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梓柔了,打記事起,她們倆就在一起,學在一起,玩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梓柔,那時在善圖王宮的梓柔還是一個驕橫的公主,總覺得是一眼便能看穿的人。而現在,三千覺得自己可能根本就不了解她,短短三年,三千還是三千,而梓柔卻不再是三千從前認識的梓柔了。
善圖王也就是梓柔的父皇隻有兩位夫人,聽聞梓柔是善圖王最愛的女子所生的孩子,所以善圖王非常寵愛梓柔,而梓柔的母親她們卻從未見過,善圖王從未提過也沒人敢透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世。
西塵是梓柔的父皇後來的一位夫人所生,雖是異母所生,但西塵從小時候起就十分喜歡這個唯一的皇姐,時常跟在後麵。西塵性情純真,但據說出生不久後受到了驚嚇,而導致了心智有些癡傻,膽子也小,善圖王請了無數醫術高明的醫者卻都束手無策,而這症狀直到長大成人也未能好轉。善圖王除了擔憂恐以後善圖國王位無人繼承外待這個唯一的兒子倒也疼惜。
而西塵卻自小就天天跟在梓柔的後麵,趕也趕不走,梓柔對這個後出生的弟弟很是不滿,本是父皇手中明珠的自己要被人分走疼愛,待這個弟弟常常冷言冷語,但卻在父皇和母後麵前表現出姐弟情深,心性單純的西塵不得姐姐喜歡卻也毫不在意,有好東西有好吃的都是趕緊拿給姐姐,梓柔便也隨他。
那時候的梓柔是宮中出了名的驕橫霸道公主,下人遠遠地見著她都要趕緊繞道走,誰也不想惹上那位肆意妄為的公主,三千雖一直都是貼身跟著梓柔,但是連三千偶爾都會覺得梓柔的所作所為有時候會有些過分。
那時候的梓柔占有欲是極強的,總是要搶奪別人的東西,就算是自己不需要的,也會想盡辦法得到手,就連三千的父親也成了梓柔爭奪的對象。
三千和梓柔從小跟隨三千的父親梅遠將軍習武,梓柔總是會在途中做出一些事來吸引父親的注意力,讓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其實梓柔聰明有悟性,學得很快,但她卻總是故意摔倒,故意不小心傷到自己,三千雖看在眼裏,卻什麽都沒說,就連中間休息的時候梓柔都會黏在父親的旁邊,而梅遠將軍對於這個公主也卻也很是疼愛。三千有時候覺得梓柔是故意霸占自己沒有也不讓別人得到的東西,因為善圖王常年忙於國事,父女倆很少見麵,所以,當看到三千和父親天天在一起,所以她就想辦法打亂別人的幸福。
三千總覺得她是可以理解梓柔的,自幼沒有了母親,父親也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父親,而且還是王,這樣的梓柔讓三千覺得可恨又可憐,而且這位公主待自己的態度總讓人摸不清,時而熱情時而又冷漠,而三千也沒把這些放在心上,畢竟身份有別,她也隻是以將軍之女的身份侍奉在公主身側。
在善圖王宮的日子平淡且無實感,皇宮和將軍府都不是她所喜歡的地方,繼承著家族的責任侍奉在公主身側,處處照顧著癡傻的皇子,而那個父親追隨的王也隻是在宴會上遠遠見過幾次,是位睿智溫柔的王,對於這樣的生活,三千沒覺得好也沒覺得不好,日子就這樣流逝。
這樣平淡的日子被打破的時候,三千也並沒有太多的驚慌,對於長年無人侵犯的善圖國,一日卻遭敵軍壓境,皇城被破,人們四處逃竄,卻並沒有人在戰爭中犧牲,除了善圖王和身邊的幾個侍衛。
這樣一場沒有什麽波瀾和懸念的戰爭中,那位睿智的王竟然會遭敵人殺害,這樣的結果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卻又似乎是情理之中。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擒賊先擒王”在這場戰爭中用得淋漓盡致。
而也正是那一場戰爭,讓從前那位嬌蠻的公主一夜突變。
皇城被破的前一晚,善圖王將父親梅遠將軍與自己召進皇宮,那是三千第一次近距離見王,端坐在龍椅上的善圖王,屏退左右,卸下皇冠華服,墨般的長發如錦緞披散,白衣素帶,眉眼溫柔似水,眸含笑意,嘴角揚起,神態平靜安然,仿佛如往日一般泰然,並沒有敵軍壓境,那時三千才明白父親為何誓死追隨這位王。
“三千,梓柔就交給你了,平日裏是我太寵她,對她的肆無忌憚不聞不問,孤希望你們兩個以後能像親姐妹一般相處,這樣我也能放心了。”善圖王微笑著一字一句地說著,並不是作為王的命令,更像是作為一個父親的請求。
“是。”三千有很多想說的,卻在此時此刻一句也說不出。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就住在宮中吧,住處已經命人給你安排好了,離梓柔的住處很近,孤和你父親還有話有說。”善圖王和善地說道,明明那樣平和的語氣卻讓三千心裏一點都沒法平靜下來。
三千看了看旁邊的父親,梅遠點點頭示意她先下去,於是三千最後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王行了一禮慢慢退出去。
三千回到住處,卻是無心睡眠,且不說敵軍即將來襲皇城,隻是那位王的表情和所說的話一直在三千腦海中揮之不去,三千也沒料到那竟是最後一麵。
三千那一夜輾轉未眠,那一夜,皇城裏靜的可怕,那樣的暮春時節的夜裏,三千躺在床上似乎能聽到暗夜中花瓣悄悄落下的聲音,就在迷迷糊糊中,三千隱約似乎聽見了騷動的聲音,瞬間清醒從床上一躍而起,窗外已是破曉時分,天空泛著白,騷動聲是從宮裏的另一角傳來的。
三千的第一反應是趕到公主的宮裏,因為離得近,三千到梓柔的宮中的時候,宮門大開著,三千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小跑進去,房間裏像被土匪洗劫了的之後的一團糟,椅子凳子花瓶擺飾都碎在地上,還有一些書本與紙散落一地,三千轉到屏風後,寬敞的床上空無一人,三千心中一驚,正欲離去到別處去尋,轉頭間卻看見了光著腳蹲在書架邊的西塵,身上隻著單衣,披散著頭發,低著頭瑟瑟發抖,懷裏似乎抱著一個木盒子之類的東西,邊緣還散落出一些紙條。
三千走近西塵,蹲下,將西塵的頭慢慢攬入懷中,心中又是著急又是心疼,西塵沒有反抗,三千能覺察到西塵微微抖動的肩膀和抽泣的微弱聲音,此時三千心中更添了一絲悲傷。
半晌,西塵似乎情緒平穩了些,三千溫柔問道:“可知公主去哪了?發生了什麽事?”
西塵沒有回話,抬起頭,看著三千,眼中滿是驚恐和空洞,隻是口齒不清地吐出“姐姐”兩個字便沒有了後文,然後將手中的盒子推到三千麵前。
“是給我的嗎?”三千有些疑慮地接過來,這個盒子她曾經見過,梓柔經常將這個藏在床底下,說是裏麵是她所有的秘密,還上了鎖,但是此時的這個盒子不知為何卻出現了,裏麵的東西還散落了出來,鎖也不翼而飛。
“嗯。”西塵點點頭,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三千打開盒子,裏麵全是一張一張的紙片,每張上都寫著好看的文字,三千一張一張翻看,看到上麵的內容,三千先是一愣隨後鼻子一酸竟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