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擂台之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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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爾斯,首都拉伯外的平原上,“荊棘鳥”駐地。
科茲莫·韋廷坐在軍帳中,看著手中的一本《洛比托聯邦史》。雖然他自己感覺這本書中很多地方描寫有失偏頗,但想想這不是自己國家的史書,而是來自於,類似於敵國的史書,也就釋然了——洛比托的人們總是喜歡把自由與繁榮掛在嘴邊,殊不知其所謂自由與繁榮,皆為虛構。
伊麗爾斯與洛比托的關係一直以來都處在一個很微妙的點上,既不是友邦,也不是死敵。雙方都默契的堅持著這一點平衡,因為誰都清楚,兩個國家之間,現在還分不出勝負,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更多的傾向於向對方宣誓主權和展示武力。更大更深遠的意義,比如說滅了整個國——其實倆個國家都心知肚明,這是終結目標,伊麗爾斯與洛比托,隻能存在一個。
伊麗爾斯和洛比托的關係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沒有理由的。於洛比托而言,伊麗爾斯如同一頭無恥的叢林狼,時不時的便會衝上來咬自己一口,這種傷口往往不致命,但傷口會把疼痛加諸於洛比托的所有人身上,曆久而彌新。於伊麗爾斯而言,洛比托聯邦卻像一個小偷一般,他們所謂的自由與繁榮,全部建立在其良好的地理環境之上:洛比托身後,穿過“洛塔海峽”即是塔爾塔亞,他們的西南方,“克永港”川流不息的船隻常年往來於與安蒂亞的“蒙特港”,交流帶來的是安蒂亞的文化習俗和經濟貿易。而西北方,人們還可以以普拉亞為中轉站,途徑“滯留嶼”來到洛比托。而伊麗爾斯呢?除了與之交壤的洛比托,周圍茫茫一片,都是海水。在洛比托還不對外開放港口的時候,人們想要去到洛比托,就隻能先到伊麗爾斯,再通過陸地走過去。那時的伊麗爾斯,才是自由與繁榮的代名詞,但一切都變的太快。
隨著洛比托開始對外開放其沿海的港口,伊麗爾斯的自由與繁榮再也回不來了。伊麗爾斯的人們隻能看著一座一座的海港在無人光顧的情況下被海水衝刷的搖搖欲墜——伊麗爾斯的貴族們早就放棄了這些港口並且絲毫沒有派人維護的意願。
“是洛比托搶走了我們的自由與繁榮,他們是無恥的小偷”這句話不知從何時起便傳了出來,並在短時間內受到了大多數無法接受現實的伊麗爾斯人的追捧,也恰恰是這些人的對這句話的追捧,讓伊麗爾斯與洛比托之間本就積累起來的邊境衝突問題摩擦不斷,並最終將這種摩擦升級成為了戰爭。
此時科茲莫讀到了書中所描寫的第一次“洛伊之戰”,或者說,第一次伊麗爾斯侵略戰。他看到了書中的關於“基爾的脊梁”的描述,關於死靈法師威廉·愛德華如何對那支“黑暗荊棘”的先鋒小隊展開追殺,如何將他們全部斬於拉伯的東門之下的描述,科茲莫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來,將書本合上,就欲離開軍帳。但他想了想,卻又將書打開放好了書簽,最後將書塞進了身後的書箱裏,才轉身離開。
“黑暗荊棘”是科茲莫心中的痛,可能也是經曆過那個時代的所有伊麗爾斯人的痛——科茲莫現在才23歲,他並沒有經曆過那個時代,但年紀小小的他早就在學校的曆史書裏便見證過了“黑暗荊棘”的輝煌,也同樣見證過了“黑暗荊棘”的衰敗。
科茲莫一直從軍帳裏走到軍營門口,沿途所見的士兵們統統肅穆而立,對科茲莫喊“將軍好”,並附帶一個軍禮。科茲莫隻是偶然回應一聲,大多數時間依舊在匆匆趕路——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荊棘鳥”營門前的那杆軍旗。
科茲莫終於走到了那杆軍旗的下方,站在軍旗在陽光之下的影子裏,他抬頭望去。“荊棘鳥”的軍旗主體為白色,純白的旗麵上,刻畫著的便是一隻站在荊棘叢中,低頭休憩的雀兒。科茲莫看著這幅似乎毫無殺氣的畫,心潮澎湃——這幅畫承載著的,是“黑暗荊棘”曾經的榮耀和人們對“黑暗荊棘”來生的企盼。
“荊棘鳥”的前身,便是“黑暗荊棘”。那個時候,在經曆過“黑暗荊棘大逃亡”事件之後,“黑暗荊棘”由於其成員違背《魔法公約》對普通人使用了魔法的緣由,受到了整個大陸人們的唾棄,並被大陸的魔法師協會、傭兵協會以及洛比托聯邦軍部聯合起訴,要求伊麗爾斯做出公正的裁決——這是《魔法公約》頒布以來,第一次有團體公然違背其基本準則,並且是一支精銳部隊犯下了錯,這一點讓所有人無法接受。
時任“黑暗荊棘”軍團長的沃爾特出現在了審判庭上,他願意為“黑暗荊棘”犯下的錯誤買單,但他堅決不承認其部下會對平民出手。沃爾特堅持認為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士兵,而且是精銳,絕不可能犯下這種錯誤。但當時,那隻“黑暗荊棘”先鋒小隊的所有成員都已經死去,而唯一一個與之相關的人威廉·愛德華也步入了深淵,加之“基爾”小鎮確確實實被人屠戮一空——那些需要留作證據的屍體至今還未掩埋,已然開始發臭。種種壓力之下,沃爾特最終寫下了認罪書,他可以被處死,“黑暗荊棘”之名也可以被廢棄並永不錄用,但他依舊堅持“黑暗荊棘”無罪,並要求在處死自己之後,允許伊麗爾斯在拉伯的東門之下為那最後四名“黑暗荊棘”的士兵立下一塊無字碑。按照他最後的說法,“當正義在某一天降臨的時候,我不能讓它無處落腳”。
“黑暗荊棘”在一片喧囂之中消失了,變成了如今的“荊棘鳥”。沃爾特死後,伊麗爾斯皇族也如沃爾特的遺願那般,在拉伯東門立起了一塊無字碑,並派出了一支十二人的皇家禁衛軍日夜看守,以防有人破壞。而那些被用作證據的“基爾”小鎮的鎮民們的屍體,最終也無人掩埋——所有人都把“基爾”給忘了,除了史書以外。
科茲莫想著這些,又想著這些年洛比托和伊麗爾斯和平共處的一段時光,陷入了沉思。他開始往回走,走到軍帳裏去,他現在還在等自己剛剛送出去的那封信的回音。
這一段和平的時光,該怎麽去評價呢?這樣一段溫暖安寧的時光,依靠著從洛比托不斷湧來的外邦人,似乎伊麗爾斯與洛比托一起,一起在分享著自由與繁榮。表麵上看來確實如此,但被大海緊緊裹住的伊麗爾斯人,用他們被迷失之海所教育出來的危機感,很快便從這種繁榮的幻影之中走了出來並見到了這繁榮虛影之後的巨大隱患。現在伊麗爾斯所謂的繁榮,都是來自於洛比托的施舍,這種繁榮會像很久之前,洛比托還未對外開放港口那樣使他們陷入美好的夢幻之中,但當洛比托人不願意再給予這份施舍的時候。伊麗爾斯,依舊會失去一切,最終和那些廢棄的海港一樣,被迷失之海所吞噬。
如何才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呢?科茲莫思考了許久許久,時間反饋給他的答案是——戰爭。
戰爭可以打破這虛假的繁榮,戰爭可以打破伊麗爾斯人們對其美好的幻象,戰爭可以給予“荊棘鳥”榮耀。隻有戰爭,才能讓拉伯東門外的那塊無字碑有刻上字的那一天。“榮耀必以劍揚恥辱必以血清”這才是準則。無字碑等待著的正義,和平永遠都不會給它,和平隻會讓那塊碑文在清涼的海風之下腐爛,然後發臭,當它所散發出來的臭味被人們嗅到的時候,再被人們拆除,換上另一尊讓人心曠神怡的雕塑。
科茲莫所思考的並不止這一點,他更加擔憂的是——伊麗爾斯的時間不多了。洛比托自開放沿海港口以來,就一直在蓬勃發展,這種國力的增長直到現在,還看不到終點在何方。誠然,兩個國家現在的國力相當,但是此消彼長之下,再給洛比托10年、20年,到了那個時候,伊麗爾斯該何去何從呢?四周是無邊無際的大海,海麵上籠罩著濃濃的海霧,這些海霧一直都有,但近些年來卻越來越濃,越來越逼近海岸線。這導致現在伊麗爾斯的沿海,再無人煙,所有的村子都已經向內陸轉移。
“伊麗爾斯需要拚死一搏,這次戰爭,需要堵上一切。”科茲莫握緊了拳頭,告誡自己。
“報,軍部回信。”傳訊兵捧著一封信站在了軍帳之外。
科茲莫示意傳訊兵上前,他拆開信,慢慢的將回信讀完。隨後看著依舊站在軍帳之中的傳訊兵,揮了揮手,說到
“通知下去,讓大家準備一下。準備給金雀花來的小花們一些意外。”
“是的,將軍”
等到傳訊兵走出了軍帳,科茲莫才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動作,他打算把意外定在比賽之後。伊麗爾斯需要一個挑起戰爭的借口,同樣有一次先發製人的機會。科茲莫要看看,這群來自金雀花的洛比托小貴族,值不值得浪費這一次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