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螳螂的絕命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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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看官,請允許筆者暫時脫離文章,為大家帶來一個荒誕的故事。
世人總是津津樂道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黃雀吃螳螂,當然也吃蟬。螳螂很渺小,但並不妨礙它做出自己的選擇
當黃雀從背後靠近一隻蟬,受害者除了等待死亡的來臨,沒有任何辦法。而一隻靠近蟬的螳螂闖入黃雀的視線,黃雀被更大的獵物吸引。
螳螂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拖著僵硬的身體向蟬靠近。背後在發涼,是捕食者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嗎?他不讓自己回頭,壓製著振翅飛走的衝動。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成為食物,那麽脆弱的蟬必死無疑。
對螳螂來說,這是一場絕命的演出。用生命去飾演人們希望看到的蠢貨,隻為了一個可笑的願望。
······
“蜃樓王?”
“對,蜃樓王。”曦摟住怡兒,“這座廟是我的族祖修建的。他從西域來到尚未統一的渙鵟江流域,投奔祖帝麾下。他說,是蜃樓王指引他與一個人相遇,他與那個人約定在夕陵重逢。可是,他晚年成親,老來得子,一直沒能等到那個人。”
“為什麽帶我來這。”
“在我小時候,有些話不敢說,就偷偷跑到這座廟裏,告訴蜃樓王。傳說,蜃樓王會在夢裏寬恕犯錯的人,並拯救可憐的人。”
“······”
曦回頭看看廟外的天空,輕吻怡兒的額頭,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魅塔。你在這裏,等我回來接你。”
曦離開後,怡兒在石像前沉默許久,緩緩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小女淩楚怡,向蜃樓王懺悔。”
申正時分,魅塔中氣氛幾乎凝固,天井頂部懸吊的銅鍾訴說著難以言喻的威壓。七十九個魅將背負雙手,站在各自房間前,沉默不語。夕陵皇單懷殛身著鎧甲,站在塔頂的銅鍾旁,俯視天井的底部。
兩個身穿黑色緊身衣,麵戴黑色鬼麵具的男人緩緩走進天井。一人右手穿戴著鎧甲,一人佩戴著一對護手刃。
戰鬥已經開始。依照魅部的慣例,魅將從不宣戰。生死之際,弱者不會受到保護。
鶻從沒想到,原本計劃中的一顆棋子,完成使命後加入魅部,兜兜轉轉竟然有了挑戰自己的資格。單懷殛的意思是,既然曦還有利用價值,就不急著除掉他。但自己可忍不了了,對決中難免有死傷,畢竟刀鋒不長眼。
鶻如同一縷青煙,一吹即散,消失在原地。護手刃的刀鋒斬向曦的後頸脖。
曦靈巧地轉過身來。毫厘之差,刀刃輕飄地從曦的喉結前掠過。曦右拳出擊,轟在鶻的小腹處。鶻倒飛而出,曦立即追上。
“找死!”鶻又是一刀斬去,曦稍稍一偏,護手刃劃破胸口的皮肉。於此同時,右拳再次轟在鶻的小腹處,中拳的位置與之前分毫不差。巨力將鶻轟飛。
曦胸口的傷勢不輕,鮮血浸濕了身前的衣衫。這樣看來,之前的交手反而是鶻占了上風。
鶻立即穩住身型,心中有些自得,看來這家夥沒什麽本事,能拿下應家的任務也隻是運氣罷了。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小腹處突然傳來一陣絞痛,鶻的瞳孔極速縮小。
如果這時掀開鶻的衣服,可以發現在鶻的小腹處,留著一個紫黑色的拳印。
“無知。”曦輕笑著。
破敗的廟堂裏,淩楚怡跪在石像前低語。
“我的靈魂與血肉分離,我的生命從不屬於自己。”
“從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命就是他的。我的任務,是促使吳氏宗族最優秀的弟子與吳氏宗族決裂,當我的任務完成的一刻,也就是我的死期。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說出秘密。我沒有選擇,我隻能竭力多活哪怕一天。”
“我的任務完成的比他們預計得出色。吳氏宗族雇傭殺手,觸犯夕陵律,他們借此機會鏟除了這個可能威脅皇權的家族。至於我的生死,那有算得了什麽呢?任務已經完成,無論我的靈魂是死是活,本體絕無活下去的理由。”
“但我沒想到他來了。他滿臉是血,將我的靈魂救走。他帶著我的靈魂消失了,距離太遠,我失去了對靈魂的控製。而他們希望斬草除根,為了不在他那裏露出破綻,暫時留了我一命。”
“貪婪會使人愚笨,他們期待著他的出現,而我想不出任何使他回來的理由。我想,這應該是我生命的最後時光。”
“可是他回來了。不僅如此,他還加入了魅部,成為一名魅將。他自此性情大變,從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變成了魅部最積極的殺手。隻有在我麵前,他還是當初的溫柔的吳公子。”
“他作為曦,在他們眼裏有了新的利用價值。為了維持過去的謊言,他們留下了我的命。我的命又屬於他了,我的任務是作為曦的女人活下去。”
“這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脅。我的靈魂跟在他身邊,像一個普通的女孩一樣地生活,感受著自由的世界。”
“但我明白這是假的,我的身體仍然被囚禁。遲早有一天,他不再有利用價值,那時就是我的死期。死已經不重要了,我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我隻是內疚,為了他。”
“他為救我而受了重傷,整張臉都毀了。他雖然從不在我麵前提,但我怎不會不懂呢?誰會希望原本英俊的自己變成如今這令人作嘔的模樣呢?他愛我,我卻在騙他。是他讓我活下去,我卻使他走向死亡。”
“從他回到弋桑,加入魅部的一刻起,他和我都沒有回頭路了。當然,我本就沒有回頭路。”說著說著,淩楚怡苦笑起來,眼淚落下,劃花了臉頰的紅妝,“我錯了,我活著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他今天贏了,他就是新的魅部上使。他走得越來越遠,但我知道這不過是飲鴆止渴。是我害了他,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淩楚怡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命運讓這個女孩承受了太多罪惡。
“王啊,你能寬恕我嗎?”
魅塔中央的天井下,兩道迅捷的身影仍在糾纏,其中一人的動作已經跟不上對手。重拳如飛火流星,砸向鶻身體的各處要害。鶻的小腹處傳來陣陣絞痛,牽扯著鶻的身形。鶻艱難地躲避著曦的攻勢,實在躲不過去的時候,便架起護手刃硬接。曦自然不會懼怕硬碰,幾次火星四射的碰撞後,鶻退敗地越來越厲害,可以說是大局已定了。
對決之前,鶻打算徹底斬草除根,而曦又豈是仁慈之人。之前,曦頂轟中鶻的兩拳,其實已經奠定了對決的勝負。第一拳轟在小腹處,一次打擊之後,在拳印處留下暗勁,並不立即觸發。二次出拳擊中相同位置,留下暗勁,與第一拳留下的暗勁同時觸發。這一套的連環打擊,有一個極其狠毒的目的:打碎鶻的丹田,徹底地廢掉鶻。
越過對手在身體表麵的防禦,直擊內部的要害,是影殺技的拿手好戲。吳氏老祖當年的影殺技,也是響徹渙鵟江流域的絕學。直到今天,終於有人重振其威名。
但鶻不甘心,他不願輸給從前的獵物,他決定竭力一博。鶻拋開護手刃,敞開胸口硬接曦一記重拳,頓時被轟飛。胸口處衣衫爆裂,赫然印著一塊血紅的拳印。雖然受傷不輕,但暫時把距離拉開了。曦見狀心生警惕,等待著鶻的下一步舉動,沒有貿然追擊。
“邪神裂!”鶻尚在空中,仰天嘶吼。混世皮膚崩裂,血花四濺,傷痕在身體表麵形成詭異的紋路。雙臂膨脹了快一倍,被血光覆蓋,指甲如魔鬼一般伸長,鋒銳如刃。之前節節敗退的氣勢與身體的傷勢都在瞬間扭轉。
上一次鶻施展邪神裂的時候,把前任魅部上使撕成了碎塊。麵對曦,鶻比麵對任何對手時都更渴望殺戮。殺了曦,不僅能保住魅部上使的位子,傷勢也可以一並恢複。如果施展邪神裂都敗了,即使曦沒有殺死自己,邪神裂的副作用也會要自己半條命,傷勢也會進一步加重。
“知道它的名字嗎?”甘晟伸出套著鎧甲的右臂,“我稱它無魔爪。”
一團團黑影如漩渦一般包裹住無魔爪,仿佛是曦的右手提著一團黑色的颶風。
“死吧!”鶻的理智似乎有一點衰退,帶著腥風撲來。
“再見。”曦的聲音很平靜,被黑影漩渦包裹的無魔爪揮出。
淩楚怡趴伏在蒲團上,哭得有些累了。這時,銅鍾聲從寺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