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修羅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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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外傳來悠揚的銅鍾聲,淩楚怡抽泣著,擦幹了眼淚,回頭望向廟外的天空。
弋桑城的人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來到大街上,望向西城區的一座黑塔。魅塔十層,高約九丈,鍾聲正是從魅塔的塔頂傳來。人們明白這鍾聲意味著什麽,這個帝國的夜晚,將由新的魅部上使接管。
魅塔中的天井,鶻趴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變異的身體逐漸恢複正常,隻留下滿身的淤血拳印。曦上身的衣衫被撕碎,遍體鱗傷,四肢都被黑影漩渦包裹,半浮在空中。黑焰在黑色鬼麵具的右眼處熊熊燃燒,宛如地獄修羅。
曦落回地麵,緩慢而堅定地走到鶻的麵前,將鶻的腦袋踩在腳下,宣告上一個夜晚的終結。
就在曦考慮要不要幹脆一腳踩爆鶻的腦袋時,注視著一切的單懷殛敲響了塔頂的銅鍾。曦將腳撤回,猛地一提氣,踏著牆壁躍上九丈高的塔頂,來到單懷殛的身邊。天井底部,兩個魅將上前,將失敗者拖走。
這座城市的修羅,易主了。
黃昏悄悄來到,夕陽灑在弋桑城中。炊煙縷縷,老人招呼著貪玩的孩子回家,街邊的麵鋪飄出誘人的香味。渙鵟江上,烏篷船頭的艄夫正在燉魚。冬日並非江花的花期,但江岸的枝頭上整年都殘留著花香。無論是誰擔任魅部上使,都不會影響弋桑人享受和平與幸福。
戰火在渙鵟江流域肆虐了太久,這裏的人們決不允許任何人將他們的和平帶走。所以,夕陵人保留了魅部,用夜晚的戰爭來保衛白日的和平。從某種程度上說,魅將是和平的犧牲者。
小巷被夕陽染成金色,淩楚怡靠在破落的古廟門口,玩弄著自己的裙擺。
“怡兒!”一個男人從小巷口走來,呼喊著。
“曦你來啦!”淩楚怡揮著手回應著。
曦背著雙手來到淩楚怡麵前,戴著鬼麵具,赤裸著上身,露出滿身傷痕。
“你,你沒事吧。”淩楚怡撫摸著曦的傷痕。
“我贏了,怎麽會有事。”
“你的手怎麽了?為什麽放在後麵?”
淩楚怡探出頭往曦的身後看去,曦一閃身擋住,道:“猜猜看。”
“有禮物?”淩楚怡苦笑起來,他沒想到曦在這個時候調皮起來。不過這也是慣例,每次曦執行了危險任務回來,都會帶給她一個小禮物,為得是不讓她因為自己的傷而擔心。
“猜猜是什麽?”曦剛說完,背後就傳來“喵”地一聲,淩楚怡直接笑出聲來。曦尷尬地從背後抱出一隻毛絨絨的小黃貓。
“真不給麵子。”淩楚怡笑著接過小貓,親昵地蹭了蹭,臉色微紅,“謝謝。”
“我有什麽可謝的。”曦寵溺地看著淩楚怡的小臉,突然語氣一變,“等一下,你把頭抬起來。”
“怎麽了?”淩楚怡心頭一慌。
曦看著淩楚怡臉上的淚痕,不斷將臉湊近,直到淩楚怡的耳尖開始發紅,道:“怡兒,你哭了?”
“啊!沒有,沒有,我隻是······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沒事,這次你跟著我回去,我們去魅府。”
魅府是供魅部上使生活的地方,也是魅部事務的辦公地。
“嗯。”
“你先出去,外麵有轎子在接你。我去和蜃樓王說句話,馬上就來。”
曦來到廟中,跪在石像前的蒲團上。
“我於此立誓,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會救她出去。我希望她剛才是為我而哭,這樣也不枉我做的一切。王啊,若她剛才真是為我而哭的話,請您在暗中助我,讓我在一切結束後還能活下去,好嗎?”
坊市間從不缺乏流言蜚語。人們前些日子還在議論新任的魅部上使,轉眼間話題就被開鏃城應家的滅門慘案與戢炎傭兵團的解散取代。
在茶客的口中,應玄秘密地收留了一頭流浪的半妖,但半妖畢竟是養不熟的畜生,在小歲當晚屠滅應家滿門。戢炎傭兵團本想獵妖取髓,正巧撞上應家的滅門慘案。半妖實力凶悍,戢炎傭兵團最終慘敗而歸,炎洪威信掃地。那個曾經統率一幫亡命之徒的傳奇人物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魅力,率著僅剩的部眾歸順夕陵皇。
此時此刻,魅塔的一個房間中,一個俊美的青年正坐在床上,正是逃過一劫的應雁書。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自己的劍,雙目泛紅,鬼麵具被丟在床邊。
突然,房間的門被推開。應雁書慌忙撿起鬼麵具戴上,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棘,魅部規定魅塔中不得摘下麵具。”來者看著這個剛剛加入魅部不久的孩子。
“屬下知錯。”應雁書看著新上任的曦。
曦來到應雁書的床邊,看見床頭濕潤的枕頭,道:“哭了?”
應雁書戴著鬼麵具,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魅將之間並不清楚彼此的身份,隻有魅部上使和夕陵皇才會知道。曦作為新任魅部上使,自然能知道棘就是應雁書,也知道他們應家的慘案。
“今日酉初,到支辛村等我。記著,不要以棘的身份去,是以應雁書的身份去,不要讓別人知道。”說完,曦轉身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應雁書。
這是任務嗎?任務應無條件執行,但為什麽要強調不是以棘的身份,而是以應雁書的身份去呢?
對於這個新任修羅,應雁書知道得並不多。隻知道他精於殺戮,加入魅部不算久,卻是最嫻熟的殺手,不久前他拿下了一項困難的任務,帶回了上古秘卷,因此獲得了挑戰鶻的資格。魅部的任務一向保密,曦究竟執行了什麽任務,應雁書一無所知。
支辛村是弋桑城城外的一座小村莊。村莊周圍丘陵環繞,水網密布,因此村裏可供耕種的土地很少。村中的壯年勞動力,無論男女,都沿著渙鵟江做起了航運生意,歲宴之際才會回來。村裏隻留下老人,連孩子都跟著船隊出去闖蕩。
應雁書穿著便衣,一人來到支辛村村口,疑惑地觀望著周圍。
“來了。”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應雁書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隻見曦一身魅將裝束站在身後。
“上使你嚇死我了。”有曦在一旁對比,應雁書顯得格外孩子氣,“你讓我以應雁書的身份來,你自己怎麽這身打扮?”
“我不重要。”曦帶著應雁書向村中走去,“你來了就好。”
村裏的人很少,都是一些老人,他們看見曦也沒有過多注視。曦邊走邊說。
“我經常來這裏,他們對我都很熟。不像弋桑城裏的人,總是很忌憚我。”曦時不時向老人打著招呼,“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麽任務才能挑戰鶻的嗎?”
“奪得上古秘卷。”
“那我是從哪奪來的上古秘卷呢?”
“不該問的,屬下不問。”
“嗬嗬,你心機不深,套路倒先學起來了。你現在是應雁書,不是棘。”曦被應雁書搞得哭笑不得,“炎洪你知道吧,他為什麽要去你們應府呢?”
“都說是為了上古妖獸的髓血。”
“上古妖獸的髓血有什麽用?為什麽他想要髓血?”曦引導著應雁書的思維,巧妙地歪曲邏輯。
“難道說,炎洪他有上古秘卷!上使的秘卷是從炎洪那裏奪來的?”
“我的任務其實隻完成了一半。在炎洪集結人馬前往開鏃城時,我襲擊了他的大本營,奪取上古秘卷。我的後續任務是暗殺炎洪,已絕後患。於是我跟著他,來到開鏃城,最後目睹了你們應家的慘劇。”
“我的運氣很好。那頭翼釗實力太強,炎洪慘敗,戢炎傭兵團分崩離析,炎洪臣伏夕陵。因為慘敗後戢炎傭兵團內部發生過暴亂,掩蓋了我的襲擊,炎洪認為秘卷是在暴亂中遺失。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上使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我雖然沒有殺掉炎洪,但這一趟應府我可沒有白去。”曦在一座民房前站住腳步,“我帶你見一個人。”
“什麽人?”應雁書突然緊張起來。
“自己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