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鄰家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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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空禪師聽得目瞪口呆,在驚愕之餘,沉緩的聲音有若洪鍾:“啊,這是天意,這是天意呀!”於是,走進方丈室取出一百兩銀子來,送給他。
能兒望著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擺手不收:“我怎能收下佛門的錢呢?”
寂空禪師正色地說:“你到湖北黃梅東禪寺,投奔弘忍五祖,以後,你也是我們佛門中人了。何必再分彼此呢?這些銀兩是一位名叫安道誠的施主知道你要離家北上參謁五祖,叫我轉給你的。況且這些銀兩,並不是給你使用的。”
慧能:“那麽,你是給誰用的呢?”
寂空禪師深情地:“你們母子兩人相依為命。你離家遠去,你娘親已年老了,你拿這些銀兩給她留著,以備困難之需。”慧能還要推卻,寂空禪師顯得不高興:“這不僅是老衲的意思,而是我們金台寺所有僧人的心意。如果你再推卻,就是看不起我們了。”
“這……”聽寂空禪師這樣講,慧能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了,隻好把銀子收下,帶回家交給了我。
臨別前夜,我們母子倆,一夜未眠,剪燭長談,一直到雄雞報曉。
舅父也依時趕來了。
“看來巨石有靈,我們不妨到巨石前給能兒送行吧。”我提議道。
舅父點著頭:“這正合我的心意。一來我們替他送行,二來酬謝蒼天。”
於是,我與舅父、能兒在舊朗村頭的巨石前邊裝了三炷香,叩拜以後,慧能揮手與母親依依惜別。
出了村口不遠,剛轉過山坡,見到一位大師帶著幾十位和尚列隊於山路兩旁。
這是寂空禪師帶著全寺和尚,要送能兒一程。
寂空禪師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遞給慧能,道;“這是我給東禪寺的五祖師父的推薦信。”
慧能感激地接過了書信:“師父,你考慮得真是周到。”
目送著慧能的身影漸遠,沒入了茂密的樹叢中,寂空禪師感慨地說:“我們佛家禪宗,又有接燈傳承之人了。”
風蕭蕭,野茫茫。
一條蓬蒿遮掩的羊腸小路通往遠方的莽莽群山,一隻孤雁在空曠寥廓的天宇裏翔行。
時年已二十四歲的能兒穿著黑色粗布衣,背著行囊,蹬著草鞋,踏上了這隱伏著艱難險惡的萬裏征途……
“能兒出家,一非生活所迫,二非被仇人追殺,三非為情所傷而看破紅塵。他的遠大理想是:求見佛祖,探求《金剛經》的真諦。有道是“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換一個角度來趨勢,能兒投身空門起點層次之高,實非世間俗人可比,這也決定了他今後的成就也非世間俗人可比了。李氏述說到這裏,無限感慨地對慧能出家前來了一番總結。
梁玉蓮聽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忍不住地問:“伯母,聽說阿能哥在家時有一個鄰家小妹對阿能哥很好,她也舍得阿能哥出家嗎?”
“你不問,我倒忘了呢。”李氏撓了撓頭,接住梁玉蓮的話題,然後從那次她叫慧能到田裏摘點菜回來說起:
能兒剛滿六歲那年,有一次,我在家正忙著織布,見能兒在屋門口念完他爹教的功課後,就叫他到地裏摘點菜回來。誰知能兒出到村邊,被小河兩岸開滿了黃澄澄的油菜花吸引過去,一時竟忘了去田裏摘菜的事。
當時,剛巧有幾個村姑在小河邊洗衣裳。一個小女孩一邊幫忙晾衣服,一邊輕輕哼著山歌。
能兒走到河岸邊,掬一捧清水洗臉。
唱歌的小女孩哼著小曲,在草坪上晾衣衫。她赤腳走在草坪上……突然,隻聽見她驚叫一聲,砰然倒地。一條毒蛇消失在草叢中。
小女孩的腳踝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烏黑的齒痕。另一個正在溪水邊洗衣的村姑急忙向她跑了過去。
在河邊洗臉的能兒略一猶豫,也趟著河水,向這邊跑來。
那個村姑先到,詢問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小蘭,你怎麽啦?”
那個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叫李蘭,其實她是我們的鄰居,住在隔離的那間青磚瓦屋,隻是李蘭的爹娘平時對她們幾個姐妹管教得很嚴,說什麽“女子之家,不要外出拋頭露麵,免生事端。”因此,我們雖然近在咫尺,但並不認識。
李蘭已經接近昏迷狀態,說不出話來,隻是用手指了指腳的方向。
那個村姑是李蘭的四姐李香,看看她小妹的腳踝,同時驚呼著:“啊,天哪!小蘭被毒蛇咬啦!”
此時,能兒也趕到了。他自我介紹後,就撿起晾在草地上的衣裳撕下一縷布條,緊緊紮住小蘭的腳脖子,對李香說:“快,把她扶起來,我背她去找醫生。”
一個身穿綠衣的村姑說:“俺村沒有醫生。”
能兒說:“土郎中也行。哪兒有看蛇傷的土郎中?”
那個村姑指指遠方一座大山,說:“翻過那座山,有一個采藥老人,聽說治蛇傷很靈。”
另一個村姑說:“恐怕來不及。這是七步蛇咬的,不出半個時辰,毒氣就會擴散到全身,萬一毒氣攻心,就……”
李香一聽,抱著小蘭又哭了起來,“那,我妹豈不是沒救啦?”
李香抱著小蘭,嚶嚶哭啼起來。
小蘭被毒蛇咬傷的腳已經腫脹得老大,烏青的毒色從傷口正在向四周擴散。慧能轉了一圈,跑到河邊的荊棘叢中,折了一根鋒利的荊棘刺,在她傷口上劃開一個十字,毫不猶豫地趴下,用嘴吸毒……
一口,兩口,三口……小蘭的腳也從青紫慢慢變白,而能兒自己卻被蛇毒所染,口舌腫脹,臉色晦暗。
能兒發現吸出的血汁已經是鮮紅色了,小蘭也開始有聲音了。
能兒想對焦急的李香笑笑,以表示中毒的小蘭沒事了。但是,他卻未能笑出來,便一頭紮到地上,昏了過去……
在場的幾個村姑急切地喊:“慧能、慧能,你怎麽啦?快醒醒呀!”
無論她們怎樣搖晃,能兒卻毫無反應,像已經死了過去……
村裏幾個年輕人聞訊趕來,他們中間一位腿腳利索的小夥子去村外請郎中,另幾個就輪流背著能兒回到李香家裏。
及時趕到的郎中為能兒把了脈,說是不要緊,畢竟是間接中毒,幾劑藥就會好。然而,時間過了很久,能兒卻依然昏迷不醒,像個死人似的毫無知覺。
小蘭已經痊愈了,她坐在能兒的床邊,一邊垂淚,一邊擦拭他黑紫腫脹的嘴唇。
小蘭的亞爹李學儒本來是一個頗有風度的先生,此時卻在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他自言自語說:“這可如何是好,都已經一天了,灌了那麽多藥,咋就不見效呢?”
小蘭淚如泉湧。李學儒說:“他是咱家的大恩人,萬一為救咱而死,怎對得起人家……”
小蘭“哇”地放聲大哭。她奔到堂中懸掛的觀音菩薩像前,見亞娘磕頭如搗蒜地跪在觀音菩薩像前,口中念念有聲地在祈禱。
小蘭也跟著娘,跪在觀音菩薩像前,雙手合十,磕頭,虔誠祈禱……
在小蘭和她娘陳氏的喃喃禱告聲中,能兒的一根小手指微微動了動,眼皮顫動著意欲睜開。李學儒大喜過望,高聲呼叫道:“謝天謝地,恩人醒了!終於醒了!慧能、慧能!”
能兒的眼睛稍微睜開了一條縫,呻吟了一聲。小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五體投地拜倒在觀音菩薩像前。
……
能兒見身體已無大礙,起身告辭想回家。但由於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剛一站起來,便覺得有點頭暈,晃了幾晃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