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倒背《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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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兒隨口而答:“這些經文很容易記,但我不大懂。”

    “經文很容易記?”寂空禪師皺起了眉毛,想不到這打柴仔長得一副敦厚相,講起話來卻如此狂妄自大,道,“這《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達摩先祖從天竺帶著傳過來的。我們東土的僧人初時念誦也並不容易,更遑論要記住哩。你怎麽一開口就說經文很容易記呢?”

    能兒坦言而答:“我確實是記得住嘛。”

    寂空禪師仍是狐疑:“佛門無戲言。你真的能背?”

    “唔。”能兒點了點頭,朗聲道,“我從來都不會說謊話。”

    寂空禪師試探地問:“你能背誦出多少段來?”

    純樸的能兒率直而答:“全部都可以背誦出來。”

    “嘩,真是吃了大蒜好大的口氣!”寂空禪師與眾和尚對他的回答都大吃一驚。

    寂空禪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他:“什麽?你能夠將《金剛經》的經文全部背誦出來?”

    聽到這打柴仔的口氣如此大,有一位年紀稍大的和尚搭上嘴來:“打柴仔,過頭飯好吃,過頭話可不好講呀!”

    有位小和尚更以挖苦的口吻道:“白天師父當麵教,晚上我們自己背,絞盡腦汁我才能艱難地背誦出那麽一小段來。”

    有些和尚存心當麵整蠱能兒,讓他嚐點苦頭,於是,向寂空禪師慫恿:“師父,既然他口口聲聲說經文容易記,還能夠將《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全部背出來,那麽就讓他當場背誦給我們聽聽吧。”

    寂空禪師的心像被什麽搔弄著,向能兒說:“人最怕是空口講白話。打柴仔,你就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向我們背誦一遍吧。”

    “好!”能兒清了清嗓子,雙手反剪在後背,稍稍昂起頭顱向天,半眯著眼睛,嘴巴一張,那些經文如從話匣子滔滔流出,就像寺院旁的山溪流水一樣涓涓不斷:“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柢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

    初時,金台寺的各位和尚根本不將這個皮膚黧黑的打柴仔看在眼裏,但當能兒流利地背誦出第一段後,他們才刮目相看,有些還拿出經書來對照,看看他有沒有念錯。

    寂空禪師修禪的道行較深,對《金剛經》自然記在心裏,靜心在聽著、聽著。

    能兒念誦著:“……雲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寂空禪師:“最後一段呢?”

    能兒咽了咽口水,繼續地念:“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直至能兒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經文全部背誦出來,這令寂空禪師與眾和尚驚愕得嘴巴張得大大的。

    那些一邊聽著能兒背誦,一邊對照著經書的和尚異口同聲地讚歎:“啊,一字不漏!”

    有個調皮的小和尚又給能兒出了個難題:“打柴仔,你能不能將那經文從後麵到前麵,倒過頭來珂背誦一遍呢?”

    寂空禪師嗔了小和尚一眼:“能要求人家這樣倒過來背誦的嗎?”

    那小和尚把舌頭伸出,再縮了回去。

    “你要我倒過來背誦?”能兒爽快地答應,行!”

    寂空禪師:“你真的能倒著背誦出來?”

    “當然行!你們聽著,行奉受信,喜歡大皆,說所佛聞……”於是,能兒果真從後麵倒過來將《金剛經》背誦一遍,並且背誦得一樣的流利順暢,這更令金台寺全寺的和尚從老至少的嘴巴全部都合不攏,對這個打柴仔全都心悅誠服了。

    寂空禪師右手輕捋著下巴的短須,眼睛怔定地望著麵前這個打柴仔,禁不住情思萬千:金台寺的一般和尚,對這些經文,要念讀幾十遍才能記熟。自己在東禪寺曾得五祖指點,修行不淺,但一段經文也要十多遍才能記熟背誦出來。而這個打柴仔竟然在一無佛經可看,二無名師啟迪的情況下,僅旁聽幾遍就能背得如此滾瓜爛熟。

    新州,樹木是多麽的平凡;溪水,是多麽的平凡;來來往往的芸芸眾生,又是多麽的平凡。但是麵前這一個打柴仔,卻是一個奇才,一個曠世奇才,一股熱潮衝擊著寂空禪師的心扉,一種冥冥的感知緊緊地攫住了他。

    寂空禪師在沉思良久後,向能兒道:“你別老站在破壁外麵啦,還是進寺來吧。”

    “好。”能兒雙腳輕輕一蹬,矯健的身軀便似狸貓般躍了進來。寂空禪師揚起手中經書,問道:“你能背誦出這經文,真不簡單,你家中育人會念經嗎?”

    能兒如實地回答:“我娘親經常在家念經。”

    寂空禪師:“你娘親也念經?”

    能兒講述道:“她在家從小也念一些經。但與師父相比,可謂相距十萬八千裏。我即使念出經文來,但卻是不懂經文的意思。祈望師父給我指點指點。”

    寂空禪師見能兒態度誠懇,便略作釋義:“‘金剛’者,是不壞之喻;而‘般若’者,是智慧之指;‘波羅蜜’者,到達之意;而‘經’者,即道之指,行之謂也。”

    “啊,原來金剛經是指這些。”能兒似乎明白了許多,他拉著寂空禪師的袍袖求懇道,“大師你的道行真是高。”

    寂空禪師謙遜地擺了擺手:“老衲的道行並不高,我的師父才是宗師哩。”

    能兒:“你的師父是誰人?”

    “弘忍大師,他是禪宗五祖。”寂空禪師原來出身於東禪寺,是五祖弘忍大師的弟子,講話時充滿了虔誠景仰的語調,“以前的佛祖都極力推崇《楞伽經》,而五祖弘忍大師卻更多提倡我們讀《金剛經》。”

    能兒問:“那兩種經有什麽區別?”

    寂空禪師:“楞伽宗的‘明心見性’論,體現在《楞伽經》裏,它認為要為善終生,苦修才能夠成佛;而海派涅磐宗的‘頓悟、漸悟’之說,濃縮在《金剛經》中,它認為世間萬物都是虛幻不定的,對於世界中的一切不可過於執著。”

    慧能的心弦一動:“禪宗五祖如今在哪裏?”

    寂空禪師手指北方:“蘄州黃梅縣東禪寺。”

    能兒:“東禪寺是不是很大?”

    “晤,”寂空禪師點了點頭,“寺裏的僧眾有八百多人。”

    能兒感到驚訝:“啊,一間寺院裏有八百多人,這可比我們整條夏蘆村的人還要多呀!裏麵的高僧一定很多吧?”

    寂空禪師以讚歎的口吻回答:“的確很多。他們對各種經典的參悟程度比老衲深得多哩。”

    能兒:“師父,勞煩你將《金剛般若渡羅蜜經》的經義向我解釋一遍。”

    “好。”寂空禪師把《金剛經》的經義略略解釋一遍。

    聽著,聽著,能兒仿佛被寂空禪師領著步入佛祖的殿堂,眼前騰起了燦燦的光華和五彩的祥雲。

    聽罷寂空禪師釋義後,能兒感慨良多地說:“啊,如果我能到東禪寺,親耳聆聽五祖的教誨,那該多好!”

    寂空禪師由衷地:“我看你有非凡的佛根,如果矢心向佛,今後必成正果。”

    能兒引頸而問:“師父可有虛盲?”

    寂空禪師誠摯地:“老衲相信自己的老眼並未昏花。你的前景,我隻是憑著自身的感覺而得出。正如《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經義所喻,世間萬物無有自性,空幻不實,故此,對現實世界應無所執著。你真的有誌佛門,北上參禪,我們金台寺可以資助你盤川。”

    “多謝師父。”能兒高興萬分。

    寂空禪師挪前一步,對著能兒臉色莊重:“出家人既要看破紅塵,戒酒戒色;又要矢誌不移,潛心苦修,才有可能得成正果。”

    “石頭雖硬,滴水可穿!”能兒的態度十分堅決。

    寂空禪師想了一下:“不過,出家當和尚,一入空門,終身所歸。此事必須征得家人同意才行。你可有妻房?”

    “沒有。”

    “家中尚有何人?”

    “僅有慈母在堂。”

    “如此說來,你是獨生根苗,與母親相依為命。她肯讓你北上嗎?”

    “事在人為。我會說服她的。”

    能兒與寂空禪師話別,急匆匆地趕回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