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反目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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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蓮向著李氏。“陳阿四到底使用什麽妙計呢?”
李氏道:“不要急,聽我慢慢說。”
那天,又到了幺妹去繡房交活的日子。
陳阿四提前帶著兩個夥伴來到距離譚家不遠的一個賣油糍粑的小吃攤。油糍粑是一種糯米麵製作的油炸粘糕,趁熱吃最好。但陳阿四卻非要買一個涼的油糍粑不可。
山子叫喚起來:“陳阿四,你不夠朋友,就一個,想獨吞啊?”
陳阿四乜斜他一眼,說:“你是屬豬的麽?光知道吃!”
陳阿四在那個涼糍粑上纏上了許多細細的麻絲。山子很想說,涼的油糍粑本來就不好吃,現在又纏上了爛麻絲,更是沒法食用——好好的一個油糍粑,被白白糟蹋了。但他沒將心中的抱怨說出口,生怕陳阿四另有用意,招來辛辣的諷刺。
陳阿四纏好油糍粑之後,請小吃攤的老板重新下油鍋炸一炸。老板看看這個特殊的糍粑,麵露難色。陳阿四悄然往他的案板上放了一枚銅錢,於是,老板二話沒說,就將那個纏上麻絲的糍粑炸得又脆又香。
陳阿四將那糍粑包起來,帶著能兒與山子向譚家方向趕去。
他把時間拿捏得很準,他們剛剛走到譚家附近,幺妹正被那惡狗追得連叫帶跑。
隻見陳阿四將那經過特殊加工的油糍粑向狗扔了過去。那狗很利索,在空中便一口咬住香噴噴的油糍粑。
然而,當它發覺剛剛從油鍋裏撈出來的油糍粑火辣辣燙嘴時,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糍粑本來就夠黏的,上麵細細的麻絲更是勒進了它的牙縫,纏在了它的牙床上。它想吐吐不出,要咽咽不下,想吼叫卻無法出聲,被燙得在地上直打滾……
它一口鋒利的狗牙,算是徹底報廢了。此後,它再看到幺妹,不但不敢追趕、咆哮,反而直往主人的腿襠裏鑽……
陳阿四與林山子是從小光著屁股玩尿泥長大的夥伴,一塊上樹掏鳥窩,一塊下河摸小魚,一塊調皮搗蛋。有時候,兩個人也互相打架,相互罵娘,但過不了三天,就又玩到了一起。而能兒是外來戶,所以陳阿四與林山子更親近一些。尤其是陳阿四整治了那條惡犬之後,林山子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言聽計從。
“好啊!陳阿四這條計真好,不但整治了那條惡狗,而且保護了幺妹,虧他能想得出……”梁玉蓮聽到!陳阿四整治了那條惡狗,忍不住拍手稱快。
“陳阿四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李氏讚過陳阿四後,把話題轉回到打柴上:
盡管陳阿四異常的聰明伶俐,事事占先,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在打柴上超過能兒。
能兒每天砍的柴又多又好,幾乎能比他多賣一倍的錢。因此,心眼靈活的陳阿四便扔下斧頭拿起藥鋤——采藥去了。
山裏的草藥很多,所以,陳阿四的采藥收入很快就能與能兒砍柴持平了。采藥最顯而易見的好處,是不用每天挑著沉重的柴擔下山,悠哉遊哉,好瀟灑,好自在。林山子見此情形,也動了心,跟著陳阿四采藥去了。
一天,三人結伴進山之後便分了手。山子在山坡上挖藥材時,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滾向萬丈懸崖……
幸好,山崖邊上有一叢荊棘,他及時抓住了它。就在他附近的陳阿四急得大聲呼喊:“山子,你可要抓牢!你要是掉下去了,我也就跟著跳下山崖……”
能兒聽到陳阿四的呼救之後,帶著捆山柴的繩索趕了過來,冒著滑下懸崖的危險,將山子拉了上來……
事後,三個人不禁都有些膽戰心驚。山子心有餘悸地說:“阿四,如果我真的摔下去了,你真的也要跳下去嗎?”
陳阿四毫不猶豫地說:“你若是掉下山崖,我就跟著跳下去!你是與我一起結伴來采藥的,你要是摔死了,我一個人就沒臉活著了!”
山子感動得熱淚盈眶。從此,整天與他形影不離,情誼更加深厚,認為對方是自己可以以性命相托的生死兄弟。
采藥,完全靠運氣。能碰到珍貴的藥材,就發一筆小財;若是時運不濟,也有可能兩手空空而歸。
那天,“藥王爺”與陳阿四、林山子玩起了捉迷藏,他倆在山裏轉悠了整整一天,僅僅挖到了幾根不值錢的草藥根。許是不好意思,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等著與能兒在山下會合,而是先向家的方向走了。
山子沒好氣,就踢得山路上的小石頭滿天飛。夕陽灑金,給空中飛舞的石頭鍍上了一圈金色光暈。陳阿四心中一動,說:“山子,這些石頭若是金的多好呀!”
“聽說,真的有人在山上撿到過金子呢。”山子無限神往地接著說:“咱們若是也能撿到一塊,今天雖然沒有采到藥,也就能給老爹交待了。唉,哪怕是指甲蓋那麽一小塊也好啊!”
陳阿四說:“你也太沒有雄心壯誌了,要撿到金子,就撿他一塊狗頭金!”
“哇,那麽大,能賣多少錢呀!”山子將狗頭金當成了狗頭那麽大的金塊,無限神往地感歎道:“咱們若是能撿到一塊狗頭那麽大的金子,一下就成了全村,不,應該是全廣州城最富的人啦!錢多得都能超過開當鋪的譚老板!天哪,如果真的有了那麽多錢,都幹啥用呢?”
“我要先蓋一座高樓,置買全套的家具,然後,然後……”陳阿四的眸子裏浮動著一層夢幻般的光彩。在他的大腦中,如花似玉的幺妹已經住進了他想象中的小樓裏……
忽然,美麗的幺妹化作一縷青煙——他的肩膀生疼。是山子,是山子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打飛了他的美夢。
“發什麽呆呢你?”山子說。
陳阿四依然沉醉在自己的幻想裏,沒有吭聲。
山子忽然說:“若是隻有一塊金子,你撿了我撿不到,我撿到你就撿不到。哎,阿四兄弟,若是你真的撿到了金子,你怎麽辦?”
陳阿四說:“那還不簡單,誰撿到的就是誰的唄。”
“不對,不對!”山子說,“路上碰到的金子,是咱倆共同的運氣,應該是一人一半才對。大人們不是常說,見麵分一半嘛。
”什麽,你要分走一半?陳阿四心疼得直打哆嗦。
他態度十分堅決地說:“財寶這東西,誰的就是誰的。我憑什麽要分給你一半?”
山子說:“咱倆是結伴一塊走的呀,莫非你想獨吞不成?”
“怎麽是獨吞呢?誰撿到的就應該是誰的嘛!”
“哼,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麽不夠朋友!人若是不講義氣,連豬狗都不如,純粹是衣冠禽獸!”
“你罵誰豬狗不如?誰是衣冠禽獸?”
“我罵誰你還不明白嗎?你若是不想當衣冠禽獸,就應該將金子都平分了!”
陳阿四好似高樓的一半被山子搶走了似的,而且,他還將一隻髒手伸向幺妹……他忍無可忍,氣急敗壞地抬起手,狠狠打向那張無恥的臉——“啪!”山子的臉上立馬鮮活地出現了一座五指山——巴掌印。
山子不禁怒火三千丈,“你不講義氣,還敢動手打人!”他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專找最狠的地方打,好像有八輩累積的孽債,有殺父之仇,有奪妻之恨……
等到能兒趕了上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倆拉開,又聽了半天,才弄明白他們打架的原因。
能兒不禁哈哈大笑:“我以為你倆真的撿到了金子呢,原來不過是一場夢啊!”
直到這時,兩人才回過神來,打了半天,其實並沒有撿到金子!“嘻嘻,你們倆個活寶真的是撞上彩了——快到小溪邊照照自己的模樣吧。”
不用看也知道,倆人都已鼻青臉腫。能兒說:“你倆為一件並不存在的東西而大打出手!也就是說,你們損傷了身體,撕破了衣服,卻毫無意義!”
然而,為了這麽一件並不存在的、虛無飄渺的、幻想出來的東西,山子與陳阿四之間卻真的產生了裂痕,再也不像原先那樣親密了。
林山子與陳阿四打過架不久,另一件使他們三個人都終生難忘的事情發生了。
“什麽事情呀?竟使他們三個人都終生難忘?”梁玉蓮有點急不可耐地問。
李氏歎了一聲,道:“就是以這件事為導因,他們三個結伴砍柴的朋友終於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