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斷糧26天

    引子：

    天氣晴，早上七點十分，沐風市新一天的開始，熙熙攘攘的車流在焦躁的等著紅燈、擠公交的上班族人頭簇動、街邊喧鬧的早點攤子熱氣蒸騰……

    急著上班的小姑娘一邊叼著發卡紮頭發一邊口齒不清的衝老板叫道：“一份豆花兩根油條帶走，麻煩快點啊！”

    所有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忙碌並充滿朝氣，三分鍾後災難降臨了，一個巨大的光球突然在市中心上空爆開，其耀眼的光芒就連太陽都為之黯然，幾秒鍾內，強烈的光熱輻射從爆點朝四周迅速擴散開來，公交站台的行人瞬間被氣化，買早點的小姑娘剛拿到自己的早點，正打算付錢的她臉上掛著笑容，接著連同整個早點攤子一起化作飛灰。

    超高溫下所有能燃燒的物質都開始起火，玻璃融化、汽車化作炸彈紛紛爆炸、地下的天然氣管道也開始爆燃，水泥街道被從地下暴力掀開，大火快速蔓延，整個城市都化成一片火海……

    接踵而至的強力衝擊波將更遠處的車輛‘吹’上半空、超強氣壓使整個城市發生坍塌，高樓外牆上的瓷磚開始成片脫落像下雨一般，大塊鋼筋混凝土砸到低矮建築上引發更多的牆倒屋塌。

    刺耳的防空警報已經拉響，廣播裏的聲音短促而焦急：“所有市民請快速遠離市區，回到家中或躲入地下，一定要關好門窗以防接下來的輻射，請務必安心等待救援！所有幸存者……”

    太空視角下，一顆美麗異常的水藍色星球上正在密集的爆發出一朵朵豔麗的蘑菇雲，就像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太空焰火，大量的煙塵和放射性汙染物被高溫帶到平流層，灰色彌漫逐漸替代藍色，漸漸成了這顆星球的主色調。

    正文：

    地下室的一間出租屋裏亮著橘色的燈光，房間裏滿是飯菜的香氣混著嗆人的油煙味，吳一明解下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油花，將一盤土豆燒雞放到餐桌上。

    一共是兩素兩葷四個菜，這對於平日裏每頓飯都對付著吃的他們兩個來說已經非常豐盛了，所有菜都是他女友最愛吃的，今天是她26歲生日。

    吳一明把從超市裏買回來的廉價紅酒打開給各自倒了半杯，掃了一眼桌上香氣撲鼻的菜肴自己先悄悄的吞了下口水，滿臉堆笑的舉杯道：“祝親愛的小貝大人生日快樂！”

    舉了半天卻見對麵的女友隻是怔怔的盯著杯子並沒有要和他碰杯的意思，心知不妙忙開口道：“可是嫌不夠豐盛？鍋裏……鍋裏還有你最愛吃的紅燒魚，馬上就收完汁兒了，是你最喜歡的麻辣口味……”

    說到這裏突然打住話頭，再次不受控製的咽了下口水，暗自奇怪今天怎麽怪怪的，這咽不完的口水到底是怎麽回事？正摸不著頭緒的時候，就見對麵女友的眼淚已經啪嘰啪嘰的砸落在她杯中的紅酒裏，砸出一圈圈淡紅色的漣漪。

    女友看也不看他的抽咽道：“吳一明……你總說等攢夠錢買了房就娶我……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每天住在這像老鼠洞一樣的地下室裏……你到底什麽時候……”

    女友還在嗚嗚咽咽的哭訴著，抽咽的話語裏滿滿的都是辛酸和委屈，可是此刻吳一明的心思卻並不在她身上，雙眼死死的盯住了盤子裏熱氣嫋嫋的燒雞，直接無視了哭訴的女友，神使鬼差的將雙手伸向雞肉，眼裏更是大放異彩，就像著了魔一樣恨不得馬上就能大快朵頤。

    “吳一明！嗚嗚嗚……到現在了你的眼裏居然隻有燒雞？你……”女友突然起身抓住桌布的邊角猛地一扯，伴隨著吳一明絕望的驚呼聲，桌上的酒杯瞬間倒下，殷紅的酒水浸濕了桌布，滿桌的菜肴翻騰著扣到地上消失不見……

    “不！”吳一明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費力的掃了一眼漆黑的房間，還是老樣子，無法判斷白天還黑夜，早就沒有一絲電的手機扔在角落裏滿是灰塵。斷掉的橫梁依舊斜在頭頂上，破磚和水泥殘渣堆滿了小半個房間，將他的布衣櫃埋的隻能看見一個小角。

    呼……原來是場夢……他和前女友分手已經兩年了，剛分手的時候幾乎天天夢見她，慢慢的就越來越少了，五年的感情就這樣沒了，這事卻不能怪她，一切都是他失敗的前半生造成的。

    強打精神坐起來，摸到床頭手動發電的小手電攥在手裏，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卻是這困境裏唯一能帶給他光亮的東西。

    兩隻腳胡亂的摸索著踩進鞋裏，揉了揉又髒又臭的頭發，回想起剛才的夢境默默的歎了口氣，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夢，夢裏有些看不清前女友的臉，隻有那些菜肴無比的真實，那透人心扉的香氣，迷人的色澤，要是能美美的吃上幾口再醒也成啊，真是可惜了……

    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有多久沒吃到像樣的東西了……被埋在地下有二十天？還是一個月？掰著指頭算了半天也沒搞清楚，索性不再糾結於此，一開始還能聽見地麵上的廣播，幾天後就徹底沒了聲息。

    嘴裏這兩天疼的厲害，也不知道爛成什麽樣了，摸著幹癟的肚皮站起來扶牆朝外走去，隻有另一頭的公用廁所裏才有鏡子。

    路過門後的鐵鍋時猶豫著停下了腳步，明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還是忍不住掀開鍋蓋朝鍋裏瞅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臆想中冒著熱氣的紅燒魚後，失望的將鍋蓋頹然扔下，無力的罵了一聲：“大爺的！”

    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了一連串女人的咳嗽聲，吳一明繞過路上的殘磚和水泥塊，臭味越來越濃，都是廁所裏麵的排泄物無法被衝走才散發出來的，爆炸發生後沒多久就徹底斷電停水了。

    他艱難的邁進公用廁所裏，一打眼就被鏡子裏的光刺的眼睛一片花白，適應了半天才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消瘦的黑影正打著手電筒在照鏡子。

    慢慢的看的真切了，連忙將嘴邊的招呼語吞進肚裏，一個消瘦的女人對著鏡子撩起上衣的一側，細細的打量著深深凹陷的肋骨，她用布條蒙住了鼻子，想來是忍受不了廁所裏的惡臭。

    頭發還算紮的整齊隻是臉色很差，嘴唇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裂口，正伸手慢慢的摸著自己瘦骨伶仃的腰側，似乎是有些不忍再看卻又想看的再清楚一點。

    這個女人是地下室裏另一個幸存者，爆炸發生的時候正是絕大多數人上班的時間，吳一明因為當天休息所以睡得昏天暗地完全不知情，一聲超級響亮的爆炸聲將他從夢中驚醒，腦中就像響起了一道驚雷，耳膜都要被震破了，緊接著大大小小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在轟隆轟隆的巨大震動中，地下室開始坍塌，斷掉的橫梁差一點就將他砸死當場……等他驚魂未定的起來查看時才發現就他們兩個被活埋在地下，地下室的其他近百戶租客全都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死在外麵了還是逃了。

    吳一明不知道她叫什麽，隻聽說她是本地人，在樓梯旁邊開有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商店，賣些常用的生活用品，而他能活到現在也多虧了她的接濟，不過想來這段時間她的小店應該也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了。

    透過鏡子能看見她小半個若隱若現的胸，還算白淨，並不像自己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處於本能的想多看幾眼但最終還是克製住了，對這個出手接濟過他的女人還是心存感激的，知道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裝作沒來過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打定主意便悄悄的將左腳邁出廁所，這不動還好，稍微一動就被她在鏡子中捕捉到了，隻見她迅速放下上衣虛弱的驚叫道：“啊！誰？？你幹什麽？”

    此時吳一明堪堪退到一半，半張臉隱在牆外，另半張臉則還停在廁所內驚惶的盯著她，那模樣像極了被當場抓住的偷窺狂。還沒來得及解釋，小腹就挨了一腳，緊接著下腹處猛的一痛。

    難以言喻的疼痛感瞬間讓他失去了說話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夾緊雙腿跪倒在地，看著從自己旁邊跨過的驚慌身影忍不住哀嚎道：“一個姑娘家有必要這麽彪悍嗎？”

    好半晌才扶牆起身，打開手電，鏡子中自己的臉色更加難看，眼眶深陷不說，皮膚上還透著不正常的紅色斑點，頭發隨手一摸就有數十根脫落在手中，心裏越發覺得不妙！

    小心的扯開上下嘴唇，就這麽一個小動作已經讓他疼的皺起了眉頭，視線避開許久未刷已成深黃色的牙齒，嘴裏的潰爛連城了一片，紅色的血肉觸目驚心，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爆炸發生數月前全球就已經發生過幾次零星的核打擊，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似乎史無前例的超級核大戰並不遙遠，民眾也開始恐慌性的擔憂本國會不會牽扯進去……

    吳一明則一直抱著盲目的樂觀心態，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說發生就發生？現在看著鏡子裏處處透著病態的身體，無法確定這是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而造成的體質下降，還是核爆過後輻射造成的細胞損傷。

    他解開褲帶半天也沒有擠出一滴尿，提起褲子算是完成了這次小便，打定主意不能再繼續被動的等待救援了，現在就算外麵已經變成地獄了也得想辦法出去，繼續被深埋在這裏就算不被輻射死，也要馬上餓死渴死了！

    路過她小店的時候，見閘門緊閉，有些擔心剛才嚇到她了，耳朵貼近聽了一會但沒聽到任何動靜，正想說幾句解釋的話，突然就聽見閘門上傳來巨大的敲擊聲，差點沒把他耳朵震聾！

    接著閘門後麵傳來她幹澀沙啞的警告：“賣國產車的，我這裏一口吃的也沒有了……警告你……別想打我的主意……剛才……剛才你也領教過了，再有下次就……就……就廢了你！”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吳一明聞言後退幾步，想說點什麽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現在首要解決的就是怎麽出去，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外麵的狀況，再不濟也要弄些幹淨的食物、水還有藥品回來。

    以前的樓梯口他已經查看了不下十數次，完全被封死了，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仔細查看所有地下室塌陷的地方，或許會留下足夠爬上去的裂隙，打定主意後舉著手電每處角落、每個房間的仔細尋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