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森一行四人，跟在藍染的身後，一步步踏進“清樂園”的大門。

    “給您添麻煩了。”邁步走入園內的時候，藍染看向圍牆上的身影，頗有歉意地輕聲說道，臉上仍是和煦的微笑。

    朽木白哉隻是抿了抿嘴角，腳下一晃又從圍牆上消失了。

    “真是令人敬佩的瞬步呐。”藍染感歎了一句，轉過身來看著葉雲森幾人，“呐，離儀式開始還有一會兒，你們可以隨便在園內逛逛，進入這些貴族庭園的機會難得喲。”

    葉雲森皺了皺眉頭。可能是因為提前知道劇情、心裏想得太多，他總覺得藍染的話中意有所指。

    又走了一會兒，藍染要先去其他地方，一行四人恭恭敬敬地答謝了他，目送著這位隊長離去的背影，各自舒了一口氣。

    “真是的，剛才我還以為你要和朽木家的打起來了。”藍染的背影甫一消失在視線開外，雛森桃就對著葉雲森小聲抱怨。後者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

    再過片刻，連雛森桃也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拋到腦後，而專注於在“清樂園”裏所見識的一切了。

    “清樂園”裏邊很大，各種陳設布置都隻能用奢華來形容。恰是這奢華，反倒令一行人隻能發出“啊，這就是貴族的世界啊”這樣的感歎，而提不起半點兒共鳴。接著就慢慢變成了無聊，園裏的一切同一行四人所熟悉的生活乃是兩個世界，譬如那披金紗的樹木、白玉石鋪砌的公園小徑等等，連吉良伊鶴見之也不由得咂舌稱歎不已。

    而他們身邊往來的每個人都安安靜靜、小心翼翼著，對誰都是畢恭畢敬、杉杉有禮，禮數周全的背後卻隻讓葉雲森感到漠然和麻木。

    很難想象園裏的這些人會像他們這四個人那樣，在一間魚龍混雜的居酒屋，甚至於就聚在路邊攤，大口喝酒、大聲歌唱。

    這是個看上去美好，其實卻壓抑的世界。也難怪朽木白哉會漸漸養成這樣冰冷的性格。

    還好等待的時間不長。不過片刻，入族儀式正式開始，所有人各自找到位置默默坐好，等待著觀摩儀式。

    葉雲森掃了一眼場中眾人，那些嘻笑著的基本是靜靈庭中的大小貴族——他們衣服上的顯眼位置都印著家徽，大部分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身份。除了貴族之外就是護庭十三隊各番隊的正副隊長，其中不乏浮竹十三郎、京樂春水、卯之花烈等熟麵孔。隊長們都穿著隊長羽織，副隊長們也都規規矩矩地戴好臂章，同樣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倒是六邊形的朽木家家徽並不多見，隻有朽木白哉穿著黑袍、戴著白紗，皺著眉孤伶伶站在前方。

    “看來，即便有朽木白哉的全力支持，露琪亞在朽木家的日子也不會很好過。”葉雲森輕聲感歎一句。

    聲音不大，恰好能讓阿散井戀次聽見罷了。

    阿散井的身子動了動，但最終還是回複了平靜。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吧。

    這時候朽木家的司儀高聲開始向來賓介紹流程，幾個婢女引著一身黑衣的露琪亞走上禮台。儀式正式開始。

    整個儀式都充滿貴族氣——簡而言之就是過程繁複冗雜，看得人昏昏欲睡。那些貴族家的子弟都還把身子盡量繃直，各位隊長、副隊長裏，早已經有人按捺不住的，三三兩兩開始悄然私語起來。

    而露琪亞站在禮台上，自始至終低垂頭顱，一言不發。這樣子，她就看不見台下的眾人，眾人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終於，到了最後的步驟。

    朽木家的一名白發長老站走上禮台，清咳之後朗聲道：“現在，真央靈術學院一年級生，露琪亞。你將在靜靈庭各大家族、各番隊代表的見證下，正式成為朽木家的一員。你將享受貴族的待遇，也將要承擔相應的義務。你，願意嗎？”

    “我……”露琪亞終於微微抬起頭來，張了張嘴，話到口邊又咽回去一些。

    她這幾天仿佛更消瘦了些，玲瓏的身子柔柔站在台上，好像一陣風也可以輕易將她吹走。她的眼睛裏還有些許迷惘。

    突然就從台下傳出了不合時宜的聲音。

    “不過是流魂街偏遠區的一個庶民，靠著出賣色相，竟然能一下子登天，還有什麽願意不願意？”那話語十分刻薄，聲音怪怪的，像是故意換了腔調。

    “誰在胡說？”白發長老的臉色變作鐵青，立即出聲嗬斥。站在朽木家族最前端的朽木白哉，也顯而易見地一下子沉下臉來。

    觀禮的人群裏，也逐漸起了一陣騷動。

    又等一會兒，朽木白哉突然一個瞬步來到禮台上，一雙眼睛在人群中漠然逡巡，突然出聲道：“天河，你還是現身吧。”

    “嘿嘿，不愧是白哉大哥。”

    一聲冷笑過後，站在觀禮隊列後邊的一名仆人突然脫掉頭上的帽子，卸去衣裝，露出本來的服飾。那人麵目俊朗，同朽木白哉有幾分神似，穿著一身黑色死霸裝，黑中偏紫的短發，渾身透出精幹的氣息。

    “我勒個去，那是誰？”葉雲森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人，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由低聲問身邊的雛森桃幾人。

    雛森桃和阿散井戀次都聳聳肩。吉良伊鶴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這是朽木天河，算起來應該是朽木白哉的表弟。他的父親朽木響河據說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所以被朽木銀鈴招攬入朽木家做女婿……但後來莫名其妙就失蹤了。”

    哪兒那麽多百年難遇的天才？葉雲森心裏暗自吐槽，莫名其妙地想起市丸銀和日番穀冬獅郎那兩個家夥來。

    想歸想，他同樣無比關注著台上情勢。隻見朽木天河昂然凝視朽木白哉，繼續說：“我先問你，家族長老大多不讚成此事，你為什麽偏要一意孤行？難道真的是色令智昏？”

    人群裏的喧鬧聲愈發大起來了。八卦緋聞無論在哪兒都是倍受人關注的，這幾日關於朽木家的流言在整個屍魂界都傳得沸沸揚揚，在場大多數人都有所耳聞——隻是他們完全想不到，聽這朽木天河所說，難道是真的？

    朽木白哉歎了一口氣：“因為一個承諾。她是緋真的……”

    話沒說完，朽木天河突然撲上前來，腰間寒光一閃，竟是對著朽木白哉這位家主刀劍相向！他的劍擊沒什麽技巧，朽木白哉施展瞬步，自是很輕易地便躲了過去。

    全場這才齊齊響起一片驚呼。

    “還有一個問題。”朽木天河看起來根本不打算讓朽木白哉出言解釋，他顯得氣勢淩人，“我爹……究竟是怎麽死的。”

    就連朽木白哉那古井不波的臉色也終於沉了下來。

    吉良伊鶴悄悄對葉雲森三人解釋：“其實靜靈庭的貴族中一直有傳言，說朽木響河是被當時的朽木家家主，朽木銀鈴親自所殺。因為他的實力太過強大，而朽木蒼純又比較羸弱，直接威脅到了朽木家族的正統地位呢……”

    葉雲森點點頭，目光卻離不開台上。露琪亞僵立在舞台之上，柔弱的臉上寫著無助，大概她也想不到，一個入族儀式竟會被卷入家族的爭鬥裏吧。

    她身邊那白發長老忍不住嗬斥道：“天河，休得……”

    “休要再說這件事是嗎？……嘿嘿……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封得住別人的嘴嗎？”朽木天河大笑了兩聲，突然又把劍指向了朽木白哉，“我的父親，是被朽木銀鈴親手害死的！因為他隻是下等貴族出身，因為隻有你才能繼承家主的位置，因為要家族血統保持純正性！”

    場中的騷然更甚，保持家族血統純正的這種言論，雖然在靜靈庭當中廣泛流傳，但平時又有誰敢當眾提及？更何況現下說出這些話的，正是朽木家族的族人！饒是那些受邀請的貴族名流涵養再好，這時候也忍不住聒噪了。護庭十三番隊的代表們卻又安靜下來，好幾個跟朽木白哉或是朽木銀鈴交好的人身形動了動，想要站出來，卻又無奈坐下。

    這是別人朽木一氏的家事。

    朽木天河聽見眾人的議論聲，笑得更是猙獰：“哈哈，我早就知道這些事，可是我認了……因為這是規矩，身為朽木家的人，從出生的一刹那，就應該做好為規矩而犧牲的準備……”

    “但你……卻不守規矩！”

    朽木白哉的身子顫了顫。

    露琪亞的身子也顫了顫。

    “亂套了，亂套了……怎麽辦、怎麽辦？”阿散井戀次焦灼地撓著頭發，看上去活像紅毛大猩猩。雛森桃和吉良伊鶴都慘白著臉，麵色緊張。

    不知為何，葉雲森下意識向貴賓席望去。他看到坐在貴賓席上的藍染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嘴角若有若無地，浮現出一絲笑意來。除此之外，掛在鼻梁上的厚框眼鏡擋住了大半張臉，這讓葉雲森看不到藍染的眼睛，辨不清他真實的心情。

    這……是藍染的傑作嗎？好像不太可能。

    那麽……會是誰？葉雲森右手用勁，暗暗捏緊了手中的斬魄刀。

    無論是不是藍染，無論幕後是誰，都該輪到他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