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央靈術學院。依舊荒寂少有人煙的後山坡。

    葉雲森一眼就看到了那棵粗壯的大樹。曾經，他幾乎每一天都來到這裏，在那棵樹下盤坐冥想，對著粗壯而堅實的樹幹揮刀練劍。這棵樹幾乎全程記錄了他總體上枯燥而平淡的真央靈術學院生涯。

    然後，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阿散井戀次會拽著吉良伊鶴，來邀請他去喝酒聊天打屁，即便被一次次淡然拒絕，他還是會一次次腆著臉繼續來。偶爾，雛森桃跟當時還沒有“朽木”這個姓氏的露琪亞也會來，看上幾眼，聊上兩句，嘻嘻哈哈地笑一陣……

    葉雲森走上前幾步，踩著腳下鬆軟的野草和泥土。他伸出手，摩挲著那棵大樹粗壯的樹幹。堅硬得有些咯手的樹皮上，還留著當時刀刃斬開的疤痕。

    他也……隻能靠著這些緬懷一下了吧？屍魂界裏的動物比起現世而言壽數悠長，但植物卻不一定。等他從虛圈歸來後，十年、五十年、甚至於百年，這棵樹還會安然存在於此嗎？

    歎了口氣，葉雲森盤腿坐在地上。靜靜感受著微風拂過草葉樹梢的清新氣息。

    雖然最後是選擇來到了學院裏邊，但邁起瞬步跨入校門後，葉雲森卻沒有去找阿散井和雛森桃等人。他悄然進入男生宿舍別院，遙遙地望了一眼。原先他所居住的那一棟經過朽木家精心改良的小房子裏，已經住進了另一人，是才入學院來的一名新生，麵孔並不熟悉。那棟房屋旁邊不遠分別就是阿散井戀次和吉良伊鶴的住所，如今門窗緊閉，屋中沒有靈壓跡象，應該是上課去了吧。

    這之後，他放棄了去課堂上尋找他們的打算，就徑直來到了學院的後山坡來。

    雖然心裏想著是要跟故人好好道別的，但真的來到近前，到了這個時候，他又退縮了。他，不太喜歡跟人分別時的傷感氛圍，更何況是動輒成十上百年的離別。縱然對於屍魂界的居民來說，十年百年的也是不容忽視的漫長時間了，這段時間裏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或許這一別就永遠無法再見麵了也說不定。

    從屍魂界遠古流傳下來有一句詞叫做“一期一會”，說得便是如此。

    葉雲森雖然不怕跟阿散井他們再沒有見麵的機會，但離別的傷感還是會讓他很厭煩，既然如此，不如不見不道別好了，自己悄悄地說聲再見就好了……以這樣打坐的方式，以這樣將自己的惜別意念傳遞到四周微風中的方式。

    雖然有些傻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長期死宅養成的別扭性格，跟碎蜂還挺相像的。

    也就是在這樣借微風傳遞傷感的過程中。一個溫和清淡的聲音突然在葉雲森背後響起。

    “葉副隊長，哦不，應該是葉司令官，還真是悠閑呐。”

    聽到聲音，葉雲森渾身汗毛都立起來，連根根頭發都忍不住往上衝。

    “藍、藍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霍然站起來，轉過身子，平淡寧靜的心緒在瞬間消退。

    五番隊隊長，“老好人”藍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看到葉雲森麵容上的凝重表情，這位風評甚好的隊長大人一臉詫異。

    這是葉雲森與藍染在真央靈術學院裏的第二次相遇。與之前努力裝飾出平靜淡然不同，這一回，他毫不掩飾對藍染的防備和抗拒。

    “葉司令官好像很不待見我呀？”藍染挑了挑眉頭，溫和的目光透出鏡片，變成一種銳利。

    葉雲森沒有回答，靜靜地看了藍染一陣，反而問道：“……你到底在謀劃什麽？”

    這個問題讓藍染臉色一變，陰鶩的神情從眼底一閃而過。但很快的，他又恢複了一貫以來的溫和微笑，用手揉著一頭中長卷發，打著哈哈道：“葉司令官在說些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呢，嗬嗬嗬。”

    “藍染隊長，我們都是聰明人。”葉雲森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其認真地看著藍染，即將前往虛圈的這一天，他突然下了決心，要對藍染這位大boss追根究底，“中央四十六室這場審判，是你在幕後操縱的吧？之前車穀善之助虛化、然後下套坑害我的事情，也是你幹的吧？……你究竟想做什麽？”

    由於葉雲森並沒有把死神動漫全部看完的原因，他對於藍染的動機一直搞不懂（實際上就算看完了動漫，也還有很多人都是稀裏糊塗的）。原著動漫裏說藍染是要製造王鍵，進入靈王宮，可是進去幹嘛呢？卻是語焉不詳。

    所以他把一連串自己心中猜測不明的問題，索性趁著這當口都問了出來。

    麵對這些問題，藍染臉色又是一變，這一次是整個臉都黑了一層。饒是如此，他還是努力保持麵部的溫和微笑，玩味地反問道：“雲森兄弟看來對我還是有偏見啊，你是為何會出現如此判斷呢？什麽致人虛化、操控審判的，我可完全不知情呀。你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隻是推測而已。我想，四十六室突然對我審判，是你提的建議吧，借由對我甚至整個二番隊進行處分，來換取對隱秘機動的監視權。有了這樣的監視權，你的一些行動就再也不用擔心會受到隱秘機動的調查和妨害。”

    看到對方那副“我是好孩子，什麽也不知道”的嘴臉，葉雲森一頭黑線。然後他頂著這一頭黑線把自己的推理盡數說了出來。

    然後得到了藍染溫柔的應答。

    “其實不是的哦，二番隊監視權是中央四十六室重視的，幫助研究如何順利奪取監視權也是他們下達給我的任務。比起那種無所謂的東西，我更看重的是你哦，雲森君。”

    “別叫得那麽親昵好不好？！我都要懷疑你是彎的了！”

    然而葉雲森弱弱的吐槽被藍染無視了，他繼續溫和地笑著：“我給四十六室提出的建議，一開始就是針對你。以押入無間地獄監禁的名義把你控製住，然後慢慢進行分析研究。沒辦法呀，你身上那些奇妙的鬼道太令人著迷了。”

    “所以說了難道你是彎的嗎，請不要對一個大男人說出著迷一類的字眼！”葉雲森退了兩步，避開藍染一段距離，用更大的音量盡力吐槽。

    言語至此，藍染相當於已經默認了葉雲森的第一項猜測，這一次中央四十六室的突然審判，果真跟藍染有很大的關係。雖然奪取二番隊的監視權這個目標是中央四十六室提出的，希望進而控製住隱秘機動、加大壓製護庭十三番隊力度。

    但是，以審判的方式達到目的，把火力聚集在他葉雲森的身上，卻是藍染給他們的建議。中央四十六室跟藍染之間竟然有這樣深層的合作關係，這是葉雲森根本難以想象的事情，動漫原著裏也沒有這樣的情節。動漫原著或許有所暗示，但暗示的指向並不明確。

    “不過，我倒沒想到連山本老頭都那麽堅定地站出來維護你，既然這樣，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接下來，藍染繼續說道，“那麽，關於車穀善之助、致人虛化什麽的，你又是如何推測的呢？”

    葉雲森撇了撇嘴，真是退而求其次嗎？虛圈最近一段時期的暴動在原著動漫裏好像提到過，那很有可能是藍染為自己的計劃做準備，正在全力控製虛圈。也就是說，藍染已經能夠隨意在屍魂界和虛圈之間出入，甚至於已經成為了虛圈的霸主。

    一旦如此，他隻要進入虛圈，就相當於處於藍染的監視和掌控之下了。藍染既然想讓他進入虛圈，肯定有所動作準備著。在議事堂裏他就已經覺察到了。

    這也是為何，他這一次突然向藍染刨根究底地問出這些問題。既然衝突在所難免，不如把話說了開去，至少可以一解心中的疑惑。

    葉雲森舒了一口氣，藍染承認了四十六室的問題後，他反倒感覺沒那麽緊張了：“車穀善之助那檔子事，沒有推測，純屬猜的。我本來一直懷疑是霞大路家，後來發現有問題。我看過他們的貘爻刀，相信這種武器不會使人虛化。而且，整個靜靈廷要說誰有能耐讓死神虛化的話，還真的非你莫屬。對吧，藍染大大？”

    “哦？虛化難道跟我有關係嗎？誰告訴你的？”那對厚底眼鏡之後，藍染的雙眼微眯起來。

    “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葉雲森故意擺出胸有成竹、高深莫測的姿態。

    雖然知道眼前這位藍染大大連山本老頭和中央四十六室那一幫子老狐狸都可以玩弄於鼓掌之間，在整個屍魂界還真稱得上是無所畏懼。但擺出這種姿態，好歹讓自己心裏有一種屏障，多了些許心安。

    他繼續說道：“倘若之前推測把握隻有百分之三十的話，而現在我已經可以百分之六七十的確定了。你的目標一直都是我吧？誘導車穀善之助虛化，並且設個套讓我去鑽，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我被四十六室判刑吧？然後我就會被押往無間地獄。”

    “為什麽一定要押往無間地獄呢？那是因為可以方便你將我提出來進行某項研究，因為看守無間地獄這些監牢的，主要都是九番隊隊員。而九番隊，是你的人！可能其他各個番隊都有你安插的人手也說不定，但在神秘的九番隊，一定是最重量級的上層人物服從於你……所以，你謀劃了這麽多，究竟想要做什麽？！隻是為了研究我的話，找涅繭利那個瘋子就行了。”

    劈裏啪啦一陣，葉雲森既然要說，索性就將“東仙要是藍染的人”這樣一些其他信息也透露出去。讓對麵的藍染知道——“老子可是知道很多秘密的人，說不定已經將這些秘密都告訴別人了，如果不想消息滿天飛的話就乖乖的不要動我”——然後盡可能讓這個危險人物投鼠忌器，不敢對自己動手。

    同時，他心底暗暗做好準備。實際上他在藍染出現以後，特別是他發起對藍染的質問之後，早就已經默默做好了脫身的準備。藍染隻要一有異動，哪怕隻是靈壓提升，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施展起隱身術，然後立即遠遁逃跑。

    他沒那麽傻，他可不敢跟藍染在這處偏僻的學院後山坡小樹林裏硬碰硬。而一旦施展出隱身術來，他自信即便是這位大boss級別的人物，也沒法找出他來。

    默默聽完葉雲森的話，藍染微眯著眼睛，良久不發一語。然後，突然，“啪啪啪”的聲音響起來。

    他鄭重地鼓起掌來，臉上露出春風般愉悅溫柔的微笑。

    “好推理！”藍染仿佛是發自內心的，由衷發出讚歎。

    越是看到對方這樣，葉雲森反而更生出一絲緊張。不露痕跡地退了半步後，他努力保持表麵上高深莫測、雲淡風輕的姿態：“那麽，藍染大人是準備親自動手擒拿我，甚至直接殺了我嗎？”

    藍染搖了搖頭，仍是溫和的笑：“不，我不會殺你。當然也不會擒住你，至少現在不會。”

    “哦？”

    “因為我發現你很有趣。你的身上，有太多我之前並不清楚，甚至至今無法理解的東西。所以，我想再正式邀請你一次——我希望你能夠與我一起並肩作戰，共同屹立天際，站在世界之巔。”

    葉雲森愣了愣。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藍染還是在打著這種主意……他目前區區一介副隊長級靈壓的人物，到底有什麽好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麽，我們這一次會麵以後，可能就是敵人了。”依舊如故的溫和笑容裏，有一絲威脅和警告的意味。

    “喲嗬，那又咋滴？東風吹、戰鼓擂，當今世界誰怕誰？！”

    ——以上是葉雲森心裏第一時間閃過的想法，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心直口快地已經將這個想法原原本本說出來了。用一種輕浮而自信的語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