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覆蓋的一根棒子，挾帶著刺目光明，仿佛劈開了天地。

    “你……有罪！肆意濫殺、為所欲為、強改規則、顛覆世界……應誅！”

    隨著葉雲森的暴喝，覆蓋視野的黑幕簾，被撕開了一條巨大傷口。那些猙獰恐怖，在天際懸掛、在腳下沉浮的眼球們，還沒有盡情施展它們的威力，就一個個痛苦地消失了。

    天網恢恢，無處遁逃。解放語是“製裁吧”，其名為“裁決之杖”，可判世間不平事，裁天下有罪人。

    若說命運是不可琢磨、善於戲弄眾生。那麽裁決就是將所有好的和壞的命運，都放在公平的天秤上衡量審視、甚至做出矯正和修改。

    最關鍵的是，作為武器，裁決之杖的攻擊力比命運之刃要強上太多太多。憑借著重達80的重量和0—30的強悍基礎攻擊，它一直是熱血傳奇遊戲中戰士終極武器的代名詞，被所有玩家親切地叫做“棒子”。即便是到了中後期的“火龍神殿”版本，裁決棒棒也還是高等級戰士的主流武器。

    畢竟不是誰都有運氣和實力去獲得一把屠龍刀的，至於後來所謂“怒斬”、“開天”之類的圈錢裝備，論爆率、人氣和知名度都絕對比不上裁決。

    “應該……可以了吧？”葉雲森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他現在努力扛著那根門柱一樣高大粗長的大棒子，兩米長半米厚的棒身讓他手上的肌肉緊繃在一起。正所謂重棒無鋒、大巧不工，就在片刻之前，葉雲森用裁決棒子使出了“烈火劍法”，隻是這麽一棒子敲下去，他的臂膀甚至腰腹都酸痛起來，渾身上下都流淌出晶瑩汗水。

    連使用者都要背負這樣巨大的壓迫力，裁決的威能也可想而知。葉雲森能夠感受到，施展開來的精神火球在裁決之杖的加持下，燃燒得更加凶猛。那一記劈砍的力道，像是被什麽神秘力量給牽引著，直撲黑暗中的某處——那應該就是友哈巴赫本體藏匿的所在。

    葉雲森的思緒也像是被那神秘力量牽引起來，讓他心中更加多了一些明悟。瑪法大陸的武器，原來並不隻是武器而已，“修羅”代表殺伐征戰，“煉獄”代表死生輪回，“怒斬”是極致的憤怒情緒、七宗罪的最終一重……

    按照這樣的推演，裁決之杖代表著瑪法大陸最高的審判平衡之力，其威能和等級甚至還在代表“命運”的命運之刃上邊。生存或死亡、命運好或壞、善良抑或邪惡……最終都沒人能躲過審判，因為其他力量大概都能歸結於外因所致，而審判往往是來自內心的拷問。心在哪兒，審問和裁定就會在哪兒，無從躲避，甚至無從硬抗。

    這種裁決之力對於友哈巴赫來說是一種陌生的力量。這是來自“熱血傳奇”異次元世界的力量，就算是“全知全能”的他決計躲不過這招，也抵抗不了，就像他捉摸不透兩顆“崩玉”的強大恢複力，也無法化解噬魂沼澤的毒氣。

    就在這些念頭閃過之時，裁決之杖加持下的“烈火劍法”也終於施展完全，仿佛有一聲痛苦又不甘的哀嚎回蕩在耳邊，上千眼珠逐一消失。沒片刻，葉雲森又感覺有一股龐大熱流湧入身體裏，為他注入強大的能量——這能量自然比起殺死拜勒崗時還要龐大沛然，甚至讓葉雲森感覺渾身燥熱、仿佛要被那能量撐得爆裂開來……

    可惜這同樣沒能令葉雲森再進一步。

    無論如何，種種跡象表明，友哈巴赫應該是被殺死了吧？

    友哈巴赫的確能預見甚至扭轉死神世界的全部未來。可惜葉雲森從一開始就不屬於這個死神世界，他和他所擁有的能力，從一開始就超越了友哈巴赫的認知範圍。

    所有發光的眼球都逐漸消失不見了，葉雲森又等了一會兒，四周的黑暗還是沒有消減。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除了黑色隻剩下黑色的空間。這樣的環境讓他心裏憋悶得慌、煩躁得慌，而剛才吸收進身體裏的沛然能量也仿佛變作了巨大洪流，在他身體內部奔騰、傾瀉，讓他每一處經絡都被反複衝刷。

    偏偏每一次……葉雲森感覺心裏的某個關卡要被衝刷開來的時候，那巨大的洪流就又被阻擋了回去，讓他心情憋悶得想吐出血來，那種感覺比起吃多了頂著胃子還要教人難過。再抬眼看看周圍的漆黑，難過更生一層。

    “難道友哈巴赫還沒死？！”他再次發問，怒氣勃勃，聲音嗡隆隆地傳遍這無邊無垠的黑暗深處。

    如今的黑暗並不能阻隔他的聲音，也無法遮擋他的感知。他能夠感受得到，火鳳冰鸞兩隻鳥兒就在近處，更遠些、也沒有多遠，阿西多那三位小弟和妮露那三隻虛都還在。他們還待在原本的位置，這讓葉雲森也稍稍心安一些。

    “那個家夥，已經消滅了。”冰鸞很快就回話了。

    冰鸞，暫且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玄姬，她至少都是天尊級別的道士，對於靈魂和精神方麵的感應能力遠超其他人。所以聽到這回答，葉雲森鬆了一口氣，又有一些失落。鬆氣當然是因為終於將這個難纏的家夥消滅掉了，失落卻也是因為將這樣神一般的友哈巴赫給打敗了。他連友哈巴赫都打敗了，可他依舊是卡在超隊長巔峰境界。

    按照係統的判定方法，超隊長隻相當於戰士的“鋼鐵戰神”、法師的“聖之魔導”和道士的“逍遙道神”，在那之上還有一個大境界，至少還有一個大的境界、一個超凡入聖的境界。

    哪怕是被他打敗的友哈巴赫，都已經踏入那一個境界了。

    “那麽眼前……”歎息歸歎息，葉雲森掃了周圍的黑暗一眼，又皺起眉頭。他還是感到難受，既感覺撐得慌，又感覺渾身上下像是缺了什麽東西。

    “三界已經完全崩壞。”

    “什麽？！”

    終於火鳳也插嘴進來：“簡單說來，這個世界的三個組成部分都撞在了一起，完全回歸於虛無，這世界完蛋了。”

    “這……為什麽？”葉雲森還是感到難以置信。他並不了解事情的整個經過，直覺上以為是友哈巴赫殺了靈王，也自以為隻要幹掉友哈巴赫，就能夠阻止世界崩壞。

    但如今的所見所聞，確實出乎其意料。友哈巴赫是被打敗消滅了，但不僅沒能抑製住世界毀滅，好像還加劇了崩潰的趨勢。葉雲森感覺殺死友哈巴赫那一棒子沒用多長時間，結果原本還殘存了一大片領域的虛圈，這麽快也全都化作黑暗了。

    “這個世界的創始神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了唄。”火鳳的回答輕描淡寫，“我們的世界也是那樣……次元世界那麽多，我想大多數世界都是那樣。創始神也是世界的楔子，它一旦身死，又沒有其餘接替者，這個世界就會消失。”

    “也就是說，其實我加速了這個世界的毀滅？”葉雲森想了想，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茫然。

    按照藍染的說法，作為“神子”的友哈巴赫是這個死神世界的接替者之一，靈王終於死了，現在友哈巴赫也被他消滅了，所以這個世界才加速變回了虛無？

    “不是你，是那頭大龍。它殺了創始神。”冰鸞柔聲說道。

    “行了，別再管這世界怎麽的。”火鳳也說著，頗不耐煩了，“接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它已經來了。”

    它已經來了？……

    葉雲森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她們說的應該正是那頭上古火焰神龍。在無形帝國的時候，他把火焰神龍召喚了出來，至今他還記得那強悍的威勢。在屍魂界，火龍直接抓破空間，帶著友哈巴赫和他的滅卻師軍團前來，一顆巨大的龍頭就差不多有兩個雙殛之丘那麽大，更是在他心裏蒙了一層陰影。

    “是火龍殺了靈王？！”葉雲森終於反應了過來，“它不是……”

    他說到一半就愣住了，他想說“它不是友哈巴赫的手下嗎”，然而再仔細想想，無論友哈巴赫還是火龍，無論他們的言語還是行動，什麽時候告訴過他“火龍是友哈巴赫的下屬”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的狀態更像是彼此利用的臨時合作關係。包括友哈巴赫的臨終遺言也已經說到——他最後的這一記大招，可是憋著用來跟某個人拚命的。

    跟誰？自然是那頭噴火大巨龍。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葉雲森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他無意裏召喚出來的上古火龍，最後陰錯陽差，卻成了他終究要麵對的大敵人。

    “可是……”他說，問出了另一個疑惑，“可是，既然這個世界已經毀滅了，如今這裏什麽也沒有，沒有天空、沒有地麵、沒有人，它還來幹什麽？我們還需要爭什麽？”

    葉雲森感覺渾身上下越來越是難受，那股從友哈巴赫身上吸取來的龐大能量，還在他的身體裏盤旋、遊走。現在已經讓他每一根血脈都要炸裂了一般。

    他強行忍住，可態度終究變得越來越不耐煩，每說一段話，他的語氣就加重幾分，聲調就高昂幾分。

    “真的什麽都沒有嗎？”火鳳的回答響了起來，卻是反問句。她的聲音依舊清脆俏皮，甚至充滿玩味，仿佛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葉雲森身體的苦痛，仿佛完全沒有感知到他異樣的情緒。

    “有什麽！！？”葉雲森再問，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是如同雷鳴般暴烈的聲音，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火鳳沒有再說話，反倒冰鸞的聲音又響起來，一貫的平靜淡然，也很簡潔：“閉眼，用心，調集精神，心靈啟示。”

    什麽玩意兒，故弄玄虛的。

    心裏煩躁著，葉雲森暗自腹誹，行動上仍舊強製壓下了心頭的情緒，閉上眼睛。

    “心靈啟示。”他默默念叨著，感受渾身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全調集到了雙眼和大腦。

    然後再次睜眼。

    “這……？！”

    下班回家後做飯洗碗陪媳婦兒買必備品……又晚了些，還好是趕上了更新。(??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