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梨花帶雨

    柳回春任魔物在他的樹身撕扯，他的巨樹之身受到傷害，很快又從患處長出新的枝幹，他伸出巨掌將前方的惡魔捏碎，他踏著沉重的步子，直撲猶如決堤之口的混沌之鏡，沿途踩死了不少惡魔蟲子。同時，一個白色咒印從他的樹身漸漸蔓延，那是固化封印。

    他在混沌之境的前麵停住，雖然他看不見近乎透明的混沌之境，但是那些惡魔飛竄出來的位置卻十分明顯。他化身的樹巨人向地下延伸出許多根係，深深地紮進土壤，隨著咒印的完全覆蓋，樹巨人漸漸地扭曲了身子，化為一顆巨樹。

    混沌之鏡的出口被這巨樹徹底堵住，而柳回春也失去了最後一絲靈氣，殞命巨樹之中。死亡本應伴隨著凝重哀傷的氣息，而此刻，眾人卻是懷著期待又緊張的心情，盼望著柳回春校長的重生。

    果然，不一會，巨樹的樹身發出亮光，樹幹的一個位置在跳動，像一顆強勁的心髒，很快，那樹幹破開，從破開的口子裏，伸出了一隻樹枝般的手，那樹枝般的手從指間到手臂漸漸化為**，就這樣，柳回春又從柳樹裏走了出來。

    眾人的心中都感歎：校長難道是不死之身麽？

    柳回春一抬手，一套華服已經穿在身上，腰間的酒葫蘆自然是不會少的，他解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一隻惡魔甲蟲襲來，他張口一噴，一股洶湧的烈焰衝擊而出，惡魔甲蟲立刻化為焦炭。

    柳回春向周圍喊話道：“別發呆，戰鬥還沒結束。”

    殘餘的惡魔還在夜空肆亂，君舞在其中廝殺，無意間已經救了好幾人的命，這些人卻不知道這隻絨魔到底何方神聖。

    君舞跳到一隻飛蟲身上，用靈氣凝結的利爪和尾巴上的雙刃戰斧將它大卸八塊，當肢體瓦解之後，君舞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縈的人，他呆住了，他看見桃泠正滿心歡喜地望著他。

    君舞不曾想過要與她再次相遇，他不想再作停留。

    “然小子！你不認識我了麽？”桃泠叫住想要轉身離開的君舞，她的聲音略帶哭腔，好像隨時都會像小孩子那般嚎啕大哭起來，但是君舞知道她不會的，桃泠是個很堅強的人，她可以獨自承受。

    君舞離去，桃泠跟在他身後呼喚著：“然小子，然小子你要去哪？”

    君舞不明白，桃泠對別人都一副冷冷的樣子，為什麽會對一隻絨魔這般念念不忘。她的心是什麽樣的呢？君舞在他身邊那麽長時間，君舞還是對她看不透。

    桃泠沒有了父母，在這個世界孤身一人，那段時間，桃泠與君舞日夜相處，桃泠早已把他當成了一個親人那般看待。隻是君舞還不懂。

    海雲一直藏身樹後，隱匿了靈氣，但是惡魔實在太多，她還是被發現了，被幾隻惡魔甲蟲追著漫山遍野的跑。

    桃泠正巧追著君舞從這裏路過，她看見一個小女孩一路跌跌撞撞，恐懼地逃跑，身後跟著四隻惡魔甲蟲，桃泠看了看君舞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那要被惡魔追上的小女孩，她選擇了救人。

    海雲全身都被泥土沾染得髒兮兮的，她一個不小心，竟然又摔倒在地，而身後四隻大甲蟲即刻便到，海雲有點緊張，但並不驚慌，她心中暗罵：都怪夏冬這個笨蛋，竟然丟下我一個人跑掉，真是最差勁的仆人。

    海雲清楚地知道自己命不該絕，但她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麽樣的轉機，隻是呆呆看著凶猛襲來的幾隻大蟲子。

    忽然，天上降下一個美麗的身影，飄落在海雲的身前，她穿著黑色的連衣裙，裙角的桃花瓣十分醒目，海雲立刻想到了一個名字：桃泠。海雲看見她的側臉，那麽美麗，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尚輕而顯得青澀，那麽她的美絕對可與傳說中的美神阿芙洛狄忒一較高下。

    桃泠青蔥細指間靈氣湧動，她撐起了結界，將自己和海雲都籠罩在內。

    “不要怕，我來救你！”桃泠說。

    砰砰砰，鋒利的蟲足擊打著結界，桃泠柳眉微斂，捏著手中護符，希望用驅魔術嚇退惡魔，桃泠在護符中充入靈氣，聖光閃耀，漆黑的樹林都被照亮，那些惡魔因為驅魔術的強光退卻，但是很快又聚攏過來。

    驅魔術對強大的實體魔基本上沒有什麽效果，桃泠現在隻有祈求尚英盡快趕來，不然她就隻能召喚靈魔，讓惡魔對付惡魔，或者用靈魔附體，自己化身惡魔，但是這兩種術都是很麻煩的，要麽召喚出更加難對付的靈體魔，要麽自身被靈體魔占據。桃泠還是更寄希望於尚英，但是她卻不知道尚英此刻也身陷眾多惡魔的圍困之中。

    “我吸引住它們，你趕快逃！”桃泠說話的語氣好像一個值得依賴的大哥哥。

    “再堅持一會，我可以帶你走的！”海雲趕緊從地上站起身，她伸出右手，將手心麵朝地上，一個發光的法陣從地麵浮現。

    桃泠沒想到這看起來隻有幾歲的小女孩竟然會這麽高級的傳送法術，不禁有點驚訝。然而桃泠的結界已經開始有裂痕了，時間刻不容緩，桃泠說道：“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再等一點時間……我可以的。”海雲有點焦急，手中的靈氣不停聚了又散。

    忽然，桃泠眼前紅光一閃，蟲子的一根前足被硬生生斬斷，鮮血噴濺到將要破碎的結界上。君舞從巨大的蟲子身上出現，爪子上凝結著血紅色的靈氣晶體，尾巴變成了一把血紅色的雙刃戰斧。

    君舞尾巴一揮，那巨蟲的腦袋瞬間就沒了，他又跳到另一隻巨蟲身上，同樣地一揮尾巴，蟲子的頭顱就噴著血掉在地上，另外兩隻也是如此。

    沒有了頭顱的蟲子還在飛著，抽搐了幾下，終於也掉落在草地上，不動了。

    桃泠的結界化作靈氣消失了，上麵的血液滴落在草地上。桃泠和海雲都是又驚又喜，地上的傳送法陣還在發出光芒，可是已經沒有了必要，海雲收手，法陣隨即消失。

    她們看著君舞的眼睛，他的眼神冷冷地，沒有一絲溫度。

    桃泠忽然有難以掩抑地傷心，她的眼角有淚水滑落，這已經不是她的然小子了。

    這是專屬於妮娜的惡魔，是貪婪的，隻對血液忠誠的魔鬼。

    這一幕就好像君舞夢到的那時候一樣，一樣的沒有星星的夜，一樣的傷心人的淚光，一樣的荊棘藏著森森魅影。

    君舞沒有再作停留，他認為那些曾經開心的時光已經回不去了，他隻能向前走，不擇手段地變強。

    “然君舞！”忽然有人這麽叫道。

    君舞呆住了，在這個世界，誰會知道君舞的真實名字呢？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先前攔住扶禦沙的那個家夥。

    這人全身黑藍色調的裝束，頭發稍長，淩亂而又頗具美感，冷俊的臉，嘴角掛著一滴未凝結的鮮血。

    他旁邊有一個身負鎧甲的少女，少女正扶著他。

    君舞細看，才發現他的胸口處有不少血漬，外表的傷口和衣服應該被他自己修複了，但是從他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看出，他的內傷並未複原。

    君舞在妮娜臨死前，他叫出了“妮娜”之後就會說話了，但是他會說話之後，反而不想說話了。

    桃泠和海雲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海雲心底倒是有點數，但是桃泠就完全懵了，然君舞，然小子？到底怎麽回事？

    “然君舞，我是天符城天網議事堡的長鴉，我可以幫你！但是現在，我需要你幫我。”

    君舞猶豫一會，終於開口說話，他冷冷地道：“你知道多少？”

    桃泠十分驚訝，然小子竟然會說話，為什麽我以前都沒有發現呢？

    長鴉又道：“如果我願意，我可以知道你的一切！”

    君舞揣測：他是神明，所以有這種天賦也不奇怪。

    君舞問：“你怎麽幫我？我又要怎麽幫你？”

    長鴉的嘴角勾起了一點微小的弧度，他道：“我幫你和天符城的高層交談，說不定你有希望回家。”

    君舞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想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他回應道：“我要怎麽幫你？”

    長鴉眉頭一皺：“解決這些惡魔。”

    君舞轉身，麵對著天上肆意妄為的惡魔，說道：“不用你說，我也會將它們吃得幹幹淨淨！”

    君舞飛走後，長鴉問麵前的兩個女孩：“你們也認識然君舞是嗎？”

    桃泠本來想說然小子是她的寵物，但她想了想，還是說道：“我是它的朋友。”

    海雲不知道從何說起，因為她與君舞是第一次見而已，她說：“我認識它，但是我是第一次見到它。”

    這句話桃泠自然聽不明白，但是長鴉馬上就發現了其中緣由：“你是琳琅水晶屋可可的傳承者！你也擁有預知能力，對吧？”

    海雲天真地說：“好厲害，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長鴉站直了身子，嚴肅地說道：“關於然君舞的事，到時候天網會傳喚你們，希望你們能夠配合！”

    桃泠和海雲相互對望一眼，眼中都是疑問。

    君舞飛身闖入惡魔群中，恰巧碰到幾隻惡魔對一隻火鳳凰緊追不舍，君舞跟上，靈活地在惡魔之間飛來竄去，尾巴一揮，強大的惡魔被瞬間斬掉了頭顱。

    那些巨大的惡魔甲蟲雖然有著堅硬的外殼，但是他們身體部位的連接處卻十分脆弱，君舞就是精準地向著那些脆弱的連接處攻擊，所以一擊得手。

    追著尚英的惡魔一隻一隻變少，尚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怎麽可能是絨魔可以做到的事？然小子到底經曆了什麽？

    君舞每一次殺死惡魔，每一次將惡魔吞食，他都會變得更強，這就是惡魔相互吞噬的意義，這就是魔道。

    天符城城區還是那麽安詳寧靜，街上的水晶燈猶如另一個世界的滿天星辰。

    天色破曉，第一個太陽的光芒從狹窄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將君舞帶出了沉眠。

    不一會，君舞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那門聽起來很沉重，因為君舞聽見士兵悶喝的聲音和門緩緩被打開的吱呀呀的聲音。

    君舞被困在狹小的盒子一樣的空間裏，全身都不能動，隻有一個裂縫可以瞥見外麵世界的一角。

    昨天廝殺入狂，今天全身都痛，感覺骨頭都要裂開了一樣，最可恨的是長鴉那混蛋竟然騙我，他讓我幫忙清除惡魔，是為了讓我在戰鬥中耗盡體力，然後好將我打暈了活捉。

    不久，君舞聽見一隊人走過來，將困住君舞的這個盒子抬起，不知道要將他帶去什麽地方，君舞在裂縫中也看見了其它的盒子，有大有小，都是黃金鑄成，也是隻有一道裂縫。

    隻要有人走近那些盒子，那盒子就抖動起來，好像某種凶惡的東西想要掙脫束縛一樣。不用想，那些盒子裏肯定也是和君舞一樣的惡魔。

    君舞從裂縫中悄悄地觀察著，走過了好幾扇大門之後，到了外麵，君舞看見這裏的建築都是巨石壘砌的，很多石頭上都刻著奇怪的符號，這些建築非常的宏偉高大，散發著一種奇異的能量。

    不一會，他們帶著君舞進入一座巨大的建築，來到一處廳堂。在裂縫裏，君舞看見了一個留著白花花大胡子的老人，長鴉就站在他的旁邊。

    困住君舞的黃金盒子被放下，君舞從裂縫中看見長鴉走上前來。

    對，你就再靠近一點，我將撕開你的胸膛，品嚐你的血肉和心髒。君舞的眼睛裏泛著嗜血的紅光。

    長鴉手掌撫在黃金盒的頂上，黃金盒馬上發動機關，從上到下慢慢解開，最後隻困住君舞的四足，將他牢牢釘在上麵，像一個生物標本。

    “長鴉，你什麽意思？”君舞對著長鴉呲牙咧嘴，殺氣滿滿。就算君舞不看周圍，也感受到了很多強大的靈氣，還有桃泠的，尚英的，海雲的。

    桃泠不顧守衛的阻攔，闖到君舞的身前用雙手護住君舞：“你們不可以傷害它！”

    守衛想去將桃泠抓回去，留著白花花大胡子的那老人一揮手，示意他們不要管。

    桃泠自然是認得天符城最有威望的唐聖老的，她說：“唐聖老，我的絨魔不會傷害你們的，而且，他那麽小，根本就沒辦法傷害你們。”

    “小姑娘，你不要緊張！”唐聖老將桃泠扶起來。他繼續說道：“長鴉這麽做，並不是怕他會傷害我們，而是怕他會傷害你們，他所珍視的你們。”

    長鴉再次撫在困住君舞的黃金塊上，那黃金塊再次被啟動，經過幾段翻折，解開了君舞，最後那黃金盒子變作一個小盒子，比原來縮小了數十倍。

    長鴉拾起那黃金盒子，對君舞說：“然君舞，你也應該感受得到，這間大堂裏，充斥著你的殺氣。”

    君舞聽完，漸漸消去了心中怒火，他向前走了兩步，看著眼前的眾人，用並不流利的語音說道：“我想要回家！”

    廳堂裏十分安靜，隻有巨大的石柱上，水晶燈的光芒輕微有些閃爍。

    唐起風撫了撫大胡子：“我理解你遠在他鄉的心情，但是我有一些事情要先問你。”

    “是我殺的！”君舞斬釘截鐵地說道。廳堂裏又再次變得鴉雀無聲。君舞又道：“那個叫吉澤的人是我殺的，我認罪。”

    唐起風慈祥地微笑著，說道：“孩子，你先不要著急。你跟我來！”來到這個神明的世界這麽久，君舞覺得，隻有眼前這白發老人給他感覺像神明那般。

    唐起風走出廳堂，來到一個由許多巨大的石柱圍成的環形建築裏麵。唐起風領頭出來，西西，柳回春，古諾等人也跟著出來，隻是五位天網聖老缺了一位江去遠。

    唐起風對君舞說道：“你現在是魔物，魔物到達一定的境界之後，也是可以化為人形的，但是你不能以魔物的方式化為人形，因為那很危險，你可能會永遠墮魔，還有就是，你還沒到達魔物化神的境界。所以，我們可以合力，強製將你的魔氣轉化為靈氣，用靈氣幫你化為人形。”

    君舞並不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些人，但是君舞卻不得不相信他們，這些人裏的隨便一個都能輕鬆將他抹殺，他知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唐聖老把靈氣和魔氣區分開了，在這之前，君舞一直都認為神明的靈氣和惡魔使用的魔氣是相同的，其實靈氣和魔氣還有很多君舞不知道的地方。

    唐起風拂袖一指，說道：“君舞，你到那石陣的中央去。”

    君舞跨上台階，默默走了進去，他發現這些巨大的石柱都刻著奇怪的符文，那是這個世界的文字，反正君舞是不認識的。

    三個太陽的光芒十分強烈，君舞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那些巨石柱也沒有影子。

    漸漸地，君舞能聽見輕柔的低語，他眼前，柱子上的文字仿佛都活了過來，隨著微風漂浮在空氣中。

    唐起風，西西，柳回春，古諾四個人分別站在環形建築的四個方位，長鴉，桃泠，尚英，海雲在一旁靜靜地觀看，其他在場的隻有兩個穿著天網製服的護衛。

    唐起風看了看君舞，又叮囑道：“君舞，你心中強烈的自責會將你導向魔性的深淵，如果繼續下去，你可能會失去本來的心智，完全墮落為魔，到那時候，就很難將你重新喚回來了。我們可以幫你變回原來的樣子，但是不能幫你根除魔性，你必須解開自己的心結，原諒自己，才能重回正軌！”

    在唐起風的話中，君舞仿佛又回到了天符城外的木屋，那時的桃泠為了救他，不惜使用自殺式的禁術，桃泠昏迷，處在危險之中，君舞卻被釘在木桌上無能為力，再如，魔獸進攻天符城的時候，桃泠被六臂魔猿捏在掌心的那一刻，君舞也是感覺那麽強烈的無力。當然，君舞永遠不會忘記妮娜將死之時，對他呼喚的最後一聲妮娜，那時候的他心如刀絞，沒有哪一刻比那時候更恨自己的無力。君舞向唐起風點頭示意，說道：“謝謝，我知道了，請開始吧！”

    桃泠此刻心情非常激動，她想著：然小子那麽小，等他變成了人形，我是不是要當他的媽媽呢？桃泠搖了搖頭，不行，我要讓他叫我爸爸！想到這裏，桃泠竟然覺得有些美滋滋的，完美的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

    分列環形建築四處的四人同時運起靈氣，一齊將靈氣釋放到石陣的中央，一瞬間霞光四射，包裹著閃電的靈氣聚在一起，浮在君舞的上方。突然，君舞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嗖地一下，吸進了那靈氣最密集的中央。

    桃泠激動得都摒住了呼吸，她看見那團彩色的靈氣中，伸展出了手和腳，場地中央被霧氣籠罩。

    漸漸地，煙霧散去，一個全身裸露的少年出現在眾人眼前。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桃泠看著君舞俊美的臉，呆住了。旁邊的尚英和海雲早已羞紅了臉，捂著眼睛轉過身去。

    桃泠呆呆的眼中漸漸地湧出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她哭了，成了梨花帶雨的女神，她不顧守衛的阻攔，淚奔而去。

    君舞不是個小孩，桃泠該怎麽麵對？曾經那些他們一起的日日夜夜，現在全都成了最羞恥的記憶，讓桃泠徹底崩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