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生活裏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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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白天昏迷了好幾個時辰,雖然月近中天,許安平依然沒有任何睡意。為了讓趴在床邊打瞌睡的易蓮兒早點去睡覺,許安平佯裝疲憊地說:“蓮兒,我困了。你趕緊回家睡覺吧。”

    易蓮兒努力睜開快要粘在一起眼皮說道:“不行!我今晚要照顧你。安平哥哥,你有什麽事,一定要叫我哦。”說著就去吹熄了油燈,又回來趴在床邊。不一會兒,呼吸聲就變得均勻了。

    許安平閉著眼睛,慢慢將呼吸調整平穩,頭腦卻異常清醒。到了這個世界,他倒是沒有害怕或者其它情緒,畢竟再奇怪的事情也比死亡更容易接受,更何況自己還是個一直在漂泊的殺手。“安娜也不知道能不能脫險,以後應該會生活得很好吧。”想到這裏,兩滴淚從眼角滑落。緊接著在心裏暗啐一聲:“顧好自己吧,都到另一個世界了,還想個毛線!唉,可惜再也見不到爸媽了,希望他們已經習慣了沒有兒子的日子。”轉過頭,借著屋外的月光看著床邊的小人兒,他意識到也許這才是自己現在應該照顧的人。

    於是,他一邊運行著前世的吐納心法,一邊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出事之前林叔替自己接了一個二十兩銀子的殺人單子,去青平縣刺殺一位大戶人家的少爺。雖然在百花樓裏得手後順利逃脫,但在打鬥過程中自己不得不擲出匕首,還被一個武功頗高的隨從在腰部捅了一刀。晚上和林叔碰麵時,自己卻隻拿到了七文錢。林叔還是和以前一樣說:“安平,你還小,不能亂花錢,剩下的錢我都給你存起來了。等你結婚的時候,我把錢拿出來給你用來下彩禮。”這個老王八,真是不要臉,連爺的錢都敢蒙,下次非把你沉到太平河裏和家人團聚。許安平也是個呆子,竟然沒發現這是個騙局,還感激涕零的。接著自己為了省錢填飽肚子,就跳到太平河裏抓魚烤著吃,哪想到被水草纏了一下,用力掙脫的時候簡單包紮的傷口又崩裂了。於是,堂堂“血手盟”的黑鐵中級刺客竟然差點被淹死了。“黑鐵中級?還是倒數第二級的刺客。nd!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想起來這件事,許安平就憤恨不已。隨著夜越來越深,許安平的意識也逐漸模糊了。“就這麽點定力?肯定是失血過多的原因。我是刺客之王許安平,下次就宰了林叔那個老混蛋。”

    一覺睡得黑甜。第二天,許安平在餘大娘大嗓門的轟炸下醒來。

    “是不是你偷吃了雞蛋?還說不是!不是你還能是誰?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你安平哥昨天差點被淹死,今天還需要補身體,你竟敢偷吃雞蛋。……”緊接著一陣呼天喊地的哭聲響了起來。

    許安平笑了笑,努力翻身看看自己腰後的傷口。傷口都被水泡白了,張著一個口子,卻已經不再出血。幸好那個老醫生發現自己沒救了,也沒仔細查看身體。接著,他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中等個頭、皮膚呈小麥色,體格雖然不壯卻結實有力,關鍵勝在年輕,還有很大的可塑性。於是,許安平滿意地點點頭,忽然聽到有人朝這邊走來,趕緊重新躺好,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

    這時房門被易蓮兒偷偷打開了,還從懷裏拿出來兩個雞蛋,一邊走,一邊吹著氣。“安平哥哥,快吃吧!吃了身體就好起來快了。”

    許安平哭笑不得,這才知道餘小虎挨了一頓冤枉揍,當然平時大部分的揍一點都不冤枉。“蓮兒,你一向不偷東西的,以後不要這樣了。”

    易蓮兒的臉一下變紅了,眼睛了蘊著淚水,哽咽地說道:“小虎昨晚…一直說…阿娘偏心,說煮雞蛋…給你吃不給他吃。我以為…我媽今天煮的雞蛋…是給小虎吃的,所以…就偷偷拿過來了。我回去會認錯的。”說完嚶嚶地哭了起來。

    許安平本來隻是想調侃一下她,哪想到她臉皮這麽薄,於是尷尬地說:“蓮兒,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都是哥哥不好,下次不說你了。快把雞蛋剝了吧,我現在就想吃了。兩個我也吃不完,我們一起吃吧。”

    易蓮兒這才破涕為笑,用手絹擦了擦臉難為情地說道:“人家哪有漂亮了,你就會尋人家開心。安平哥哥,我又沒生病,才不吃雞蛋呢。”說著話,就巧手把雞蛋殼剝了,報複似的將白嫩嫩的雞蛋整個塞進許安平的嘴裏,噎得許安平差點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蓮兒,你想噎死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許安平憋著氣努力讓臉色脹紅。

    “安平哥哥,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可別嚇我!”易蓮兒惶急去倒水,說著眼淚又要下來了。

    “沒事兒沒事兒,別哭。哥哥算是怕了你了,那我們這件事就揭過去了。你回家又要被餘大娘念叨了。”許安平忍住笑,輕聲說道。

    果然,易蓮兒喂許安平吃完雞蛋回到家後,餘大娘的嗓門又起來了。“果然是女生外向,才幾歲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了!真是白疼你了!氣死老娘了,害得我還把你弟弟打了一頓。算了,就當是打他下次調皮那頓了。不是我說你……”

    晚飯的時候,易蓮兒又端來了一大碗雞蛋麵。

    轉眼時間就過去了半個月,許安平的身體在易蓮兒和餘大娘的精心照顧下逐漸好了起來。在一天三個雞蛋的滋補下麵色紅潤,已經能夠下床行走,自己照顧自己了。其實,現在這樣還是許安平佯裝的結果,他之前一直在進行刺客訓練,身體本來就好於常人。再加上最近偷偷運行前世的吐納心法,身體早就好利索了。自從身體初步恢複以後,許安平就將易蓮兒趕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當然麵對的又是一連串淚珠。出於自身的謹慎性格,許安平將睡覺的地方挪到了窗戶旁父親遺留下的書桌下麵。他總是感覺到周圍一直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所以隻有在這個黑暗的角落才能睡個安穩覺。許安平隱隱地感覺到,當自己開口問林叔要錢的時候,也就是林叔發難的時候。

    於是,許安平在剛感覺到自己身體能夠承受的時候,就恢複了以往的訓練,因為前世今生的經驗告訴自己:隻有身體才不會騙自己。每天睡覺前,許安平都會做幾百組仰臥起坐、俯臥撐、蛙跳等烈性較小的鍛煉。寅時則在村後的小樹林裏訓練身體,不僅包括林叔教給自己的刺客技巧,還包括後世自己覺得有用的刺殺經驗。同時,許安平在修煉詠春拳法、空手道、截拳道、散打等,並練習後世經過改良後的各種特戰部隊作戰技巧,如對匕首的使用。通過一段時間的訓練,許安平察覺到身體的記憶逐漸被喚醒,加上兩輩子的經驗,他自信自己麵對危險時不再會毫無反抗之力。當然,遺憾的是,自己最擅長的槍械使用現在隻能無奈地放棄了。

    時間就這樣又慢悠悠地過了兩個月。到了十月份,北風驟起,冬天的氣息漸漸濃了。地裏的小麥不再需要餘老爹照顧,一家人就躲在屋子裏閑聊。餘老爹說著麥苗的長勢,忽然歎了一口氣對餘大娘說:“明年夏天還要去借地主餘老財的黃牛,他一直惦記著咱們家的那五畝上好的水田,肯定又會趁機生事,多要些用費。”

    餘大娘登時就炸了,吼道:“他敢!餘老財要是敢出歪點子,我就吊死在他家大門口。”

    許安平聽到這裏,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藏過一筆積蓄,正是為了攢起來給餘老爹買一頭牛。他回到房間插好門,掀起被褥,揭開一塊活動的床板,心裏頓時火起,恨聲道:“林王八!我給你殺了好幾次人,你竟然隻給了不到五十文錢。老子非要找機會宰了你不可!”蓋上木板,整理好床鋪,許安平若無其事地走到坐在門檻上發呆,這是自己一直以來打發時間的方式。

    看著另外兩間空著的房間、雜亂堆放在牆角的雞籠、大門左側的那棵梧桐樹和空蕩蕩的院子,許安平忽然覺得家裏就自己一個人似乎太冷清了一些。十七歲的少年,開始期待著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