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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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炎沒有辦法穩定住身形,將他吸扯的那股力道無形無色,卻真真實實存在,先前他似乎看見春娜左手輕輕在空中一個虛抓,自己的身體就不受控製朝前飛去,不,是朝春娜飛去。

    就在兩人即將碰撞到時,春娜左手一伸恰好掐住謝炎的脖子,吸扯的力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以及手指深陷入脖頸給人帶來的強烈窒息感。

    誰知剛剛一個吸扯,現在又是極速的後推,謝炎好似聞到一股清香。脖頸上的手並沒有鬆弛半分,反而愈加緊扣,他的臉憋得通紅,頸部青筋暴起,卻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隻要自己有些許鬆懈,脖子就像要被捏爆了般。

    紫發女下手之狠,原本是想一擊將其致死的,但是手剛觸及,指尖便傳來了滾燙的溫度。

    這小子體溫竟然這麽高?因為這個才讓春娜遲疑了片刻。

    轟!

    隨著一聲巨響,兩個身影像出膛的炮彈般撞向圍牆。

    “滋啦……”牆壁出現無數龜裂,部分化作齏粉揚起,謝炎的身體整個陷入牆壁裏,煙幕中一道血紅噴出,飛濺到草坪上形成一條筆直的線路,緊接著是一連串幹咳。

    待一切平靜,齏粉散去,隻見謝炎雙手捂著脖子痛苦幹咳著。

    春娜放開了他,單手叉腰站在他跟前。

    “有意思,真是個貴族小子。”從昨晚的事情可以想到,自己給他的最後一掌力道不小,普通人不死也得半條命,早該臥床不起了。湊近了看,謝炎那一頭紅發細密柔順,發質完美無瑕疵,倒有那麽一點熟悉,染是絕對染不出這種發質的。

    蔡則靈站在一旁觀看,張大嘴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春娜揚了揚下巴,似乎對貴族的身份有著特殊的情感,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會死,你不怕嗎?”

    謝炎隻是閃著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說道:“我才十五歲……我還不想死……”

    春娜殺意消退,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他,在她身後的草地上,掉落了無數冰渣。

    房間裏,李竹叼著煙,慵懶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讓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李竹閉目豎耳傾聽,窗戶下邊的動靜逃不過他的耳朵。

    門開了,李竹隨即睜開眼睛,還一老遠就聽到了咳嗽聲。

    “咳咳……”咳嗽聲不絕於耳,目視著一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消瘦男人推門而入,男人有著頭稀疏的黃色長發,麵色蒼白,步履沉重,不時還握拳抵在唇前輕咳,給人一種病入膏肓的感覺。

    聞到房裏的煙味,男人皺起了眉:“盈盈還沒醒,咳……換我來照顧吧,咳咳……”

    李竹含煙道:“一歇下來就病得這麽嚴重,不要緊嗎?”

    病男又咳了兩聲,眼角露出狡黠的光芒,“我剛才經過冰兒房間時聽到有哭聲。”

    幾乎是在話聲剛落地同一時間,椅子上的李竹像一陣風般消失不見,緊接著是“砰”的關門聲。

    病男滿意地走到窗戶前打開窗,讓煙味散走,自然而然看見了下邊的景象,沒做多少停留又走到盈盈床前,微笑著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或許是剛才關門的聲音太大,盈盈動了動眉頭,似乎要醒了。

    “黃豆叔……”盈盈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她不舒服地嚶嚀了一聲。

    “醒啦盈盈,還有哪裏不舒服嗎?”病男欣喜,關切問道。

    盈盈艱難地坐起身,摸了摸脖子,看了一眼病男,“黃豆叔,春娜呢?”

    病男歎了口氣,明明醒來見的第一個人是自己,找的卻是別人,他如實回答:“在這下麵的草坪上,還有一個紅頭發的少年。”

    “紅發……是謝炎!”

    謝炎在一個牆壁大坑裏掙紮著起身,渾身衣衫破裂,皮膚上沾滿了汙垢,嘴角掛著幾行血跡。這一起身才發現,全身的肌肉疼痛欲裂,骨骼劈啪作響,才剛撐起身子又無力地倒跌了回去。

    麵對春娜饒有興趣觀看,謝炎感到從未有過的害怕。

    壓下心下的恐懼,謝炎努力平複住心緒。

    突然間,他怔怔地愣住,隻見不遠處盈盈扶著牆一步步艱難地向自己走來,嬌小的身軀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到,隔得老遠也能看到她蒼白的臉。

    謝炎既驚喜又害怕,他終於明白自己心之所向,可是他滿身的桀驁被春娜蹂躪地體無完膚,這幅樣子若是被盈盈看到,先前樹立的形象豈不毀於一旦?害怕歸害怕,他卻想第一時間衝過去抱住盈盈。那張倔強的臉上,溫熱的液體從眼眶裏流出。

    “盈盈……”

    春娜相繼一愣,表情定格在上一秒,盈盈能這麽快醒來她很高興,可是她現在這幅姿態被盈盈看到,或許會被討厭吧。

    “盈盈……”春娜無論如何掩飾不住眼中蕩漾的柔情。

    蔡則靈陰險地笑笑,這下有得那女人受的了。

    一時間,謝炎似乎忘記了周身的疼痛,半跑半爬著衝向盈盈,即使再狼狽、在再堪也好,那句“對不起”一定要親口說出。

    該死的月圓夜,該死的嗜血症,該死的山水間!不知道怎麽把山水間也罵了下去,或許是因為山水間的無能,讓自己和其他流放者被流放到錦陽城,傷害了父母,也傷害了盈盈。

    春娜那女人太可怕了,都把自己給逼哭了,謝炎這麽自我欺騙。雖然他知道不是因此而流淚。

    “謝炎。”盈盈閃著黑亮靈動、仿佛有看不盡邊際的深邃眼瞳。這雙眼睛漆黑如墨水,又似水窪般蕩漾不絕,有著仿佛來自地獄的死亡氣息。

    除了這對眼睛獨特異常外,其它地方都表現得煞是無邪可愛,每次謝炎看著都會激起他人性最原始的保護欲。

    盈盈好奇地看著謝炎,他這是怎麽了,在哭,好像還受傷了。

    盈盈腦海裏閃過昨晚的畫麵,在變成野獸的謝炎麵前,她毫無反抗之力,何況還是自己主動迎上去的。當時她沒有意識到那行為有多危險,隻是一心為別人擔憂。

    無論謝炎變成什麽樣,那都是謝炎啊,自己目前為止唯一的朋友。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單純的人?謝炎是在衝到盈盈身邊的那一刹,雙腿無力跪地倒在地。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都喂狗了!他究竟改變了多少?沒錯,是被盈盈所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