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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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景黎為何會感到驚訝,那完全是因為這位墨城主頭頂上的血條是半空的,並且還有一層明晃晃的黑紫色霧氣籠罩其上,以至於這已經半空了的血條,目前依舊處於持續掉血狀態——即使與整體血量來說,這掉血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它確實存在著。

    哪怕墨言這會看起來依舊魁梧不凡,但景黎敢斷言,按照對方這樣掉血的架勢,怕是撐不了五年。

    五年乍一看起來還挺長,可對於動輒閉關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就是不知墨言是如何掩飾的,單從外表看起來,絕對沒人能看出他實際的虛弱。

    站在高台之上,向下望著花園中所坐眾人的墨言絲毫不知這才一照麵,自己就被一個元嬰期的小輩給掀了底,還在留心在座的這些年輕才俊如何如何。

    正如景黎所猜測的那般,他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而曼姬的身體也一直不見起色,所以才想要盡快給墨玥找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想到當初暗算自己那人,再想到至今仍無法聯係上的父親墨心,墨言心中霎時一緊,望向台下的眼神暗了暗,不管那人究竟想要做什麽,隻要自己還有一口氣,他就別想打這山海城的主意。

    雖說很多時候,在諸多呼聲很高的候選者之外,往往會殺出一匹黑馬來奪人眼球,但此刻,墨言的關注點基本都還是圍繞著在場的前二十名勢力的主人身上的。

    “……近日我山海城內不乏各路英才,此番邀諸位過府一敘,也是老夫有意想與各位結交一場,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個不凡。”

    在將這些人大致看過後,他也沒說太多的廢話,簡單又不失禮的寒暄了一會後,就直奔了今日的主題。

    “……說來也是湊巧,老夫手上有一麵五蘊長雲鏡,乃是早年間機緣巧合之下所得,此物別的倒也還罷了,但錘煉心境倒是不錯,在座的各位亦都是難得的傑出俊才,不知諸位可願一試?”

    雖然雙方都對接下來的事心知肚明,但是場麵話還是要稍微說兩句的,不然倒顯得他有多急著招女婿似得。

    毫無疑問的,在座沒有一個是提出反對的,全都盯著台上,就等墨言取鏡相試了。

    墨言右手一揮,一麵巴掌大小的鏡子便出現在他手中,不規則的鏡框上,描繪出一隻妖冶的狐狸與流雲,那長長的尾巴盤踞,正好將整個鏡麵護於其中。

    五蘊長雲鏡自墨言手中脫離,懸浮於半空,一層淡淡的靈光在鏡子周身浮現,而原本灰蒙蒙的鏡麵上也開始出現一個漩渦,將那些灰色卷入,不斷消融。

    就在此時,一個溫柔嬌媚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耳邊響起。

    “夫君。”

    伴隨著這一聲呼喚,一道娉婷身影自半月門外款款移步而來。

    那是一名極其美貌的女子,一把烏黑的長發鬆鬆挽起一個發髻,斜插著兩支翠玉步搖,隨著她的走動而微微晃動,發出一聲聲清脆的珠玉之聲;兩道細細的蛾眉下是盈盈妙目,又有一枚桃紅色的花形印記點綴在眼角,將這女子原本楚楚的長相,又添上了幾許魅惑。

    一些還不曾見過墨玥容貌的人見了這位未來的嶽母,都不免依照著曼姬的長相,在心裏暗自描繪著墨玥——娘親長的這般絕色,女兒定然是差不到哪裏去的不是。

    “你怎麽出來了?”

    看得出城主夫婦感情好並不隻是傳言,眼見曼姬走來,墨言立時走下台來相迎,一手小心的扶在後者腰間,攙著她走。

    剛才隻顧著看臉,沒多注意其他,這會見墨言這般小心的模樣,眾人再留心看去,果然發現這位城主夫人臉色較之常人蒼白了許多,且身上的氣息若有似無,正是應照了傳聞中墨言此處招親的緣由。

    但在景黎看來,這位城主夫人除了臉色看起來差了點之外,身體狀況可比她相公好多了——曼姬的血條也是個殘血,卻並不像墨言一樣還在持續掉血,隻不過空出的那半截血條呈現成一種黯淡的深灰,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不妥。

    這兩人的身體狀況,倒是正好和傳言中的掉了個個。

    曼姬雙眉微微蹙起,不甚讚同的看向墨言,半邊身子壓靠在其懷裏,壓低了音量道,“我若是不來,你豈不是已催動妖力,打開五蘊長雲鏡了?”

    墨言受傷一事,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就隻有她一人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是承擔了極大的壓力的。

    原本她正在房裏小憩,忽聽下麵人在議論著不知道一會城主會如何考驗今日前來的眾人,再一聯想到這地方與前來的人數,她就是個傻子也能猜到墨言準備如何行事了。

    趕緊起身趕了過來,到了花園一看。果不其然,若是她再晚來一步,怕是鏡子就要發動了。

    曼姬拽住腰間的手,急道,“這種事我來便是,可不許你再亂來!”

    墨言知道她關心自己傷勢,但曼姬的身子早些年就被傷了根本,要是真個讓她來……那還不如自己上呢!

    再說,他又怎麽舍得她遭這份罪。

    “不行,這回,你定要聽我的。”曼姬與墨言相伴數百年,早就對其知之甚深,單看對方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這會心裏在想些什麽,在自家夫君麵前一直溫婉的她也難得強硬了一回,揚起玉臂,極快的打出一道紅光沒入懸浮在半空的五蘊長雲鏡上,鏡麵上原本緩慢轉動的漩渦經此一擊,立時加速的運作,很快,鏡麵就被清空,從鏡內投射出一片霧蒙蒙的灰白,將在座的人全都照射到之後,一聲空靈而悠遠的長嘯不知從何處傳來,被白光所照到卻沒發覺有什麽變化的人們正覺得疑惑,抬眼看看周圍,很快就發現了異樣——那些坐在席位上的真正的主角們,這會全都雙目無神的維持著一個姿勢僵坐著。

    那些跟隨著自家老大前來的副手們全都站起身來,一邊為自家老大護法,一邊警惕著周圍,以防其他人突然下黑手,方青兩人也不例外,一左一右的護在嚴錦程身側提防著。

    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邊人的時候,景黎與蒼麒的目光卻都集中在了高台上的墨言夫婦身上。

    剛才曼姬突然的插手,雖然引起了在場人的意外,但因為五蘊長雲鏡發動的太過迅速,以至於他們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沒再關注台上,而景黎卻始終留有一絲注意力在那兩人之上,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使用己身力量催動了五蘊長雲鏡的曼姬除了臉色愈發蒼白,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虛弱了許多之外,她頭頂的血條並沒有變化。

    反而是想要阻止她卻沒來得及的墨言,掉血的頻率比之剛才出現,景黎第一眼看時,更快了。

    “師兄,剛才,你有感覺到嗎?”

    蒼麒微微頷首,肯定了景黎的感覺,“雖然時間很短,但的確有一瞬間能感覺到他的妖力波動。”

    所以,隻要一運功,血就會掉的更快麽。

    這麽一來,倒是不難理解曼姬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

    這對夫妻,一個命不久矣;一個舊傷未愈,身體虛弱,倒是不難理解他們為什麽會這麽急著給唯一的女兒招親了,不然日後他們兩人都不在了,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

    隻是,景黎還是有一點想不通,墨言的父親身為合體期,甚至很有可能已臻大乘,難道還沒有辦法救自己的兒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送命?

    再者,以墨言的修為還能被人傷到這般地步,那個下手之人的實力,可見一斑。

    若是私仇還沒什麽,若是為了其他目的,例如山海城……這次的招親,怕是不會如墨言所願的那般順利了。

    但願隻是他多想,景黎盯著墨言頭頂的血條看了一會,才收回目光,低下頭道,“以嚴堡主的實力,想來心境方便的試煉,應該奈何他不得,不過這一輪應該能刷下不少人,就是不知下一輪是在什麽時候了。”

    昨天方博義還在擔心墨言會借著今天的機會操控一些中招之人,現在看來,方博義完全是白擔心了——就墨言那狀況,一次性操控那許多人,那完全是在加快自己領便當的進程。

    “不會相隔太久。”

    雖然不知道景黎是如何得知墨言的身體狀況的,不過對於他所言,蒼麒並不懷疑,而墨言的狀況既然已成了這樣,招親的事,勢必不會再拖。

    他這會所顧慮的,正是景黎剛才所擔憂的,這次招親,怕是會有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