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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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砂將目光往屋裏一掃,見明玄明真兩個還躺著,也沒多說,隻向著門外偏了偏頭,給景黎兩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出來說話。

    景黎從屋裏出來,便瞧見辰砂站在樹下等著他們,明顯消瘦下來的身形被那粗粗的枝幹一襯,更顯得單薄了。

    明明有滿肚子的疑問,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

    餘光瞥見兩人出來,辰砂便轉過身來,才在屋裏光線不甚分明,不及細看,這會離的近了才瞧見不單是眼窩下發青,整張臉都是毫無血色,雙目卻是布滿了血絲,顯是許久都不曾好好休息過。

    “什麽時候回來的?”

    辰砂的嗓子喑啞而低沉,與平時相去甚遠。

    景黎答了一句,“剛到。”又塞了瓶紅藥過去,皺眉道,“辰砂師兄也該顧及一下自己身體才是。”

    道了聲謝接過,仰臉直接將整瓶紅藥盡數吞了,將瓶子捏在手裏,在覺出異樣時,隻略皺了皺眉,也不深究——到底這會還有正事。

    捏著手裏的玉瓶無意識的轉了轉,沉默了片刻才開口。“你們知道了多少?”

    “明月闖進了禁地。”蒼麒沉聲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宗主他們現在何處?”

    辰砂並未立時回答,疲憊的閉了閉眼睛,伸出手指,按了按鼻梁與眼睛之間的穴位。理了理思緒,又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決定從頭開始說起。

    “差不多一個月前開始,宗門陸續接到不少門派的求救信號,這一回與西部的那些被滅門的又有些不同。那些前來求助的門派發現門中有不少弟子曆練歸來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舉止怪異,魔族的事已經漸漸傳來,他們見此情況,便猜測這些弟子怕是在外麵遇見了什麽,便想著先將人關起來,先觀察一陣再做定奪。”

    到底是悉心教導出來的弟子,又見他們雖然不妥,終歸沒有徹底入魔,對同伴下手,那些門派的宗主長老們又怎麽狠得下心來直接將人給處置了,定然是千方百計的想辦法,幫自己的子弟恢複的。

    卻也知道再讓這些弟子與普通弟子待在一處是不行的,便特特的找了禁閉或是其他偏僻之處,先將那弟子關了,再一群人從頭計議,尋思恢複之法。

    為了以防萬一,還特特的派了名長老看顧。

    誰知道,便是這般小心,卻也還是出了事。

    這一回,不似西部的那些小派被人屠了個滿門這般悲慘,卻也著實好不到哪裏去——這些個門派的鎮派之寶,或是傳承之物,連同那些個被關起來的弟子,全部不翼而飛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派去看顧的長老早已身首異處。

    更叫人窩火的是那些個弟子在臨走前,還在靈池與靈田裏下了藥,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卻比那更叫人心寒——好些不知情的弟子吃了那些被下了藥的食水之後,沒過多久便發覺身上的不對勁來,他們每日勤修苦練,修為不見增加,卻反而在倒退!

    聽到這裏,景黎不由皺起眉來,能夠令功力倒退的藥不是沒用,但有些隻是單純的叫人功力倒退;而有些,卻是能夠像養蠱一樣,用別人的功力來幫助自己修行。

    若是前者,倒還好辦;可若是後者……

    景黎忍不住開口道,“辰砂師兄可知那些人中的是什麽毒?”

    既然這麽問,那便是也想到那一層了。

    辰砂難得的歎了口氣,“韶華逝。”

    執念一場,空負韶華,全為他人做嫁衣裳。

    竟然……真的是這樣。

    要是想要解毒,便隻有先去將被轉嫁功力者給殺了,可………又從何得知對麵是誰?

    不說魔族那許多人,尋人好比大海撈針;就是他們想尋,都不知道上何處去尋。

    三人一時寂靜無言,魔族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那些人修煉了,增加的是魔族的實力;若是不修煉,魔族的實力也不見倒退,反是那些中毒者自己,當真是空負韶華。

    辰砂沉默了一會,才繼續往下說。

    出了這樣的事,且中招的門派加起來也足有數十個之多,九華宗與歸一門都收到了不少求救信號——到得此時,到底是沒多少人去相信玄天宗的絕對清白的自辯了,隻是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

    兩邊都派了人前去調查究竟,九華宗這邊,明靜仍在西部未歸,明清尚在閉關,明真有事外出,餘下明玄明月兩個,明月的修為比之明玄差上一截,明瀾為了穩妥起見,便讓明玄走了這一趟。

    不料數日後,歸一門那邊便出了變故,竟揪出了一個隱藏多年的魔族細作來,若非那天有人正好撞見,怕是閉關中的掌教與兩位長老都要遭了他的毒手。

    雖是如此,到底是受了影響,歸一門掌教功力與明瀾相當,明瀾便走了趟,幫助其驅毒療傷,因著明真恰好歸來,故明瀾也放心一行。

    誰知道,這一走就出了事——

    歸一門之事的細節,下麵的弟子們不知,高層再沒有被蒙在鼓裏的,明月便提議,不若她們幾個輪值,每天夜裏巡查一番,以免再被鑽空子。

    其餘長老自然是無有不應的,這種草木皆兵,需要加強戒備的時刻,還是得小心為上。

    一連數天,都相安無事,隻到了明月輪值的這一天,出了事。

    九華宗的禁地因著聞人異曾經闖過一回,還被關了禁閉,自那之後,為了防止再有人誤入,明靜便特地派遣了人手看守。

    平時隻要一有人靠近,便出手攔下,這一回,因為知道明月他們每夜都輪值巡查,會往禁地這邊過一遭,便也沒在意,等到發覺明月的方向不對,沒有繞道,反而有長驅直入之勢,已經來不及了。

    幾個人錯愕的同時,卻也沒往深裏想,隻疑惑明月可是有事到這附近?

    結果,還沒等他們趕到,天空中就劈下了數十道天雷,山崩地裂,鳥獸嘶鳴。

    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出現。

    這時候才知道要遭,卻已經太晚了,還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賠上。

    這般大的動靜,便是個傻子也能感覺到,立時便飛來了不少人,有附近的弟子,也有趕來的長老。

    一眾弟子們不認那個周邊雷光繚繞,光是威壓就能壓迫著人喘不過氣,下意識想要跪地的男人,長老們又豈會不知道。

    再看明月一改過去的溫和近人,居高臨下的看著看著他們,就如同在看一群螻蟻,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在看那被明月從禁地中放出來的男人,心知不妙,想要弟子們先行撤離,卻又怎麽來得及。

    烏壓壓的一大片,在那男人手下,如摧古拉朽之勢一般,節節慘敗。

    伴隨著男人每一次出手,就有一座山峰被夷為平地,山上的那許多活物,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叫送了性命。

    明真看在眼裏,真個急的心都在滴血——這許多的精心栽培了的弟子,就這麽在一息之間全數折在這,這要他如何忍得住。

    再忍不得,衝上去將人纏住,叫剩下的人先走。

    可想走,又哪裏是那般容易的。

    明玄便是在此時回來的。

    一身風塵仆仆的回了九華,還沒來得及回夕照峰坐下喝杯茶,就感覺到這頭有異,飛身趕來,卻是一片狼藉,死的死傷的傷,滿目蒼夷。

    原還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看到與那行凶人站在一塊,漠視著眼前上演的慘況的明月,不知道也知道了。

    再去追究原因也沒了意義,將人攔下才是關鍵。

    他們九華宗自立宗以來,何曾被人這般撒野過。

    那一戰的戰況之慘烈,自不必多說,便是隻看九華宗如今的情景便知。

    到得最後,連閉關中的明清都被驚動。

    雖是如此,上一任宗主拚著同歸於盡,才將其鎮壓關進了禁地的魔君飛廉,又豈是那般好對付的。

    又因他被囚了兩百年,對九華宗自是滿腔恨意,下手再不會留情。

    若不是最後明月不知出於何故,突然將人帶走,今日九華宗還能剩下幾位峰主長老,還得兩說。

    即便如此,九華宗這一回的損失,也是不可估量。

    先不提那些被毀的山頭與靈植靈獸,單隻那些在這一場變故中隕落的弟子與長老就叫人觸目驚心。

    想到一直沒能聯係上的商陸他們,景黎隻覺得喉間一堵,待要問,卻又怕從辰砂口中聽見那個不願相信的答案。

    蒼麒沉默了一會,“宗主可有回宗?”

    辰砂頓了頓,“宗主……至今沒聯係上。”

    景黎一臉錯愕的看著他,“什麽叫……至今沒聯係上?宗主不是在歸一門嗎?”

    “……宗主替歸一門掌教驅毒結束後便離開了歸一門,本應在前幾日就到的,但……”

    後麵那半截話沒再說下去,但那意思,已不言而喻。

    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景黎張了張嘴,半晌吐出一句,“宗主………可是合體期啊……”

    放眼全修真界,又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