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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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

    “嘭!”的一聲巨響,猩紅色的血池上方一個巨型的蠶繭炸裂開來,殘渣飛濺了遍地,小半落回了下方的血池,大半全都噴射到了光裸龜裂的地麵上,本就難看的顏色因為這些黑乎乎的東西附蝕而更叫人覺得厭惡。

    在這片被殘渣汙染了的空間裏,唯獨有一處,別沒有被沾染上那惡心的贓物,好似一片真空地帶,阻隔了那些汙穢。

    那些黑色的殘渣甫一落地,還像蠕蟲一般輕輕蠕動著,滿地滿眼的看去,很是叫人作嘔。

    聞人異收回撐起結界的手,連一眼都沒多看周圍的那些髒東西,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血池上方,待那個巨型的蠶繭炸裂開來之後,就露出裏麵的東西來。

    那是一尊通體血紅,乍看之下和下方的血池一個顏色,但細看便能發覺其顏色更純粹的傀儡。

    那傀儡製作的極為精細,從五官到發須,無一處不是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那血繭沒了,連接著兩頭的紐帶卻仍然存在。

    幾條小兒手臂粗細的血管還在不斷的往傀儡裏澆灌注射著,令得傀儡表麵的紅色越發妖冶起來。

    終於,那幾條血管頹然的落下,砸進下麵的血池裏激起了成片的血花,再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那一直閉合著雙目的傀儡,緩緩的張開了眼。

    和那通體的血紅不同,黑洞洞的眼窩內有沒有一點豔色,甚至連眼白都沒有,有的隻是成片的漆黑,空洞的叫人發怵。

    聞人異將目光在傀儡的眼窩上麵頓住,眼中一抹紅芒一閃而逝。

    那垂直懸浮於空中的傀儡猛地一震,黑漆漆的眼窩裏緩緩的流下兩道血淚來,配上那一身的猩紅,顯得越發的妖冶起來。

    聞人異招了招手,那傀儡就立時從血池上方飛了下來,落在主人跟前站定。

    那具傀儡就等同於聞人異的分-身,自然是與本尊一樣高度。

    兩個麵對麵站著,聞人異向前走了一步,與傀儡額心相觸,傀儡全身又發起了紅光來,隻這一回,比之剛從血繭裏出來時,要柔和一些。

    一道道的紅芒從兩者相觸的位置不斷的輸送,將一方的所有毫無保留的奉獻於另一方。

    強勁的罡風憑空而起,將兩者緊緊包裹於其中,阻隔了外界的打擾與探究。

    這一輸送,便足足維持了近兩個時辰。

    待到最後一道紅芒自聞人異眼底消融,傀儡也從通體血紅,恢複了自身原本的半透明色。

    待所有的力量都被吸收完畢,聞人異才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來。

    若非他早有防備,就那般直頭直腦的進了這萬血池,怕是也沒有所謂的以後了。

    就知道仇燁霖不會安好心,果真沒叫他看走了眼。

    傀儡的所有都能夠以最直觀的方式,毫無保留的奉獻於他,與他同步;也因此,在他利用傀儡進行試驗的同時,傀儡所遭遇到的一切,都會事無巨糜的在他這裏一一反應與呈現。

    想到仇燁霖故作一副愧疚不已的慈父麵孔,在自己麵前惺惺作態,一副萬事為自己考慮的惡心模樣;再想到傀儡在這萬血池中遭遇的種種,聞人異便忍不住的冷笑起來。

    還真是有臉說是為自己好——

    和他設想中的有些出入,仇燁霖雖然的確是在萬血池裏動了手腳,便並非是為了借此除去自己性命,甚至,他也確實是有意讓自己將體內隨著修為的增長而覺醒過來的血脈之力能夠被自己完全掌控住的,隻不過,在讓自己能夠將這股力量轉為己用的條件下,多加了一個前提。

    聞人異冷哼一聲,用靈力將一物逼出體內,卻是一小節黑線。

    不過半寸長短,卻叫聞人異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傀儡在血池裏吸收萃取能量之時,便是叫這麽個東西給趁機鑽進了體內,傀儡本身雖然不是活物,但因為他有意拿其作為開山石,遂直接將身上的三成力量轉化了過去,便也有了感知。

    這黑黑的細線半的東西在鑽進傀儡體內後,並不曾立即有所動作,反而先行蟄伏下來,任由傀儡繼續吸收血池之中的力量。

    一直到被吸收的能量即將達到飽和,抵達臨界點時,才猛然間竄出,順著那股被吸收進來的能量直接鑽進了傀儡的心脈之處,紮根。

    黑線進入心脈時,傀儡便隱隱覺出不妥;待到它紮根落戶,那股心猛地被紮了一下的感覺,卻又瞬間不見了。

    若非聞人異曾在傳承中見識過這一手,怕是等以後中了招,都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蓋因為這一手委實罕見,甚至還需要耗費諸多心力才能完成。

    仇燁霖一出手,就是早已經失傳了的魔族秘法,自己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聞人異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眼神卻陰鷙的滿是殺意。

    若非有傀儡在前麵,真的叫那截黑線在自己的心脈裏麵紮下跟來,初時或許還感覺不出什麽,但等到時間一久,怕是自己也要變作仇燁霖的手裏的傀儡了。

    至於一再提醒自己前來萬血池,怕也是為了更多的榨取自己的價值罷了。

    右手五指驟然張開,一把將那截黑線捏在手裏,指節間“哢嚓”作響,生生將那一截不起眼的黑線碾成了粉末,才緩緩鬆開手,任由那些粉末被風吹著飄落去了別處……

    ……

    聞人異從山穀回來時,仇燁霖正與剛從外界回來的時七說話,坐在這陰暗的大殿裏,襯上那閃爍的眸光,明明是英俊的相貌,看起來卻叫人止不住的發怵。

    聽見門口的動靜,抬起眼來,瞧見是聞人異,麵上又是另一副表情了,眼神止不住的往人身上掃,點著頭一連讚了三聲好,看起來與那些因為自己兒子出息了而感到欣喜寬慰的父親沒有什麽兩樣。

    聞人異本就厭他,去了萬血池這一趟,仇恨值便越發的高了。

    左右他對仇燁霖從來就沒個好臉,這會任由對方說了半天才沒開口說一個字,仇燁霖也沒覺出不對來,反而還拿了不少好東西出來,想要獎勵兒子。

    聞人異扯了嘴角冷笑,這種要人命的殷勤,他可沒那福氣。

    餘光一瞥,瞧見立在仇燁霖身後當背景的男人,想到在對方手上吃過的虧,眼神不由一暗,這一筆賬,他早晚會討回來。

    說了半天,見人依舊是這麽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仇燁霖便也止了口,他之所以要人將聞人異給帶回來,也不過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已經成了;那便就剩下一件了。

    “異兒這般給了我一個驚喜,正好,我這也有一個人,想叫異兒見見。”說著,便往身上使了個眼色,時七知意,躬了躬身,退了出去,不到片刻,又重新進了大殿,卻不是一個人。

    聞人異的目光從時七身上掠過,落在了後麵的人身上,眉毛幾不可查的擰了擰。

    仇燁霖觀其反應,知道對方心中必有疑慮,也不點破,隻笑道,“之前叫人去接你回來時出了點小岔子,知道異兒擔心,早就吩咐了下麵的人去找,時七剛把人帶回來,可巧異兒你也回來了,倒是正好。”

    仇燁霖話裏的那個“正好”不甚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見到自家主上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不妙,但他本人也覺得很無辜——當初司嫣抓人時想把他給扔了進去,他兩眼一黑就到了魔界,還好死不死的掉進了個魔窟,差點沒給那一幫子魔頭給撕了;好不容易一番惡戰,總算是把那些個全給弄死了,就近找了個地方坐了,邊療傷邊等著人過來。

    誰知道從白天等到夜裏,又多等了一天,結果別說人了,連隻狗都沒瞧見,再不知道事情出了變故,他就是個傻的了。

    於是倒黴的一個人被扔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魔界的端木少燁各種苦逼自不必提,想要跟人聯係也聯係不上,隻好自己一個人先在這摸情況——跟著聞人異這麽久了,又怎麽會不知道對方心思,那必須是心心念念搞到仇燁霖的。這會既然他過來了,怎麽也得去摸摸門路。

    結果……

    想法是好的,就是現實殘酷了點。

    被時七跟拎著一隻小雞仔似得拎進來的端木少燁默默掩麵,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在自家主上發難前想好一個萬全的說辭……

    從大殿出來,沒迎來一頓收拾,隻得到了輕飄飄的一句,“你也該和江城換一換了。”

    端木少燁立馬哭喪了臉,垂頭喪氣的跟在聞人異身後,進了對方在這裏的落腳處。

    甫一關門,便見聞人異目光掃來,知道這地方能說話,也沒功夫哀嚎了,麵色凝重道,“九華宗那邊出事了,怕是要牽連到主上身上。”

    聞人異一愣,沉聲道,“把話說清楚。”

    端木少燁過來的比自己早,難道是聽到了些什麽風聲?

    “那醜了吧唧的醜八怪帶我過來時,我在中庭裏遇見了個人。”

    醜八怪指的時七,端木少燁望著聞人異的臉色,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道,“我瞧見,主上那位師尊,明月真人……和那個醜八怪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