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水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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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這個不怎麽愉快的小小插曲,穿過狹長的水道後,兩人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個巨大的環形房間,內部空間足足有一個教堂那麽大,高達近百米,上百根墨綠色的石柱拔地而起,每根石柱都足有兩人環抱的直徑,房間四周的牆壁上繪製著古老的精美文字,散發著深青色的光澤。

    烏黑腥臭的河水從牆上的洞口緩緩注入房間兩旁的方形蓄水池中,在石壁和石柱光芒的映照下,褪去了漆黑的外表,變成了妖異的青色,形成兩方小湖,眾多的石柱屹立在湖中,像一個個墨綠色皮膚的巨人般頂天立地。

    房間隻有一條過道,寬度相當於三輛中型馬車,過道用瀝青鋪就,像一道橋梁一樣穿過湖麵。

    濃鬱的魔力氣息撲麵而至。

    “你說的那個聖物在哪裏?”君士坦丁站在過道上,環顧四周,“我可不想等會又跑出來一頭水妖什麽的。”

    “應該就在這。”卡蓮娜臉色有些蒼白,走了這麽遠的路,又發動了一次緋紅月刃,即便是以半血族的體質也有些吃不消。“走過去看看。”

    過道的盡頭是一塊石製的柱狀平台,台邊刻滿了金色的符咒,一道道淡金色的波紋釋放出來,掠過淡青色的湖麵。

    君士坦丁嚐試著將自己的精神力延伸過去,卻意外地發現,那些金色符文散發著某種超自然的力量,隔絕了他的感知。

    以他目前的魔法造詣,還遠遠不足以看出這個平台上的符咒的含義。

    他索性直接走到石台附近,放下背上的灰色箱子,從裏麵掏出那柄奧術魔杖,謹慎地點向那個石台,在不知道這個魔法陣具體效果的情況下,還是小心點為妙。

    讓他意外的是,沒有任何阻撓,魔法杖很輕易的碰到了石台,那些金色的波紋,就像是盈盈水波一樣從他身旁掠過,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目光落到石台上,石台表麵有一個凹槽,但那裏空無一物。

    “怎麽會?”卡蓮娜的臉色更加蒼白,辛辛苦苦尋覓的聖物,居然不見了。

    “你說的那樣東西,到底是什麽?”君士坦丁扭頭。

    “聽教主說,那是一把鑰匙,和一位叫聖浮士德的魔法師有關。”卡蓮娜表情有些呆滯。

    聖浮士德,這不是君士坦丁第一次接觸這個名字了,在藏書閣裏,在馬車上,在那張入學卷子上,在海涅的嘴裏,這個名字都出現過,仿佛宿命一般的縈繞在他的耳邊,少年的表情一瞬間凝固。

    他鎮定心神,開始仔細推敲當中的經過。

    這時,一道金色的波紋掠過他身旁的灰色箱子,突然間,金色的光芒像是感知到了什麽,突然暴漲,能量光輝瞬間直衝房間頂端。

    君士坦丁回頭望去,瞳孔一縮,看到箱子裏,那枚天藍色的水晶吊墜正散發著莫名的光暈。

    猛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不必躲藏了,出來吧,你要找的東西就在我的手裏。”君士坦丁掃了大廳一眼,冷冷地說。

    “有趣的小家夥,你的確沒讓我失望啊!”一陣陰冷的笑聲從湖麵上傳出,水浪從池子裏噴出,勾勒出一道人影。

    一個黑袍人水中踏出,每踏出一步,湖水便自動凝結出青色的冰霜,鋪成一條冰晶雕刻而成的道路,承載著他的步伐向石台處緩緩走來。

    輕描淡寫間用冰魔法凝聚出一條過道,這該是何等驚人的魔法控製力?

    “教主大人?”卡蓮娜發出驚呼。

    黑袍人卻根本沒看這個得力部下一眼,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君士坦丁臉上,然後又落在他腳邊的箱子裏,臉上的笑意加深了許多,“你是怎麽猜到我在這裏的?”

    君士坦丁凝視著這個黑袍人,一身穿著樸素的法師袍,右手食指處戴著枚銀色指環。

    他的麵部特征怪異而分裂,任何人見到一次恐怕終生都難以忘懷,左半邊臉是一張俊秀白淨的麵龐,眉目英挺,眼睛炯炯有神。右半邊臉卻顯得奇醜無比,褶皺密布,蒼老瘦削,淡灰色的眉毛茸拉著,目光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黑袍法師伸手觸碰了下幹裂的右臉,“很奇怪是吧?小家夥,這是為了獲取力量的代價,就如同你為了複仇,而選擇成為血染雙手的賞金獵人晨星一樣。”

    “您似乎對我很了解。”君士坦丁冷冷地說。

    “我更了解你的母親,孩子。”看不出真實年齡的黑袍人低沉地笑道。

    君士坦丁眼眸裏生出莫名的火焰,“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直接伸手向長輩要東西可不是個好習慣,孩子。”黑袍人的眼睛充滿了壓迫感,“至少你得先把你箱子裏的那個東西給我才行。”

    “我拒絕。”君士坦丁語氣依舊冰冷。

    “理由?”

    君士坦丁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先回答一下你剛才的那個疑問,其實我早該想到,既然你自己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要我和紅月來尋找,而不是你自己來呢?”

    “現在看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你已經來過,卻發現沒有你想要找到的東西,所以你讓紅月帶我來這裏。”

    君士坦丁一伸手,【法師之手】將那枚水晶吊墜抓起,放入他的掌中,“而你讓【紅月】帶我來,是因為你確定這樣東西很大可能在我手上。這說明,你知道這件所謂的鑰匙,與我有很大的關係,而它並不是屬於你的東西,我說的對嗎?路西法的教主閣下”

    啪啪啪,教主鼓起掌來,“精彩的推理,跟聰明人打交道確實能省很多力氣。你說的沒錯,這件東西當年本來是屬於你母親的,後來他被我認識的一個人用魔法陣藏在這個地方,我這次來,目的就是為了這根吊墜。”

    “既然知道是母親當年的東西,就更沒有理由交給你了。”君士坦丁平複下心情,握緊了那枚水晶吊墜。

    “小子,不要逼我動手。”黑袍人眼神變得深邃而冷酷。“在這裏,我就算殺了你,也不會有人知道。”

    “教主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卡蓮娜一臉震驚。

    “哦,我都忘了,這裏還有我可愛的第三席紅月小姐。”黑袍人別過臉,“這個小子不怎麽聽話,但畢竟是故人之子,我不怎麽忍心親自動手,就由你來對付他吧。”

    卡蓮娜張了張嘴,最終卻化為無奈地苦笑,道:“很遺憾,教主大人,這並非我的原則,我不想為一件本不屬於教團的東西去殺害它的主人,晨星閣下並沒有做錯什麽。”

    “你忘了,卡蓮娜,是誰在你流亡諸國,備受排擠和白眼的時候對你伸出了援手?是誰把你從守夜人的手裏救了下來?誰給你打造了你手裏的魔法武器?”黑袍人冷漠地道,“作為回報,你發誓願意為教團奉獻你所有力量,你都忘了嗎?”

    卡蓮娜攥緊了拳頭,“的確,教主大人,我發誓為教團奉獻我的一切,是因為在這裏,我找到了被認可被接受的感覺,我找到了我的同類們,那些和我一樣失去家的可憐者。”

    “但是君士坦丁也是一個失去了家的人,這本是屬於他的東西,他有使用這股力量的自由。”卡蓮娜深吸一口氣,“如果我們為了這種理由殺死他,我們和裁判所裏那些將我們隨意定義為異端,然後展開追殺的劊子手有何區別?”

    教主大人搖了搖頭,緩聲說道:“既然如此,卡蓮娜,我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我以路西法教主的名義,宣布將你逐出教團,並在此處決!”

    一道黑色的能量束悄無聲息的遊弋出黑袍法師的手掌,射向被這個宛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擊打得呆立在原地的紅月。

    【死亡纏繞】

    君士坦丁拔劍出鞘,晶瑩的劍芒斬出,將充斥著死亡氣息的魔力截斷。

    “一把傳奇級別的長劍,有點意思。”黑袍人扭頭望向君士坦丁,望著少年手裏的劍,若有所思。

    “居然連自己的部下都不顧惜,看來不把這樣東西交給你是個正確的決定。”君士坦丁瞥了眼卡蓮娜,“紅月閣下,你先離開這裏吧,我要跟這位母親的老熟人好好敘敘舊。”

    卡蓮娜麵色複雜地看了君士坦丁一眼,作為教團的一份子,她實在無法對教主出手。她也很想出言提醒少年,教主的力量有多麽可怕,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因為君士坦丁眼裏的戰意前所未有的旺盛。

    她輕歎一聲,轉身,緩緩離開了這個與她無關的戰場。

    黑袍人冷哼一聲,“看來你是決意要和我作對了,小子。”

    “不用說的那麽冠冕堂皇,估計你也沒有讓我活著離開的打算。”君士坦丁將吊墜收好,抓起短柄魔杖,“我會擊敗你,然後讓你說出當年的一切。”

    “年輕人,與實力不相匹配的狂妄會害死你的。”教主幹枯的右臉露出一個暴戾的笑容,左臉的笑容卻顯得很溫柔,像是在憐憫晚輩的無知,這種極度矛盾的感情在他那張分裂的臉上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當然,你說得很對,如果我讓你離開,英諾森那個家夥知道後肯定不會放過我,很遺憾,隻能讓你長眠在這裏了。”黑袍人聳聳肩。“你手裏的那樣東西,隻能屬於我。”

    君士坦丁繃緊了身子,麵對一位大陸最頂尖的賞金獵人,教主卻沒有釋放出任何殺意,依然神態自若地站在原地。

    要知道,他和君士坦丁的距離不過十來米,在這個距離,哪怕是皇冠級別的大法師,君士坦丁都有把握擊殺。

    但是黑袍人卻並不緊張,他神態悠然地盯著君士坦丁,兩隻顏色不一致的瞳孔沒有任何殺機流露,就好像在看一隻垂死掙紮的螻蟻。

    就在氣氛越來越凝固的時候,君士坦丁首先動了,腳步輕踏地麵,身影疾衝向黑袍法師,晨曦在身後勾勒出一道璀璨的流光,然後悍然斬下。

    劍鋒上凝聚起晶瑩的光華,照亮了黑袍法師近在咫尺的麵龐,水晶般的光彩讓那張怪異扭曲的麵龐纖毫畢現。

    這一劍是君士坦丁最強的一劍,快如北風,迅若電閃,配合晨曦的晶化力量,如無意外,眼前的對手會在猝不及防間受到重創。

    然而,一隻繚繞著黑**力氣息的手掌抬起,握住了晨曦的劍鋒,那團晶瑩的魔力光芒,就像是落入泥潭中的清水一樣,迅速消解,沒有濺起一點波動。

    看到這一幕,即便是君士坦丁也難以保持冷靜,印象中,能斬碎一切,視萬物如無物的晨曦,此刻居然被一隻再普通不過的手給握住了。

    “擁有極度鋒銳和晶化物質雙重屬性,不愧是傳奇級別的長劍,值得一看。”黑袍人細細打量著握在手掌裏的水晶劍,無視少年輕輕顫抖的身軀,很細致地點評著。

    這柄曾收割過數百龍槍騎士生命的長劍此刻被他抓在手裏,就像把玩具一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