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附尾追殺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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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敗如山倒!

    橫路河兩邊和十八裏橋上下已堆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十九都是太平軍左軍主帥北王六千歲韋昌輝麾下主力步卒,其中還有數百被火槍射殺的精銳騎兵。

    此刻湘粵兩軍萬餘人都接近了河溝,火槍兵在前衝殺,長槍兵在後掩護,邊射擊邊過河。對麵潰敗的五六千太平軍撒丫子飛奔回營,無人返身抵擋。

    “砰砰砰砰!-”

    “第二旅,前進!”

    “射擊!”

    “.....”

    鉛彈如同暴雨一般潑向潰卒,擠在亂兵中的太平軍騎兵更是成了首要關注的目標,顯眼的目標,正好瞄準。無奈之下,這些騎兵隻能棄馬奔逃,留下數百匹戰馬在戰場上亂跑。

    戰線不斷往前推進,過河一兩裏就是太平軍草草紮就的木質陣營寨牆,正在己方潰兵的來回衝擊下搖搖欲墜。

    “回去,頂住!”

    韋昌輝知道今天已經完敗難以挽回了,自己所有的精銳戰士都已經敗落,其餘不是石達開手下的右軍將士就是一些跟來湊數的雜牌兵,不是他部下,有些指揮不靈。

    他怎麽也沒想到洋槍兵竟然威力如斯,屬下數千太平軍還沒接戰便倒在了前進的路上,這樣打下去,除了損失更多兵力換不來別的。現在他還能指望的,就是自己這些退回來的部下再多抵擋一陣,以便自己盡可能有效地組織餘部後撤。

    “撤回去有多少算多少,算是為天國保留一點元氣吧。”

    子彈在韋昌輝的周圍飛嘯而過,呼呼作響,而他卻恍若未見,放聲怒吼,連連下令,依然在堅持著組織人馬抵抗。

    在他的鼓動下,大半殘剩的太平軍戰士返身再戰,奮力抵擋粵軍和湘勇逼近。雖然用血肉之軀抵抗子彈幾近徒勞,卻也多少延緩了追兵的腳步。

    聽著遠處傳來紛亂的人馬廝殺聲,火槍擊發聲和倒地士兵的陣陣慘叫聲,看著幹涸的田野染滿鮮血,在驕陽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戰爭,隻有身臨其境,才知道到底有多麽殘酷!”

    周曉峰站在橋頭大道的正中央,經曆過一場血戰,此刻聞著刺鼻的血腥味,觸目所見盡是殘肢斷臂,破裂的肝膽內髒,任是他心誌再堅硬如鐵,也幾欲嘔吐。

    剛才近衛營殺了個幾進幾出,多半已經脫力,正一個個坐在血泊中大喘氣,連身下就是屍體也毫不在意。第一旅將兵們也已經廝殺了一陣,此時從湘軍輔兵手中換上火槍,都坐在地上回複體力,順便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囊和肉餅,囫圇吃點東西,填一填肚皮。

    而第一旅所屬的湘勇輔兵們此刻則在到處抓馬,包抄,呼喝,驅趕.....兩三刻功夫,太平軍留下的近千匹馬大半都被收攏起來。

    “吃了喝了歇夠了,大家該開始幹活了,第一旅全體都有,上馬!”

    聽到黎老三的聲音,戰士們下意識地站起來,盡管大多數人馬術並不純熟,好歹從廣州到湖南這一路十多天或走路或騎馬多少都有了駕馭經驗。

    當騎兵不行,轉職騎馬士兵還是不在話下。

    “出發!”

    “近衛營,上馬出發!”

    “是!”

    千餘騎兵馬出發上路,不緊不慢趕往交戰處。

    .....

    “哢嚓哢嚓!”

    太平軍用樹木搭建的營寨經不起反複擠壓,在粵軍與湘軍近萬戰士氣勢如虹的攻擊下,終於被打開數處缺口,轟然倒下。

    “頂住!”

    雖是膽氣已喪,左軍殘存的四五千士兵們心中充滿了焦急恐慌,卻無人敢於違抗主將的命令,還在拚死抵抗著。在左軍上下將士心目中,韋昌輝如同神人一般偉岸的形象早已牢不可破,他的命令無人可以違背。

    用自己的犧牲,換取北王六千歲殿下的安全撤退,他們死得其所,心甘情願。

    成功的炮灰教育,就是要讓人相信,為上級,為領導,為首長付出的犧牲,永遠都是值得的。人和人都是平等的,隻是分工不同,下級應該在關鍵時刻負責堵槍眼,而領導還有更重要的工作,比如打洞,比如放炮,關心下屬.....那需要付出的精,力,非常人能夠理解。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為領導,為事業犧牲性命,是無比光榮,理所應當的選擇。

    太平天國的炮灰教育雖然稱不上登峰造極,史上最強,卻也是一流水平。

    他們不送死又能如何?太平軍戰士們的家屬一般都被裹挾,哦不,自願編入軍中,隨營行動。要是誰臨陣逃脫或是投降,不怕自己的家人被套上‘叛屬’、‘反**家屬’的帽子,被打倒,被消滅嘛?

    這也是太平軍中實行男女分營,夫妻分居的原因之一了,隔離工作、生活,一條無形的繩索維係著,誰也別想逃。一人抗命,全家受罪,這不是株連,出身不好,怪得誰來?

    要知道,被自願犧牲,乃是王道。

    .....

    “砰砰砰!”

    追擊的排槍好似永遠不會停止,每一次發射,太平軍中便要倒下數十上百名戰士。這半天來,萬餘人的左軍將士,還保持完好無缺的隻怕連兩三千都沒有了,這四五千殘兵,大半都是缺胳膊少腿,被殲滅隻在早晚。

    這都是韋昌輝的心頭肉啊!

    站在後撤隊伍中的韋昌輝轉過頭來,望向遠處仗馬緩行的周曉峰,眼中通紅,心頭滴血。要是眼神能殺人,周曉峰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周曉峰舉目相望,正好對上韋昌輝的目光。兩個人的眼裏,都閃爍著凜厲寒光。因為不同的信念,本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在兩三日間對陣數場,成為不死不休的勁敵。

    命運真是會捉弄人,可以讓毫不相幹的兩條線交叉在一起,這份仇恨,來的莫名其妙。

    隔著兩三裏,雙方的心思似乎能相互感受到。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千刀萬剮,為死去的同袍報仇雪恨,如此方能消我心頭之氣!”

    “今天不把你這數萬人馬留下,我萬餘兵勇如何掃平三湘四水?此戰正是本王揚名立萬,播威名於海內之時,很不幸,你就是那塊踏腳石。”

    殺一人而救萬人,吾必殺之;殺萬人而救天下人,吾盡殺之。與其日後要摘除兩顆毒瘤,不如先剪斷一枝,免得多造冤孽。

    兩支隊伍一追一逃,一路行去,大道周邊到處流淌著鮮血,無數太平軍戰士慘死地上,殘肢斷臂,人頭馬屍,四處散落,血腥氣息彌漫在熾熱的空氣中,中人欲嘔。

    遠遠近近,還有許多粵勇和湘勇或三五一群,或數十數百人一隊,漫山遍野地趕羊抓俘虜。

    一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被濃烈的血腥味所懾,都躲得遠遠的,淒淒惶惶地望著兩軍將士廝殺、追逐。也有些戰馬繞著橫屍就地的舊主打轉,時而發出低低的哀鳴。

    從昭山戰場到長沙城外太平軍大營有五六十裏,以太平軍殘兵現下饑渴交加的狀態,一天一夜也回不了大營。而湘軍和粵軍又是交錯有序輪番追擊,還有湘潭一城可以依靠,有騾馬車隊供應給養,能夠很好地保持體力,這就是主場作戰的好處了。

    內心篤定,周曉峰在馬上半點不著急,不緊不慢不時指使兵將相機出擊抓死魚。

    “宜將神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這是擴大戰果的大好時機,自然不可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