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驕兵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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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且說當日早上,留在東岸的天國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及殿右四指揮賴漢英率領千餘名太平軍戰士護送女營和童子營南下,大隊人馬萬餘人在陳家衝附近分成了兩股。
分手後,胡以晃率領兩百餘名戰士帶著眾多婦孺繼續向南麵湘軍大營而去,而賴漢英則繞道天際嶺往東南去了。
而此時,湘軍也分成了兩個方向,一支往南,一支往北。
昨日湘軍在老圍山休整了一日,全軍恢複了精神,上下將士們都重新充滿了戰意,軍中士氣高昂。
那兩萬餘俘虜按籍貫被分成了幾隊分開看押,有家室的準許團聚,同鄉和同鄉分到一起。又安排了一些年紀大的老兵擔任俘虜頭目,讓他們自己人管自己人。
寬鬆的政策,充足的夥食,甚至慶功酒都有賞下來,麵對許多人一輩子也不曾享受過的美酒美食,又感受到了尊重與信任。吃了幾餐好飯好菜的俘虜們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竟然感覺比在太平軍中要安逸許多。
而軍民共居的俘虜營因為有了婦女和孩童,戰敗被俘的彷徨和以往的戾氣都得到了化解。
拖家帶口,軍中又安排了讀過書口齒伶俐之人宣講湘軍的俘虜政策,願意留下的可以當兵吃糧或者做民夫,願意安家的幫他們擇地安置,要回鄉的打發路費,隻等太平軍北上離開湖南,便送他們回返廣西.....沒有一條提到要殺頭坐牢的。
將心比心,沒法做到比這個更好了。俘虜們放下了擔憂,人心思定,便是有人想鬧事都鬧不起來了。
有時候,用刀槍無法打敗的漢子,會因為一個麵包而低下高傲的頭顱。
“大元帥如此善待我等,給了我們自新的機會,要是再反複,如何對得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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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分兵拔營,周曉峰除了留下一旅粵勇和半數湘軍看管俘虜返回易家灣虎形山大營,其餘近萬人馬亮出旗號,敲起軍鼓,一路招搖往長沙而去。
到了午時,全軍才走到距離老圍山不到十裏的萬家嶺,正好遇上了‘自投羅網’的胡以晃所部。
看著推推擠擠的太平軍隊伍,除了不多的百十名戰士,其餘不是女人就是孩子,一個個背著包裹,還有很多人推著獨輪車,載著行李,奮力趕路。
這哪裏是一支軍隊,簡直就是難民潮嘛。
周曉峰啞然失笑。
“小石倒是個明白人,這是吃我大戶來了!”
胡以晃等人也沒料到在這裏遇上湘軍,以為他們回了易家灣一帶休整呢。
俘虜了那麽多太平軍,他萬把人居然還能抽出這麽多人馬北上。就是蛇吞下小雞也得花幾天時間消化吧,這周大元帥也不怕太平軍炸營造反丟了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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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胡以晃,見過周帥!”
胡以晃是太平軍在永安建製時冊封的春官正丞相,僅次於諸王的大將,也是洪秀全的心腹。如今他堂堂‘四把手’被楊秀清打發出來帶領婦孺往南轉移,雖不是直接投降,可跟投降又有何區別?
這已經不是排擠了,而是要斷喪他在天國的前程。往後他就是能回到太平軍中,他作為直接負責人要受到多少人記恨?或許戰時大家不及計較,等形勢穩定下來,怕是有不少人要找他要老婆,要兒子了。
再看賴漢英,他本是洪秀全的妻兄,同樣是心腹將領,此次安排往東機動吸引追兵,和大軍截然分開,要麵對的是陌生的地形,凶險的‘敵區’,層層追兵的圍剿。
他手下那千把人馬怕是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吧。
想到天國高層之間的勾心鬥角,洪秀全的昏庸無能,懵然不知,太平軍大敗之後的險惡局麵,自己‘被’主動投敵的羞恥,胡以晃心中苦澀難言,羞憤得頭都抬不起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你叫胡以晃?”
“正是!”
“你帶這許多人來,不怕我殺良冒功嘛?”
“我天軍已到生死存亡關頭,被清妖抓住是死,被元帥殺了也是個死,還不如和兄弟們死一塊,在路上也不寂寞。”
雖在他人屋簷下,該有的骨氣還是要的,聽到周曉峰一副貓戲老鼠的語氣,雖然心裏都要冒火了,可為了將士家眷們將來的安危,隻能咬牙忍著。
雖是委曲求全,卻不失氣度,好一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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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如此,你就和他們作伴去吧!”
聽到周曉峰的話,胡以晃心中一片冰涼:莫非這周某人假仁假義,暗下裏把數萬俘虜都殺了?
想到自己帶了這麽多手,他死的心都有了。
抬起頭來,怒目圓睜,正待發作,卻見對方笑吟吟的轉過身去,揮手指向旁邊打著招呼。
“來,先見見熟人。”
胡以晃看過去,見周曉峰身後的幾張熟臉,恐懼與憤怒頓時拋到了一邊,連忙習慣性地跪倒磕頭行禮:
“參見北王六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此時的韋昌輝可是尷尬得很,如今自己隻是一員降將而已,眼見一萬多人跟著胡以晃等人跪地山呼,他是又驚又怕。
這可犯忌諱啊!
這麽大的場麵,可見他的影響力有多大,換句話說,萬一煽動造反的話,威脅會有多大。這可是能招來殺身之禍的,一個不好,不但自己兄弟和親友的前程就此要被斷喪,還有性命之憂。
“胡兄弟,兄弟姐妹們快快請起,以後萬萬不可如此!敗軍之將,再不敢有妄想,大家以後還是叫我韋兄弟.....韋大哥吧。”
這已經不是往日意氣風發的北王六千歲了!
傳言韋昌輝受傷被俘,生死不知,如今卻出現在敵軍主帥身旁,這不是明擺著投敵了嘛?
胡以晃等人心下一沉,默然無語,不知道如何再說下去。大哥都降了,自己這些小弟現在跟投降也差不了多遠,甚至有賣好的嫌疑。
大哥不說二哥,且看對方如何發落吧。
“我軍大營距離這裏差不多二十裏,我等還要去長沙,你們自己過去就是了。那個誰,小福,你帶一營戰士給帶下路,免得他們和大營生了誤會。”
這是小劉帥當官以來第一次獨挑重任了,他心裏歡喜,利索地接了軍令。
“劉永福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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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行至距離南門口四五裏,都已經能看到長沙城的古城牆了。這時隻聽得西北方向喊殺聲如雷,城牆上的士卒也在嘶聲大喊,滿是惶恐。
“報!-”
一名哨探打馬而來,距離軍前百餘步才減緩了速度。那名戰士跳下馬,向周曉峰行過軍禮,方才向他稟報:
“報告大帥,楚勇江忠源部今早渡江被太平軍設計埋伏,江忠源所部八千餘人已被擊潰了,太平軍正在追殺楚勇殘兵,浮橋被截斷,援兵....過不去。”
好個石達開!
好個回馬槍!
這才是傳說中的無雙戰將嘛。
周曉峰來了興致,也不理會長沙城下迎出來的隊伍,率領大軍掉頭向西。
因為如今軍中戰馬頗多,一個齊裝滿員的騎兵旅真要跑起來,幾裏路也不過就是眨眼功夫罷了。
“看,那就是楚勇的大旗!”
“啊呀,石達開追上來了!”
“江忠源這下死定了。”
“.....”
江忠源?
那就是英年早逝的湘軍創建者,江忠源江常孺嘛?
“唉,鄉裏鄉親的,還是救上一救吧。那個誰,周邁,我的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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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槍響之後,對麵的軍旗應聲而斷。
“好槍法!”
“好!”
“真是一把好槍!”
身邊的觀眾都驚歎不已,連連稱讚。
“這還是槍嗎?”
“這是神器啊,要不是文.....鳳林公和大帥技巧通神,如何能有這般鬼斧神工的利器?”
“槍好,還要打得好。”
“.....”
誇,你們繼續誇!
周曉峰享受著如潮的馬屁,內心那個得意啊。在這個世界上,可勁找,還能有誰有寡人,嗯,朕這般精準的槍法?
剛才好像是想要打旗杆上那個金晃晃的頂蓋來著。
汗!手潮了!
巴雷特m82a1還真不是吹的,強悍的表現,震撼的效果,技驚四座。
別說是隔著裏把路射斷一根木頭旗杆,配備了鎢合金彈芯的次口徑穿甲彈在兩千米距離可以擊穿一指厚的硬裝甲鋼板,這次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小開司!
“一槍在手,天下我有!”
周曉峰的‘神槍’還真把石達開給震住了,看著太平軍收兵往後退,不僅是城上城下的將士們歡呼聲如山呼海嘯,江對岸那些僥幸留得性命的楚勇和清兵都忍不住磕頭謝恩。
“都看著我幹嘛,還不趕緊找船過去救人?!”
做好事不留名,拍拍屁股就走那是高風亮節。周曉峰雖然自小就受過了某種崇高理想的熏陶教育,可他腦子並沒有壞。有人跳到冰水裏救了許多人回家後落下一身病無人管,扶起摔倒的老太太得到的回報是傾家蕩產.....更多的是道貌岸然蠅營狗苟男盜女娼,台上一套台下一套。
咱從來就不是一個高尚的人,被忽悠了多少年,半空中難以企及的道德標杆,滿地掉落的節操無下限,算是讓人明白了。與其做偽君子,還不如實實在在做個普通人。做了好事,何必隱姓埋名,不求回報,難道受點表揚都不行?
對岸可是鼎鼎大名的江忠源哎。
“多交個朋友又不會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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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剛才救我等於危難的可是湘中周大少爺,周曉峰周帥?”
此時已是午後,江水已經漸漸恢複了平靜,雖然沒有完全消退,波浪卻低落下去,劃船渡江已不如上午那般危險。
被接應過江的江家兄弟和一眾楚勇數百人死裏逃生,仿佛重生了一世。
江忠源下船上岸,正要找周曉峰表示感謝,對方卻隻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果然是蓋世勇將,非常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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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將軍,一路辛苦!”
再到南門外,湘撫張亮基、前欽差大臣、大學士賽尚阿、卸任湘撫駱秉章及江西巡撫羅繞典、湖南提督鮑起豹、四川提督蘇布通阿等一眾守城的文武大員都迎了出來。
張亮基和賽尚阿幾乎是同時上前,從周曉峰的親兵手裏接過韁繩,為他牽馬入城。
“多謝兩位大人!”
“周將軍揚我湘人威風,我張某略效微薄之力,實是榮幸。”
“嗬嗬,有勞了!”
周曉峰懶得跟這幫官僚推來推去的客套,太累。跟當官的來那一套,要當起真來,隻有輸的份。
安然受之,騎在馬上,領著將士排隊進城。
這是前所未有的榮耀。
本省的最高長官在前頭開路,還有滿清皇帝的前任代表牽著馬,受著沿路長沙城父老萬眾歡呼,心中那份自豪,好比飲了瓊漿玉液,熏熏然,陶陶然。
“將軍威武!”
“湘軍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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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節預告:誰比誰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