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平軍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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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自己仗著資格老級別高欺負團練,對方卻直接扣上了叛逆的大帽子。

    這要是真把自己等人殺了,說不準又是一個‘平叛’的大捷,到時候自己死都死了,誰來為我喊冤?

    向榮往日在同僚中向來跋扈,可並不傻。他以前在廣西和會同剿匪的廣州副都統烏蘭泰不和,那是為了爭主次,到了湖南又和張亮基不和,那是因為自己曾經是湖南提督,該為自己的威信、地位爭一爭。

    否則,光打仗不知道爭權,那不是幫人家做嫁衣裳嘛?他幾十年從軍,能夠從小卒一路做到提督,絕不會象外表看似那般魯莽。

    可這一次是真的魯莽了!

    “誤會啊周將軍,向某知錯了!”

    向榮見機的快,看情勢不妙,立刻服軟。

    “打了我的人,豈是一句誤會就能算了?來人,給我把這幾個為頭的架起來,狠狠地打。”

    這時劉永福已經被放了下來,聽到主上為了給自己出頭居然要鞭打堂堂一品提督,那可是省軍分區司令員的幹活,那是何等的豪氣啊,解恨!

    “大帥,請允許讓我來執刑。”

    .....

    “啪!啪!啪!”

    “二十,二十一.....三十....”

    到底是年輕力壯,雖然受了一頓毒打,劉永福下起狠手來絲毫不見受過傷的樣子。一鞭鞭抽在向榮的光腚上,驚在近萬綠營官兵的心裏頭。

    綁在柱子上受刑的可是往日起居八座,八麵威風的向提督向大人呐。平時就是巡撫大人都不給麵子的人物,今天竟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扒下了褲子,讓一個小後生百般羞辱。

    情何以堪啊!

    “老家夥,我讓你囂張,讓你跋扈!”

    劉永福專門挑著白花花未受傷的地方打,嘴裏盡是不敬的言語,心裏那股爽快勁,那是別提了。什麽時候曾想到過,自己一個水手,一個跑堂夥計,會有如此風光的時候?

    向榮做官多年,尊臀哪裏受過如此痛苦,心裏的羞恥煎熬卻更讓他難以承受。

    “今天算是徹底的栽了。”

    .....

    “手下留情!”

    這邊廂板子聲,鞭子聲,士卒哀嚎聲山響,北麵一隊人馬姍姍來遲,正是賽尚阿、張亮基等人,後麵還跟著不少前來瞧熱鬧的。

    “周將軍,能不能給張某一個麵子,放了這老貨一回?”

    作為地主,張亮基不願落下一個坐視客軍受辱的罵名,雖然與向榮不和,卻也不能太難看。

    “將軍乃是湘中俊傑,何必與他一個老兵痞計較?”

    “好,看著父母官麵子上,先饒了他性命,今日便要參他一個‘心懷怨望,攻擊友軍’的罪名,先看押下去吧。”

    這是要定性了。

    欺負人,就得理直氣壯!

    當下周曉峰下令讓數千團丁將向榮所部綠營官兵盡數押入大營,嚴加看管,待遇比照太平軍俘虜。

    湘軍新勝,粵軍又是客軍,張亮基自己手下無兵無將,隻能眼睜睜看著向榮等人被押下去,隻做不得聲。

    他身旁的賽尚阿雖然曾提攜過向榮,可現在他還是待罪之身,還等著周曉峰在捷報上幫他們說好話呢,這時節,還是少出頭為妙。

    .....

    “周將軍,周將軍!”

    一員將領帶著幾名騎兵飛奔而來,卻是江忠源帶著鮑超與受傷的江忠濟、江忠淑等人尋上門來。

    江忠濟斷後之時,率領近五百楚勇在江堤上堅守到最後隻剩下了不到百人,而江忠淑二百死士活下來的屈指可數。他二人雖然都受了幾處傷,能僥幸留得性命,對化解了這一場劫難的周曉峰自然是感恩戴德。

    江忠源帶著幾位兄弟一路追到長沙南門,知道周曉峰又回了虎形山湘軍大營,便借了幾匹馬,又匆匆趕了過來,總算是追上了。

    “將軍解我兄弟於危厄,數百士卒能保留性命,皆將軍之德,請受我等一拜。”

    嘩啦啦拜倒一片,這可是一位道台,幾員將軍。

    今日張亮基、賽尚阿等人算是開眼界了,鞭打一品大員,四品的道台跪地謝恩,這還是一個沒有官身的民團頭領而已。

    雖說粵勇北上的數千人名義上是以黎明、周義成為首,湘軍以周、馮、李等大家族為骨幹,可看來這兩支隊伍上萬人馬都是以眼前這人馬首是瞻。

    湖湘之地,竟有如此人物!

    .....

    “左宗棠(郭嵩燾)見過大學士,見過撫台大人。”

    “嗬嗬,季高,我說怎麽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原來是在這裏高就啊。”

    一場風波過去,大家方才閑下來見禮,人後的左、郭二人自然要與張亮基等人相見,此刻巡撫大人心中可是有點酸溜溜的。

    好嘛,我這堂堂湖南巡撫廟小,一尊尊大神都跑周財主家去了。

    心裏想想而已!

    接下來自然是老套的戲碼,客氣一陣,團團坐分果果,然後觥籌交錯,賓主盡悅,皆大歡喜.....

    這自然是沒有向榮和一眾部下的份了。

    他近萬手下,有些是從甘肅就帶出來的老底子,有些是在直隸任上招的老兵,也有四川老家和湖南、廣西補充的士兵。他的隊伍構成實在駁雜,卻也是打老了仗的,自然成了某人眼中的肥肉。

    一方是剛剛崛起的紅人,一邊是日薄西山,在共同的利益麵前,來訪的一眾高官們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幹脆無視。

    而享受著俘虜待遇的綠營兵勇們,此刻要麵臨的是胡蘿卜與大棒的抉擇。

    “我們湘軍的待遇那不是吹,一個月下來四五兩銀子小菜一碟,打一場勝仗,一輩子不用愁.....”

    卻是不是吹,許多人的心卻已經動了。

    .....

    虎形山大營中大肆慶祝,宴會直到天明方散。

    而距離長沙數十裏外,近三萬太平軍卻在馬不停蹄地往北轉進中,上次斷後的石達開右軍現在又擔任起了前軍開道的重任。

    “稟報五千歲,前鋒營已經拿下益陽!”

    經過了昨日一場大勝,太平軍的士氣又得到了恢複,如今石達開的地位也重新得到了提升。

    軍中將士對翼王本就擁戴,此番一記十裏埋伏回馬槍,殺退了近萬清妖,打得老對頭屁滾尿流,可見翼王殿下依然還是那位才華橫溢的五千歲,天國的跨海紫金梁。

    洪秀全高高在上,楊秀清居中運籌,具體的軍政現在事實上決於石達開一人。

    不受掣肘大權在握統領全局的感覺,確實很爽!

    石達開現在已經有了一種享受到權力的快*感。

    .....

    “全軍向臨資口進發!”

    益陽臨資口乃是洞庭湖戰略要地,占據此地,可經水路進擊嶽州,武昌。從臨資口到嶽州,順風順水的話也就一個對時而已。

    早在數月前,湖北巡撫常大淳便主張在湘江狹窄的地段建設江防工事,在險要處設立水卡,鑿沉船隻使河床變淺,堵塞湘陰江口,遏製太平軍通過水路北上,然後又在各個水路隘口設立水卡,全部收繳了洞庭湖的漁船,停泊在臨資口。

    這些工作都完成之後,常大淳很得意,認為嶽州已經變成天塹,一條船都過不來。

    然而清軍漁船是收繳了,卻並沒有派多少兵馬駐紮防守此地。

    從長沙撤離後,石達開領著兵馬隻用了一日一夜便趕到了此地,而這個時候臨資口守軍不過百數十人,一個衝鋒,太平軍前鋒便全部奪取了洞庭湖中的漁船,進擊嶽州的水路通道,打開了。

    其後,太平軍依靠當地百姓的幫助,在湘江水道中打撈沉船,肅清江麵,使船隊避免了擱淺的危險。

    做好這些工作之後,太平軍水陸兵馬一起出動,隻用了三天功夫,輕輕鬆鬆便拿下了嶽州,再次繳獲了船隻五千條。

    當年三藩造反,吳三桂在嶽州稱帝病死,還藏匿了很多大炮,石達開獲得這些大炮,經試炮後發現很好用,此外還有無數火藥和銀兩,全部被太平軍繳獲(按照後來清朝官員的說法就是——悉以資敵),太平軍的兵馬更加強大。

    此時的石達開又想起了與某人的談話,不由得隱隱有了意動。

    “....自古中興之主,俱起於西北。”

    “連老天爺都幫忙,這是天意啊!”

    ....

    其後,太平軍在嶽州僅僅駐紮了四天便匆匆開拔離開,畢竟還在湖南地麵,萬一要是那殺神領兵追上來,可經不起再一場大敗了。

    太平軍水陸並進,入湖北,直取武漢。

    當時在嶽州投降太平軍的人很多,其中包括不少剽悍矯捷的漁民,他們熟悉水性,太平軍力量大大擴充,又有了五萬之數。

    太平天國的史官這樣描寫當時的盛況——“自嶽州起程,千舡健將,兩岸雄兵,鞭敲金凳響,沿路凱歌聲,水流風順,計數日駐營鸚鵡洲”。

    十一月中,石達開自水路率先抵達武昌,擺出進攻態勢。但是忽然又轉向西急速攻打漢陽,武昌援軍來不及救援,漢陽已經被攻克。

    石達開進入漢陽,時漢陽知府不願投降,乃自殺殉職,石達開稱讚他是個好官,寬恕了其他清朝官員的性命,並派人護送他們回到老家。他又頒布了命令,說是隻要城中兵將放下武器來投降的,一概不殺。

    當時漢陽的清兵,戰死的隻有兩三成而已。

    於是石達開馬上又分兵進攻漢口,集中了漢陽、漢口沿江所有船舶,首尾銜接,聲勢更加威猛。第二天,陸軍到達武昌,於是圍困了武昌東門。

    沒多久,洪楊二人統率大隊人馬趕到,駐紮在漢口。其時長江上風大,江水湍急,船隻往來渡江不方便,於是石達開指揮士兵在一夜之間用鐵鏈把大船都穿起來,架設兩道浮橋。

    北邊一道從漢陽的鸚鵡洲到武昌的白沙洲,南邊一道從漢陽南岸嘴到武昌大堤口,長江天塹變成通途,太平軍的人馬在上麵走,跟在陸地上行走一樣。

    見此情形,武昌守軍非常害怕,懸賞萬兩黃金招募燒毀浮橋的敢死隊,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於應征。

    武昌危在旦夕!

    .....

    而此時,湘軍移營駐紮於長沙城南門外,粵軍第三批援軍也已經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