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所謂問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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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一民本來隻是個落地的秀才,讀書不成,一直鬱鬱不得誌,也就是靠著家裏傳下來的幾畝田過日子,家裏的一切都是從鄉下娶來的老婆打理。自個終日在弄所謂的“吟詩作對,研究學問”自家的老婆從鄉下而來,哪裏有什麽學問,字都不識一個,懂的什麽,反正自家男人所說的一切肯定都是對的,也就由著他終日廝混,不事生產,畢竟自己是什麽出身,能配的上自家的官人?男人是天,自己當然得從著他,自己隻要本本份份的打理好這個家便成了。有了這麽個老婆,劉一民自然是整天遊手好閑無事可做,若非頭上頂個讀書人的帽子都趕上街邊的閑漢了。這十裏八鄉知其底細的誰瞧的起他,若非那幾畝田是他家的,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可他自己偏偏自命清高,沒讀書人的學問,卻自詡為讀書人,還有讀書人的臭毛病,自命清高,自以為是,這樣一來鄉裏鄉親的更不願意和他來往,他也瞧不起別人。

    這劉一民就這麽廝混到四十好幾,眼看著這輩子就要這麽過去了,時代卻和他開了一個玩笑,立國三百餘年的大宋朝讓外蠻給滅了國,本來這等國家興亡的大事也輪不到他這麽個人物來管。可這等國家大事所產生的社會影響卻輻射到這個國家所有人的身上。就連劉一民這麽個社會廢才樣的人都有份。

    滅一國,立一國。這政權交替。社會基層的政權也的交替,可是蒙古人兵威雖強,但終究在漢人眼裏是化外蠻夷,這漢人的宿儒學究終究還是瞧不上這新成立的蒙元政權。真正有身份,有氣節的學者大多不願意效忠這個他們眼中的偽朝廷,就連普通的民眾大多都不願意去當什麽勞子的蒙古官兒,這樣一來基層的官員就空出很多位子。可政府還需要正常運轉。這空缺的人還是要補上的。

    曆史給我們證明任何時代任何民族都不缺乏利益熏心之輩。賣國求榮之徒,遠的不說,這近的不就有留夢炎之輩,還有那個連自己祖宗都不要,自以為非中國人的張弘範。這劉一民隻是個小的不能在小的人物,自然不能跟曆史上大名鼎鼎的秦燴一流相提並論,也做不得秦燴一流做出的事,產生不了什麽大的社會影響,可是中國自古以來的漢奸史真真正正就是由這些無數為虎作倀,賣國求榮,殘害同胞的小人物所構成的。

    而這個劉一民就是那種小人物,讀書人可能有著高尚的氣節,比如文天祥,史可法,楊漣等等,但是無恥起來尤甚於屠狗輩。劉一民就是這樣的人物。做了一輩子讀書當官夢,可惜不是黑暗的現實讓他沒有實現夢想,而是他本來就沒有那個能力,可是上天就給了他一個機會,蒙古人進城後由於基層官吏的奇缺,恰好他又識的幾個字,吊的幾句書袋子,便把他“特招”了進去。這劉一民麵對天上掉下來的月餅,豈有不同意之理?也許有人不願意做,但他是要做的,做了一輩子當官的夢,臨到老有這麽個機會還能不抓住?至於是不是漢奸,那管不著,還給自己想了個好理由。那魏征不也降了唐太宗嗎?何況自己呢?世界就是這麽奇妙,人總能為自己做出的事情而找到借口。

    劉一民就這麽光榮的進入了大元朝體製內,成為了“在編人員”,由於做事懂得“變通”常年在市井中打滾,這許多門門道道都懂一些,爬的到快,這不沒幾年功夫便做了判官,雖然隻是個副職,卻也是風光的很,當然其中的貓膩也不知道有多少。不過誰讓劉一民最懂得的就是“變通”。

    這個台下的犯人劉一民了解的不多,他根本就不屑去了解,一個草民算的了什麽?這些年的日子早就讓他忘記了自己也是草民一路走過來的,人間的疾苦,公堂之上的官兒有幾人會真正的去關心?官兒不去害人便好了,旁的也不必指望那麽多。

    劉一民昨日便收到了傳話,知道該怎麽做,從一上來開始,林文在其眼中不過便是個死人,誰讓其倒黴,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下輩子機靈點吧。

    劉一民把竹簽往地上一仍“來呀先打二十大板。”說罷兩旁而立的衙役如狼似虎的跑過來,對於這些人來說,恐怕折磨犯人是他們人生中最大的樂趣之一。

    “你這官兒好沒道理,怎的上來不分青紅皂白變打。”林文瞧見這主官一句話也沒問便要打自己,料知今日恐沒幸免,一時間也管不了這麽多了,怒上心來,大聲喝道。

    劉一民楞了楞,沒想到犯人竟敢在公堂之上公然頂撞自己,怪不的有人要他的命,這在公堂之上讓自己麵子如何下的了台,這劉一民本就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如何能容的下個囚徒挑釁自己,陰惻惻的道“本官有沒有道理打過便知。”

    兩旁的衙役趕忙動手,板子實打實的打在林文的身上,痛楚傳往自己的每一根神經,林文咬著牙,不讓自己喝出聲來,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噴發出來一樣。是什麽能把一名曾經溫文爾雅的大學生變成一個要複仇的野獸?恐怕是刻苦的仇恨和不公。

    問案?包青天的那種實在是太少了。對犯人就跟日本憲兵隊對待中國人一樣,可我們明明是同胞。自己人對自己人那是更狠。

    “犯人林文可知罪。”對於劉一民來說審案不過是走過場,問些該問的話。

    “草民不知何罪。”

    “狡辯,犯人林文盜竊府庫,人證物證俱在還能有話說,快如實招來,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林文上來的時候便知道誰人都來了,忙大聲叫道“大人,這其中有隱情。”

    劉一民露出會心的微笑,忙道“快說,有何隱情。”

    堂下金家管事望著雲鄉絲綢莊東家王德一股冷笑。

    王德在今日受邀前來聽案之時便知道不妥,可王德有何懼之有,什麽都準備好了,隻等今日一擊,可古井無波的心裏終究還是顫了顫“林文啊,難不成你要我救你不得,莫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