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許夫人

    福建行中書省建寧路建安縣外，一支人馬正在縣城不遠的一處山坡上，密切的注視著眼前這並不繁華的小縣城。

    這隊人馬大概三十來人的樣子，大多是身著黑衣的大漢，除了一名身穿青衣的婦人，這婦人大概三十左右，身姿窈窕，麵容嬌媚，極為妖嬈。有著一股少女沒有的風情，此婦人麵帶微笑的看著不遠處的縣城笑道“黃華那廝在這裏？”那婦人也不知是對自己身後的哪一人說，隻是沒有回頭。

    隻見身後一大漢走出，立於那婦人身後，並不敢與那婦人並立，抱拳道“稟報夫人，黃華那廝被韃子朝廷授為建寧路管軍總管那建寧路治建安縣、甌寧縣，領建安、甌寧、浦城、建陽、崇安、鬆溪、政和等縣。而今那廝正在建安不知做什麽。”

    那婦人冷笑道“黃華當年不過是販私鹽的，被逼的走投無路才拉旗造反，他在政和以鹽夫為骨幹廣泛召集建寧府其餘各縣和括蒼等地的義軍，萬餘人斷發紋身，號頭陀軍，對抗韃子，一時倒也聲勢浩大。那年這廝要與本夫人結盟，見其也算勢大大，故允許。後來韃子朝廷命高興在建寧府設立行都元帥，又命完者都為鎮國上將軍福建等處征蠻都元帥，領兵五千與高興會合。完者都以征蠻副元帥重職招降黃華，而且利用黃華熟悉福建山區作戰的特點，命黃華為前驅，不想這廝經不起重職收買，成為韃子朝廷剿陳的馬前卒，攻破五個陳吊眼義軍寨。陳吊眼在千壁嶺被捕遭難，汀漳抗元義軍被剿滅。本為南北呼應的陳黃抗元義軍被韃子朝廷瓦解了，這廝是禍首。”

    那大漢道“就是此人斷送了大好形勢，差點使夫人蒙難，簡直是罪無可恕。待屬下摸進城去，一刀刺死這個賊子為夫人出口惡氣。”

    那婦人微笑道“張十三啊，你若殺了此人，那誰人為我等去造反？”

    那名喚做張十三的黑衣大漢疑惑的道“這賊人死心塌地的做漢奸，如何還會去造韃子的反？”

    那婦人輕笑道“那黃華本就是個私鹽販子，少時就結黨橫行鄉裏，是個不事生產的人物，話說就是個無賴，這樣的人還能把他當作英雄來看？指望什麽大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起事隻是為了他自己，一時碰上了風雲際會才成就了此人的名聲，其實說穿了根本不值一提，此人當初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我們，差點使本夫人身死，算是有大仇恨，若是放在江湖上那便該一刀殺了，可惜啊我等不是江湖豪傑，不是做那幫派的事，自然不能如此行事，我等謀的是大事，有的事情就要放下。”

    張十三點頭道“夫人說的是，小人受教了，此人就留他一條狗命，待日後取之。隻是夫人為何說那黃華會造韃子的反，他現在高官做著。“那婦人笑道“此人乃降人，又是盜賊出身，你說那韃子朝廷可會信任放心此人？當初不過是有大用方才找納，如今，沒有大用會如何？定然是處處防備。”

    張十三不解道“縱然如此可那廝頂多小心翼翼就是，也不見得就會造反啊？”

    那婦人淡淡的道“他這種人又怎的甘心自己的權力被剝奪呢？如果讓他這種人過平淡的生活，他還不如去死，再者，就算他不想反，難道你我們不會幫他一把麽，滿城流言起，他不反就得死，你說他會做什麽選擇？”

    張十三恍然大悟“夫人高招，怪不得當年梁山英雄多不得善終，甚至有再次造反者，無非不得信任，自己猜疑罷了。”

    那婦人道“你倒是會比喻，這些草莽中的故事不知真假，可那三國之時孟達的故事可曾聽過？”

    張十三忙道“小人愚笨，不知曉那孟達是何人？”

    那婦人微笑道“不知道也沒幹係，講與你知就是。魏散騎常侍、建武將軍、新城太守。初，劉璋遣達副法正，各將兵二千人，使迎先主，先主因令達並領其眾，留屯江陵。蜀平後，以達為宜都太守。建安二十四年，命達從秭歸北攻房陵，房陵太守蒯祺為達兵所害。達將進攻上庸，先主陰恐達難獨任，乃遣封自漢中乘沔水下統達軍，與達會上庸。自關羽圍樊城、襄陽，連呼封、達，令發兵自助。封、達辭以山郡初附，未可動搖，不承羽命。後會羽覆敗，先主恨之。又封與達忿爭不和，封尋奪達鼓吹。達既懼罪，又忿恚封，遂表辭先主，率所領降魏。魏文帝善達之姿才容觀，以為散騎常侍、建武將軍，封平陽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達領新城太守。遣征南將軍夏侯尚、右將軍徐晃與達共襲封。達以書招封，封不從達言。太和中，申儀與達不和，數上言達有貳心於蜀，及達反，儀絕蜀道，使救不到。達後敗死。此出自史書記載。”

    張十三道“夫人博學，小人佩服，將隻希望這黃華命好，不要如這孟達一般，還沒舉事就敗死了。”

    那婦人歎道“沒想到反複之人現在卻是需要的很，先夫不幸喪命與韃子之手，我陳淑楨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原來此婦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許夫人，其夫為宋末名門的許漢青。許漢青出自名門是南宋福建泉州府南門外晉邑十都東石鄉鼇頭境許宅巷人，是南宋後期科舉進士，官封承信郎。其先祖是唐德宗年間進士，仕官兵部尚書郎許稷的裔孫許毅然之侄，自許稷以下，到北宋、南宋曆代先祖和叔伯，直至許漢青這一代，“有十科十中進士”。許漢青與其許姓族人在故鄉許宅巷興建府第，繼承祖業，經營遠洋船務而成當地巨富，因財勢並兼世人故被當地人稱“許百萬”。德佑二年蟋蟀宰相賈似道弄權，國祚衰危，元軍大舉入侵，臨安淪陷。許漢青和其夫人許夫人開始散盡萬貫家財，招募許姓族丁，組織義軍，加緊操練，準備抗元。景炎元年元兵直驅南下，張世傑元帥及陸秀夫樞密使，擁幼帝宋端宗皇子趙丙兄弟二人，禦舟逃至泉州順濟橋，泉州招撫使舶司提舉浦壽庚，叛宋降元，閉城拒而不納，反以舟師助元追擊，至以皇子兄弟失散。

    端宗由張世傑元帥保護，由泉州東門法石，從水路經蚶江至圍頭灣，皇子趙丙由陸路逃至下輦村。在此國勢安危的緊時刻，許漢青和夫人急速率許姓族丁、義兵配合總兵劉洙，前來保護幼主趙罡。沿途與元軍大戰於苦墓埔，奮殺突圍，皇子得以脫險。途經許西坑，按計劃與張世傑在塔頭南嶽廟會合，因形勢突變，張世傑已保端宗趙罡渡至漳州水營先走南安。”那時，蒲壽庚率兵進剿可慕村，許漢青當機立斷派人護衛趙丙向西逃走，他“自己和夫人負責殿後，組織族親和其他義兵於可慕村與蒲壽庚決戰，雙方經過激戰多時，許漢青與夫人失散。許漢青退守東石佘家寨，焚招降書。拒降斬敵使，寧死不屈，舍生取義，以身殉國難！興化軍因腹背受敵，守將亦其嶽父陳文龍也被俘，拒降解押，臨安途中，在嶽武穆廟，舍生殉國。奔赴在閩西一帶的許夫人得聞親人先後殉難，更加激起她的抗元決心，化悲憤為力量，繼續在閩南招募義軍，聯絡佘族酋長蘭太後，起二十四峒佘兵會同漳浦農民起義，軍首領陳吊眼及閩北政和起義軍首領導起義軍黃華等繼續抗華到底。

    祥興元年十一月，許夫人率軍轉戰閩北、建寧、政和等地，並與黃華等軍共組頭陀軍，聯合作戰，屢敗元軍。次年宋潰後，許夫人與族弟陳吊眼所率五萬佘漢義軍，於元至元十七年八月十五日夜，攻陷漳州城，殺死招討傅金和、萬戶府知事闕文興，大長佘漢軍威。自此，佘漢義軍兵員增至十五萬，連寨五六十，據守險要。元軍數度來犯，不得其果，元廷震驚，就於許夫人與陳吊眼率兵眾二度攻克漳州城之後，元帥完者都高興率軍入閩，先以大軍壓境之勢，逼使黃華義軍屈服降元。並授其為征蠻副帥，與完者都高興同列。至元十八年冬，在叛將黃華向導下，攻破十五寨，逼使許夫人與陳吊眼走千壁嶺。高興假意與其談判，後來的結局就是陳吊眼被俘殺，許夫人殺出重圍不知所蹤，時人多以為其身死。

    卻不知許夫人自幼著男裝，平時喜擊劍弄鐵丸，有穿柳貫風之術，且學得少林輕功。武功簡直是出神入化，有一次與許漢青結伴到山中打獵，偶得一雌雄雙寶劍，精瑩皎潔，鋒利無比。據說是周時所鑄，曆時二千年許。許夫人秘藏之不輕意示人。每逢月明之夜，便於庭院中把玩，左右盤旋，上下飛舞。倘若觀者以豆撒之，以水撒之，不能近身，當日就是仗著此劍才搏殺出重圍，收拾殘部，一直潛伏至此。

    許夫人道“十三郎，那皇城司的事情查探的如何？”

    張十三原本許夫人父親陳文龍的舊部，跟隨許夫人良久，是其最得力的最忠心的下屬，故一般大事情許夫人都交於張十三去辦。

    張十三道“夫人，當日小人派人一直緊緊跟隨在石家少東家石少輝和陳當家的身後，發現陳當家被那些自稱是皇城司的人帶到了船上出海，小人的屬下在後跟隨發現其駛向的是泉州近海的大墜島附近，隻是其附近江湖道上早已傳言的禁地，小人的下屬上不得，估摸著這些人的巢穴就在此。”

    許夫人沉思道“莫非這些人真的是當時的皇城司？”

    張十三道“反正不是和那些韃子一路的就是。小人已然安插人手在那泉州水手中，想必會知曉。”

    許夫人點頭道“一定要全力得知此事確切，務必想辦法和陳碧君聯係上，若是黃華舉事，說不得有一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