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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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晴。
張東明今天起的比較早,六點來鍾就起來了,做飯吃飯,澆完花又看了會兒早間新聞,差不多八點的時候就出門去學校了。
學生開學的日子,清靜了一個假期的校園又變得喧鬧起來。
教室前,花壇旁,柳樹下,雙杠旁,操場上……
學生們或成群結隊或三三兩兩,散著步,聊著天,追逐著,打鬧著,一片片歡聲和一張張笑臉宛如一幅幅美好的圖畫,描繪著屬於他們這個年紀的純真無邪。
還有那些剛入學的初一新生,一張張稚嫩臉上無一不是拘謹又新奇的神情,這時的他們或許還不知道初中生活究竟是怎樣的,但他們一定都很向往,一定很都很興奮,因為他們一直都在渴望長大。
張東明來到辦公室,其他老師還沒來,自己呆了會兒,王老師來了。
這個王老師就是最初追唐婉、教他們下屆英語的那個王老師。
因為下屆五個班有三個英語老師,本來就有點過剩,所以鞏立國安排王老師接替唐婉教這屆初三四班和五班的英語,然後為了教學方便搬來了這個辦公室,就用之前唐婉的辦公桌。
因為確實很喜歡唐婉,所以之前這王老師對張東明一直很羨慕甚至有點嫉妒,可自從得知唐婉調去了縣裏之後,他終於想明白了也看開了,這些日子對張東明的態度也漸漸正常起來。
漸漸的,其他老師也都來了,辦公室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嘮的很高興。
“張老師,你的信。”門衛傳達室的老孫在辦公室門口喊。
“我的?”張東明皺了皺眉,有點納悶,實在想不出誰會給他寫信。
接過信,張東明一看信封上麵的字就知道是誰了。
唐婉的信。
自打唐婉走,除了離開那天晚上張東明和她發過幾條短信,之後倆人就再沒聯係過,至於原因,可能是倆人的性格以及對彼此的了解吧。
就像這封信,如果有什麽事,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不就得了,寫什麽信啊,多餘不多餘,可唐婉就是寫信了,然後張東明還沒多少意外。
這,就是倆人對彼此的了解。
張東明打開信,內容一共就五個字和兩個標點:【開學了,加油!】
然後落款是:【唐婉】
張東明笑了笑,合上信,裝回信封,把信放到了抽屜最裏麵。
語言的作用是交流和表達,尤其是漢語,豐富的詞匯可以將人們的想法和情感表達的淋漓盡致。
可生活中,其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很多時候,一句話、幾個字就已經足夠了,就像唐婉的這封信,就像張東明看完信後淡淡的笑。
鈴響了,張東明拿著桌子上的一遝信出了辦公室。
來到五班,教室裏鬧哄哄的,聊天的聊天,打鬧的打鬧,不管男生女生,一個個嬉皮笑臉、張牙舞爪的,開學第一天,大家都很開心。
見張東明進來,學生們也都收斂了點,起碼都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張東明大致數了下,一共21人。
上學期期末考試時候是25人,缺了哪四個學生張東明一時想不起來,不過他知道那四個學生以後應該也不會來了。
“假期都過的咋樣啊?”張東明笑著問。
雖然還沒教過課,不過五班的學生對張東明都比較熟悉,也都知道張東明挺隨和的,他這一問,學生們也都亂哄哄地說著,其中何福來的聲最大:“相當好了,就是太快了,還沒過夠就開學了。”
張東明笑了笑,看向坐在教室左邊第一排的趙小莉,比放假前曬黑了不少:“趙小莉暑假咋過的?”
“就是看看書,然後下地幹點活。”
趙小莉不僅學習很努力是班上甚至全屆學習最好的學生,性格也很開朗,再加上長得白淨好看,確實是挺招男生喜歡的女孩子,也難怪盧野那麽喜歡她。
事實上,要不是盧野這個刺頭霸著,學校不知道有多少男生逗試趙小莉呢,從這點上來說,盧野喜歡趙小莉也不全是壞事,起碼讓她少了不少騷擾。
“白東升呢,這一假期咋過的?”
白東升還是那麽邋遢,那麽埋汰,因為本身長的就又小又黑,張東明也沒看出多大變化,不過按之前從唐婉那了解的情況,張東明大致也能猜到這學生假期是咋過來的。
“也是下地幹活,然後看看書。”
可能也跟家境有關,白東升特別內向,在班裏幾乎不跟其他同學說話,同學們也大都嫌他太埋汰不怎麽搭理他,他說話聲很小,再加上教室裏有點吵,張東明也是勉強才聽見。
白東升說的雖然跟趙小莉差不多,但其實是有本質區別的。
趙小莉是先看書再幹活,而白東升是先幹活再看書,這很能說明問題。
就是家庭。
趙小莉家雖然條件也不好,但沒困難到白東升家那個程度,最主要趙小莉的父母是支持孩子學習的,是希望孩子考大學有出息的。
可白東升因為母親早年喝藥去世,他不過日子的父親是不支持甚至是反對他學習的,如果不是白東升在外麵打工的姐,他早就綴學了。
正是這樣的家庭環境,才讓倆個同樣很想好好學習也很努力學習的學生有了這樣的差異,張東明毫不懷疑,如果白東升在趙小莉那樣的家庭,他的成績一定比現在好很多,非常多。
隨後張東明又跟馬宏旭、吳暢、白娟這些學生聊一會兒,聊到何福來的時候,還沒等張東明開口,何福來問:“張老師,我們老師呢?”
其實不光是何福來,班上所有學生都在納悶,開學第一天怎麽沒見班主任,反倒是張老師來班級說了這麽半天。
張東明看了看下麵這些學生:“唐老師調縣裏去了,今後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了。”
“啊?”
“啊?”
“啊?”
“啊……”
學生們一時間都有點沒反應過來,張著嘴巴看著張東明。
太突然了,太沒想到了,上學期還好好的,咋突然就調縣裏去了,班主任之前一點也沒說過這事啊。
盧野跟何福來更是,他倆前些日子還在碰到班主任了,當時班主任還跟他倆有說有笑說地嘮嗑著,雖然盧野還是沒搭理她。
教室裏突然安靜了不少,學生們一個個都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們老師,真調走了?”最終,何福來站出來問。
張東明笑了笑,也沒多說,拿起放在講台上的那一遝信走下來:“這是唐老師給你們每個人留下的信。”
張東明把信一封一封發了下去,還剩四封,就是今天沒來的那四個學生,張東明讓跟那四個學生同村或者家離的近的學生把信幫他們捎回去。
這些信是唐婉回縣裏前幾天一共花了三個晚上寫的,張東明沒看過,但她知道唐婉寫的很用心,寫這些信的時候,他好幾次看到唐婉的眼睛都紅紅的。
每封信的字數都是不少,都是滿滿的一張信紙,大概五六分鍾,學生們差不多都看完了自己的信。
教室裏更安靜了。
趙小莉趴在桌子上埋頭嗚噎著,盧野仰著頭,濕潤的眼睛飛快地眨著。
白東升、馬宏旭、吳暢、白娟則一個個都眼圈紅紅的。
其餘的學生則都安靜地坐在那裏,就連何福來這樣平時最咋呼的學生也沉默了,看著旁邊的盧野不知道在想什麽。
張東明站在講台上,微笑著看著下麵這些學生。
他不知道唐婉留給學生們的信上都寫了些什麽,但他相信這不過隻是一個契機,就像他對唐婉說的,她為這些學生已經做的夠多了,做的夠好了,而這些學生這時的表現,就是對此最好的證明,就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直到這時,直到此刻,張東明才真正理解了唐婉心中的那份不舍。
這樣的一群學生,值得她不舍。
陽光照進教室,張東明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