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願原諒生活所有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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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從來都不問我,是不是愛你。”“生活已經夠複雜了,我為什麽還要給你出難題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蜜和肖逸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清晨的陽光格外好。
肖逸的這條朋友圈,因為共同好友隻有三個,她隻看到了兩個人點讚,一個是劉北北,一個是肖瀟。
周辛苑是在今天早上才評論他的:“祝你們幸福哦!”
肖逸回複:“謝謝辛苑。”
很簡單的一個對話,卻讓沈蜜覺得莫名地有點心疼。
其實早在昨晚,她就發現周辛苑把“愛肖”的名字改成了別的,這條評論今天早上才發,估計她著實掙紮了一整晚。
女人的心思沈蜜深有體會,所以很能理解她的難過,和周辛苑相比,無論是性格、教養她都自愧不如。沈蜜也不知道,怎麽肖逸恰好就和她來電了。
可能你比較性感吧?”婷婷就這個問題給出了答案。
兩個人坐在小區門口外的一家小棚子裏,吃著熱乎乎的早餐油條,喝著豆漿。婷婷今天穿著一身波西米亞的石榴紅裙子,黑發披肩,長腿交疊坐在塑料凳子,眼泡微腫,是單眼皮姑娘早起特有的懶態。
我哪兒性感啊?”沈蜜用油條戳向婷婷,婷婷笑著躲開了。
你哪兒都性感。”關係越來越好,婷婷對她說話越來越直來直往,“你那麽嗲,長得又白淨,嬌滴滴的,像塊草莓味的果凍,正常的直男都會無法抗拒吧?男生都不喜歡太悶的女人,他們會覺得無趣。”
沈蜜說:“我這是我爹慣出來的。”
挺好的,桃花旺。你肯定有很多異性追。”
聽到婷婷這麽說,沈蜜又想到了聶永恒。她歎了口氣:“異性緣不錯的代價就是許多女人會把你當作假想敵。”
婷婷說:“你是有錢人啊,自然會有敵人。”
可我現在是個窮光蛋。”
婷婷曖昧地看了她一眼,羨慕地說:“不是,你現在富有著呢。”
沈蜜低頭,露出熱戀中的女人特有地笑容。
你們家那位帥哥叫什麽啊?”婷婷問。
肖逸。”
婷婷一怔:“肖逸?”
怎麽了?”
嗬嗬,我們倆說的應該不是一個人。”
臨到月底,社區矯正中心的工作忙碌起來。
社區矯正中心的職責是對管製、緩刑、假釋、剝奪政治權利、暫予監外執行五種類型的罪犯進行管教。婷婷所在的社區,共有矯正對象47人,其中解矯的對象已經有20個,送走了剛才那個鬧著要自殺的,婷婷接待了最讓她省心的一位。
肖逸在掛有“浪子回頭金不換”錦旗的交談室裏坐下,收起被正午日光曬得發燙的遮陽傘,十指交疊放在桌上,麵色如常。
婷婷微笑著遞給他一個表格,一支圓珠筆。
肖逸接過表格,上麵寫的還是萬年不變的老套問題,類似於“最近的心情如何?A很不錯,B還可以,C不開心”這種。
肖逸毫不猶豫地在A的底下畫了一個“√”,這讓細心的婷婷眉頭一挑。
他以前都是選“還可以”這一項。
婷婷親切地笑了:“怎麽?最近心情不錯?”
肖逸也微微笑,點點頭:“還成。”
婷婷問道:“喲,戀愛啦?”
肖逸看了她一眼,說:“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婷婷收回他做完的調查問卷,低頭看著他在“對工作人員的評價”這一欄寫下的兩行字,他的字跡瀟灑卻不失工整,是婷婷工作以來見過的矯正對象中字寫得最漂亮的。
他對婷婷的評價是:用法律觸動心靈,用溫暖感動良知,以人為本,細心負責。
他每次作為緩刑期間的服刑人員來社區矯正中心報道都是寫這樣的一句話。
婷婷笑了:“我以後啊,得把你給我的評語掃描,放大,裱起來。”
肖逸說道:“我會寫毛筆字,你備上筆墨,我給你一幅就是了。”
婷婷看著他正經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肖逸,你這麽傲嬌,要不是因為長得帥,出門早被人打死了。”
肖逸站起來,站在書架前,修長的手指在一本本書上滑動著,最終停在一本《世界上最閃亮的人物》的書上,將它拿了出來。
是麽?”
他有時候沒有認真聽人說話的時候,就會用“是麽”來敷衍。
他輕車熟路地朝婷婷揚了揚手裏的書本,說:“這次就這本吧,回頭交五百字讀後感給你交差。”
婷婷微笑說:“你太配合了。”
來這裏的人不是小偷,就是緩刑犯,有人會呆若木雞,有人不服從管理,肖逸跟他們都不一樣,他總是像個最聽老師話的學生,讓婷婷實在無法將那個資料裏寫著縱火罪的人與眼前這個男人聯係在一起。
那我先走了。”肖逸說。
婷婷會心地笑了:“快去吧快去吧!”
對了肖逸。”他出門之前,婷婷叫住了他,“還有三個月,你的緩刑期就到了,你就自由了,這段期間千萬注意。”
肖逸自然知道她的叮囑是什麽意思,“嗯”了一聲,離開了。
婷婷望著他的背影,想起了沈蜜,眼中充滿了祝福。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獅子座。”
傍晚的海邊,落日已經沉入地平線。清涼的海風如同女人溫柔的撫摸,靜悄悄的海浪像是男人低沉的情話。
沈蜜獨自一人,站在一條廢棄的漁船旁,用自拍杆在沙灘上畫了一顆大大的心,“生日快樂”四個大字被寫得歪歪扭扭。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獅子座,相遇的時候,是個意外,離別的時候……Oh no,沒有離別的時候,沈蜜和肖逸,要一直在一起呀!”
在字上麵擺上你們這些又矮又胖的蠟燭,一會兒肖逸來了,你們就給我使勁兒地閃哦,聽話。”她忙忙碌碌地擺好蠟燭,站起來,擦了擦手。
不多時,遠處有一個高挑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光線有些暗,海麵上殘存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顯得他的腿更加長了一些。
沈蜜趕緊跑到破船後麵,彎下腰躲起來,興奮地偷笑。
肖逸的口哨聲從很遠就傳來,他似乎看見了沙灘上沈蜜特意擺下的小小浪漫,很得意地吹著口哨。
人呢?”他故意停在兔子和胡蘿卜的圖案前,背對著他問。
沈蜜捂著嘴偷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靠近他的時候,突然跳起來,捂住了他的眼睛。
沈蜜。”肖逸雙手插著口袋,身子微微向後仰,任由她捂著眼,“你小時候沒少看偶像劇吧,來夜晚的海邊過生日,你確定是個好主意?”
沈蜜放下手,指著那些蠟燭說道:“我也是有少女心的好不好?以前我的願望就是能夠在這樣一片寧靜的海邊,給我愛的人過生日。”
肖逸轉過來,握住了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雙手,笑著問:“我是你愛的人?”
沈蜜轉了轉眼睛:“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某人的眉毛皺起來。
是是是!”沈蜜在他麵前像個兔子一樣跳了三下,哄他。
他的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短發。
他的生日的確過得很唯美。
他挽起褲腿,赤腳背著她在海邊漫步,她趴在他的背上,說小時候和爸爸在一起的趣事。
他在夜幕下的海邊吻她,在海浪靜靜的沙灘上將她抱緊,直到沈蜜覺得跟他這種高個子的男人接吻太累了,脖子都酸了,肖逸才放開了她。
浪漫是很浪漫,隻是和電視劇裏有些不太一樣。
天完全黑下來後,海水變成一片暗色,海風吹亂了沈蜜的頭發,她撐著袋子,肖逸則把蠟燭撿起來裝進去,口中不停地教育她:“沈蜜,共建和諧社會,要懂得環保。”
沈蜜甩掉一隻拖鞋,用腳趾撓了撓另一條腿,說:“環保什麽呀,蚊子倒是吃飽了。肖逸,我好難受。”
肖逸撿完了蠟燭,起身問她:“怎麽了?”
沈蜜嘟起嘴,說:“我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肚子上也是。”
肖逸皺起眉頭戳了戳她的腦袋,說:“你傻不傻,晚上的海邊蚊子最多了,你還穿露臍裝,找死。”
沈蜜都快癢死了,被他這麽說,心裏暗暗吐槽,也不看看是為了給誰過生日。
肖逸牽起她的手:“我看看,叮哪兒了?”
沈蜜腳踝上腿上,都是被蚊子叮過的紅腫,就連臉上,也覺得癢癢的,沈蜜伸手撓了撓臉,有些煩躁,說:“都癢,哪兒都癢。”
肖逸借著附近酒店微弱的光,看向她的臉,眉心一皺,隨即張大了眼睛:“沈蜜!你毀容了!”
沈蜜以為他在開玩笑,踹了他一腳:“你好幼稚哦。”
肖逸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在她的眼睛上照了照,沈蜜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弄得睜不開眼睛,用手擋了擋。
別動。”肖逸湊近她,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
沈蜜有點害怕了,問:“真的假的啊,你別嚇我啊?”
沒嚇你,你眼皮腫了。”
沈蜜一摸,還真是。
媽呀……”沈蜜覺得自己的眼睛越來越腫,“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特像《情癲大聖》裏的阿Sa,特別醜的那個角色。”
肖逸脫下襯衫圍在她的腰上打了個結,露出一抹壞笑來:“沒看過,我隻知道阿嬌。”
我聽不懂!”沈蜜臉一紅,捂著耳朵跑開了。肖逸的唇斜斜地勾起,提著塑料袋跟了上去。
回到家,沈蜜照鏡子一看,她的右眼皮也不知是被多大的蚊子咬了一口,腫得老高,右眼隻剩下一條縫了。
太醜了,醜到她想笑。
洗完澡出來,沈蜜用毛巾擦著頭發,坐在沙發上和他看電視,她的一隻眼腫著,看起來特別好笑。
我跟你說,這人要是倒黴呀,喝涼水都塞牙縫!”沈蜜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隨意地把腿往他的腿上一搭,懶洋洋地說。
哦?是麽?”肖逸拿過一小盒清涼油,手指蘸出一點,低頭在她腿上紅腫的地方認真地塗抹著。
電視上放著她一直追的綜藝節目,沈蜜卻無心他顧,直勾勾地盯著給自己抹清涼油的肖逸,微微失神。
肖逸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了看她,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又低頭塗抹她的腳踝。
她的眼睛一隻大,一隻小,實在是好笑。
沈蜜說:“你別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莫非你是個膚淺的人,隻在意我的容顏?”
肖逸很辛苦地憋著笑:“不是……”
那你抬頭看看我!”
你別……”肖逸推開她湊近的臉,“別鬧……”
沈蜜來勁了:“哼!你分明就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沈蜜你能不能不逗我?”肖逸低低地笑著,不停地躲她,沈蜜索性跪在沙發上,執拗地往他身上撲。
我這隻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要是我有一天人老珠黃了,你是不是就去找別的姑娘?來來來,你抬頭看看我。”沈蜜用食指勾住他的下巴,迫使肖逸正眼對著她。
肖逸忍俊不禁,幹脆伸手把她頭上搭著的毛巾拉下來,蒙在了她的眼睛上,雙手拉住兩頭,將她抱住。
太醜了,真的太醜了,我不騙你。”肖逸一臉無辜地說。
你給我鬆手,我數三個數。”沈蜜被蒙著眼睛,一動不動,豎起一根手指,警告道,“一,二,三!唔!”
剛數完三,肖逸就親上了她的嘴。他沉重的身子壓過來,沈蜜四腳朝天,被他吃得死死的。
沈蜜笑了,四肢並用去推他,卻根本無濟於事。
肖逸的吻由一開始的捉弄愈演愈烈,很快就讓嬉皮笑臉的沈蜜笑不出來了。
沈蜜閉著眼,不安,卻又似乎在期待什麽。
直到她覺得他很難受,很克製,沈蜜把手伸進他黑硬的發絲裏,說:“肖逸,我不是隨便的女孩兒,可我對你,真的沒有抵抗力。”
肖逸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每次他這樣笑,都讓沈蜜不自覺地感到戰栗。
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
沈蜜摟上他的腰,迷亂地點了點頭:“要是一直這麽抱著我就好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你回了家,我都像丟了一半的自己,我就想讓你這麽抱著我,一直一直都不放手。”
肖逸停下,抱著她在沙發上蜷著,將她眼睛上的毛巾拿下來,定定地看著她說:“你完了,你愛上我了。”
才沒有。”沈蜜立刻否認。
兩個人都不說話,擁抱著彼此,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良久,沈蜜用指尖摸上他的唇,卻被他咬住了,肖逸咬著她的手指壞笑著看她臉紅的模樣,似乎很是享受。
她以前認識的肖逸,不是這麽壞的。
現在肖逸是真真切切地活在她的身邊,她想要認識更多的肖逸,吃飯的肖逸,睡覺的肖逸,下廚的肖逸,打球的肖逸,拿手術刀的肖逸,穿燕尾服的肖逸。無論哪個,她都想要認識。
肖逸見她發呆,放開她的手指,逗弄著她有些肉肉的下頜,閑逸地問:“沈蜜,你好像從來都不問我是不是愛你?”
沈蜜想了想,沒說話。
然而肖逸卻一直在等著她的回答。
沈蜜見躲不過,便用手撫上他的俊臉,半開玩笑地說:“生活已經夠複雜了,我為什麽還要給你出難題呢?”
雖是笑著說的,卻令肖逸訝然。
很快,他的眼神又恢複了一貫的慵懶,揉了揉她的頭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懂事了?”
沈蜜窩在他的頸窩間蹭了蹭,語氣有些悵然:“我頭發被剪掉的那天,你和北子來之前,我躲在廁所哭了很久,那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沈蜜說著說著,眼睛有點發熱,她幹笑一聲掩飾情緒,平靜地說:“當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留住一樣東西的時候,往往是留不住的。我愛的爸爸,我的長頭發,我的高跟鞋,通通都會被奪走,我覺得上帝在捉弄我。所以我想留住的東西,最好想都不要想。”
沈蜜說完,張牙舞爪地在他懷裏搞怪地唱起了歌:“Que sera,sera,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隨它去吧,順其自然吧!
我已經沒什麽能被奪走,我現在隻剩下你。
我多麽害怕,上帝知曉了我的心思,會把你也從我身邊帶離。
所以順其自然吧,隨它去。
肖逸靜靜地看著她,嘴角微微扯動,眸光中劃過一抹心疼。他抬手在她的頭上狠狠地揉了揉:“別唱了,跑調。”
炎熱的八月,肖逸找人給沈蜜修了空調,在家的時候不再燥熱,沈蜜更容易沉下心來看看書,找點事做。
讓她意外的是,有一天,微信上的梁小姐又一次給她發信息,問她現在還有沒有香辣小排賣,梁小姐說,她在B市出差,每次女兒來B市都要念叨想吃她做的香辣小排。
沈蜜對這個梁小姐的印象很好,她是她的第一個客人,也是在她身無分文的時候施予幫助的人。
當然可以,您什麽時候需要,我都可以給您送上門的。”沈蜜回複道。
答應了梁小姐,沈蜜就開始著手做排骨。她做的香辣小排,是甜辣口味的,味道相當不錯。
沈蜜出現在梁小姐的那棟高級公寓裏時,梁小姐有些吃驚:“你剪頭發了?”
沈蜜和氣地笑笑,遞上樂扣保鮮盒,說:“早就剪了。這是您要的小排,因為是小孩子吃,我就沒用塑料盒裝,這是我自己的,很幹淨。”
梁小姐有些驚訝,隨即露出了感謝的笑容,說:“那我用完給你刷幹淨。”
晚上,梁小姐因為歸還保鮮盒的緣故,與她閑聊開了,兩人說話十分投機,後來幹脆手機視頻。
蜜蜜,”她親切地叫她,“你現在哪裏工作?”
沈蜜說:“我呀,在給人家做飯呢,嗬嗬。”
屈才了,其實我覺得你可以像之前一樣在朋友圈裏賣東西,堅持一下,應該會有很多回頭客。”
我怕收入不穩定,畢竟不是一份工作。”
梁小姐笑著說:“事在人為啊,自己創業總比給別人打工強。”
那倒是。”
如果你繼續做,我介紹我在B市的朋友給你,讓他們也嚐嚐你的手藝。”
好呀!”
做一件事的時候,如果有人特別支持,會增加不少動力。沈蜜就是這樣。
於是她手擬了一份菜單。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很多人喜歡吃辣,空閑時會買一些消遣舌尖的小食,沈蜜就把麻辣的鴨脖、蠶蛹、豆角、皮皮蝦、香辣小排等等這樣用同一種料能做出不同辣貨的小食列在了菜單上,菜單上明碼標價,價格不貴,卻也不低。
在定價上,沈蜜著實廢了一番心思,後來她幹脆拿出一部分錢,做許多份免費試吃免費送上門的活動。
買了許多一次性食盒,沈蜜就等訂單了,第一天就一個人,是婷婷。
第二天也沒人訂,沈蜜索性把小食打包好,送到了婷婷的單位給她的同事分吃了。
第三天一整天都沒有生意,臨近傍晚,忽然有個女人加她微信訂餐。
這個女孩子很熱情,上來就發了一堆可愛表情跟她賣萌:“哈嘍哈嘍!你好呀美女!我想預定三份麻辣蠶蛹,四盒皮皮蝦,再來一份香辣小排。”
沈蜜有過一次被徐冰冰耍的經曆,見她要這麽多,就多問了一嘴:“您好,請問送到哪裏?價目表您看了嗎?”
女孩子說:“送到B大一院。我是肖逸的前同事,肖逸在醫院做實習生的時候我也剛來實習,關係很好。皮皮蝦是他的同學王醫生定的,香辣小排是我們護士長要的,麻辣蠶蛹我們幾個值夜班的護士晚上吃,謝謝你啦!”
護士很爽快地把紅包發給了她。
沈蜜覺得奇怪,想了想,便打開了肖逸的朋友圈,原來很少發狀態的他,很自覺地做起了她的廣告:“我女朋友做東西很好吃,大家捧個場。”
肖逸的文字上還配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笑臉,讓沈蜜看著,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第二天,沈蜜將做好的美食打包好,給了很足的分量,然後裝進紙袋裏,坐上公交車,趕到了醫院。
你真漂亮。難怪會虜獲小肖同誌的芳心。”一個護士接過她的紙袋,客氣地說。
謝謝,吃好了下次再光顧。”沈蜜熱情地笑,來醫院之前她的確是特意將自己收拾一番,黑亮的短發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
此時正是下班時間,幾個小護士都出來了,用眼睛打量著她。
好的,生意興隆哈!”
接下來的幾天,沈蜜跑了三四家B市的醫療機構,訂餐的有肖逸的男同學,還有女同學,這讓沈蜜頭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原來他讀書的時候,人緣真的很好。
沈蜜這幾天忙壞了,可謂是開門大吉,賺得是盆滿缽滿。
中午給房太太燉肉的時候,沈蜜忙裏偷閑給肖逸發了一條微信,他們兩個都忙,已經三四天沒見了。
想沒想我?”沈蜜問。
等了幾分鍾,肖逸那邊才回:“嗯。”
他真是惜字如金。
沈蜜有點不爽,就沒再回複他。
過了一會兒,肖逸主動發過來,問:“在幹嗎?”
沈蜜這邊拿著鍋蓋,沒有空打字,就發了一條語音,說:“我在劈柴挑水,給主子做飯。”
她發完,放下手機,回身想去冰箱裏拿東西,沒想到一轉身,房太太就坐著輪椅出來了。
不想做就不要做。”房太太垂老的麵部肌肉拉下來,有點嚇人。
糟了,剛才的話一定是被她聽見了。
沈蜜吐了吐舌頭,搓搓手,尷尬地說:“那個房太太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她隻是自嘲一下,並沒有惡意。誰知道一向性情古怪的房太太卻突然不高興了。她從輪椅的袋子裏拿出一遝鈔票遞給她。
這是一個月的工資。下個月你可以不用來了。”房太太冷冷地說。
沈蜜看了一眼坐在小凳子上摘菜的保姆,保姆也抬頭看了看她。
沈蜜憋了好半天想要解釋一下,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就在這時,房太太又補了一句:“你做的東西,簡直太難吃了。”
傍晚,肖逸坐在沈蜜那個十幾平方米大的小客廳裏,望著一桌子的菜,拾起筷子:“這算是我的廣告費嗎?”
沈蜜始終沉著小臉,抱著腿蜷坐在椅子上,像早年間大戶人家門口蹲著的石猴,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
肖逸並不安慰她,隻是說:“你確定不要跟那個房太太解釋保姆放鹽的事情?”
解釋有什麽用,這份工作對於保姆那麽重要,她肯定一口咬定是我汙蔑她,我可不想跟一個中年婦女爭執。”
肖逸輕笑一聲:“有誌氣。”
沈蜜從椅子上下來,把自己丟進沙發,滾來滾去,蹭來蹭去,頭發上起了靜電,紛紛炸起來,像個獅子。這是她不順心時發脾氣特有的奇葩方式。
我是不是什麽都做不好啊!我又失業了!又失業了!太難了!活著太難了!”
肖逸拿著飯碗雲淡風輕地吃菜,說:“這就難了?”
啊——”沈蜜走到牆邊,大頭衝下倒立在牆邊,發出一聲哀嚎,“我活不起了——”
肖逸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一道菜一道菜地品嚐著。
吃完了飯,她還在牆上倒立著,棉線白T恤隨著她的動作褪到腰際,露出一截白皙的腹部,肖逸在她麵前蹲下來,問:“你不累啊?”
不要理我。”沈蜜自暴自棄地說,“讓我一個人靜靜。”
肖逸不再理她,站起來走上陽台,掏出手機,開始翻電話號碼。
電話撥通,對方是個渾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小肖啊?有事啊?”
王哥,”肖逸笑了,“我有個朋友需要安裝攝像頭,讓我聯係一下。”
行啊,照顧我生意啊?住哪兒?我們上門安裝。”
夕陽紅小區4棟1單元301。”
夕陽紅小區4棟1單元301,好嘞!記下了!”
肖逸補了一句:“王哥,業主家有保姆,所以你們最好事先聯係業主本人,老太太性格古怪,你好好推銷一下。”
這沒事兒!有保姆就更得安了!我們搞推銷的小夥子棒著呢,一準說服老太太!”
肖逸掛了電話,回到客廳,她居然還在倒立。
肖逸再次蹲下來,對她說:“倒立久了會造成大腦供血不足和心血管係統超負荷運行。”
知道你是學醫的,不用嚇我。”
心髒和腸胃在地心引力下下移,就會造成許多腸胃和心髒器官下垂病。還會讓你的腹部和大腿部脂肪淤積,產生腰圍線和大腹肥胖。”
沈蜜的表情這才有些動搖:“騙人的吧?”
肖逸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肚臍。沈蜜失笑,趕緊將腿放下來,肖逸利落地將她接住,抱在了懷裏。
好了好了,不要跟自己生氣了。”他把她抱起來。
沈蜜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享受著這難得的公主抱,鬱悶地說:“我沒辦法不生氣啊,我覺得我就是那種平時看起來張牙舞爪伶牙俐齒的,真遇上事兒了,比誰都好欺負!”
還真是。”肖逸說。
他把她放在沙發上,沈蜜還沒撒嬌夠呢,便在他即將走開之前又跳到了他的背上,蹭來蹭去地說:“再哄哄我嘛!再哄我一分鍾!”
成。”肖逸背著她,走到陽台看外麵的萬家燈火,嚴肅地說,“我給你60秒的時間傷心,60秒之後,你就要像個小坦克一樣振作起來。”
好!像個小坦克一樣振作起來!突突突突突突!”
肖逸笑了。
沈蜜把腦袋貼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溫暖而寬大的寄托,滿足地閉上眼睛。
肖逸,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願意原諒生活所有的刁難。
沈蜜再一次失業了。
獨自一人看著電視,電視裏恰好播著求職類節目,節目裏的年輕人滔滔不絕意氣風發地講述著自己的經曆,這讓沈蜜不禁產生了一些自暴自棄的想法。
同樣的年紀,不缺胳膊不少腿,為什麽人家一個個都那樣優秀,名企高管爭著要,深得老板喜歡,而她卻是個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的倒黴蛋?
自從父親因心肌梗塞在獄中過世後,沈蜜就像是一隻被硬生生推下大樹的雛鳥,拚命地撲騰著翅膀,然而卻不斷地被辭退,被否定。
一開始,沈蜜覺得沒什麽,她甚至自戀地想,賣電器賣保險賣旅遊產品,這些活計會讓一個精致的女人變得厚臉皮,她根本不屑於做。
可是慢慢地發現,問題似乎在於自身。她太自我了,不會揣摩上級的心思,好高騖遠,遲到早退,就拿這一次的失業教訓來說,她根本就不會和房太太溝通,更是一開始就得罪了保姆。
沈蜜把這些心事說給肖逸聽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肖逸似乎已經睡著了,看到她的微信,還是疲倦地發了一條語音給她:“慢慢來吧,能夠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就已經是進步了。”
沈蜜聽出了他聲音中的困意,但心事重重的她實在需要找人聊聊,便硬著頭皮繼續著話題,企圖把他弄醒,再陪自己聊一會兒:“嗯,我會努力的,你呢?你對未來有什麽計劃麽?考研複習得怎麽樣了?”
他避重就輕地說:“這麽晚了你不睡啊?”
肖逸的聲音有些沙啞,聽在沈蜜的耳朵裏頗為性感。她笑嗬嗬地說:“睡不著嘛!肖逸,你和我在一起之後,是不是有一種想要努力學習做個醫生的動力呀?”
如果能聽到他說為了彼此努力,她會獲得精神食糧。
沈蜜迫不及待地點開他發來的語音,微笑著聽,原本勾起的嘴角漸漸垂了下來。
暫時沒有,沈蜜,我好困,讓我睡好不好?”
他的語氣很溫柔,可還是讓沈蜜覺得好像在夢裏一腳踩了空。
哦,那好吧,晚安,好夢。”
沈蜜快速地發了一個兔斯基上床睡覺的表情,然後關掉了微信。
作為閨蜜,楊予曦對於沈蜜失業的這一噩耗給出的安慰就是帶她去打美白針。
楊予曦來自農村,父親養羊,母親做保姆,家境並不好。記得上學的時候,每次姐妹倆出來玩沈蜜都搶著掏錢包,又怕楊予曦心裏不舒服,她就總說一句話:“這算什麽!”
沈蜜是那種給朋友花錢眼都不眨的人,但是現在讓楊予曦給她花錢,她著實不太習慣。
打美白針可是你帶我來的啊。”楊予曦開著一輛貸款買的比亞迪,對副駕駛上的沈蜜說,“以前你錢多沒處花的時候,隔兩三個月就要打一次的,現在都多久沒打了?”
沈蜜不以為然地說:“有三四個月了,太貴了,不打不也挺白的嗎?不想讓你花錢,你現在得多攢點錢給叔叔阿姨。”
楊予曦笑了笑:“請你美容而已,這算什麽!”
這是沈蜜以前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
沈蜜推脫不過,隻能用肖逸做擋箭牌:“肖逸不讓我打。”
楊予曦撇撇嘴:“肖逸肖逸,你現在快成‘恐夫子’了!他不讓你打你就不打呀?你給他打電話,我聽聽他怎麽個不讓法!”
沈蜜太了解肖逸了,為了讓楊予曦死心,就真的把電話撥了過去。
肖逸接電話的時候在上班,電話那頭是鬼屋裏的音樂。現在已經是八月份了,距離研究生考試已然沒剩幾天,按照沈蜜的期望,她還是想讓他辭掉這份無聊的工作專心複習的,可是肖逸依舊在上班,絲毫沒有辭職的打算,沈蜜也不好說什麽。
怎麽了?”肖逸問。
我跟小曦去趟美容院,她要請我打美白針。”
美白針?”肖逸是學醫的,他反對以美容的名義違背生理機能的注射,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不許打。”
沈蜜用眼神示意楊予曦,意思是說,你看看,我沒騙你吧?
掛斷了電話,楊予曦冷笑一聲:“呦,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呀,是不是失身了?老實交代。”
失身了我會第一個告訴你的好嘛!”沈蜜翻了個白眼。
你們倆,真的沒有那個呢?”楊予曦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肖逸的鼻子那麽挺,屁股那麽翹,按理說,那方麵的能力應該挺強的呀?是不是他不夠喜歡你?”
沈蜜並不喜歡別的女人討論自己男朋友那方麵的能力,可她是楊予曦不是別人,就像是另外一個自己,沈蜜就沒有在意,說:“別瞎說,你這理論不成立,誰說男的不碰你就是不喜歡你?像你這麽說,所有一夜情都是真愛嘍?”
楊予曦不置可否:“就算是這樣,但我聽你們倆對話,明顯就是肖逸是大王,你是小王。”
沈蜜嘿嘿一笑,搓搓手:“我不是小王,我是小公主!”
楊予曦翻了個白眼。
沈蜜說:“我知道你為我著想,你說得對,我確實感覺他總是主導的那一個,有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他是因為寂寞才會和我在一起的。”
楊予曦點點頭,臉上露出同病相憐的表情,罵了一句:“男人都這德行!跟你談人生,談理想,談過去,就是不跟你說負責。”
嘖嘖嘖。”沈蜜從她的話中聽出了濃鬱的怨婦氣息,問道,“你是不是在北子那裏受了什麽委屈?我最近可是看見你在朋友圈裏發了好多名牌的自拍啊!小曦,雖然你可能不愛聽,可我還是得跟你說兩點,一是北子做男朋友絕對不可靠,二是你總曬這樣的照片,你的朋友們會怎麽想你?”
楊予曦不說話,在十字路口踩了刹車等燈。
沈蜜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怕自己說的話太生硬,就想起了郭德綱的段子,說:“大上海第一個買汽車的人,害怕鄰居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把車子停在離家老遠的地方,走路回家。隔壁村第一個買自行車的人,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買了自行車,嗓子都喊啞了。哈哈哈!”
你是說我炫富唄?”楊予曦一笑,雲淡風輕地說,似乎對這種事看得特別開。
沈蜜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
誰攤上她這樣不會說話的朋友也算是倒黴了,好端端的拿這麽一段出來逗什麽樂?
她連忙說:“我當然不會這麽想你,可是別人會啊!你開著比亞迪拿著愛馬仕自拍,同事,朋友,都會覺得你在炫富,人家明麵上不說,指不定背後怎麽議論你呢!”
楊予曦冷笑一聲。
她突然想起高一那一年的沈蜜來。
高中的封閉式管理,讓她與沈蜜被分到同一個寢室,那時候寢室裏的四個女生都剛認識,夜裏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高中的女孩子,已經開始有了護膚的概念,寢室裏有個家庭條件不錯的姑娘小M,特別愛顯擺,總是熱心地給他們推薦菲詩小鋪的乳液,淘寶的絲瓜水,還有HDC的香皂等等,書桌上擺了許多瓶瓶罐罐,小M問大家都用什麽護膚品,小Q回答說自己用媽媽用剩下的自然堂。
小M故意問楊予曦用什麽護膚品,她明明知道楊予曦是背著蛇皮袋來上學的,她是故意看楊予曦笑話。
恰巧沈蜜洗漱完出來,小M暫時庭楊予曦,一臉探尋地問:“沈蜜,你用什麽呀?”
沈蜜臉上還掛著水珠,她把自己的櫃門打開,對著櫃子裏的鏡子輕輕地拍臉,高冷地說:“我皮膚好啊,什麽都不用。”
小Q和小M朝她的櫃子裏望去,想看看她的櫃子裏到底都裝了什麽,沒想到沈蜜“啪”的一聲把櫃子合上了!
兩個女生交換了眼神,撇撇嘴。
後來,楊予曦的那瓶大寶還是沒能藏住,被眼尖的小M發現了。
小曦,原來你用大寶啊?”小M笑著說。
小Q接著開玩笑:“你那瓶呢?被我老爸用了,大寶啊,天天見!”
哈哈哈哈!”兩個女生發出一陣笑聲。
楊予曦咬緊牙關,把那瓶大寶放進了櫃子的最深處,關上了櫃門。
小Q見她臉色不大好了,趕緊解圍說:“小曦,我這有一套Za的小樣用不上,給你用吧?”
楊予曦坐在書桌前沒說話。
這個時候,正在擦臉的沈蜜突然打開櫃門,在小M和小Q的目瞪口呆下將那些包裝簡潔的護膚品一一擺到桌子上,在鏡子前坐下來,聲音很大地往自己額頭、臉頰上拍著護膚品。
那細小的“啪啪啪”的聲音,像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小M的臉上。
那是楊予曦第一次見到Givenchy那4G的LOGO。
小曦,給我用一下你的洗頭水,你的那瓶有茉莉香,我特別喜歡。”沈蜜一邊旁若無人地往臉上拍水,一邊說。
楊予曦心裏那叫一個痛快,她瞪了小M一眼,去給沈蜜拿洗發水了。
從那以後,小M再也沒有和她們交流過護膚品的事。
那時候沈蜜經常被她爸爸接回家住,她的床位便空著,她大大咧咧的從不鎖櫃門,也不怕丟東西。
中秋的晚上,小M和小Q都回家過節了,楊予曦為了省客車票,就獨自在寢室吃方便麵,她望著沈蜜空蕩蕩的床位,走了過去,打開櫃門,那些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國際一線護膚品就像是一個個驕傲的精靈,照亮了楊予曦的眼睛。
楊予曦把寢室門反鎖上,迫不及待地走到沈蜜的櫃子前,拿起了一個香奈兒的粉餅。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第一次摸到那印有香奈兒logo的盒子的手感,細膩,光滑,就僅僅是個盒子都讓楊予曦喜歡得不得了,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原來貴真的有貴的價值。
她把粉餅放下,又拿起沈蜜常用的一個保濕水,倒在手心一點,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臉上塗抹起來。
作為閨蜜,楊予曦安慰沈蜜的方式是帶她去做了一個全身SPA,而作為男朋友,肖逸安慰沈蜜的方式,是送了她一件禮物。
給我的?”沈蜜站在小區門口,指了指肖逸停在門口的白色電動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嗯。”肖逸堅定地回答。
你讓我騎它?”
肖逸抱著手臂,對她挑挑眉:“我不覺得一個失業人員每天不停地叫出租車去送外賣是個好主意。”
沈蜜在他的注視下顯得有些心虛,嘟著嘴說:“哎呀天太熱了嘛!人家不願意坐公交車。”
她說完,想伸出腳用高跟鞋踢一踢那個長得一點都不大氣的電動車,卻被肖逸的一條長腿給攔住了。
他挑了挑眉,伸出手指在她的下頜上彈了彈,這是他獨特的表示親昵的方式,說:“成,不願意坐公交車,就坐它。我還給你買了一個頭盔。”
沈蜜有點不情願。
雖說她現在落魄吧,但讓她騎電動車一時間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肖逸跨坐在電動車上,兩條長腿杵在地上,逆著已經沉下去的落日餘暉,對她說:“你算一算啊,你一盒鴨脖賣三十塊,挑最近的客戶說,打車就要二十塊。”他伸出兩根手指頭在她眼前晃動,像個教小學生的算數老師,“你還剩多少錢?”
十塊……”沈蜜心虛地說。
所以你賣的不是鴨脖,是情懷?”他眯起眼睛看著她。
沈蜜無言以對。
麵對那輛電動車,沈蜜實在想象不到自己穿著高跟鞋劈著腿在馬路上飛馳的樣子,還是要掙紮一下的:“哈哈!要不然我貸款買個車吧?現在不是有零首付的車嗎?我看小曦的比亞迪性價比就不錯呀?”
肖逸似乎知道她不會妥妥地聽話,拿出一根煙來點上火,輕飄飄地打發她說:“買車是我的事,你先湊合一段時間。”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沈蜜愣住,她嘴上漸漸地露出笑意來。
這句話是不是就表示,他把她放進了未來計劃裏?說不定他們會結婚,所以他買車了,就不用她再買了?
沈蜜有點小歡喜,就說:“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這個哈雷摩托吧!”
肖逸這才露出一個笑容來,煙霧從他的唇裏流出,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她,朝沈蜜勾了勾指頭,說:“過來,讓我親一口。”
沈蜜嫌棄地向後退了一步:“我才不要,你抽煙呢!”
肖逸也沒強迫她,猛吸了幾口,一支煙很快就抽完了。
落日完全沉入了地平線,天際一片橙紅,夕陽紅小區裏開始了一天最熱鬧的時段,空蕩蕩的小廣場上,服裝統一的老年人聚在一起,開始了動人心魂的廣場舞。
沈蜜和肖逸所在的這條路,是小區裏用柏油鋪成的一條小路,筆直長遠,幾乎沒有人行走,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鳳凰傳奇的歌曲。
肖逸抽完了煙,將煙頭丟進了垃圾桶,從電動車上站起來,看了看沈蜜白花花的大腿,說:“去,上樓換條褲子。”
幹嗎?”
教你騎車。”
沈蜜以前連自行車都不會騎,現在冷不防地讓她騎電動車,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別鬆手啊肖逸,別鬆手。”
我知道,對對,就是這樣。”
這樣嗎?”
對,一直往前騎。”
也並不是很難嘛!你看!我都騎了一段了!肖逸,別鬆手。”
沈蜜,左拐!試著左拐!”他在她的身後大聲說。
肖逸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沈蜜腦子一驚,原來他早就鬆手了!
沒有肖逸的扶持,沈蜜變得異常緊張起來,她試圖將車子向左拐,沒想到用力過大,車身突然就傾斜了下去,不受控製地撞上了花壇,她整個人便在劇烈的撞擊下摔了出去!
肖逸飛快地跑過來,將跪在地上的沈蜜扶起來。
沈蜜欲哭無淚,吃痛地站起來,發現自己短褲下的膝蓋已經被擦破了皮,一邊一個小坑,有星星點點的血珠從傷口冒出來,但並不嚴重。
疼倒是不疼,隻是剛才車子失去平衡的一刻,的確把沈蜜嚇傻了。
有沒有事?腿疼不疼?腰疼不疼?”肖逸也被嚇壞了,聲音有些焦急。
沈蜜撞上他心疼的眼神,立刻就覺得哪都不疼了,然而她依舊做出了一個要暈倒的樣子,扶著額頭向後仰去,偷偷把眼睛張開一個縫,瞄著他。
哎呦!哎呦哎呦!頭好暈!肖逸我頭好暈啊!是不是腦震蕩了!不行我要暈倒了!”
她誇張地說完,一頭栽進他的懷裏!
肖逸自然看得出她在演戲,暗暗鬆了一口氣,攬著她的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沒見誰摔到了膝蓋腦子會震蕩的。”
沈蜜依舊在他懷裏作“不醒人世”狀,身子軟軟地趴在他的胸口。
肖逸無奈地輕笑一聲,說:“你不想學車就直說。”
沈蜜還是不說話不睜眼。
肖逸拿她沒辦法了,摟著她把車扶起來,鎖上,然後將她抱起來,進了樓道,回家上藥。
你這樣的技術渣,上路我還真是不放心,算了,我們不學了。”他說。
沈蜜在他懷裏蹭了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來,緊接著,她惺忪地睜開眼,虛弱地說:“剛剛發生了什麽?我這是在哪裏?現在是公元多少年?”
肖逸哼了一聲,說:“你已經死了。”
啊?那你是白無常?我不要死!你放我下來!”
沈蜜,你再裝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哎呀人家不是腦震蕩了嘛,出現幻覺不是很正常嘛。”她諂媚地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印下一吻,“不要把我扔下去,扔下去你就沒有女朋友了。”
要不我送你去第二醫院?”他把她放下來,拿出鑰匙打開門,冷酷無情地說。
第二醫院是全市最有名的精神病醫院。
一進門,沈蜜就把他推在了門口的牆上,嬌媚地說:“你舍得把我送到那種地方去嗎?”
肖逸感受著她柔軟的身子壓住自己,目光一緊,也不躲,順勢將她抱在懷裏,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在給自己的兩個膝蓋貼創可貼的男人,心跳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劉白請他們吃飯的時候沈蜜還有點恍惚,可能是因為從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除了他,沒有男人碰過她的身體。盡管沒有發生什麽,可還是讓沈蜜臉上的高溫退散不去。
劉白的家裝修得很豪華。他還沒結婚,年輕漂亮的小秘書來家裏給沈蜜和肖逸做了一桌子菜,兩個人眉眼傳情,大概是情人關係。
劉白早就發現沈蜜兩個膝蓋上貼著創可貼,曖昧不明地看著肖逸,笑著說:“老四,你對弟妹也太不體貼了吧?”
肖逸笑了笑,略帶寵溺語氣地解釋說:“她太笨了,學騎車摔的。”
是嗎?”劉白並不相信這個理由,壞笑著問沈蜜,“弟妹,劉白哥說話就這樣,你別介意。”
沈蜜還在發呆,一個響指打在了她的眼前。
喂,”肖逸探尋地看著不在狀態的她,“想什麽呢?半天不說話?”
沈蜜這才反應過來:“哦,我才想起來我沒洗手呢!我去洗手間。”
她起身去了洗手間。
沈蜜在洗手間,劉白和肖逸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內容她也能聽到一些,大致就是劉白的製藥公司與B大一院有個合作,劉白和院裏的領導非常熟,對肖逸說,隻要他能考上B大的研究生,劉白就能幫他想辦法重回醫院等等。
醫院不會在意你被判過刑的事,老四,你放心複習,緩刑還有三個月就可以了吧?”
這句話,是沈蜜在洗手間洗手的時候無意聽到的。
判刑?緩刑?
劉白說的話清清楚楚地刻在她耳朵裏,沈蜜知道自己絕沒有聽錯。
他說的就是肖逸。
晚上他送她回家,沈蜜憋了一路也沒問出口,直到兩人聊微信的時候,才忍不住問了一句:“我聽劉白哥說你在緩刑?什麽意思啊?你惹了什麽事嗎?”
她真的很擔心。
聊天戛然而止,剛才還在問她膝蓋疼不疼的肖逸突然就沒了動靜。
這樣的死寂讓她感到不安。
過了好久好久,沈蜜都快要睡著了,肖逸才回了一句:“你不用知道。”
這一句沒有溫度的文字如同一盆冷水,將沈蜜從頭到腳潑了個清醒。
她有些後悔自己的問話,也許她真的觸碰到了他的自尊,或者是不願提起的隱私也說不定。
沈蜜略表歉意地回複道:“好吧,我不問了。”
她的態度還算良好,可肖逸再也沒有給她回。
接下來的三天零七個小時三十二分鍾,她再沒見到過肖逸,連一個電話也沒有給她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