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住氣，看看情況。”牙五至少還算鎮定。可兩鬢凝結的細汗出賣了他的內心，他也意識到了這種情況的無解。跟一群活屍廝殺，無疑是以卵擊石。但他也明白這種情況導致的可能性最惡劣局麵，如果不出意外，必然會發生。

    曼莉不說話，眼瞳中寒芒乍現。

    兩人麵色都非常難看，正在躊躇難斷，隻見活屍群邊緣地帶，突然往西的變更角度再次拉大，屍群大麵積從他們後方出現，而他們身處之地，就像一片洪水中央的一處孤島，情形頓時變得十分惡劣，該怎麽辦。

    “轟隆隆！”地麵震顫。

    兩人盡量將身體貼緊地麵，整座森林似乎都在顫抖，兩人正在苦思如何應對時，牙五悚然眯起了眼：“不好。”他低呼，聲音未落，十來隻活屍在大部隊的擠壓下，中途折了個角，像潮水中分流出的一個小支流，向著土坡方向高速躍了過來。終於還是發生了，雖然早有預計，可真的麵對時，心情難免更緊張。

    “不要輕舉妄動，伏低身體。”牙五道。

    狙擊槍收起，長刀橫握。他們身處屍群中央，即便裝載了消音裝置，可是火藥武器擊發的嗆鼻煙味兒以及消音後的子彈出膛聲響依舊分外惹人注目，畢竟消音器並不是無聲器，此刻用槍等於告訴所有活屍，這裏有一堆美味點心。至少，較之步槍，用長刀斬殺怪物所引起的動靜，他們可以取得一些時間上的緩衝。

    能夠想的，牙五都已經想盡了，現在隻有聽天由命。

    他看了一眼曼莉，彼此默契的點了點頭，或許真到了拚命的時刻。他突然有點愧疚，也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因為曼莉，還是小昭。或者說還是自己。總覺得，如果這樣死去，雖然不見得是件壞事，可總有些東西欠著。

    欠著的那些東西，他也說不清，但不是他的風格。

    牙五最終隻能希望，借助這該死的正在蔓延的大火，屍群不會在這兒跟他們耗費時間，不然它們也不會好過，屍群雖然智力低下，可畢竟有著本能的求生欲望。總不至於為了三盤可口的點心，連命都不要了吧。

    不過對於這樣自欺欺人的期待，牙五最後恍然笑了笑。

    當然，這畢竟隻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希望，身處一群活屍中央，並不比當初他身處蟲潮之中要來得安全。相反，此刻因為沒有那頭野獸王者燮的幫助，此時的危機比當初可謂更加凶險。希望他依舊能有那麽一點好運氣。

    從大部隊裏分流出來的活屍奔著土坡而來，二十米，十八米，十五米，十米…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靜止，牙五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在自己左側的小豹子，眉頭卻在那瞬間皺了起來，小昭的鼻子在空中聳動，注意力根本沒有集中在將要爆發的戰鬥上麵。這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牙五*不滿的咂著嘴，正要給它作出提醒時，腳底下土層突然傳來震動的觸感，他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嗯？”

    不過下一刻，他不得不把精力重新集中到活屍身上。

    還沒等他把將要說出的疑問完整說完，奔跑在最前方的那隻強壯的活屍，已經高高的從牙五他們匍匐的身體上方越過，而就在那隻奔跑在最前方——身體處於騰空那一刻，那頭雙目猩紅的活屍，雙目突然往下看去，瞥見了地麵上的三個身影，與此同時，一聲凶烈的怒吼從那醜陋的活屍咽喉深處低沉傳來。

    他們被發現了！

    “吼。”處在半空的身體並沒有按照預定軌道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而在中途急轉而下，硬生生的從正上方掉落下來。掉落的方向，已然對準了牙五，它試圖通過這種強大動能的衝撞，一舉撕碎獵物的腦袋。

    從發現，辨識，鎖定，攻擊，一氣嗬成。其戰鬥本能，堪比進化者中頂尖強者。

    身在空中的四肢，“嘶”的一聲，張開了鋒寒尖銳的指爪。重達百來公斤的身體全身烏黑，變異的肌肉組織鼓漲而起，帶著呼嘯的風聲急墜而下，這是活屍極為擅長的攻擊。造成的破壞力，不會下於一枚小型手雷。

    但本能，並不代表完全絕對的實力。

    常年徘徊於生死邊緣戰鬥廝殺的牙五，擁有的戰鬥技術和生理能力並不比野獸遜色，更不要說他早就準備在先，因此牙五並沒有給他機會，就在那個恐怖的吼聲響起的同時，中間間隔還不到半秒，聲音立刻嘎然而致。

    它再也沒有機會發出聲音。

    那把橫握在胸前的黑金長刀，高舉，他的肘部彎曲，往後聚力，在最高處驟然揮出，沒有花裏胡哨的技巧，也沒有逼人的氣勢，簡簡單單由下而上的一刀，但是除此之外，你不得不讚歎於這把刀的速度，非常快，快得幾乎看不到刀的形，僅僅傳來一個聲響：“叱”烏黑的寒光與腥臭悶熱的鮮血同時而起。

    刀鋒過體，卻不染一絲血，漂亮的刀技。

    這就是牙五的刀，一種用鮮血和屍體積累起來的廝殺技巧的刀技。就連曼莉，在看到這一刀的一瞬間，都有點出神，隻有殺人者才知道這種刀技的厲害，也隻有具備豐富荒野經驗的獵人知道其中的實用。憑借的是速度，動作效率，恰到好處，在合理的場合合理出刀，精準，簡單，用最少的體力發揮最大效用。

    “漂亮！”曼莉心中讚歎了一聲。

    牙五身體與那具腦袋徹底與身體分離的屍體同時落地，那個有著扭曲麵孔的腦袋，順著土坡的斜麵，咕嚕嚕的滾落下去，滾到了屍群中央。一隻活屍突然停了下來，愣了愣，疑惑的抬起腦袋，在他的瞳孔深處，倒映出土坡上那站立於最高處一身似血的怪物，然後這種情況水中像化開的墨水一樣，如同病毒般傳染開去。

    兩隻，三隻，四隻…越來越多的活屍停下腳步。

    狂奔的活屍群為之一窒，整個怪物群，像正在開動的機械斷了電，其中某個部分出了故障一樣，率先驟然停滯。

    然後阻礙了整部機械的遠轉。

    那一個個可怖的腦袋紛紛上揚，寂靜，可怕的寂靜，隻聽到火勢在樹林裏蔓延，潮濕木頭間，發出的劈劈啪啪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