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心安放在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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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很黑,很靜,除了灰塵的味道,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鄔童打開門,按亮燈,將書包和自己一起拋在沙發上。

    沒有溫暖的家人,沒有前呼後擁的人群,這才是一個慘綠少年的日常。孤獨,成了習慣,有時候即使想和人說話,都不知該從何開口了。

    你知不知道,之所以高冷,也許隻是我不知道該在哪一個時間微笑,才不至於顯得突兀。

    書包裏的手機發出“叮咚”一聲,是郵件提醒。鄔童飛快地從沙發上翻身坐起,掏出手機翻看郵件。

    果然,是媽媽。他薄薄的嘴唇湧出一個微笑,很甜,是從未輕易示人的甜。

    媽媽一直在美國,表麵上對他解釋是忙事業,事實上他知道,是爸爸做了辜負她的事、傷了她的心。為此,他也從家裏搬了出來,獨自住在這偌大的公寓裏,從此對那個總裁爸爸正眼也不再看一眼。就讓他和各路二線、三線女明星的緋聞滿天飛吧。他們母子,隻要有彼此就夠了。

    媽媽在郵件裏問他過得好嗎。他想了想,用電腦給媽媽回了郵件,沒有提起自己即將轉學的消息,隻說自己過得很好。他不想讓媽媽為此擔心。這和媽媽不想讓自己擔心,從來沒在自己麵前談及和爸爸的恩怨是一個道理吧?

    合上電腦,他去廚房的料理台那裏拿出工具和食材,開始烤香草蛋糕。沒有人會將最佳投手和烤蛋糕聯係在一起,但他真的想,在見到媽媽之前,能學會這道她最喜歡的甜點。

    他專注地攪雞蛋,打奶油,調好計時器,預熱烤箱……一個環節又一個環節,時間很容易就被消磨掉了,孤獨也容易被忘記。

    被誤解、被冤枉,都沒有關係,因為這些都傷害不了他。

    他的心,放在這個地方。

    夜晚將少年不為人知的溫柔開啟,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少年又整裝待發了。陽光從窗欞的一角探進來,照亮了這個纖塵不染的房間。

    房間整齊得像樣板間,單人床看起來並不像睡了人的樣子,這個房間裏唯一有“人味”的東西,大概是角落裏豎著的一塊白板,那上麵寫著:

    6:00—7:00,起床洗漱吃早飯

    7:00—8:00,讀英語

    8:00—9:00,學數學

    9:00—10:00,練書法

    11:00—12:00,做習題

    ……

    時鍾正指到六點整,與鬧鍾響起的第一聲分秒不差,尹柯從平平整整的床鋪上直腰坐起,毫無留戀地下了床,很快換好了衣服,將睡衣和被子熟練地疊成豆腐塊。

    去洗手間之前,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塊由媽媽親手一字一字寫就的白板。那清秀的一個個方塊字,構成了他的一個個日子。

    爸爸和媽媽是無可挑剔的父母。高知爸爸,舞蹈家媽媽,盡力將一切做到最好是他們的人生座右銘,也理所當然地成了自己的座右銘。對這樣優秀的父母來說,自己天然欠他們一個優秀的兒子。

    那麽,就開始吧,這新的一天,和任何一天沒什麽兩樣的一天。很充實,很向上。

    隻除了,這顆心有點兒無處安放。

    尹柯預料錯了,這一天和平常的每一天大不一樣。早自習剛剛上完,班主任白舟老師就領著新同學來到教室,向大家介紹:“這是從中加中學轉過來的新同學,以後就是咱們六班的一分子,讓我們歡迎他的到來。”

    兀自沉醉在鬱達夫文字裏的尹柯,等到嗡嗡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才從《春風沉醉的晚上》中驚醒,抬頭一看,愣住了——那在教室門口正帶著一絲不羈盯著自己的帥氣身影,不是鄔童嗎?

    班小鬆也吃了一驚。這不是中加的那個王牌投手嗎?怎麽會轉學成了自己的同學?他的思緒還沒理順,就被女生們的尖叫聲打斷了。女生們以一副他從未見過的花癡模樣麵對鄔童的到來,就連一向是假小子的栗梓也盯著鄔童的臉移不開眼珠,喃喃地自言自語:“這是——中加中學的鄔童!”

    至於嗎?

    班小鬆心裏大大的不是滋味。要知道,在鄔童沒出現之前,高一(六)班女生們的芳心歸屬主要分為兩派,一派歸學霸尹柯,一派就歸自己這個棒球隊隊長。雖然班小鬆對這種東西從來都不以為意,不過今天讓他充分領略了什麽叫作“世間最善變的就是女人”!

    白舟老師讓鄔童自己選擇空位。隨著白老師的這句話落在空氣中,高一(六)班被點燃了。身邊有空位的女生激動得都快暈過去了,身邊沒空位的女生則狠狠地看著同桌,好像恨不得他變成一股青煙消失掉。就連焦耳也來湊熱鬧,朝身旁的薛鐵身上捶了一拳:“你幹嗎坐這啊!”

    薛鐵膽怯地朝裏挪了挪,頭深埋著,好像想把自己塞進桌子底下。

    鄔童微笑著,視線從一個一個的空位上掠過,停駐在尹柯身上。他朝尹柯走去,站定,就在尹柯抬起頭看著他,並且開始收拾鄰桌攤著的課本的時候,鄔童挑了挑眉毛,左邊嘴角微微上翹,邁出一步,越過尹柯,一屁股坐在尹柯後桌的班小鬆身邊,然後把長腿費力地塞到桌子下麵。

    隨著鄔童這一屁股坐下,班小鬆感覺到一股“殺氣”,全班的眼神像自帶聲效似的,“唰”地一下轉到自己這個位置,看得他略覺焦躁。他想了想,從抽屜裏找出一支粉筆,在桌子中間“豪邁”地畫出了一道線。

    剛剛畫好,還沒有來得及得意。身旁的鄔童手一伸,幹淨利落把那道線給擦掉了。

    班小鬆氣急:“你幹什麽?!”

    鄔童衝著班小鬆挑了挑眉:“這麽娘的三八線,你自己留著玩吧。”

    班小鬆咬牙切齒地問:“你!為什麽要來長郡?”

    鄔童邪魅一笑:“你管我!”

    班小鬆瞪著身邊的鄔童,心想自己到底為什麽看這個家夥這麽不順眼?答案是:一、他很“跩”;二、他很“跩”主要是因為他球打得很好,而且曾經贏過自己——對了,自己怎麽會沒想到!

    想到這裏,班小鬆的眼睛發亮,趕忙拉住鄔童的手臂,示好道:“鄔童,和我一起重組棒球隊吧!”

    鄔童轉頭正視著他,這個中二少年眼睛裏的星星又在閃亮了。鄔童漸漸有點藏不住自己的笑容,嘴角越發向上翹了。這是班小鬆第一次發現:鄔童居然有一對可愛的虎牙。

    班小鬆被他的笑容鼓勵了,說得越發起勁了:“陶老師說得對,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拿全國冠軍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你的話就不一樣了!有了你,我們一定能夠重建棒球隊!打敗中加!衝出雙清市!拿下全國冠軍!好不好!好不好!”

    他一聲高過一聲,越說越來勁,鄔童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像朵盛開的花。就在班小鬆以為他就要答應了的時候,鄔童猛地把臉一板,一臉正色地說:“不好!”

    啊?”班小鬆傻眼了,鄔童卻不再理他了,徑自起身走出教室。

    在樓梯拐角處,鄔童撞到了一個人。他挑眉抬眼看去,發現被他撞到的人是尹柯。鄔童表情冰冷,尹柯也一改往日的溫和,兩人正要擦肩而過時,尹柯轉身看向鄔童,忽然開口:“為什麽來長郡?”

    鄔童停下腳步,語氣淡漠地反問:“關你什麽事?”

    學校不是你找樂子的地方。”

    鄔童嗤笑出聲,衝他挑釁道:“學校你家開的?多管閑事!”

    尹柯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班小鬆同學是出了名的一根筋,隻要是他認準了的事情,從來沒有輕易放棄的。從那天開始,他就展開了大規模、高強度的向鄔童同學“放電”的計劃。好在近水樓台先得月,鄔童本來就是他的同桌,這會兒後悔也來不及了。

    自習課上,班小鬆托著腮,“含情脈脈”地看著身邊的鄔童。

    鄔童板著臉,放下手裏的書:“班小鬆。”

    班小鬆笑得像一朵花:“到!”

    鄔童歪了歪頭:“我好看嗎?”

    班小鬆的頭點得像搗蒜:“好看!好看!”

    鄔童淡定地拿起書:“那你繼續看吧。”

    見“捧顏”這招不靈,班小鬆決定開門見山:“鄔童,你答應我,和我一起重組棒球隊吧!”

    鄔童聽到這個請求仿佛一點兒也不意外,隻是反問:“我為什麽要幫你?”

    班小鬆誠懇地回答:“因為你比我厲害啊。”

    這麽誠懇的回答都沒能打動鄔童,下課鈴一響,他就獨自走了,班小鬆失望地看著他的背影。前麵的尹柯忍不住回頭勸他:“小鬆,你別再理他了。”

    班小鬆很意外,是什麽讓“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霸突然開始管閑事了?

    班小鬆直接問:“為什麽?”

    尹柯欲言又止:“他的性格比較惡劣,讓你和他保持距離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

    他這話說得,好像和鄔童很熟的樣子。不過這會兒班小鬆的心思不在這上麵,他匆匆扔下一句:“不行,隻有他可以幫我重建棒球隊!”就撒丫子追鄔童去了。

    班小鬆就這樣跟了鄔童N天:教室、操場,連廁所也不放過。跟到後來,連鄔童都有點兒不習慣沒有他的存在了。有一會兒沒聽到班小鬆的動靜,鄔童忍不住趴在窗戶上,想看看剛剛在走廊上截堵他的班小鬆還在不在了。結果他看到班小鬆正蹲在角落裏狂吃剛剛被自己拒絕的零食。這個擺不脫、打不死的中二少年,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班小鬆哪兒都能跟著鄔童去,可是,當鄔童走進全是女生的甜點社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奶油裱花!粉紅緞帶!真看不出來,鄔童還好這一口!要不是為了他的棒球隊,他班小鬆這麽man(爺們兒)的人一輩子都不會上這種地方來!

    大家好!”突然從不可思議的地方傳來招呼聲,讓全甜點社的社員一起抬起頭來,栗梓像見鬼一樣看著掛在窗戶上的班小鬆,鄔童的臉上“寫著”四個大字:“敗——給——你——了!”

    班小鬆從窗戶上跳下來,做出意想不到的樣子:“鄔童,真巧,我們又見麵了!”

    鄔童哭笑不得,埋頭做甜點。

    班小鬆為了追鄔童淪為“人肉打蛋器”的消息傳遍了學校,連陶西也被驚動了。他不相信以班小鬆這樣標準的運動熱血款會去幹這麽娘的事兒,但又抑製不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幹脆直接跑到甜點社一探究竟。

    陶西剛走到甜點社門口,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隻見教室裏,鄔童正係著花邊小圍裙站在料理台前,一臉認真地做料理;班小鬆係著同款小圍裙,手裏抱著一個不鏽鋼盆,麵前還擺著十幾個,正在瘋狂地攪蛋;社長栗梓時不時地過來檢查一下他的進度。

    這……這就是傳說的代溝嗎?現在的孩子都這樣?硬漢和娘炮無縫切換?

    一直到那天晚上下班回到家,陶西還在回味著這個不可思議的畫麵。其實他猜得到,班小鬆死纏著鄔童,八成和重組棒球隊有關。

    但鄔童喜歡做甜點呢?這又是什麽緣故?陶西想不明白。但是,活到這個歲數,陶西知道:每個人的心,都有一部分藏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鄔童的甜點,想必也和這個地方有關吧。

    想到這裏,陶西輕輕拉開書桌旁的抽屜。抽屜裏,是一隻棒球手套,舊舊的,掌心有些被磨禿了,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的擊打。手套旁邊有一個棒球,還有一張舊照片。

    照片上的,是他的猛虎隊。

    他又猛地推開書桌旁的櫃子。櫃子後麵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黑印,在一片雪白的牆壁上顯得分外鮮明。陶西扔出手裏的棒球,球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個黑印上,黑印仿佛又加深了一點點。

    也許,他的心從來都沒有走開過,他隻是,找了個地方將它暫時存放起來。

    班小鬆遠遠地看著鄔童,思考著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身為一個男生,長得太帥了,會不會也是一種煩惱?

    教室裏的鄔童正被女生包圍著。左一個問:“鄔童,你為什麽要轉學啊?”右一個問:“鄔童,你棒球怎麽打得那麽好?”前一個問:“鄔童你最喜歡哪個學科啊?”後一個又羞澀地問:“鄔童,你要不要看各科的筆記?”

    被包圍著的鄔童反應一直淡淡的,好像什麽也沒聽見,但是也沒抗議,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奇怪的是,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澆熄那些女生的熱情,她們反而更加花癡地咯咯笑起來:“好酷啊!好帥啊!”

    天哪,這就是女人!

    不過這些女生再怎麽花癡也沒用,鄔童有多難追,隻有他班小鬆最清楚。昨天攪了快20盆雞蛋,才換來鄔童的一個小承諾:教他打一天棒球,就一天。

    一大早,班小鬆就拉著鄔童到公園草地上兌現承諾。他還叫來了小跟班譚耀耀,譚耀耀吭哧吭哧地扛過來一堆棒球工具。班小鬆迫不及待地問鄔童:“你今天準備教我什麽?先從投球開始?那是快速球、變速球,還是曲線球?要不下墜球也行!”

    鄔童卻說:“你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班小鬆一頭霧水地伸出雙手。

    鄔童仔細觀察了他的手心,說:“你從前的練習方法都是錯誤的。繭子起的位置都不對。”

    哇!鄔童,你好厲害!看繭子就知道問題在哪!”這下班小鬆更是對鄔童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然,繭子能說明的問題可大了。”鄔童說著,伸出自己的右手。班小鬆和譚耀耀吃驚地看到,這隻手上遍布繭子,尤其是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老繭又硬又亮,一看就是不知道起了多少次水泡、水泡又被磨破再起,天長日久地累積而成的。

    世界上哪有輕而易舉的成功?也沒有真的不必付出的天才。對所有的人來說,你隻有先經曆過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起來很輕鬆很輕鬆。班小鬆和譚耀耀歎服了,乖乖地按照鄔童的要求準備開練。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喧囂聲,聽起來是同齡人發出的,好像還摻雜著他們熟悉的聲音。班小鬆循聲望去,對鄔童說:“那不是尹柯嗎?他好像被人找麻煩了!”

    說著,他迅速朝尹柯的方向跑去,鄔童和譚耀耀立刻跟在後麵。跑到近處,鄔童停下,意外地看著圍住尹柯的“首領”:“江狄?”

    果然,圍住尹柯的正是中加銀鷹隊的隊員。江狄聽到聲音回過頭,正好對上班小鬆的眼睛,不屑地嘲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長郡中學的傻瓜隊長。哦,聽說你們的棒球隊已經解散了,那就不是隊長了,隻是傻瓜。”

    銀鷹隊隊員一起大笑起來。江狄又發現了鄔童,疑惑地說:“鄔童?你怎麽在這?”他想了一下明白過來,“原來你一聲不吭地,是跑去了長郡。懦夫,出了事就轉學。”他明知道鄔童轉學是因為自己,卻毫不感到羞愧,因為他一直對這個“最佳投手”又嫉又恨。

    班小鬆捏緊了拳頭。鄔童冷冷地警告江狄:“我警告你,不要在這裏挑事。”

    原來尹柯今天在草地上寫生,銀鷹隊後到,卻看上了這塊草地,硬要讓尹柯讓地兒。麵對這種明顯欺負人的事,尹柯的聲調不高,卻沒有半分要退讓的意思。班小鬆他們此時也都站到了尹柯身後,用姿態擺明了和尹柯共進退的決心。

    江狄算是看明白了,氣呼呼地說:“既然你們不讓開,我們就用棒球來解決問題。如果你們贏了,我們二話不說立馬走人。如果你們輸了,以後不管在哪兒,見到我們就乖乖讓地兒!”

    班小鬆立刻回應:“我來。怎麽比?”

    你攻,我守,你擊出兩個好球算你贏,不然就算我贏。”江狄毫不客氣地提議。

    行!”班小鬆痛快地同意了。

    江狄投球之前,鄔童偷偷在班小鬆耳邊說了句攻略:“江狄是專職捕手,投球水平並不高。他是個暴脾氣,最好能激怒他。”

    班小鬆心領神會。江狄投出第一個快速球,班小鬆故意不屑地說:“原來銀鷹隊隊長就這水平啊!”果然,江狄聞言,氣得連頭發都豎了起來,接下來的兩個球都失了水準。他眼珠子一轉,有了歪招。

    江狄再次投球,這次瞄準的卻是班小鬆的膝蓋。

    擊中後,江狄假惺惺地:“不好意思。”再次投球,仍然擊在班小鬆的膝蓋上。兩下高速重擊讓班小鬆疼得跪倒在地。

    這招數太下三濫了。鄔童和尹柯無法再置身事外,他倆幾乎同時將手伸向了球棒。鄔童搶先奪過班小鬆手裏的球棒,說:“我來!”

    江狄眼見不好,張口阻攔:“這是中加和長郡棒球隊之間的事,不關你的事!”

    鄔童昂起頭,回答得清楚響亮:“當然關我的事,我是長郡中學棒球隊的隊員,你欺負我隊長,我當然要替他好好教訓你!”

    這個回答就像一道晴空霹靂,將所有的人都震驚了。最震驚的人要數班小鬆,他連疼也忘了,一骨碌從地上站了起來,激動得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江狄也回過神來,指著班小鬆說:“你們學校不是沒有棒球隊了嗎?”

    鄔童輕鬆地說:“重組一個不就完了。”

    班小鬆激動得蹦了幾下,受傷的膝蓋在鄔童的這句話麵前根本不算個事,他高興地喊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他這會兒覺得,如果自己的膝蓋受傷能激起鄔童的正義感,讓重建棒球隊的夢想成真的話,那這兩下挨得可太值得了。

    鄔童聳了聳肩,好像他剛才宣布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他轉向江狄,目光冷冽地掃了他一眼,“你不是要繼續比嗎?開始吧!”

    江狄被鄔童這一眼掃得有點兒怯了,但又不願意顯露出來,故意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說:“今天就算打了個平手,場地讓給你們,我們先走了。”說完,就想帶著銀鷹隊隊員離開。

    站住!”鄔童的聲音像是帶了冰碴,“你把人打成這樣,想就這麽走了?沒那麽容易!”

    江狄停下腳步,雙眼瞪著鄔童:“那你想怎麽樣?”

    鄔童上前一步:“道歉。”

    江狄脖子一挺,硬著頭皮:“我要是不道呢?”

    不道?”鄔童突然走近江狄,冷不防一拳打到他臉上。中了拳的江狄愣了一下,隨即大喊一聲:“你居然敢打我的臉?”迅速撲到鄔童身上,兩個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見鄔童和江狄打起來了,銀鷹隊隊員全都一擁而上,尹柯和譚耀耀也急忙趕去幫忙,就連班小鬆也瘸著腿加入“戰局”。

    他們正在一通混戰,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暴喝聲:“全都給我住手!”

    大家錯愕地回過頭一看,隻見陶西正站在不遠處。切,大家又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廝打成一團。陶西就這樣被無視了,不過他倒也不惱,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慢悠悠地說:“當我是空氣,是嗎?是不是想等著視頻上傳到網上,被學校記大過啊?”

    這下大家才怕了。江狄惡狠狠地丟下一句:“這事沒完!”就帶著銀鷹隊隊員飛快地閃了。

    班小鬆的膝蓋在疼,剛才打架時被對方扭住的胳膊也在疼,不過此刻他的心裏麵隻有喜悅,他又興奮得跳起來想慶賀一下,被鄔童一把按在膝蓋的傷處,“哎喲”一聲從半空中摔下來。

    啊!”班小鬆齜牙咧嘴地跌坐在地上,一邊揉著膝蓋一邊表揚尹柯,“平時看你那麽文質彬彬的,沒想到打起架來也不是蓋的!”

    尹柯剛才在三觀丟失的銀鷹隊麵前失去了他平時自以為傲的冷靜自持,現在又找了回來。他淡淡地回答班小鬆:“你看錯了,我隻是給大家拉架。”

    班小鬆“嗤”的一聲,笑出聲來:“哪有你這樣拉架的?你這是拉偏架吧?”

    尹柯無聲地笑了,眼角微微翹起。

    班小鬆追尋著鄔童的眼睛,想示意他來個“give me five”(擊掌),可鄔童就是酷酷的不搭理他。可班小鬆一點兒也不在乎。經過了這麽多天,他已經有點摸著了鄔童的路數:這家夥就是一愛耍酷二正義感爆棚嘛,和自己這樣英俊、正義、才華橫溢的隊友搭檔起來正好!

    不管怎麽樣,鄔童這一關,總算是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