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媽,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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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童不知道,到底是由於陶西的那一推,還是因為父親在最後一刻出現的驚喜,抑或是這麽多年來沒和父親一起生活的好奇,讓他答應父親跟他回家。
雖然是親父子,不過氣氛著實有點怪異。鄔童沒事找事做地磨蹭著,用眼角餘光看著父親在廚房裏不熟練地忙活著,心裏的感覺很複雜。
這麽多年來,他忽視了媽媽,也忽視自己,這會兒的體貼,應該隻有三分鍾熱度吧!
第二天早上,鄔童醒來,毫無意外地發現父親已經不在了。他冷哼了一聲,艱難地穿上衣服來到衛生間,驚訝地發現牙膏已經擠好放在漱口杯上;洗漱之後的鄔童來到餐廳,又驚訝地發現早餐做好了擺在桌上;吃過早餐,鄔童正在為怎麽騎車去上學煩惱,突然聽見喇叭聲——原來父親沒走,正坐在駕駛位上等著他。
不知怎麽地,那一整天,鄔童都有點心神不定,直到放學回到家,在鞋架上看到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皮鞋,才覺得安心了點。
他爸聽到動靜從廚房裏迎出來:“回來了?洗洗手吃飯吧。”
鄔童麵無表情地回臥室了,把他爸晾在身後。過了一會兒,他又出來了,換了一套家居服,坐到桌前,對著桌上一盤盤黑乎乎的東西傻眼了。
他爸在對麵尷尬地解釋:“爸爸沒怎麽下過廚,這是剛才在電話裏讓小王教的。要不我們還是叫外賣吧?”
鄔童一邊吃一邊淡淡地說:“隨便。”
他爸打電話給小王,讓他叫外賣。鄔童強作平靜地問:“你這幾天怎麽這麽閑?”今天白天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準備回來的時候迎接他的還是一個空蕩蕩的屋子。
他爸說:“我把工作都往後推了,不然沒時間照顧你。”
印象中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不會讓父親說出這句話——我把工作都往後推了。看來,每個人都在改變。鄔童沒說話,但這麽多年來,心裏第一次有了淡淡的暖意。
鄔童的父親在公司裏一直微笑著。過去的一天一夜,是父子之間好久未有過的親密。雖然鄔童仍然很少跟他說話,更沒有微笑,可他能感覺到,兒子對自己的態度,在一點一點地慢慢改變。
開會開到一半,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在會議室其他高管詫異的眼光中,他匆匆跑回自己的辦公室,發瘋般地在公文包裏尋找那份文件,可就是找不到。就在他滿頭冷汗之際,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冷冷的聲音:“你是在找這個嗎?”
他回過頭,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正是鄔童,手裏舉著的,正是自己在找的那份文件——一周前去世的簡雅清女士自願捐獻眼角膜的誌願書。
簡雅清,是鄔童母親的名字。
從發現那份文件到前往他爸辦公室的路上,鄔童心底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一切隻是鬧了個大烏龍。現在看到他爸急切地找東西的場麵,鄔童心底那絲希望的亮光被烏雲完全籠罩了。
父子倆沉默地對視了好久。鄔童的父親感覺自己有些口幹舌燥,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非常艱難地開口了:“鄔童,很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
他爸這樣的語氣讓鄔童感到天旋地轉,因為這樣的語氣說明這份文件是真的,他的媽媽……等等,這不可能,因為媽媽前幾天還給他發過郵件!
他爸無奈地說:“那是我發的,她失去意識之後的那些郵件都是我發的。對不起!”
鄔童靜默了一小會兒,然後爆發了:“對不起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一直不讓我去找她?如果不是這份文件被我看到,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瞞著我?”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淚流滿麵。
鄔童,我不是有意瞞你,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鄔童父親的解釋被鄔童打斷了:“我媽到底得了什麽病?”
漸凍症。”
鄔童的心仿佛被這個陌生又可怕的名字凍住了,他捏緊拳頭問:“為什麽一直瞞著我,連她去世的消息都不告訴我?你有什麽資格冒充她,讓我像個傻瓜一樣每天等著她的郵件?她是我媽,這麽大的事,你怎麽可以不告訴我?!”他憤怒地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個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轉身撞開守在門口的王秘書,奪門而出。
邢姍姍得知鄔童受傷後,第一時間來找鄔童,卻被鄔童關著的門擋在了外麵。
麵對自我封閉的兒子,麵對關心兒子的世交的女兒,鄔童的父親不顧顏麵地袒露了心聲,希望能找到辦法開解鄔童。
本以為鄔童隻是身體受傷,沒想到心裏也受了傷,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邢姍姍落淚了,她深深地為鄔童感到心痛。而且鄔叔叔還無可奈何地說:“鄔童將自己反鎖在家裏,已經整整一天了。”
整整一天了,他肯定餓著肚子,不知道他的傷怎麽樣了?想到這裏,邢姍姍再也坐不住了。她之前不是沒有敲過門,屋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給鄔童打電話、發短信更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鄔童的父親說:“其實我有鑰匙,隻是現在我說什麽話鄔童都聽不進去。”
邢姍姍心裏燃起一絲希望:“我可以試試嗎?我就進去跟他說說話,把我帶的雞湯送給他。”
看著邢姍姍關切、著急又誠懇的眼神,鄔童的父親拿出鑰匙交給了她。
邢姍姍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拿著雞湯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然後大聲說:“鄔童,我是姍姍,我可以進來嗎?”屋裏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邢姍姍自言自語:“那我進來了哦。”
她打開門,隻見屋裏黑漆漆、靜悄悄的,沙發旁的地毯上蜷縮著一個孤單的身影。邢姍姍輕聲叫:“鄔童?”
那個身影動了動,果然是鄔童。
邢姍姍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雞湯放在桌上,然後坐在他旁邊,見他沒有反對,就開始輕聲說話了:“鄔童,我了解過了,其實叔叔和阿姨沒有離婚,阿姨在出國前就已經病了,但她不想讓你知道,才選擇以假離婚的方式離開。她還囑咐叔叔不要告訴你真相。”
聽到這一切是他媽媽的決定,鄔童睜開原本閉著的雙眼,留神細聽。
邢姍姍的眼淚又在眼眶打轉了,她頓了頓,強忍下眼淚繼續說:“從假離婚開始,叔叔一直覺得很矛盾,一方麵阿姨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另一方麵你想見阿姨,叔叔卻答應過阿姨不告訴你。叔叔想盡了辦法,最終還是沒能醫好阿姨。阿姨去世之後,他一直很想告訴你真相,但是始終沒有機會開口。”
我媽為什麽要瞞著我?”鄔童的聲音聽起來很悶。
聽到鄔童有反應,邢姍姍趕緊回答:“漸凍症是非常可怕的病,阿姨不想讓你看到她那麽痛苦的樣子。”
看著那個又陷入沉默的背影,邢姍姍默默地擦掉臉上的眼淚,強作鎮定地說:“鄔童,我知道你怨叔叔沒有告訴你阿姨的真實情況,可叔叔也很難過。”
鄔童的聲音突然提高了,發出沙啞刺耳地反駁:“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他隻是開不了口而已!他還冒充我媽給我發郵件……”一想到自己讀那些假郵件的時候,腦海裏還想象著媽媽健康快樂的樣子,而事實上媽媽已經和自己陰陽相隔,鄔童就受不了。
邢姍姍心疼鄔童,也能體會鄔叔叔的無奈,隻是鄔童和鄔叔叔已經鬧僵好幾年了,她隻好說:“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你身上還有傷,記得吃飯。”說完,她快速跑出鄔童家,在院子裏大哭了一場。
鄔童,你跟我說過要好好生活,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相信你!我會一直等你的!
鄔童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抱緊了懷裏的那個舊隨身聽。
鄔童幾天沒來上學了,陶西得知事情真相後,送來了早飯,本想跟鄔童聊一聊,但是被拒在了門外;天黑了,班小鬆和尹柯送來晚飯,還有一小盆綠色的盆栽。
但鄔童家的門沒有打開過。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門外的食物越來越多,班小鬆看不下去了,不顧尹柯的勸阻,激動地把門敲得砰砰響:“鄔童,你開門!你要躲到什麽時候?我們好不容易才進了決賽,球隊那麽需要你,你就躲在家裏當縮頭烏龜嗎!”
尹柯抱著班小鬆試圖往後拖:“小鬆,你別太刺激他……”
班小鬆抬高嗓門:“我怎麽刺激他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他貼在門上聽了聽,裏麵還是沒有任何聲音,於是決定加碼,“鄔童,虧我以前還覺得你很厲害,其實你就是個膽小鬼!”
門裏麵好像有了點動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班小鬆再接再厲:“鄔童,你要是再不出來,以後朋友都沒得做了!鄔童,我要和你絕交!還有尹柯!今天你要是不出來……”
這時,門打開了,鄔童麵無表情地瞪著他。他的樣子前所未見,頭發淩亂,臉色蠟黃,眼睛下麵有濃重的黑眼圈,衣服不知道穿了幾天了,皺巴巴的。
尹柯驚呆了:“你……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班小鬆的反應就讓人意外了,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拳打在鄔童的臉上,直接將鄔童打翻在地。鄔童並沒有被這一拳激怒,他無所謂地擦拭著嘴角的血。
班小鬆看著他那副天塌了也打不起精神的樣子,怒火更盛,喊道:“你覺得你媽媽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她費盡心思隱瞞病情,不是為了讓你自暴自棄的!不上學、不吃飯、衣服也不換!你照照鏡子,自己還像個人嗎?你這個樣子,對得起誰?!”
鄔童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班小鬆看著他,覺得既痛心又失望,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鄔童,於是轉身大步離開。尹柯喊了一聲“小鬆”,但是班小鬆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他轉身對鄔童懇切地說:“鄔童,小鬆說得對。我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安慰不了你,但是你想一想,阿姨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嗎?她那樣用心良苦地隱瞞你,就是為了你能夠正常地、快樂地生活。”
這下鄔童發聲了,他痛苦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傳來:“正常地、快樂地生活?我現在一想到我媽被病痛折磨的時候,我卻毫不知情地在吃吃、喝喝、玩兒,就無法原諒我自己,更無法原諒他!”他指的是自己的父親。
尹柯走近鄔童,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我理解你,鄔童。在這件事上,我的看法和你一樣,真的。成人往往以保護的名義代替我們做決定,卻忽視了那些決定可能並不是我們想要的。但是,這種時候你別一個人硬挺,我和小鬆都會支持你,信任我們、依靠我們,好嗎?”
信任,鄔童想起不久之前,在和白景隊的比賽中,尹柯對自己比出了“信任背摔”的暗號。在那場比賽中,自己第一次嚐試信賴夥伴,最後他們戰勝了白景隊。
鄔童終於有動靜了,他抬起頭,把身體靠在後麵的沙發上,雙眼仍然緊閉著,臉上看不出表情。尹柯知道,鄔童心裏還是過不了他父親那一關,但是就像自己和媽媽的關係一樣,這需要時間,需要敞開心扉,需要彼此體諒。考慮了一下,尹柯也走了,隻留下一室寂靜,留下空間讓自己的好友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鄔童終於動了,進房間之前,他想了想,彎腰拿走了那盆盆栽。
鄔童將盆栽拿回房間裏,看著它。這樣近距離地看,才看得出它早已不再生機勃勃,葉子都蔫了,土質也變得幹鬆。鄔童想了想,去衛生間給它澆了點水。
淋了水的盆栽一下子又精神起來。鄔童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這是這麽多天來他第一次照鏡子,鏡子裏的自己讓他嚇了一跳——這還是我嗎?他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臉。
臉剛洗好,又有人來了——陶西。陶西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你被人打了?”
整個世界都變了,但教練還是這麽無厘頭,挺好!鄔童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往喉嚨裏灌。
你終於想通了?”
鄔童搖了搖頭,把自己拋到沙發裏:“我不會原諒他。”
陶西更奇怪了:“你不是都知道真實情況了嗎?”
鄔童一字一頓地說:“就算是我媽讓他瞞著我,他也不應該冒充我媽給我發郵件。”
鄔童倔強得毫無道理,和平時比同齡人成熟的他大相徑庭。陶西氣急了:“鄔童,漸凍症病人到了後期,是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所以你爸爸才會代替你媽媽給你發那些郵件。”
鄔童猛地睜大雙眼:“他憑什麽代替……”
他的話被陶西大聲打斷了:“憑他是你爸!”鄔童沉默了,隻聽見陶西說,“他是你爸,卻隻能以你媽媽的口吻來關心你!你好好看看那些郵件,他對你的關心難道是假的嗎?他如果不愛你,不愛你媽媽,他會費盡心思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嗎?”
鄔童還是沒有言語,陶西按住他的肩膀接著說:“你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裏很可憐,那你爸就不可憐嗎?你有沒有站在你爸的角度替他想想?他一邊要照顧你生病的媽媽,一邊還要費盡心機地安撫你的情緒,那他的情緒呢?隻能自己化解!是,鄔童,你媽走了你很傷心,但是你爸呢?他不僅傷心,還要麵對你的指責。你失去的是母親,可他現在失去的是妻子和兒子,要比你更心痛!”
鄔童愣住了,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少年在麵對成年人的時候,有時會默認對方是力量和情緒上的“鐵人”,卻沒有想過,對方也是從少年成長而來的,也是一個普通的人。
陶西語重心長地說:“你總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人,是個男子漢,可真正成熟的人,會設身處地地為別人考慮,而不是隻顧自己。你這樣萎靡不振自暴自棄,隻會傷了你爸的心,連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都很難受,更何況你爸!我相信,你媽媽在天堂裏看著也會替你著急難過。我認識的鄔童,可不是這樣的,他有理想、有抱負、有擔當、有責任心,那個鄔童去哪兒了?”
說到這裏,陶西站起來,最後說:“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記得把飯吃了。棒球隊在等著你,大家努力了這麽久,你真的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放棄嗎?”
陶西走了。鄔童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著他說的那些話。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點開收件箱,一封一封地看著那些郵件。最近的這些,應該都是在媽媽失去意識之後,由爸爸發來的吧?
鄔童,要記得早晚各喝一杯牛奶。”
鄔童,比賽打得怎麽樣?小心別受傷了。”
鄔童,最近有沒有長高?媽媽很想念你。”
……
諷刺的是,當時他讀這些郵件的時候,心裏隻感到媽媽對他的溫柔關愛,也同時認定爸爸隻是一個工作狂,絕不會這樣體貼。現在他知道了,這些絮絮叨叨的叮囑,都來自他眼裏的那個工作狂,來自無法當麵表達父愛的人。陶西說得對,他失去了媽媽,可爸爸也失去了妻子。此時此刻,他們倆同時失去了至親至愛的人。
鄔童想到這裏時,王秘書來了,他請對方帶他去公司。來到他爸的辦公室,父子倆沉默了好久,鄔童終於開口:“我能去我媽的墓地看看嗎?”
他爸愣了一下,馬上道:“當然可以,周六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
鄔童低下頭,沒有再說話,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走。沒有人看到,在腳步停頓的那一瞬間,鄔童的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周六,鄔童上了他爸的車,車子緩緩朝郊外的墓園駛去。路上,他爸望著鄔童,幾次欲言又止。車子到達墓園後,鄔童卻突然開口讓他爸等一下,然後回頭向後走去。
他爸納悶地站在原地,看著鄔童走到剛停下的一輛出租車旁邊,敲了敲車窗。
裏麵坐著的是班小鬆和尹柯。尹柯有點兒尷尬地問:“你早就發現我們了?”
從我家出來的第二個路口就發現了。”說完,鄔童便準備往回走。
班小鬆不安地打量著鄔童,他又恢複了一貫的麵無表情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是不是還在為自己上次打他的那一拳生氣。尹柯推了他一下,他鼓起勇氣對著鄔童的背影說:“鄔童,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跟你道歉。那天我不該打你,你別生氣了。”
沒想到鄔童隨著他的這句話停住了腳步,說:“我沒生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今天是來看我媽的,你們如果想看的話,也進來吧。”
鄔童的父親很欣慰:在這樣的時刻,兒子身旁有最真誠的朋友陪伴著、安慰著。鄔童處理友情和學業的方式也讓他意識到,與妻子查出病情的幾年前相比,鄔童已經長大了很多。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兒子已經長成了一個有思想、有擔當的人。他有些後悔,他本可以和兒子共同分擔、分享更多。
天色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陰沉起來,烏雲密布,仿佛也在為這一刻而傷悲。墓碑上,鄔童的媽媽有著和他一樣秀氣的瓜子臉和眼睛,笑容溫暖而燦爛,和鄔童記憶中媽媽的樣子一模一樣。也許媽媽就是為了讓自己在兒子的記憶中永遠是這樣,才做了這樣的決定吧!
為了徹底瞞住鄔童,鄔童母親的葬禮辦得極其簡單,鄔童的父親悄悄地從美國帶回了她的骨灰,埋葬在這裏。今天,鄔童的父親終於可以卸下心裏的包袱,和兒子一起來看望自己的妻子、兒子的媽媽。
班小鬆和尹柯給鄔童的母親鞠了躬,退到一邊,將正對著墓碑的位置讓給鄔童。鄔童紅著眼睛,看著媽媽的照片,慢慢地說著:“媽,好久沒見到你了,我已經長得這麽高了,如果現在站在你身邊,我要比你高出一個頭了吧。我從中加轉學到了長郡,學習沒退步,棒球也還在繼續打。當然還是投手的位置,雖然是全新的球隊,但已經進入決賽了。新學校很有趣,也認識了幾個不錯的朋友,他們對我很好。我過得挺不錯的,你別為我擔心。對了,我還參加了甜點社,我現在烤的蛋糕很好吃了,哪天烤給你嚐嚐吧。媽,我本來打算這個暑假去美國看你,你要是看到我,一定會很高興,別人都說,你兒子挺帥的,真的……”
班小鬆和尹柯的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鄔童終於忍不住了,哭著跪在母親的墓前,從心底喊出那句話:“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