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成長總是發生在不經意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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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班小鬆來說,時間好像畫了一個圓。
幾個月之前的那個早上,他從通道走進球場裏,走向與銀鷹隊之戰;今天,他又一次站在這條通道裏,等待著與銀鷹隊的再次決戰。和當時相同的,是他對棒球的熱愛和對勝利的向往;和當時不同的,是如今在他身後站著的肝膽相照的夥伴們。他的視線從教練陶西的臉上,轉向鄔童、尹柯、薛鐵、譚耀耀、陸通、焦耳……每一張臉上,此刻都沒有畏懼和猶豫,有的隻是信念。
通道之外,人潮在喧囂。小熊隊知道,這是屬於自己的最後時刻,一旦跨出這條通道,他們就不再屬於自己,而是戰士。他們互相拍打著肩膀,既是在鼓勵,也是在告別——對被成長拋在身後的自己的告別。
終於,陶西站在他們麵前,如同決戰前的將軍做著最後的演說:“也許你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們已經完成了一項不可能的任務——作為一支完全由高一新生組成的隊伍,你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在之前甚至連碰都沒碰過棒球。但現在,你們已經成長為一支出色的棒球隊!”
是的,在小熊隊之前,從未有中學敢於讓全部是新生的隊伍去參加聯賽,太多的人不看好他們,但他們一路打進小組決賽的表現,足以讓那些不相信奇跡的人閉嘴。
陶西舉起拳頭,聲音鏗鏘有力:“還有最後一場比賽,隻要贏了,你們便會站上全國青少年棒球隊的王者之位!”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環顧著一張張被他的話點亮的年輕麵孔,直到覺得火候到了,一揮臂,指向那充滿了耀眼光芒的出口,“出發!”
場內是青春和熱情的海洋,小熊隊一登場,歡呼的潮水就毫不吝嗇地向他們湧去。他們略有些受寵若驚地站在場地中央,看著觀眾席上滿滿的人群和那個最牽動人心的巨大記分牌。
尹柯一眼就看到了觀眾席前排的爸爸和媽媽,他們正使勁衝兒子揮手,臉上寫滿了自豪,尹柯開心地笑了;班小鬆知道,這會兒爸媽離不開拉麵館,不過肯定在通過電視密切關注著這場比賽;鄔童也在猜想,爸爸會不會從忙碌的會議日程中擠出一點間隙,來觀看這場對自己來說意義非凡的比賽呢?
陶西意外地在觀眾席裏看見了陶宇,父子倆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兒,陶西露出一個微笑,但陶宇滿臉嚴肅地走到自己的貴賓席上,正了正西裝,筆直坐下。陶西隻好聳聳肩,帶領他的隊員們向看台三鞠躬之後上場熱身。
小熊隊今天的狀態非常好,完全不見大考之後的懈怠感。昨天,陶西給全部隊員挨個兒打電話,把他們從床上或電腦前叫了出來,帶上了駛往郊區的大巴。
陶西哼著歌開著大巴向郊區駛去,這一次沒有中途把任何人趕下車。
大巴終於停下了,小熊隊隊員一個個伸著懶腰從車上下來,好奇地東張西望:“這是哪兒啊?沒有棒球場啊!”
陶西解釋:“明天就是決賽,我希望大家能夠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來,所以今天帶大家出來郊遊,透透氣。”
噢耶!大家歡呼。其中,班小鬆的歡呼聲是最響亮的。郊遊,這麽有人情味的安排,真不像教練的一貫風格。鄔童和尹柯警覺地保持沉默,因為上一次去安主任母親家時中途被趕下車,最後小熊隊氣喘籲籲地跑了25公裏,這一次真的是郊遊?果然,接下來他們就聽到了陶西精心為他們準備的幺蛾子:“你們放心玩,午餐我都準備好了。”直到此時,班小鬆還未覺察危險的迫近,好奇地四處看:“午餐在哪兒啊?”
在學校。”說時遲那時快,陶西轉身衝上大巴,瞬間啟動,從合攏的巴士門縫裏丟下一句,“學校食堂12點開飯,過時不候,先到先得!”
又來!”小熊隊這才全體明白過來,鄔童和尹柯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就知道教練沒這麽好心!大家很快就認命了,喊著“午飯!午飯!”的口號,跟在始終不遠不近的大巴後開始跑步。少年們很快就找到狀態,在陽光下盡情奔跑。
比賽開始了。第一局上半場,小熊隊守,銀鷹隊攻。小熊隊布陣,鄔童站上投手丘,銀鷹隊第一棒走上尹柯前方的擊球區。
尹柯發出暗號,鄔童會意,起身,將力量集中到手臂和腰部,然後全力投出。棒球以起碼130公裏/小時的速度破空而出,直逼銀鷹隊擊球員的麵部,尾勁詭異地上揚。
很快,銀鷹隊的三名擊球員出局。解說員興奮的聲音響徹全場:“剛才我們看到的是小熊隊投手鄔童的精彩表現!他的球速非常快!本來他是中加銀鷹隊的王牌投手,在賽季開始之前轉學去了長郡!”
攻守換位,銀鷹隊布陣。小熊隊略感意外地看到,站上投手丘的人是捕手江狄。這是怎麽回事?
陶西一看就明白了:“他們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小熊隊很憤怒,陶西卻高興了:“比賽剛開始,他們就犯了輕敵的大錯。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他們以為我們還是一個學期之前打練習賽時的樣子,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盡量拿分!尹柯,你第一棒,先測測江狄這個客串投手的水平;班小鬆第二棒;鄔童第三棒,穩紮穩打上壘;陸通第四棒,給他們來一個全壘打。”
好!”小熊隊的十幾隻手疊在一起。
依照陶西的部署,尹柯和班小鬆陸續順利上壘,鄔童則被未戰先怯的江狄以四個壞球保送上壘,輪到第四棒陸通了。
開場不利讓銀鷹隊的江狄有些心浮氣躁,班小鬆的盜壘心理戰又搞得他一肚子火,他隱約感覺到麵前的小熊隊和一個學期前有些不一樣了。
第一球,陸通未擊中。
第二球,江狄故意投了個壞球,陸通仍然不假思索地全力揮棒。
這下江狄心裏有數了,看來小熊隊的這個擊球員是個頭腦簡單的家夥,連壞球都打,那就好辦了。他再次投了一個壞球,果然,一根筋的陸通仍然鉚足了力氣揮棒。
江狄等著看笑話:“偏這麽遠,怎麽可能打中?”話音未落,他眼睜睜地看著陸通的球棒狠狠擊中了棒球,趕緊轉過身氣急敗壞地朝外野喊:“左外野!”
銀鷹隊的左外野聞聲而動,飛速逼近看台,衝到牆邊踩著牆借力跳起,手套卻與棒球差了一點點,球落在看台上。
小熊隊全壘打!全場沸騰,隻有鄔童一邊沿著壘線繼續奔跑,一邊冷靜地提醒大家:“愣著幹嗎?不去踩壘包可不算分。”
第一局結束了,小熊隊拿下4分,銀鷹隊要求換人。他們的新投手小跑著上場,貌不驚人,不過背後的號碼牌“1”非常顯眼。
大家都知道這個“1”字在棒球隊裏意味著什麽,看來,他們已經用實力結束了銀鷹隊的輕視,也結束了陶西口中“乘機拿分”的真空期,到了雙方“真槍實彈火拚”的時候了。
說來奇怪,這個新投手的球速不快,看起來簡直是輕飄飄的,但奇怪的是沒有人能夠接住他的球。
直到尹柯也和他交手,並和前麵的隊友一樣敗下陣來之後,立即找到陶西匯報情況:“教練,他所有的球都是變化球!第一球是指叉球,第二球是滑球,第三球、第四球、第五球都是卡特球,最後一個是飄球。”
隊員們心生驚慌。薛鐵問:“一個直球都沒投?他到底會多少種變化球啊?”焦耳問:“那他有沒有弱點?遊戲裏的無敵大Boss(非常厲害的對手或怪物)都有致命弱點啊。”
尹柯搖搖頭:“根本沒有弱點!特別要小心他的卡特球。一般變化球都是為了讓擊球員碰不到球,所以變化幅度比較大,但是卡特球隻會在接近本壘的時候有小幅度轉向,讓球棒隻能擊中球的上側或者下側。如果擊中球的上側,球就會直接衝向地麵,變成滾地球,投手可以直接衝上來撿起球扔向一壘,讓擊球員根本沒機會上壘;如果擊中球的下側,就會打成軟綿綿的高飛球,很容易直接被接殺。所以與追求三振出局不同,卡特球可以說是一球致命。”
聽完他的話,下一個即將出場的鄔童提前站起來,緊握球棒去了候場區域,緊盯著此刻正在場上的班小鬆。
班小鬆已經失了一個球,他根本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球已經進了捕手手套。他想起剛才和尹柯擦身而過時,尹柯對他說的那句“沒什麽了不起的,就按照你的節奏去打”,尹柯說得那麽冷靜,他希望這份冷靜也能傳給自己,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場上遇到如此可怕的對手。哪怕是當年的鄔童,也沒有給過他這樣的感覺。他努力迫使自己忘了此刻觀眾席上的喧囂,忘了記分牌,忘了一切,他的世界裏,隻有對麵的那個人和他手裏的棒球……
銀鷹隊1號不明白,對麵小熊隊那個眼睛圓圓的擊球員剛才閉上眼睛的短短幾秒鍾之內到底想了些什麽,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睛裏好像閃耀著星星,他的表現也有如神助,在他的球棒的逼迫之下,自己已經累計投出三個壞球了,再投出一個,對方就會被保送上壘,也就是說,接下來的這個球,是銀鷹隊1號和班小鬆的最後對決了。
銀鷹隊1號深呼吸,仰身,上肩出手,球速依舊不快,球在接近本壘的時候突然飄忽起來。
小熊隊的休息區裏,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卡特球!
班小鬆這時突然做了件奇怪的事情:他將球棒輕輕一拋,換左手接棒,橫掃半圈,再轉身翻腕。動作幹淨利落,不像打棒球,倒像練武功。
這正是陶西教給班小鬆的那一記絕殺!
班小鬆的球棒製造的陰影,封住了整個卡特球的去路。銀鷹隊1號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飄忽的棒球最後下沉時正好撞在班小鬆下壓的球棒上,棒球如一顆轉向的炮彈飛速砸向銀鷹隊的二壘手,二壘手被球直接打翻在地,球向外野滾去。班小鬆上壘了!
不可思議!小熊隊的休息區裏沉默了一瞬間,繼而一片歡騰。尹柯一拳打在自己的掌心裏:“班小鬆居然擊中了!”同時也對陶西的那句話產生了一種新的感悟。陶西也很高興,但不忘指揮接著上場的鄔童,對他給出的暗號,鄔童起先驚異,繼而會心地一點頭。
場上,銀鷹隊1號正要投球,一壘上的班小鬆朝壘包外走出幾步,一副擺明了準備盜壘的架勢。麵對這個情況,銀鷹隊1號不爽地哼了一聲,投了一個牽製球[18],但班小鬆以飛快的速度撲回了一壘。
棒球重新回到銀鷹隊1號手裏,他看了看再一次擺出盜壘架勢的班小鬆,沉吟片刻,將球投向銀鷹隊的捕手,棒球經過鄔童的時候,鄔童突然一改全力揮棒的姿勢,打了個觸擊,棒球輕輕地沿著邊線向一壘滾去。
銀鷹隊捕手江狄吃了一驚:“鄔童這樣驕傲的人居然會打觸擊!”這個出乎意料的情況迫使他立即起身向棒球撲去,銀鷹隊的其他隊員完全來不及反應過來補守一壘。
鄔童抓住這個機會,扔了球棒向一壘狂奔,在銀鷹隊完成撿球傳球的前一秒滑壘成功!
原來這就是鄔童在上場前陶西給他的暗號——用“上壘觸擊戰術”!這個戰術成功的關鍵就是一定要出其不意,將真實動機隱藏到最後一刻,而班小鬆的第一次盜壘也給鄔童做了很好的掩護。
場下的陶西此刻運籌帷幄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他對下一個上場的陸通囑咐:“你也打觸擊,但不用真的觸擊,隻要擺出觸擊的動作迷惑一下對方就行……”
江狄看著陸通的觸擊準備動作嘀咕:“又是觸擊!”給銀鷹隊投手發了暗號,投手投球,球在半路突然轉而砸向地麵,然後彈進江狄的手套裏。
可江狄發現陸通根本沒有出手!他剛才的觸擊準備隻是假動作,那麽這場心理戰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呢?這個問題還沒有想清楚,他的餘光已經看見小熊隊一壘的鄔童正瘋狂地跑向二壘,他一急,立即將球傳給銀鷹隊的二壘手。
可鄔童瞬間折返跑回了一壘。他再看,才發現二壘的班小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接近了三壘,江狄急得對二壘手大吼:“快傳三壘!”
可是來不及了,等棒球傳到銀鷹隊三壘手的手裏時,班小鬆已經輕輕鬆鬆地跑上了三壘。而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鄔童又折回了二壘。壘邊裁判雙雙示意班小鬆和鄔童上壘成功。
雙——盜——壘[19]!這就是陶西的最新玩法!直到這個時候,銀鷹隊才徹底看清:眼前的這支小熊隊早已不是他們在這學期初相遇的那一支了,這是一支速度、力量和配合都達到專業水準的球隊!
銀鷹隊的教練周鈺的臉在抽搐,生隊員的氣,也生自己的氣。氣隊員沒有發揮出平時的水平,氣自己在排兵布陣時太輕敵。說到底,他看輕的不是小熊隊隊員,而是陶西這個教練,他覺得陶西的心已經不在棒球上了,也不會用心去帶領這些少年。但是按照目前的情況,自己好像錯了。還來得及!他把銀鷹隊隊員召集在一起訓話:“還有一場比賽我們就能成為U18雙冠王,你們怎麽能在這種時候掉以輕心?特別是三年級的,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衝擊全國冠軍的機會,你們忍心讓這三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周鈺滿意地看著隊員們眼裏隨著自己的話而升騰起的殺氣,點頭道:“好!就是這個氣勢!接下來的每一個球都給我全力揮棒,不放過任何一個上壘的機會!”
銀鷹隊畢竟是銀鷹隊,重新開場後,他們逐漸憑借1號的變化球和整體配合扭轉了戰局,接連逼平小熊隊兩局,贏下一局。
陶西引導正在休息的小熊隊隊員看記分牌:“上麵寫了什麽?”
尹柯答:“我們領先2分。”
陶西:“還有呢?”
大家不解。
陶西解釋道:“我們拿下的4分全在第一局,而且完全是因為對方輕敵我們才有機會。對方1號上場之後,我們1分都沒拿到過,而他們卻從我們手裏拿到2分,這說明什麽?”
陶西看向隊員們,大家顯然已經明白了,都垂下了頭,但他還是得把那個殘酷的現實說出來:“說明,按照現在場上的真正實力,我們已經輸了!”
看著被他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領先的喜悅中清醒過來的小熊隊,陶西鼓勵道:“要想堂堂正正地贏他們,那就到場上去全力揮棒!再拿3分!”
好!”這個字,小熊隊隊員是吼出來的。
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為小熊隊發揮製勝作用的是馮程程。對,沒錯,就是那個總不按牌理出牌的學弟馮程程。是他,發現了銀鷹隊發球和布陣的關係。休息區裏,從開場以來還沒說過話的馮程程直愣愣地盯著場上正在向外野後退的銀鷹隊,不知道在問誰:“變速球是不是很容易被打成高飛球?”在得到尹柯肯定的回答後,他慢條斯理地點點頭,“難怪!我明白了。學長你說過,卡特球被擊中的話,會打成滾地球或軟綿綿的高飛球,一般都會落在內野,所以銀鷹隊的守備會提前前移;而變速球如果被擊中,球就會飛很遠,這時他們的守備就會後退。”他的話還沒說完,銀鷹隊1號用一個變速球直接讓班小鬆出局。
尹柯和陶西麵麵相覷,其他聽到馮程程說話的隊員也都震驚地看著他,他卻還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好像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剛剛進行了多麽驚人的分析,最後還是陸通忍不住打了一下馮程程的頭,問:“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馮程程認真地指著自己的雙眼回答:“用眼睛。”
陸通愣了一下,無力地看向周圍:“還是無法溝通!”不過話雖這樣說,他的表情說明,他已經開始膜拜這個情商遊離、智商超高的怪學弟了。
馮程程的驚人發現,讓小熊隊再次占領了先機。之後上場的鄔童、陸通全部猜中了銀鷹隊1號的球路,成功擊球,小熊隊再得2分。
銀鷹隊休息室裏的周鈺麵如土色:“卡特球和變速球都被他們看穿了,這怎麽可能?!看來隻能暫時封禁這兩種球了。”
兩個小時不知不覺過去了,場上,少年們的身軀已經在沉重的護具裏濕透了,他們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但仍然抓住每一個時機衝刺、變速跑、跳躍。
班小鬆的小腿在第九局時抽筋了,陶西喊暫停之後由隊醫做了緊急處理,現在他又生龍活虎地站在了場上。
尹柯覺得身上的捕手護具越來越重了。
還有鄔童,他眯起眼睛觀察著銀鷹隊1號,想從蛛絲馬跡中看出:對方的手臂是不是和自己一樣開始疼痛了。截至目前,他們投出的球已經超過50個了。區別僅在於:銀鷹隊1號不是從一開場就上場的。
解說員的聲音依舊興奮:“觀眾朋友們!今天我們有幸欣賞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棒球比賽!現在,雙方在規定的九局之內已經打平,接下來將進入延長賽!”
延長賽——場邊的陶西握緊了拳頭,猛虎隊最後一戰就折羽在延長賽上。延長賽對投手來說是極大的考驗,他擔憂地看向鄔童。
鄔童正準備發球,尹柯突然舉手示意暫停,接著小跑著上了投手丘,在鄔童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鄔童正式發球的時候,對方的擊球員不由得心底一喜:“歪頭、微笑,鄔童,看來你又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指叉球’了。”
棒球迎麵飛來,銀鷹隊擊球員自信地將球棒向下攔截,卻愕然發現球並沒有下墜。
原來,剛才尹柯在鄔童耳邊說的悄悄話是:“還記得薛鐵的發現嗎?”是薛鐵,第一個發現鄔童在投球之前會有習慣性的小動作,也從而破解了銀鷹隊總是猜中他球路之謎。這一次,尹柯將對方的武器變成了自己的,鄔童故意做出了指叉球的小動作,發出的卻是直球。
擊球員的球棒與棒球擦過,棒球輕飄飄地飛向上方,穩穩落在鄔童的手裏。鄔童一刻也不停地將球傳給正在往二壘跑動的班小鬆,班小鬆接球、踩二壘壘包,迅速再將球傳給一壘的馮程程。
尹柯的計謀和鄔童的假動作,不僅將銀鷹隊第二棒接殺出局,而且造成銀鷹隊的一壘、二壘都因為提前離壘而出局。延長賽第一局上半場,小熊隊旗開得勝。
銀鷹隊的第三棒是江狄。奇怪的是,當他和鄔童遙遙相望時,心底隱隱的愧疚感消失了,憤恨、妒忌再一次像毒蛇一樣鑽入心底。江狄的腦子一片混亂,不敢正視那個越來越強烈的想法,直到鄔童投來的球被他擊中,瞄準了投手丘上的那個身影,“砰”的一聲,鄔童倒下了,全場嘩然,江狄才愣愣地拋下球棒,驚覺自己在有意無意間做的事情。
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情況。投手投來的球被原路打回,這樣的戰術除了傷人之外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鄔童完全沒有防備,棒球結結實實地砸在他右肩上,上次和白景隊之戰後剛剛養好的肩膀一陣劇痛,他情不自禁地哼了一聲,跪倒在地上。幾乎是在同時,尹柯和班小鬆扔下護具,拔腳衝向投手丘。
場上的空氣凝滯了。而在遙遠的某處辦公室裏,秘書小王擔憂地看到:總裁緊盯著電視屏幕,握著扶手的手指都發白了。
鄔童還能打嗎?
同時抵達投手丘的班小鬆和尹柯,從兄弟的臉上看出: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了。之前的受傷,他們從鄔童臉上看到的都是倔強,而這一次,他們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赤裸裸的恐懼。
是的,鄔童害怕了。因為他心裏很清楚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下意味著什麽,無論他有多不情願,命運已經判決他不能走到比賽的最後了。在這種時候,湧上他心頭的第一感覺就是害怕,不是害怕受傷或失敗,而是害怕令那麽多期待著的心失望。
於是他將從心底湧到眼睛裏的恐懼用力壓抑下去,在班小鬆和尹柯的攙扶下,努力站直,給了全場一個若無其事的微笑,迎接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解說員的聲音激動無比:“鄔童站起來了!他站起來了!比賽繼續!”
此刻,班小鬆和尹柯的心裏亂極了。從鄔童的眼睛裏,他們已經知道了真相。他們真想叫暫停,讓比賽停下來,好好地看一看鄔童的傷勢,可情勢已經不容許再有任何猶豫……
小熊隊不可挽回地向失敗滑去。盡管尹柯一次次做出準確判斷,盡管班小鬆和二壘手焦耳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可鄔童覺得,自己的肩膀越來越不受控製了。從一開始的疼痛,到被自己漠視之後轉為麻木,仿佛是身體為了懲罰自己,變得越來越虛弱,視線發灰,幾乎連尹柯躲在擊球員身後發出的暗號都看不清了。
終於,一個全壘打之後,銀鷹隊反超了。
鄔童的臉色煞白,尹柯的表情平靜,班小鬆和其他的隊員都牢牢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對被反超的比分視而不見。尹柯走近鄔童,說:“沒關係,才落後1分,我們還有一次進攻機會。”
他的冷靜感染了鄔童,接下來他又投出了兩個好球。
下半局,最後一次進攻機會。
對許多人來說,時間好像突然間慢了下來。陸通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訓練時,連棒球規則都搞不懂的樣子;馮程程想起了最初訓練時隻有班小鬆認真投入,其他人都在玩手機的樣子;尹柯想起了自己曾經不得不放棄棒球的時候;班小鬆想起了很多……
鄔童是經過隊醫的簡單包紮治療之後上場的。他看了看場上已經成功上壘的尹柯和班小鬆,以及場邊被三振出局的隊友們,明白自己的這一棒意味著什麽。他用熟悉的姿勢握住球棒,滿意地在銀鷹隊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恐懼。
江狄沉吟了許久,給投手發暗號。球飛來,棒揮出,清脆的聲音將周遭的喧嘩全部逼退。棒球飛向遠遠的天際,隻是,沒有鄔童所期待的那樣遠。這樣準確的擊中,如果不是這受傷的肩膀,會是一個無懈可擊的全壘打。可惜,球在所有人的狂奔中,輕輕地落入銀鷹隊外野手的手套裏。
一切都結束了。
銀鷹隊歡呼雀躍!
小熊隊失敗了。
那麽多的努力,那麽久的等待,仍然在即將登頂的一刻功虧一簣,墜入失敗之中。失敗像靜默的陰雲,壓抑著整個小熊隊。突然,班小鬆在靜默中起跑了。小熊隊的十幾雙眼睛愣愣地看著他,他孤單而執著的身影,在山呼海嘯般獻給銀鷹隊的歡呼聲中,在銀鷹隊球員勝利的吼叫聲中,逆流而上,穿過一壘、二壘、三壘,最終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倒在本壘上。
所有人都哭了。
班小鬆推著單車出門,意外地發現栗梓正在馬路對麵等著他。這在從前是經常的事,他和栗梓結伴上學。表白之後,他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應,還失去了一個好友。
少年的驚喜隻是在眼睛裏。成長,總是發生在不經意之間。走過了一輪拚搏、希望和失望,總有些東西沉澱下來。班小鬆上前對栗梓說:“早。”
栗梓沒有回答,悄悄地打量著這張從9歲起就已經熟悉的臉龐:下巴是從哪一天開始從圓變方?人中從什麽時候開始冒出細嫩的胡茬?還有他的眼神,仿佛在一夜之間就變得不一樣了。
栗梓轉身騎上單車,與班小鬆並排而行。班小鬆問:“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要去學校?”
明天就要正式放寒假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去棒球活動室把器材都收拾好。”
班小鬆側臉看了看栗梓:“昨天我抽筋的時候,我看見你哭了。”
栗梓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低著頭說:“你看錯了吧,是天太熱,我出汗了。”
昨天是小寒——班小鬆微微一笑,不再追問了。
班小鬆和栗梓來到棒球活動室,沒想到鄔童和尹柯早就在那兒了。他們看見班小鬆和栗梓,隻是淡淡一笑,轉頭各忙各的事情。
尹柯一邊將裝棒球手套的箱子碼在一起,一邊說:“收好了,下學期還要用呢。下一季U18選拔賽,夏天又要開始了。”
班小鬆知道,尹柯這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他特意轉頭看了看鄔童,結果什麽也看不出來。關於鄔童去美國的事,與白景隊之戰後,他和尹柯本打算問個清楚,可後來緊接著出了鄔童母親去世的事、教練受傷真相的事,接著又是U18冠亞軍賽,竟然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他清楚地記得,在邢家會所的屏風後麵,他聽見鄔童和邢姍姍約定:一旦小熊隊的聯賽征程走完,他就立刻動身赴美。他再次感到鄔童深不可測,怎麽直到現在,他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難道他打算等到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刻,才把一切告訴自己和尹柯嗎?小熊隊和他們“三劍客”,對鄔童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麽?也和邢姍姍一樣,注定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嗎?他突然覺得很憤怒。對,很憤怒。如果有些人不明白什麽叫作友誼,他班小鬆今天就要讓他明白。他怒氣衝衝地從尹柯懷裏搶了兩隻手套,又拿了一個棒球和一根球棒,走過去,對正在擦壘包的鄔童居高臨下地說:“走,打一局。”
什麽?”鄔童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班小鬆衝操場一偏頭:“我和你,單挑,打一局。”
有病。”鄔童嗤了一聲,把班小鬆硬塞進他懷裏的手套扔開。
受傷受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是壓根兒就不是我的對手?”班小鬆出言挑釁。
鄔童瞪著他,呼吸開始沉重,冷不丁拾起地上的手套:“走!”
操場上,鄔童開始預備投球。班小鬆站在離他10米左右的位置上持棒等待,尹柯和栗梓緊張地站在一旁。
第一球,鄔童投了個很溫柔的直球,簡直是瞄準班小鬆的球棒而來的。
班小鬆狠狠將球擊向天際,對鄔童叫:“就這點功夫,也能叫王牌投手?”
鄔童有點生氣了,第二球的時候沒留情,一個快速指叉球,班小鬆差點沒擊中,打出的球距也近了很多。
鄔童得意地衝班小鬆挑了挑眉。班小鬆卻喊:“又是指叉球?是不是隻有這一招?”
鄔童沉默,沉著臉,一記螺旋球[20],充滿了對班小鬆這個右打者的挑釁。果然,班小鬆的球棒與球輕微擦過,變成了一個滾地球。
怎麽樣,服了吧!”鄔童摘下投手手套,並不打算把事情鬧大。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班小鬆了,還以為班小鬆是因U18失敗而有情緒。
不服,再來!”班小鬆撿起滾地球,狠狠扔向鄔童,差點砸中他。這下鄔童真的火了,衝班小鬆喊:“你今天到底發什麽瘋啊!”
尹柯走上前,勸道:“小鬆,別這樣,有什麽話好好說。”
投球!”班小鬆推開尹柯,對鄔童吼道。
鄔童拿起棒球,抬腿,用力,誰都看得出這將是一記赤裸裸的直球,毫無技巧,有的隻是巨大的力量和怒氣。
嗖!”棒球破空而來,班小鬆扔下球棒,在尹柯撲過來之前,上前一步,用身體承受了這一球。
小鬆!”栗梓尖叫一聲,從場邊跑過來。
班小鬆倒在草地上,胸口很疼,眼前發黑。他看見栗梓撲到他身上,滿臉眼淚,想著這一次她總賴不掉了吧;又看到蒼白著臉的鄔童問:“你沒事吧?這是發什麽神經啊?”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還來得及對鄔童說:“你是個混蛋。”
市立醫院急診科的值班醫生聽著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最後一絲喧鬧,如釋重負地說:“但願這輩子再也別遇上棒球隊長受傷。”
兩個小時前,兩個挺帥的少年把另一個同樣帥的少年送到急診室來。他們倆火燒火燎的,但其實被送進來的那一個明顯已經恢複了意識,隻是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就在醫生安排受傷的少年去做一係列檢查的時候,急診室被陸續來的少年擠滿了。他們一個個叫著“隊長!隊長!”一邊互相責怪不該讓隊長自己去收拾活動室,一邊又說明知道隊長一天都少不了棒球啦……簡直快把人的腦袋都給吵炸了。
還好,檢查的結果是隻有一些軟組織挫傷,醫生開了一些外用藥,像送佛一樣送走了這些人。他們說自己叫小熊隊,是什麽U18的亞軍。
可這個世界有誰會記得亞軍呢?值班醫生不是棒球迷,但也大約記得今年U18冠軍隊的名字是銀鷹隊。
班小鬆和隊員們一起走到醫院門口,大家吵著要送他回家,可一看到羞答答地等在馬路對麵的栗梓,就會心地一哄而散了。班小鬆對栗梓擺了擺手,問尹柯:“鄔童呢?”
尹柯如實說:“剛才醫生說你沒事,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班小鬆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問尹柯:“一起走吧?我們是一個方向的。”
尹柯衝馬路對麵的栗梓示意了一下,笑道:“我才不當電燈泡呢。”擺了擺手,轉頭走了。
鄔童是被邢姍姍的電話叫走的。邢姍姍在車裏等著,一看到他就滿臉興奮地說:“鄔童,機票我買好了,明天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美國了!”等看到鄔童的臉色才反應過來,掩住嘴說,“對不起,小熊隊輸了,我不該這麽高興。”
鄔童彎下腰,透過車窗對邢姍姍說:“姍姍,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國了。”
什麽!”邢姍姍失望至極,眼看就要哭出來了。鄔童想了想,上車,讓司機把車開到公園門口,和邢姍姍步行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剛停在一株冬青樹下,邢姍姍就迫不及待地問:“你怎麽變卦了?不是說好了,聯賽打完就一起去美國嗎?”
鄔童苦笑了一下:“當時,我確實是想用寒假的時間去做一個特訓,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想去看我媽。”
哦……”邢姍姍明白了,她迅速調整了思路,擠出一個笑容說,“不去就不去。那,鄔童,我們怎麽過寒假呢?聽說你已經搬回家住了?我去你家找你,你教我遊泳好不好?”
姍姍……”鄔童有些艱難地找著措辭,“你來我家玩,我很歡迎,但是……隻能作為普通朋友。”
為什麽?”邢姍姍不甘心地問,“你喜歡我,你別不承認!我不是傻瓜,我能感覺到!”
姍姍,過去我以為我爸有意撮合我們,也確實是誤會。現在誤會都已經解開了,但在我心裏,我對你沒有……”
聽了鄔童的話,邢姍姍哭著說:“我不明白!你明明對我跟對其他女生不一樣,為什麽?”
邢姍姍哭了很久,才被鄔童哄著送上了公園門口的車。鄔童沒有跟她一起上車,獨自走回公園裏,覺得這兩天過得真夠精彩的,輸了一場比賽,丟了一個冠軍,傷了一個女孩,吵翻了一個兄弟。
思緒剛轉到班小鬆,手機響了起來,正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鄔童有點不開心地接通電話,沒好氣地說:“喂!”
那頭的班小鬆說:“鄔童,早上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我和尹柯說好了,今晚7點來學校操場吧,我們有東西要給你看。”
上午和鄔童吵了一架,下午又和栗梓談過心,班小鬆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也許是因為栗梓的那番話:“我們都還小,生活還有許多可能性。很多東西,手握得太緊,也許反而像流沙。開心努力地走下去,生活會為我們揭曉答案。”他想通了,鄔童有權利選擇對他最有利的人生。捫心自問,如果有機會去美國打棒球的是自己,他也未必能舍得放棄。但是,他還是想給鄔童一個不一樣的告別,作為這段友情的紀念。無論這段友情對鄔童來說意味著什麽,反正對自己來說,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他和尹柯提前在學校的操場上布置了很久。鄔童來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不好,問道:“班小鬆,你叫我來到底要幹什麽?是不是還要繼續發神經?”
對不起!”班小鬆鄭重其事的語氣把鄔童搞愣了,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故意滿不在乎地說:“算了算了!再說,最後受傷的人是你。”
我說對不起,不隻是因為上午的事。本來想,在你去美國之前,用U18冠軍為你送行,可惜我沒能做到,小熊隊沒能做到。但我還是要感謝你當初同意和我一起重建小熊隊,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做到。”班小鬆的聲音裏隱約有了哭音。
鄔童看了看他,又看向尹柯,莫名其妙地問:“這家夥玩的是哪一出?”
尹柯的心情也同樣沉重:“鄔童,我們已經知道你要去美國打球的事了。沒關係,你去吧。明年,我們一定會拿下聯賽冠軍,到時候請你回來和我們一起慶祝!”
對。”班小鬆偷偷擦掉沒忍住的眼淚,和尹柯一起朝鄔童伸出手去。
可鄔童沒有接住他們倆的手,而且居然笑了:“你們大晚上叫我來操場上吹冷風就是為了這個?”
班小鬆看著鄔童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更不是滋味了:“我知道,你在美國會遇到更優秀的球隊、更厲害的隊友,你不會在乎我們這個破球隊……但你也不用做得這麽明顯吧。畢竟大家一起戰鬥過一個學期,難道你真的不把我們當成朋友嗎?”
尹柯被班小鬆酸溜溜的語氣搞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趕緊轉移話題道:“小鬆,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鄔童,你去美國的事我們還沒有跟球隊的其他人說過,找個機會你親口……”
他的話被鄔童打斷了,鄔童向前走了兩步,用輕快的語氣問:“我什麽時候說要去美國了?”
什麽?班小鬆和尹柯都愣住了。班小鬆納悶地問:“那天在邢家的會所裏,你不是親口和邢姍姍約定,聯賽一打完就去美國嗎?”
那隻是為了寒假的特訓。再說,現在我媽不在那兒,我連寒假特訓也不打算去了。”
班小鬆和尹柯互視著。盡管是在深冬的操場上,他們倆卻出汗了。鬧了這麽大一場,居然是個烏龍事件,真的是太糗了!尹柯此刻的心情尤其複雜:一向淡定的他,就這麽被班小鬆拖下了水,更不要說一會兒還有早已安排好的節目。尹柯拔腿往操場角落裏跑去,可已經來不及了。連續升空的煙火,讓鄔童循聲回頭,表情從詫異到玩味,從玩味到戲謔,他問道:“這不會都是你們為我準備的吧?”
尹柯難堪得捂住臉,實在不想麵對這一刻。
鄔童壞笑:“原來你們這麽舍不得我啊?”
對於這個問題,班小鬆和尹柯很有默契地選擇了不回答,不約而同地轉身走向看台,去拿他們事先放在那兒的汽水。
在看台上,班小鬆和尹柯相視一笑——是的,就是這麽舍不得他;但是,打死他們也不會把這話說出來。
尹柯拿著汽水先過去了,班小鬆卻還有事情要做。今天栗梓回家前,讓自己去她的QQ空間,不過不是看,是聽,而且一定要臨睡前才能聽。可這會兒他實在忍不住了,他拿出手機,進入栗梓的QQ空間,又想了想,掏出耳機戴上了。
有音樂響起來了,班小鬆凝神細聽:“愛,或許是來日方長的事情……”男女合唱的溫柔聲音,像流水一樣流入心田,這是隻屬於栗梓和他兩個人的暗號。
班小鬆閉了閉眼睛,收好手機,奔向草地上的朋友們。
鄔童將一罐汽水扔給班小鬆,班小鬆伸手利落地接住,他們倆用力地擰開瓶蓋。噴出的泡沫猝不及防,他們倆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將瓶口對準正在斯文地擰著瓶蓋的尹柯。
尹柯被濺濕了,他抬頭看了看正滿臉壞笑地看著自己的班小鬆和鄔童,什麽也沒說,板著臉,用力將自己手裏的那瓶汽水搖了搖,打開,綻放笑容的同時將瓶口對準了班小鬆和鄔童。
少年們奔跑著、歡笑著,笑聲傳遍了夜色下的操場,留下的是青春的聲音。
鄔童在笑著,離開中加的時候,他委屈、失落、孤獨,沒想到前方會有最好的友情和最好的隊友等著他。
班小鬆在笑著,他已經知道了鄔童拜托他父親私下幫助班家麵館的事,但鄔童不想讓他知道,他也就不說。有時候,努力生活就是對朋友最好的回報。
尹柯在笑著,如果不是陶西、班小鬆和鄔童這幫小熊隊的夥伴們,他應該還在當著封鎖內心的學霸,得不到為夢想而奮鬥的機會,也得不到和媽媽敞開心扉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