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滿地梨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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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別墅門前,錦歡再一次低頭審視自己的穿著。之前為了工作方便,她的衣服都是T恤長褲,所以今天一早特意去逛了一下商場。禮服太正式,也顯得過於刻意,於是她選了這件蕾絲的長裙,裙擺蓋過小腿,能將她纖長的線條凸顯出來。

    陳炳然打開門,見到錦歡眼睛一亮,又露出那種溫和的笑容,“來得很準時。”

    錦歡略帶緊張地笑了一下。

    陳炳然的別墅同時璟言的比起來更加豪華,遠遠地就能看到那麵醒目的電視牆,偌大的客廳金碧輝煌,水晶燈剔透晶瑩。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錦歡卻覺得這裏太過壓抑。

    之前在電話裏,我好像已經簡單地跟你介紹了一下你要出演的角色吧?”

    陳炳然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錦歡。她接過,沒有喝,很認真地聽陳炳然講話。

    其實這個角色很簡單,表麵上是一名妓女,但真實的身份卻是特工。她為了得到敵人的情報,不惜委身日本人,舍生取義。這個人物的精髓就是一個字——媚。”陳炳然喝了一口酒,抬起頭來問:“這個角色你有把握嗎?”

    錦歡沒有說話,她畢竟是第一次演戲,又沒有看到劇本,要演活一個人物並不是這麽簡單,她無法輕易承諾。

    陳炳然思索片刻,決定,“這樣吧,你來演一演。就在這兒,把我當成那個日本人,想辦法讓我對你感興趣。”

    她一怔,“在這兒?”

    陳炳然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很敦厚的笑容,但語氣嚴厲,“演戲就是要不分地點和對象,排除一切幹擾,立刻投入到角色中。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幹脆就不要入這一行。”

    錦歡攥了攥拳頭,深呼吸,再鬆開時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她將手裏的酒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緩慢向陳炳然走去。

    陳炳然麵帶微笑,雙臂伸展搭在沙發上,等著看她如何應變。

    錦歡麵對著陳炳然坐在他的腿上,纖纖十指如玉,在男人的腰間跳躍,如同彈奏鋼琴一般,緩緩向上遊弋,一分輕浮,二分嬌嗔,七分誘惑。

    你這是在勾引我?”陳炳然問。

    錦歡一笑,忽然猛地攫住他襯衣的衣領,逼他靠近自己。她淺淺一笑,媚眼如絲,櫻桃紅的唇瓣微微開合,“勾引你又怎樣?”

    眼前明明是一張素顏,卻仿佛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陳炳然喉間一緊,倏地翻身將錦歡壓倒在沙發上,“今晚你跟了我,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錦歡的心跳快了半拍,但因為還在戲中,隻好忍著將他推開的衝動。

    哦?我想要什麽?”她笑著反問。

    名?利?女二號?隻要我高興,我可以讓你一夜成名。”

    錦歡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原來從一開始,陳炳然就對她另有所圖。

    否則怎麽會不讓她去公司試鏡,反而來他的家?她真是遲鈍,竟然現在才發現。

    在陳炳然低頭吻上她的前一刻,錦歡迅速推開他,退到門口。

    你無恥!”被她如此看重的機會,其實這麽肮髒,錦歡說不清此刻自己是失望還是氣憤。

    陳炳然還是笑,“別裝清純了,你在這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為天上真的會掉下來一塊餡餅到你嘴邊嗎?懂什麽叫‘一夜成名’嗎?你給我‘一夜’,我讓你出名,明白了嗎?”

    錦歡轉頭就走,因為她怕再晚一刻,自己會衝上去撕爛陳炳然那張偽善的嘴臉。

    手剛碰到門把,身後又響起陳炳然涼涼的聲音,“想做這一行,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你不賣給我,早晚有一天也要賣給別人。你再考慮一下,我隨時歡迎。”

    隨時歡迎”這四個字真的惡心到她了,錦歡奪門而出。

    上一刻還放晴的天,突然下起細密的雨來。涼涼的雨水打在身上,冰寒徹骨。

    這裏是高檔住宅小區,極為重視隱私,出租車根本無法進來。錦歡全身已經濕透,長裙緊緊地貼在身上,每邁出一步都要比平時多花費些力氣。她精心挑選的衣服,沒想到這時倒成為了累贅。

    她撥開粘在臉頰上的長發,自嘲地一笑。

    也許是她太天真,卻不知普通人的生活都過得戰戰兢兢,更何況這浮華虛榮的娛樂圈?每一步更是要走得驚險萬分。

    其實時璟言的公寓距離陳炳然的別墅更近,可她還是選擇回到和沐非一起租的宿舍。

    見她這麽狼狽,出租車司機都不想做她的生意。一步步走回宿舍,錦歡覺得雙腿都是軟的,剛進門就一頭紮到了床上。

    她們租的公寓不大,這種黃金地段的房租貴得驚人,像她們現在住的這個老樓已經有些年頭,甚至房頂還有幾處脫了皮,門窗也都是鏽的,到了夜裏隻要刮起風,就會吱吱呀呀地響個不停。

    沒過多久,她就覺得不舒服,胡亂翻出兩顆感冒藥和著水吞下,可情況還沒有好轉。天氣不配合地由細雨轉成了大雨,雨滴打在玻璃窗上,聲音沉悶,無休無止。

    錦歡開始做夢,夢得亂七八糟。先是夢到了樓中樓的那次,陌生男人的觸碰讓她作嘔,甚至都能清晰聞到那人身上可怕的酒味。他抱著她不肯鬆手,口中一直叫著“冰冰、冰冰”,像是一個咒語。好不容易逃脫那人的控製,卻在樓梯間看到了陳炳然的笑臉,他遠遠地對她說:“你不賣給我,早晚有一天也要賣給別人。”她捂著耳朵,拚命地搖著頭。再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換成了另一幕場景。

    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爸爸坐在門口發呆,瘦削的臉上那兩隻眼睛黑洞洞的,透露著病態。院落外種著的梨樹落了一地梨花,白白的一片。

    她就站在他的身後,爸爸沒有回過頭來,對著山頭那棵柳樹傻傻地一笑,“不知道在我死前,還能不能見你媽一眼。”

    不,不要死,爸……”

    錦歡像是陷入夢中出不來,拚命在床上掙紮,可那種恐懼還是籠罩著她,像是一張隨時都在收緊的網,她被勒得喘不過氣來,淚珠混著汗水浸濕了整個枕頭。

    其實她已經醒了,隻是剛剛夢中的感覺太強烈,以至於此刻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在虛幻還是現實。黑暗中她摸索到床邊的手機,想要打電話給沐非,可眼眶裏的水霧氤氳了視線,辨識不清,她的手指顫抖,毫無力氣。

    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她的聲音輕得連自己都聽不見,帶著顫抖,“沐非,我好怕……”

    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隻是聽到那邊安靜了許久,才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你在哪兒?”

    那聲音,似乎帶著安定人心的魔力。

    手機脫離了手心,她環抱著自己,將頭埋在膝間。

    劇組將宴會辦在了他們入住酒店的中餐廳,席開十桌。之前也有演員殺青離組,但都沒有這一次隆重。開席前半小時是采訪時間,請來幾家電視台進行直播,導演、製片方和幾位主演坐在一桌,輪流開始講話,最後張導做總結,作秀才算結束。

    深知時璟言酒量不好,公司特意派來兩個助理為他擋酒。劇組那裏提前打過招呼,敬時璟言酒的人不算多,可投資方派來的人能見到時璟言的機會千載難逢,統統把交情擺在酒桌上。縱然有人在前邊擋著,時璟言還是喝了不少,臉越喝越白。

    眼見兩個人又倒了杯酒過來,恰在此時,時璟言放在助理那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時璟言將手機貼在耳邊,揉了揉太陽穴,神情略帶倦意。

    助理在一邊小心翼翼地照看著,隻見時璟言的神情漸漸肅穆起來,下巴緊繃,濃眉蹙在一起。

    掛上電話,時璟言對麵前兩人一笑,“不好意思,臨時出了些狀況,我得先走一步了。”轉身又對助理交代,“張導那邊替我說一聲,改天我親自致歉。”

    公司下過命令,今天這個宴會時璟言必須全程參加,畢竟還有十幾家媒體在場,他提前離席,明天報紙上不知又要鬧出什麽新聞來。可助理還來不及阻攔,眼前早已不見時璟言的身影。

    時璟言來到錦歡的宿舍時,因為這裏的惡劣環境皺了一下眉頭。將不大的公寓翻了個遍,最後才在浴室裏找到蜷縮成一團的她。

    錦歡的頭很沉,原本想洗個澡,至少不想讓時璟言看到她現在如此狼狽,否則知道了她是不顧他的警告去找陳炳然才落得這個下場,指不定要怎麽嘲笑她呢。可是她好不容易走到浴室,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重新再回到臥室的床上,都力不從心。

    聽到開門聲,錦歡才緩緩抬起頭。她首先看到了那雙定製的高級黑色皮鞋和筆直修長的雙腿,再然後……因為她實在沒力氣仰起頭,隻好又恢複之前的姿勢,將頭埋在雙腿間。不過即使沒有看到來人的臉,她也知道是誰。

    你罵我吧,我去找了陳炳然。他想讓我演女二號,條件是要我陪他睡一晚。”她有氣無力地說,“時璟言,你說我怎麽會那麽傻,覺得娛樂圈裏除了你,剩下的都是好人?”

    錦歡以為他會回以她一番嘲笑,或者一頓臭罵,但是等了許久都聽不到他的聲音。他俯下身將她從浴缸裏抱了出來,她安靜地將頭枕在他的胸口,如一隻柔順的小貓偎在他的懷裏。這是她首度覺得他身上的煙草味道還在可以容忍的範圍內,而她一直排斥的懷抱竟然也有這樣舒適溫暖的時候。

    終於又回到幹淨柔軟的床上,她打了個滾,把被子都纏在身上,這才覺得有點安全感。

    淋雨了?”他站在床邊看她幼稚的舉動,眉頭一皺。

    她點點頭,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時璟言背光而立,半張臉藏在陰影裏,頎長的身材此刻更加彰顯,在她這個角度看來他就像是個巨人。不用猜也知道他又喝了酒,臉色恐怕比她這個病人還要蒼白,短發有一絲淩亂,透著慵懶隨意,而眼底卻泛著淺淺的疲倦。

    錦歡坐起身,已經幹透的長裙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她忽然伸出手臂環住時璟言窄窄的腰身,“我準備好了。”

    時璟言微微一震,她的頭發透過襯衣紮著他的肌膚,輕微的刺痛。

    如此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卻清楚地明白她的意思。

    錦歡不知道是怎麽開始的,但是她卻知道,此時此刻,哪怕這個懷抱隻能給她一點點的溫暖和慰藉,她都會像溺水者尋到浮木一樣,死死地抓住不鬆手。

    陳炳然的話像是複讀機一樣在她的耳邊響個不停,可他不知道,她早已經出賣自己,把自己賣給了時璟言。她一直好奇這個男人為什麽會對自己感興趣,她自認沒有電影小說裏女主角的特色,即便她真的美若天仙,但在娛樂圈裏,以時璟言的身份地位,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

    但從簽訂契約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勇氣,她要成功,而他能給她這個機會,何樂而不為?如果她真的要委身給不愛的男人,那麽她寧願那個人是時璟言,至少他的觸碰不會讓她覺得那樣難以忍受。

    時璟言的吻不算粗暴,舌尖伸進錦歡的口中,臨摹畫作一樣地認真。屬於男人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那樣強勢而霸道。同時,她嚐到了他口中甜澀的酒香。從沒有體會到過這樣的感覺,隻是一個吻,就好像要吸盡她的全部靈魂。

    他的掌心熱得像是著了火,一顆顆解開她長裙的紐扣,沁涼的微風瞬間侵襲進來,冰火兩重天的溫度折磨著她。錦歡微微掙紮,他騰出一隻手來將她的手腕扣在頭頂,唇一路向下,短發在她的頸子上搔癢,而更讓她難耐的是他的吻所到之處,都像是被烙上了專屬他的印記,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彌散起酥麻。

    他將全部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錦歡的背部緊貼著柔軟的床,密密的汗沁出,床單被汗水浸透。陌生而又隱秘的快感一寸寸吞噬她的理智,她隻能無助地抓扯身體兩側的床單。

    他褪盡彼此的衣服,她在迷迷糊糊中不由自主地弓起身體迎合著他,兩具身體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她被折磨得香汗淋漓,烏黑的長發淩亂地鋪陳在白色的床單上,形成鮮明的視覺衝擊,經他潤澤過的紅唇宛若初開的桃花,嬌豔嫵媚。時璟言的眼神越發狂野起來,更加深邃的情緒在眼底凝聚成狂風暴雨。

    在他終於衝破阻礙進入的那一刻,他感覺到她明顯的顫抖,可能是因為疼痛,秀氣的眉擰在了一起,纏在他腰身的雙腿想要閉合,最後還是被他用雙手扳開。他低頭咬住她敏感纖細的鎖骨,想要借此分散一些她的注意力,直到她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他才繼續攻城略地……

    也許是因為出了汗的緣故,錦歡的頭沒有那麽疼了,但渾身上下像是散了架,連小拇指都懶得動一動。

    她偎在時璟言的懷裏,臉貼著他胸口火熱的肌膚,自那裏傳來規律沉穩的心跳聲,竟然成了最佳的催眠良藥。隱隱地,她聽到打火機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空氣中飄散起香煙的味道。

    錦歡原本就要入睡,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半起身盯著眼前激情過後顯得越發性感的男人,“你剛剛喝了酒?然後自己開車來的?”

    他呷了一口煙,眯起眼睛,緩緩地吐出白霧,“怎麽了?”

    這時候她還不忘助理的職責,“怎麽了?你要是被警察逮到,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明星酒後駕車,你不知道這樣的後果有多嚴……”

    沒等她說完,時璟不耐煩地掐滅了香煙,伸手捏住她的下頜堵住她滔滔不絕的小嘴。他將未吐出的煙渡到了她的口中,錦歡猛地推開他,嗆人的味道引發她劇烈的咳嗽。

    末了,她看向他的眼神帶了些哀怨和嬌嗔,淚珠掛在睫毛上懸懸欲墜,一張臉漲得通紅。

    時璟言眼神一黯,重新將她壓倒在身下。

    《一鳴驚人》的拍攝結束後,時璟言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香港。

    因為那邊有陸世鈞,所以錦歡並沒有跟著一同前往。時璟言提前離組,他住的房間一直沒有退房。這兩天閑下來,錦歡回到酒店收拾行李。中午,順便約了沐非和幾個同行一起吃飯。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話題向來不離男人。拜時璟言所賜,錦歡成為了幾人中的焦點。

    錦歡你那天沒在,你不知道殺青宴上時先生有多帥,謀殺了記者不少膠片呢。不過他中途離席倒是挺遺憾的,劇組為他準備的蛋糕都沒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