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人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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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錦歡疲憊不堪,和冷湛分手好似用盡了她全部力氣。
抱著那件西裝外套,她沉沉睡去。這一睡,竟然睡了十多個小時。
直到劇組打電話過來才將她喚醒。錦歡向劇組請了兩天假,想好好休息一下,導演也沒為難她,大方放行。
沐非為新帶的一個藝人爭取了很多片約,忙得不可開交,已經幾天沒有回來。
錦歡叫保姆買了很多菜,打算自己下廚。
保姆很奇怪地看著她,說:“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哦!”
很好嗎?錦歡不知道,隻是好像這一覺過後想通了很多事。冷湛那句話說得對,做好朋友也挺好的,至少不會分手。
如果那是時璟言想要的,她想她應該答應他。不是因為對他沒有感情,而是因為真的喜歡他,所以才會將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曾經他為她做了很多事,她虧欠他。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隻要能看到他健康就可以了。
其實,人是一種很喜歡自尋煩惱的生物。對於很多事情都鑽牛角尖,讓自己痛苦,也傷害他人,但退後一步就會發現,曾經那些痛徹心扉的事總有一天會變成笑談,那些念念不忘的人也終究會成為生命中一道可有可無的風景。
但前提是,人要學會放下。
所以,她想放手了。
不是她喜歡時璟言,時璟言就一定要給予回報,那不是愛情。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如今還能做朋友,已然是對她最大的恩賜。
做了她最喜歡的菜,保姆也留下來陪她一起吃。
保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兒子和兒媳在國外,將孫子留給她帶。吃飯時保姆談到孫子,眉飛色舞的樣子也感染了錦歡。
後來,保姆問她:“小姐,你什麽時候結婚?”
結婚?她還沒想過。也許到了年紀,也許等到真正厭煩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會找一個老實的男人嫁了吧。
保姆又說:“小姐也二十五六了,快點結婚,然後生寶寶。否則女孩子年紀大了,生出來的小孩就不優秀了。”
還有這麽一說?”錦歡倒是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說法。不過提到孩子,很快想起幾年前那場烏龍。
如果當時她真的懷孕,是不是接下來的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錦歡輕歎一聲,“嗯,有道理,我得爭取在兩年之內把自己嫁出去,然後生個優秀的baby。”
保姆聽了,無奈地笑了。
吃完飯,保姆在收拾東西,忽然呀了一聲,然後拿著一件衣服出現在錦歡的房間門口,很抱歉地說:“小姐,我洗壞了一件衣服。”
錦歡已經很久沒有吃帶油性的東西,今天一下子吃了不少,覺得不舒服,正在抽屜裏找胃藥,就看到保姆拿著的是時璟言那件西裝外套。
她緊張地走過去,沒發現什麽不妥。
我看這件衣服已經掛了好幾天就拿出去洗,可忘了掏空口袋,裏麵的這個東西掉色,染了好大一片。”
保姆將手裏的東西拿給錦歡看,她隻是無意地掃了一眼,可當視線落在保姆手裏的東西上時,雙眸驀地睜大。
這是……她曾經編織的那個情人扣?
她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卻沒想到竟然會在他那裏。
小姐?小姐?”見錦歡臉色不對,保姆開始擔心,又看了看被錦歡翻騰得亂糟糟的抽屜,問:“小姐在找什麽?”
錦歡將情人扣緊緊地握在手裏,“胃藥,我有點不舒服。”
保姆離開後,錦歡坐在床上看劇本。她隻點亮了一盞床頭燈,劇本翻開某一頁搭在腿上,可許久都沒有翻動過。
她的目光停留在手心裏的小玩意兒上,微微出神。
當年從老家回來好一陣子後,她才想起自己編過這麽一個小玩意兒,可找了好幾個地方,連時璟言的行李箱都翻了一遍,都沒有找到。
他剛從公司回來就看到她在破壞他整潔的臥室,問她在找什麽。
她頭也不回地說:“情人扣。就是上次我編的那個紅色的、類似中國結的東西。你看到了嗎?”
他沒有說話,她還以為時璟言想到了她將那東西放在哪兒,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望他。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隻是聳肩,“沒見到過。”
她有些失望,自言自語,“怎麽會呢?我到底放在哪兒了?”
找它做什麽?”
沒事想再編一個啊,可是忘了具體怎麽弄,就想著找出來看一看。”
編這麽多幹什麽?那東西多了就不稀罕了。”
聽了他的論調,她倒是想笑,“本來就是不值錢的東西啊,再少也不會稀罕到哪裏去。”
他挑眉看了她一會兒,沒說話,轉身走了。
沒過多久她就去拍戲了,也就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隻是沒想到,那東西竟然一直在他那裏。
可是,他放在口袋裏做什麽?
有人打來電話,錦歡合上劇本下床,手機放在客廳,響了好長時間她才接起來,“葉錦歡,你好。”
是我,陸世鈞。”
錦歡沒有看來電顯示,所以聽到陸世鈞的聲音,眼底浮現淡淡的訝異。
從時璟言消失後,陸世鈞再也沒給她打過電話。
有事嗎,陸哥?”
你現在在家還是劇組?”
家。”
陸世鈞沉默了一下,說:“你能來別墅一趟嗎?或者我去接你?”
有什麽事嗎?”錦歡下意識看了一眼客廳的鍾表。
……Stephen喝醉了,誰也勸不了。”
錦歡垂了垂長睫,半天才開口,“我去也沒用吧?這麽晚了……”
我就是打電話來告訴你一聲,他現在喝得很醉,而他現在的身體完全不允許他去沾那些刺激性的東西。你不想來就算了,隻當我從沒打過這通電話。”
錦歡深呼吸,“好,我馬上過去。”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別墅門前。
陸世鈞似乎很早就在等她了,見到錦歡下了車,鬆了口氣。
錦歡走過去,見到陸世鈞有些驚訝,“你怎麽站在外麵?他呢?自己一個人在喝酒?”
陸世鈞搖頭,一邊打開別墅的大門,“Michael……就是Stephen的主治醫師,現在在陪著他。”
錦歡點點頭,跟在陸世鈞身後。這幢別墅的裝潢比她現在住的那幢還要簡單,剛一走進客廳就可以聞到刺鼻的酒味。
他在餐廳。”陸世鈞說。
其實說是餐廳,但哪裏有一絲的油煙味兒,嚴格來講隻是一個小型的吧台,隻是那些酒架都空蕩蕩的。
他們踏進餐廳,背對著餐廳門口的男人轉過身來,看到錦歡,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詫異,但很快消失了。他向錦歡點點頭,錦歡卻隻注意到他身後的男人。
隨著接近,酒的味道越發濃烈。錦歡本來胃有些不舒服,聞到這種味道就更難受,但還是忍住了。
餐廳隻有吧台亮著燈,幽暗的光線,時璟言靜靜地伏在吧台上,劉海兒有些長,擋在他的額頭,他似乎陷入熟睡,閉著眼睛恬靜得像是孩子。
錦歡高跟鞋發出的聲音似乎驚動了他,他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又仰起頭,將酒杯送到唇邊。
錦歡幾步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杯。
時璟言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染了幾分醉意的雙眸越發深邃,見到她,他眼底的情緒立刻換成了怔忡,似乎沒想到她會來。
為什麽不聽醫生的話,喝這麽多酒幹什麽?”
她的語氣很衝,陸世鈞和Michael似乎也愣了愣。
錦歡雖然極少用這樣的口吻對時璟言說話,但並不代表她沒有脾氣。現在,她就是在生氣,氣他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明明就不能喝酒,更何況是如今的身體狀況。車禍受傷的身體剛剛恢複,難道還沒受夠罪,非要這樣折磨自己?
她最討厭他不拿自己的健康當回事。
時璟言很快掩藏好情緒,眼神冷得叫人發寒。他似乎朝她的手望了望,錦歡以為他要搶走酒杯,於是藏到背後。
不許再喝了,讓陸哥帶你去休息。”
她轉過身,將酒杯交給陸世鈞。完成任務,也該離開了。
這麽晚還到其他男人的家,他也真放心。”
眼前陸世鈞和Michael神色有異,視線統統落在錦歡身上,她這才明白時璟言是在對她說話。她納悶地看過去,誰知他不知從哪裏又拿出一個杯子,正往裏麵倒酒。
錦歡也被他這舉動氣得不行,走過去伸出手,卻在碰到玻璃杯前被時璟言抓住了手腕。
也許是喝醉的關係,他的力道很重,攥得錦歡直皺眉。這個男人鬧起脾氣來很讓人頭疼,沒想到過了幾年還是這樣。陸世鈞都沒轍,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真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一趟,還不如留在家,至少不用看到他喝得白了臉,心也就不會那麽難受。
好,你想喝是嗎?一個人喝多無聊,我陪你。”
時璟言還沒反應過來,他那滿滿一大杯酒就進了錦歡的肚子。他愣住,手也不自覺鬆了力道。
一口氣喝這麽多,錦歡隻覺得嗓子火辣辣的,液體流進了胃裏,反酸更嚴重了。她抬頭看他充滿錯愕的眼睛,“還有多少酒,全拿出來,我陪你喝。”
錦歡又倒了一杯,眼看就要再次一飲而盡,時璟言終於先她一步,奪過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發出很大的響聲。
錦歡暗暗鬆口氣,如果再喝一杯,恐怕先醉的就是她了。時璟言麵色緊繃,眼底有她熟悉的執拗和不悅。
別再這麽對待你自己的身體,陸哥和Michael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他抿著薄唇,姿態靜默,微微垂著頭,一動不動。
然後,很安靜的餐廳傳來他粗啞的聲音,“那你呢,擔心我嗎?”
他肯定是醉了,否則不會說這樣讓人誤會的話。
錦歡別過臉,對他的問題充耳不聞,“快去休息吧,白天還要打理辰星,你不能再生病。”
時璟言低低地笑了,“你要和他結婚了,所以不會擔心我了,是吧?那些說喜歡我的話,也是假的吧?”
錦歡倏地看向他,他凝望著她的眼睛,眉角化開了點點落寞。
他怎麽……
餘光掃到吧台角落裏的周刊,翻開的那頁有兩張大大的圖片。一張是冷湛半跪著向她求婚,另一張則是他彎腰吻她的照片。
說要做朋友的人不是你嗎?如果對我沒有感情,為什麽會為這種事喝酒?你在乎嗎?”錦歡直視他的眼睛,恨不得能從那裏一直望進他的心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那天讓我好好去接受冷湛的人不是你嗎?我和他結婚,最高興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時璟言臉色蒼白,愣住了。
下一秒,他就要收回握著錦歡手腕的手。而這一次,她卻不鬆手。
既然那麽想要我和冷湛在一起,那就如你所願。我們快要結婚了,馬上就會結。你是我的好朋友,那就說些祝福的話給我吧。”
他的唇沒有絲毫血色。四目相對,她明明見到了他眼底異常濃鬱的哀傷。
為什麽要一麵推開她,一麵又為了她喝醉?
他微微閉了閉眼,薄唇翕動,過了很久,才艱澀地開了口,“祝你幸福。你能和他在一起,我很高興。”
錦歡鬆開了他,頹然閉上眼睛,“好,我收到了,謝謝你。”
她轉身欲走,卻猛然被他拉了回去。胸口撞上了吧台堅硬的大理石,很疼,卻不及被他撕咬的唇疼。她的嘴撞到了他的牙齒,血腥味立刻盈滿口腔。他的五指扣住她的後腦,隔著吧台發狠一樣地吻她。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停了下來,彼此交錯的呼吸都帶著酒氣,錦歡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貧瘠,到最後隻能無力地攥住他的襯衣衣領,禁錮在她腰間的手力道很重,懷抱很緊,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似乎要捏碎她。
終於,他放開她,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他倒是沒她這麽狼狽。
對上她情動的眼睛,時璟言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眼神複雜到她完全看不懂。
對不起,是我醉了。”他轉過頭,“是我們沒有緣分,忘了我吧,和他好好生活。”
錦歡苦笑,“我從來不相信緣分,因為緣分根本不是我能控製的。如今我最喜歡的人就在眼前,我隻需要抓住他就可以了。”
時璟言的身體猛地一震,眼圈忽然紅了。
告訴我你討厭我,說你已經不喜歡我了。你隻要說了這些,我就立刻從你眼前消失。隨便找一個男人嫁了,再也不來騷擾你。”
她在逼他。
陸世鈞和Michael將時璟言攙扶回房,錦歡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剛剛喝的那杯酒開始發揮作用,胃部一直有酸水冒上來。幾乎剛踏進時璟言的臥室,錦歡就朝著那間很像是衛生間的房間跑了進去。
暴飲暴食果然不健康,今晚隻是多吃了一些油膩的東西,立刻就有了反應。好不容易將沒來得及消化的東西全部吐出來,這才舒服了一些。
錦歡洗了把臉走出衛生間,卻見到三個男人擺著不同的臉色。時璟言英俊的麵龐一半藏於陰影之中,越發看不真切他的表情,陸世鈞是一張見了鬼似的臉,而Michael則是充滿了好奇。
錦歡的視線從三個男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落在Michael身上,很客氣的語氣,說:“能幫我拿一些胃藥嗎?晚上吃得太油膩了,有些胃酸。”
坐在床邊的時璟言麵色一鬆,不再那麽緊繃。
Michael點點頭,陸世鈞跟上去,“等等我。”
房間隻剩下她和時璟言兩個人,他仍是一動不動。
怎麽不躺到床上休息?”
時璟言肩膀微顫了一下,他抬起頭,看了她許久,久到錦歡心裏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然後,就見到他的手放在左腿的膝蓋上,然後動作緩慢地撩起了褲管。
錦歡的視線順著望過去,刹那間,臉上的血色盡失,她倒吸口氣,用手捂住嘴巴才能止住那聲尖叫。
怎麽會這樣……
她一直以為他隻是有些跛腳,雖然聽說過他在車禍中受傷很重,卻沒想到會是如此。冰涼的金屬嵌在他的膝蓋以下,那銀色的管狀物刺激得她眼睛很痛。
她每一個表情都落進了時璟言的眼睛裏,他似乎已經預料到她的反應,始終表現得平靜,但還是有一絲失望從臉上飛速地閃過。
他淡淡一笑,“那次車禍之後就這樣了,這條腿卡在車裏太長時間,已經壞死,當時我昏迷,再醒來後才知道自己成了殘廢。”
錦歡仍是煞白著臉,被事實真相震撼得發不出聲音。
時璟言輕歎一口氣,“你走吧,我說過,我們沒有緣分。既然決定和他結婚,就不要再想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