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最深的愛是舍得放開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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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在日本大阪的關西機場降落,淩淩第一時間打開手機,仍不見楊嵐航回複她的短信。

    她明白,她的決然離開深深刺傷了他的心,他氣她,怪她,怨她,甚至恨她,這都是應該的,他用斷絕聯絡的方式表達對她的責怪,她也能夠接受。因為她堅信,楊嵐航不會真的跟她分手,他們有著六年的感情,他們有著海誓山盟,他無論怎麽氣,怎麽怨,他的初心始終不會改變。

    帶著對楊嵐航無限的信任,淩淩仰起頭對著天空微笑,輕聲哼唱著:“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

    然後,她給楊嵐航發了一條短信:“等我回來。”

    幾天後,淩淩換了新的手機號碼,立刻給楊嵐航發了信息:“這是我在日本的手機號,等你原諒我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在這裏一切都好,勿念!”

    三天後,她沒有收到短信回複,她再給他發信息:“你好嗎?有沒有想我?”

    三周後,她仍沒有收到他的回複,卻在網上看見李菲菲曬的照片,她與楊嵐航共進燭光晚餐,雖然隻是他的背影,淩淩也可以認得清清楚楚。

    這一刻,她覺得全身的血好像都冷了,正午烈日的光落在身上都是奇寒無比的,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過神來,飛速拿起手機想要訂回國的機票。

    她要去問問他,是真的和她分手了嗎?是真的要拋棄她嗎?他說過,他不會離開她,難道他忘了嗎?

    漫長的等待音中,她走失的理智慢慢回歸,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麽要離開,是為了讓楊嵐航可以擺脫流言蜚語,為了讓他可以留在T大繼續做想做的事,是為了成全他的理想,他的未來……

    她拿著手機,坐在“冷如冰窟”的公寓裏,從白天坐到黑夜,又從黑夜坐到天明,最終,她決定留下。

    從那之後,淩淩經常會在QQ上編輯很多留言,例如,“日本下雨了,我好想你”“我寫的文章被雜誌接收了,掛了你的名字,你不會介意吧?”“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可她一條留言都沒有發送過,因為她怕自己發出去之後,仍然收不到回複,那就證明他徹底拋棄她了,她就連最後一絲期待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年後,她依然沒有收到他的短信。但她依然會經常看手機,每次收到一條新短信,都會緊張地猜測著會不會是他發來的,然而,她滿懷期待地點開後,懸著的心陡然沉下去。

    中國,A市

    遊艇在海浪上緩慢前行。一襲清冷的人影站在甲板上,麵對著沉沒的夕陽。他拿出手機,用手機按鍵輸入了一個日本的電話號碼,對著屏幕看了許久,又將號碼刪去,收起了手機。

    灰色的襯衫在海風裏劇烈飄搖,優雅而憂鬱。

    一年的時間有節奏地走著,不快不慢。這一年中,楊嵐航幾乎每天都在忙碌,做不完的工作、開不完的會議、接不完的電話和陪不完的應酬。可是,再忙碌的生活都沒有抹平心中的惦念,再忙再累,他都會在時間的夾縫裏關注著中日關係微妙的變化。

    有時候,新聞上出現日本地震,或者寒流侵襲,他都會憂心很久。

    他總對自己說:明天就會好。可是第二天,思念仍舊讓他感覺身體的某個部位在隱隱作痛。

    然後,他就會想起。

    在他承受著家人和長輩的責備,仍堅持要和她在一起時,他從別人口中得到她要出國的消息。在他做出了最艱難的抉擇,願意為她承受非議,甚至放棄至關重要的課題時,她告訴所有人,他們之間毫無關係。

    在他與李校長周旋於各個部門之間時,每晚都會看到T大BBS上更新淩淩與鄭明皓各種版本的傳聞,他相信她,不代表他不介意。他是個男人,寬容並不意味著他沒有自尊,而她連一個解釋都不曾給過他。

    他在B市被各種責難和壓力包圍時,他從來沒想過放棄,而她竟然瞞著他偷偷辦了離校手續和出國手續。

    在他打不通她的手機時,他一整晚都在擔憂,不知道她是因為生氣不肯開機,還是出了什麽意外。最後,他把早已準備好的辭職信交給了李校長,趕第二天的第一班飛機去找她。可她仍然在他和出國留學之間選擇了後者。

    而最讓他徹底失望的是,她去了日本之後,他用沉默表明了態度,她也不曾回來。

    有人說他太追求完美了,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女人,同樣沒有完美的愛情。愛,不是你付出多少,她就要回報你多少!

    可是,人是有極限的。他放棄了那麽多,等待了那麽久,換來的是她一次次輕言別離,他怎麽可能不寒心?他看不透她的心,他不知道,即使他願意再等待她四年,但四年的煎熬等來的又是什麽,也許又是她挽著別的男人,從他身邊走過去。

    歐陽伊凡端著兩杯紅酒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半眯著笑眼問:“又想起那個沒長心的女人了?”

    隻是有些觸景生情。”他接過酒,送到嘴邊。

    想她就去日本找她吧。你真以為你這麽繃著,那個女人就會從日本飛回來,重新投入你的懷抱。”

    咽下口中酸澀的紅酒,他說:“我知道她不會。我對她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奢侈品。”

    楊嵐航的思維模式又來了,歐陽伊凡無奈地搖了搖頭:“楊教授,女人不是自然科學,不是設計一套合理的檢測方法,就能驗證出她們內心的真正想法。”

    是嗎?那依你看,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隻想和她在一起,她讓學校發聲明,表明她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讓她在出國和我之間做個選擇,她毫不猶豫地走了;她去了日本,我不跟她聯係,她也不回國來找我問問原因。你覺得,她這是愛我的表現嗎?”

    歐陽伊凡不禁揉揉額頭:“呃,雖然說,她的這些做法確實不太像愛你,可也不能證明她不愛你。女人嘛,她們的行為模式是沒有邏輯可言的,所以你不能用正常的邏輯思維去判斷。”

    那要怎麽才能判斷?”

    很簡單。找個機會把她弄上床,她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後半推半就從了,那就是愛你。她如果拚盡全力反抗,抵死不從,滿臉都是嫌棄,那就是不愛你。你直接轉身離開,永遠都不要回頭。”

    典型的花花公子行為模式,楊嵐航無語。

    歐陽伊凡拍拍他的肩膀,又勸他:“我知道,你有你的驕傲,有你的自尊,可是你三十多年才遇上一個讓你動心的女人,你就不能稍微放下點驕傲和自尊嗎?你難道真想下半輩子守著你的科學研究,孤獨終老?”

    楊嵐航低頭喝酒,一邊喝,一邊琢磨著歐陽伊凡的建議。或許,他這個表弟在情場無往不利,也未必都是偶然。反正他的自尊和驕傲都被她踐踏得所剩無幾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拿起手機,他打通助理的電話:“再給我擬一份出國申請,報上去審批。”

    助理恭然問:“您想去哪個國家?”

    日本。”

    您兩個月前的申請已經被駁回了,還要……”

    再申請一次,如果再駁回,繼續申請,直到上麵批了為止。”

    好的,我明白了。”

    歐陽伊凡湊過來,隱晦地笑笑:“楊教授,日本可是個好地方,去了以後別光想著鑽研課題,也學點人家的民族精粹。”

    ……”楊嵐航雖然臉上沒有表情,手中的空酒杯卻不自覺送到唇邊。

    歐陽伊凡拿過他的酒杯,又去給他倒酒。

    他默默走到藤椅邊,坐下來。海風掀起紫色的窗簾,讓他想起很多,包括她腳踝上劇烈搖晃的珍珠腳鏈。

    他從錢包裏取出淩淩留給他的信,他一下下輕輕展開折成船形的信。

    娟秀的字跡在他眼前緩緩展開。

    航:

    拆開這封信的時候,我一定還在你身邊,不曾離開。

    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很愛你,很愛!很愛!

    對你,我什麽都不奢求,隻希望你能多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愛你!

    讓我每天早上比你早起三十分鍾,為你做好早餐等著你起床;

    讓我每天在你懷中睡下,半夜醒來時,靜靜看著你的臉,尋找著你臉上細微的變化;

    讓我為你洗衣服,熨衣服,在你衣服上留下我的味道;

    讓我在你工作時陪著你,幫你準備資料,整理實驗數據;

    讓我一直陪著你老去……

    ——愛你的淩淩

    信紙在楊嵐航的手指間褶皺,任憑海風如何吹打,信紙如何扭動搖擺,都無法脫離緊握的手指。他不會讓它和主人一樣,從他的手中脫離,飄向他無法觸及的大洋彼岸。

    日本,大阪。

    淩淩坐在電腦前,電腦屏幕上顯示著T大的新聞,內容如下:

    經國家科委批準,在T大建立先進科學材料研究所,特聘楊嵐航教授為研究所所長,朱詳為副所長。

    後麵是楊嵐航的個人簡曆:

    **年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獲得博士學位。

    **年評為教授,博士生導師。

    **年獲得國家傑出青年基金。

    **年承擔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項目。

    旁邊貼了一張楊嵐航的側麵照,是他出席一個會議時拍的,他半傾著身,坐在椅子上,坐姿還是那麽優雅,氣質還是那麽清高,側臉還是那麽無可挑剔的完美。隻是他的眼神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種明澈,變成了更冷的沉靜。

    她又打開李菲菲的個人主頁,一條條地翻著,希望能找出一些楊嵐航的信息,然而,除了一年前李菲菲與楊嵐航共進晚餐的側身照,別無其他。不過下麵又多了許多留言,都是關心李菲菲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曬個男朋友的正麵照。李菲菲一概回複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淩淩看著照片上的一雙璧人,看了許久,直到眼睛以劇烈的刺痛抗議,她才關了李菲菲的主頁。

    關了電腦,她獨自走到地下室,坐在十八攝氏度的實驗室裏,呆呆盯著電腦顯示器,看著自己的樣品一納米一納米地變小。空調的冷氣從前後左右直吹著她,膝蓋、手肘、雙肩的骨骼陣陣刺痛。她用掌心揉著冰涼的膝蓋,眼淚掉下來都是冷的。

    她的眼淚並非傷心,而是高興,為她傾盡一切愛過的男人感到高興。他成功了,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那麽她所付出的代價,所放棄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媽媽又打來電話,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你放心吧,我會的。”

    來日本一年了,她因為太忙沒有辦法回國,媽媽來看過她一次。見到她第一眼,便心疼地問:“淩淩,日本的東西是不是吃不慣?”

    她笑著回答說:“日本流行健康飲食,崇尚清瘦的美感。你看那些日本女孩子,哪個不比我瘦?”

    媽媽不再問,給她做了好多的油炸雞翅,放在她的飯盒裏。她都吃了,還是胖不起來,臉頰日漸消瘦。

    媽媽離開那天,在機場裏問她:“淩淩,你們沒有挽回的餘地嗎?”

    淩淩深呼吸,笑著說:“有的,隻要他一天沒有結婚,我就堅信自己還有機會。”

    媽媽用一雙生硬的手抓住淩淩的手:“好吧。你一個人在外麵,別苦了自己。”

    淩淩看看媽媽擔憂的眼神,隻得盡量讓自己笑得再開心點,“我會的。”

    掛斷了媽媽的電話,淩淩擦幹眼淚,從操作台上拿起寫完的英語文章,逐詞檢查著語法錯誤。這是她為一個月後的國際會議準備的稿子。看文章的時候,她的視線會時不時地停滯在作者欄上的“L.H.Yang”上。

    用手指撫過上麵的名字,她微笑著,眼淚濕了字跡。淩淩每篇發表的文章都會加上這個名字,別人以為那是尊重,隻有她知道,那是因為想念。

    想念楊嵐航為她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校正文章的日子,想念他連標點符號的全角半角都要為她糾正的日子。還有,當她看見這個名字的時候,總覺得他們還有牽扯不斷的聯係,即使楊嵐航真的拋棄了她,忘記了她,他也還在她的生命裏,不曾消失。

    歎了口氣,調整好思緒,淩淩繼續看英文單詞,讀了一遍,又一遍。

    天黑了,天亮了,淩淩測了又測,樣品已經達到了100納米。她取出樣品,小心地放好,關了設備,關了燈,走出空曠的大樓。

    一個人推著自行車走在清晨的薄霧裏,冷風掀起她厚重的外套,刮過她的肌膚。淩淩打了個冷戰,繼續向前走。

    人疲憊到了極致,感覺不到冷意,也沒有了困意,隻是麻木地推著沉重的自行車,爬著陡峭的上坡路。騎騎走走,走完十公裏的路程,已經是早上八點。淩淩走進陰冷潮濕的公寓,看看牆角爬過的蟑螂,脫下鞋子狠狠扔過去。

    房間內蟑螂在爬,房間外鳥在叫,烏鴉在叼著垃圾。這個該死的愛護動物的國家,讓人恨得咬牙切齒。而她別無選擇,隻能慢慢習慣,慢慢適應。

    丟完鞋子,淩淩無心管那蟑螂死了沒有,赤著腳走過榻榻米,躺在地上的被褥上。

    睡到中午十二點多,淩淩爬起來,從冰箱裏拿出塊切片麵包,煎了兩個雞蛋夾在中間,匆匆吃下去後,又開始看資料。

    寂寞,孤獨,辛苦,壓力,這些她都能承受。唯獨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很苦,很苦。

    冬去春來,窗前的茉莉花又開了。

    大阪通往東京的新幹線在軌道上飛速行駛。車外的風景加速放映,吉野同學小聲為淩淩講述著經過的城市,和城市的特色,一半日語,一半英語。

    吉野與淩淩同在一個研究室,比淩淩小兩歲,長相屬於日韓最流行的清秀類型,確切點說,長得很中性。

    有人說他的爸爸是個社長,家裏很有錢,但他每周一、三、五晚上十點到十二點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下班後就來研究室做實驗。起初淩淩對他有戒心,總對日本文化中的“性騷擾”和“民族歧視”問題耿耿於懷,後來她求他幫過幾次忙,發現他人很友善,也就放下了戒心。有一天,吉野跟她說,他喜歡成龍,喜歡李連傑,喜歡中國功夫。

    他還說他會說中國話,說了一句話,淩淩聽了五遍沒聽懂。

    他急了,問她“I love you”怎麽說。

    他滿臉求知的認真勁兒讓淩淩忽然笑出來,到了日本第一次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