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春夢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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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櫳一展,暗香襲來。
那人影近前來,粉麵綠鬢、皓腕朱唇,卻不正是謝大娘?
李清趕緊坐起,很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睡在謝大娘床上,那可是自己喝醉了人事不醒的,這次趁人家不在爬到人家床上睡,這可是姑娘家的繡房,怎能讓個男人隨便爬上去。
謝大娘伸手一按李清肩膀,輕聲問道:“三郎可睡得安穩?不妨事的,要是乏了,再睡會就是。”
李清擁著被子問道:“現在是幾時了?怕是夜深了罷。”現在想爬起來也是不能,總不好當著謝大娘露兩條光腿啊。
謝大娘輕笑道:“已是酉初了,三郎腹中可曾饑餓?要不我傳些酒食上來?”
李清搖搖頭,飽吃不如餓睡,還真沒覺得餓,隻是口幹的很,李清笑道:“隻是口渴的很,且倒些茶水來好不?”
謝大娘轉身走到桌旁,斟了杯茶遞到李清手上,女孩家就是秀氣,這茶杯作個工藝品看看倒是不錯,比李清德大拇指大不了多少,要拿來解渴可是不成,李清連喝了兩杯還嫌不夠,謝大娘倒第三次時,忍不住撲哧一笑,“這茶能這般飲法的?”
這算什麽,想當年李清可是一口氣能喝完一罐可樂的,喝了三杯,嗓子倒不象之前那麽幹渴,這才聞到杯子上傳來一股幽香,李清心裏一蕩,莫不是謝大娘剛才自己用過的杯子唇齒留香?李清捧著杯子就在那yy開了。
謝大娘一旁連問李清幾聲還要續水不,見李清一個勁地發怔呢,以為李清是才睡醒不大清醒的,她可沒想到李清這齷齪家夥想到什麽地方去了;謝大娘走到門外,招手叫來個小丫鬟,吩咐她打盆熱水來。
聽見門外的低語聲,李清才略醒過神來,還好,屋內燈光幽暗的。想必謝大娘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見謝大娘說完進了房來,趕緊沒話找話的問道:“謝……娘,你不是應在金明池麽?如何回到秦時樓來了?”
謝大娘眼睛斜翻了李清一眼,嗔道:“三郎愛叫大娘盡管叫去,知你也是個沒心的,就不曾記得奴家的閨名麽?”
叫閨名?這規矩李清可知道,咱這大宋女孩家閨名可不是隨便能叫地,除了家人和自己相公能叫外,要不就是犯事了上公堂采用的上;謝大娘的閨名李清還真記得的。隻是單叫玉環兩個字沒得想起唐朝那個楊妹妹了,不過李清還真有些不願意聯想到那上麵。管他什麽四大美人,胖妞李清克不待見。
“玉環。”李清輕輕叫了一聲。
謝大娘沒應聲,短促笑了聲道:“若是沒人在跟前,三郎便叫奴家玉兒罷,年幼時家母便常常這樣喚我的。”
一聽見謝大娘提起她母親,李清才明白過來。難怪謝大娘的舉止有些落寞,今天可是清明。普通百姓焚香祭祖的日子,這秦樓楚館的姑娘提起身世,有幾個不是滿腹心酸的?
即便與謝、雲二人相處甚久,李清也從來不曾問及這方麵的。
隻是謝大娘今天不該在金明池麽?那裏人多也熱鬧,想來可以讓人拋開這些傷心事的。謝大娘倒是不甚為意的告訴李清,那金明池她已是去過好幾次了,熱鬧是熱鬧。可她們終究是陪人家開心地,況且現在秦時樓學藝有成的姑娘們也多,可用不著謝大娘出場了,過去也是個照看的意思罷了,今日她覺得精神上有些懨懨的,因此將所有事情都托付給了雲三娘,自己跑回房裏想靜上一靜,卻沒曾料到李清睡到她床上來了。
“說來也怪,今兒在那金明池上,沒來由的便心神不定,也不知為的甚事,巴巴地跑回來,卻原來是三郎在此了。”說到這謝大娘低頭一笑。
雖是在笑著,可這笑容帶著幽怨,看得李清心裏一疼,謝大娘才不到二十歲,現在似乎算是混得有頭有麵,可當年來這秦時樓時,怕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要是在平常人家,還是個在父母麵前撒嬌使氣地主;這姑娘又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好不容易憑著一身技藝力壓群芳,中間又得受多少苦,含著多少心酸。
李清輕輕叫道:“玉兒,若是有甚委屈的,不妨說說,就是想親人,哭哭也是好的,我在邊上聽你說,陪著你可好?”
謝大娘衝李清笑笑,搖搖頭,“不說,等哪日有了心情罷,今兒難得三郎將若英拋在一邊了陪我,何苦說那些掃興事。”
這提起若英,李清一下跳了起來,和安小哥約好著呢,也不知道他在哪裏等,就是不回莊也該捎個信回去才是;這一跳出來,倒忘了自己隻穿著短褲了,就是現扯被子遮掩也是來不及。
謝大娘半側過身子笑道:“果然一提起你家娘子就著急的,今兒偏要留你一留,放寬心罷,已經打發安小哥回去了,若等三郎現在才想起來,又如何出地去這城門。”
說話間外麵有人輕輕叩門,原來是謝大娘之前吩咐的小丫頭把熱水打了滿滿一盆送來了,謝大娘自到門口去迎,然後又叫那小丫頭去廚房裏說一聲,整治些酒菜送上來。
等謝大娘端水進房,李清也穿好衣服下床來,謝大娘又點燃兩隻蠟燭,然後招手讓李清坐到菱花鏡前,遞過錦帕讓李清洗把臉,自己在身後為李清紮起頭發來。
“唉,不承想三郎的頭發都這般長了,如今可不用簪假發了,這稍不留神地,一年便這麽過去了。”謝大娘在李清身後歎道。
可不,前幾天做滑翔傘,煙花忙得都忘了,從掉進運河到如今,還正好是一年光景了,這三百來天,對李清來說不諦於再世為人,不但來到一千年前,還結了婚,在宋朝安了家,認識這麽多人。種種際遇,猶如夢中。
聽見謝大娘在歎氣,李清忙打趣道:“這一年玉兒倒是越發出落得漂亮了,人也顯得年輕些,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怕上再過上幾年,要趕著若英叫姐姐了。”
謝大娘拿梳子在李清腦袋一敲,輕啐一口笑道:“哪裏跑來這油腔滑調的小和尚,怕是沒個山門敢收罷。”
李清頭發這時可是長長了的,可一說起小和尚來。那過去的一幕幕又恍在眼前,記得自己當初一聽見‘跳槽’二字。便以為謝大娘也是後世來人,還想去握人家的手,滿嘴的胡言亂語,幸好人家不去追究,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李清安安靜靜的坐著,謝大娘慢慢地梳著。二人都是想起這一年發生的樁樁事情,一時都沒出聲。
酒菜上得很快。沒多久幾個小丫頭提著食盒便進來了,李清和謝大娘還沉溺在追憶往事呢,都不願說話,小丫頭們將菜肴在說上布好,也是悄悄地都退了出去。
頭發早就梳好了。謝大娘在鏡中對李清一笑道:“往常都是應酬陪人家喝酒,今日倒要三郎陪我喝上一場。”
李清笑道:“秦時樓的花魁謝大娘相約,京城中哪個敢不給麵子,別說喝酒,就是毒藥也是在所不辭,實乃李清之榮幸,敢不從命的,就怕我酒量太淺,屆時又如泥牛一般,倒要相煩謝大娘照看一二了。”
謝大娘抿嘴笑道:“李工資酒量兒淺,說嘴倒是厲害的緊,怪不得京城的姑娘們都盼與李三郎一會,今日一見,果是風流。”
李清一拱手道:“過獎過獎,天生得俊秀了些,我也沒法子啊。”
謝大娘撲哧一樂,將手中的錦帕摔在李清臉上了。
李清想也不想,將錦帕從臉上抓起,轉手就塞自己懷裏了;然後沒事人一樣提壺給謝大娘斟了杯酒,笑道:“且為那油嘴的小和尚幹一杯。”
見李清將自己的錦帕收在懷裏,謝大娘臉一紅,還待羞澀幾分呢,轉眼便叫李清這句話給逗笑了,笑吟吟地舉杯道:“還是為水雲莊飛升的李神仙先敬一杯才是道理。”
為喝酒找理由,那可簡單地很,為‘跳槽’的李公子總得喝一杯;為搗鼓‘夜合歡’的李三郎得喝個雙杯;當然,為了謝大娘的鳳眼絕對該喝四杯的,至於謝大娘精致纖巧的小腳,那就不一樣了,得喝一壺。
其實李清還有很多真心話沒說出來啊,比如細細地腰,比如修長的腿;可謝大娘已經羞得麵如春花,兩隻眼水汪汪得直能淹死人,瞧著謝大娘一排細齒咬著下嘴唇地嬌媚樣,李清都忘了還該說些什麽了。
這一酒喝多興致就高,妹妹也一樣,謝大娘哪還有秦時樓當家人的模樣,嬌嗔啐罵象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了,說得高興竟扯著李清站起來要跳舞,這也沒音樂啊,謝大娘頭倚在李清肩上嬌聲道:“三郎唱,玉兒今天就想跳這舞。”
其實兩人都有幾分酒意了,這哪是跳舞,不過是兩人依偎在一塊搖搖罷了,謝大娘在李清耳邊輕聲道:“也不知三郎整日價哪想的這般新奇玩藝,這舞步也簡單,可玉兒還真就喜歡,因為這舞步是為自己跳的,不像那別的,隻是給人家看去。”
李清業是輕聲笑道:“玉兒要喜歡,幾時高興我便幾時陪你跳,人家想看,那也是咱們玉兒舞跳得好看,人更好看。”
謝大娘膩聲道:“原這三郎不單想得新奇,這嘴也甜的緊。”
原就有些酒意,所以兩人靠得緊些,手摟著謝大娘地纖腰,聞著謝大娘身上陣陣襲來的體香,李清早有些把持不住,現在謝大娘膩聲如蜜的,如何不叫人心猿意馬?李清右手一摟,將懷中的佳人緊緊摟在懷裏,頭俯下對謝大娘輕聲問道:“說李清嘴甜,玉兒可要嚐嚐?”
謝大娘驀然臉上布滿紅霞,頭埋在李清胸口,整個身子軟軟的全依在李清身上,過得一會,謝大娘微一仰頭,長長的眼睫毛向上一翻,兩隻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清,懷中本就感受著謝大娘的軟綿。急促的氣息再噴到李清臉上,此時李清哪裏還忍得住,一低頭便叼住謝大娘的櫻唇,深情地吻了下去。
長長的一吻,謝大娘都有些透不過氣來,輕輕嬌吟一聲,李清右手將謝大娘地腿彎一抄,向榻上走去。
那燭光也不知何時滅的,連窗畔幾時透進來些天光,也是無人知曉了。
第二日李清一睜眼,還正對上謝大娘忽閃忽閃的眼睛了。想是謝大娘早已醒來。卻是在審視李清,見李清眼睛一睜開,謝大娘羞得將手捂在李清眼睛上,嘴裏連聲叫道:“不給看!不給看。”
蓮藕一般的手臂還沒細瞧呢,眼睛就給捂上了,李清倒一下清醒了。不給看?好,不看就不看。可你沒說不給摸,對!
生命在於運動的,運動對身體有好處,特別是早上運動,絕對可以強身健體。何況又是睡了一覺,養精蓄銳的運動起來也到位許多啊。
運動完了當然要休息一下的,而且這時候交流就更重要了。後世該死的八小時工作製不知道抹殺了多少人生樂趣,一天上個三、四小時的班就行了,當然,不上就更加好了;謝大娘這會不叫著不給看了,貼在李清身上用手指畫圈圈呢,偶爾和李清相視一笑,然後繼續畫圈圈。
這圈圈一直畫個沒完,很有些癢癢,李清忽然明白後世裏為什麽把床上私密事兒說成圈圈叉叉了,敢情就是從這上麵來的,謝大娘既然畫了圈圈,想必李清就該合拍地去畫叉叉才好,隻是謝大娘怕癢的厲害,直叫李清饒了她。
果然就該叫圈圈叉叉地,絕對沒錯,風情的很。
李清手一停,謝大娘照舊畫起了圈圈,李清忽而想到古人的一首曲子來,忙抓住謝大娘的手,在她耳邊輕輕的說給她聽,“相思欲寄從何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裏。我密密加圈兒,你須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這曲子是誰寫的,李清可記不得了,隻是以前覺得寫的生動有趣,便將這詞記了下來,謝大娘可不知道這是李清拿人家的東西賣弄呢,她以為李清觸景生情現做地,自己嘴裏輕輕的念叨兩遍,“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然後撲在李清身上,狠狠地給了個香吻,本來李清還想解釋下這是別人作的呢,怕年代不對別穿幫了,給謝大娘這一吻立刻封了嘴,得,咱認了,打死都不說。
難怪說中自有顏如玉,古人不餘欺也,是好東西,下輩子一定要多讀才行,李清得意還沒一會呢,謝大娘抓起李清地手臂就是一口咬上去,李清疼得倒吸口涼氣,謝大娘倒是鬆口歪著腦袋笑道:“還是這個圈兒好。”李清抬手看看,不錯,果然也是圈兒,就是不大圓。
很多事情都不能想當然,比如,現在堅持要賴床的絕對不是李清,李清可不是不樂意,他心裏有鬼呢,怕雲三娘一會跑了進來,見到他們這個樣子,怕是大家要尷尬幾分了。
聽李清問起雲三娘了,謝大娘哼了一聲,揪著李清的耳朵凶道:“下了這床,三郎愛想誰隻管想去,玉兒管不著,隻是這一刻便誰都不許想。”
原來皇帝要在金明池待上三天,而整個遊園活動卻是從三月初一一直延續到四月初八,這三日雲三娘是一直不得閑地,就是皇上回宮之後,京中諸府這段時間擺宴也喜歡到金明池去,自來也少不得要招秦時樓的姑娘的。
這不想其他人倒沒什麽,反正還有很多其他事情要想,在李清腦袋裏想得很簡單,之前和謝大娘曖曖昧昧倒還算了,可如今這層窗戶紙都挑來了,咱總得負責任不是,多情無妨,負情就不怎麽好了,反正咱現在在大宋,好年頭啊,可以娶好幾個老婆的。
縱不能還把謝大娘留在秦時樓,這可是什麽地方什麽身份的,雖然李清自己並不曾有什麽輕賤人家的想法,可畢竟社會上的主流思想不這麽看啊,戶籍不戶籍的李清倒沒在乎,他隻想著把謝大娘先娶回家去,其他的以後再說。
誰知道他一提出這想法,謝大娘隻是親了他一口,然後趴在他胸前並不言語,這可很傷李清的心了,莫非謝大娘嫌咱求婚儀式不夠隆重?比不上當初娶若英時的萬盞天燈來的風光排場?這可不是一碼事啊,咱這不生米做成熟飯了麽?
為什麽?為什麽不願意嫁我?
李清盯著謝大娘的眼睛問道,說實話李清心中可有些酸楚的,難道在謝大娘的心裏,還是直惦記著柳七柳三變麽?難道這昨晚**一度人家隻當一夜情?
“玉兒,能告訴我緣由麽?若是你心中早有旁人,盡可明言,李清也不是那胡攪蠻纏之人。”李清有些負氣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