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琴方子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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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方子善大學畢業,帶著女友從哈爾濱奔到了上海,那裏有他的理想。女友比他小兩歲,用他的話說,女人比自己小,知道疼人。但結果,自己沒人疼,反倒是自己對女友嗬護備至。
子善的女朋友叫劉萌,和他同屆。記得當初子善追劉萌的時候,曾轟動過那個不大不小的大學。過程是這樣的:
下了晚自習,子善在自習室看書,看完出樓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喊:“別耍流氓!”
他是個愛看熱鬧的人,自然湊過去瞧個明白。當撥開人群時,看見一個女孩氣得臉色發白,和一個像混子的人糾纏。若是平時的他,自然看過熱鬧就會回寢室打遊戲。但今天不同,因為那女孩看見他如見了救命稻草,直接飛撲過來,抓住他的手,溫柔地說:“親愛的,你怎麽才來!”說的時候還不停地給他使眼色。子善明白,女孩想借他擺脫這個流氓。他微微一笑,挽起劉萌的手轉身走開。那人看子善人高馬大,也就放棄,轉身說了句倒黴,便消失了。
走到樹蔭拐角處的時候,子善才開口:“我說,小姐,手握夠了嗎?”
劉萌此時還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急忙抽出了手,連忙說謝謝。子善明白,若不是她長得漂亮,自己才不會多管閑事。後來的事情,就如小說的發展一樣,兩人經常一起吃飯,看電影,做大學中情侶該做的事。
唯獨兩個人的關係沒有確定。子善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劉萌,之所以用喜歡,是子善覺得,大學裏沒有愛情。
轉眼快放寒假了,也是子善大學的最後一年。幾個月後,就該畢業了。子善知道,如果再不說就真的沒機會了。經過一夜輾轉反側,子善決定做一件事。
放假的前三天,子善在醞釀一個計劃,那就是追劉萌。經過一係列籌劃,行動終於開始。那是一個周末的夜晚,學校沒什麽人,確切地說沒什麽管事的。子善穿著熊貓衣服,一手拿一百個氣球,另一隻手拿著大束玫瑰。自己的哥們兒在後麵拿著音箱放音樂,本來沒多少人的女生宿舍突然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子善覺得這樣也好,轟動一下也未嚐不可,大學四年了,應該鬧出點兒動靜。
劉萌出來的時候,已經合不攏嘴了,走到樓下的時候整個人暈乎乎的,那是幸福的。
子善摘下套在頭上的熊貓頭,手拿玫瑰大聲地對劉萌說,做我女朋友吧。在場的所有女生都歡呼,接受他吧,接受他吧……就這樣,子善成功追到了他們係裏的校花。事後劉萌曾說,自己愛上他,是因為看見他在熊貓服裏熱得滿頭大汗,冬天裏頭上冒著熱氣,這樣的男生,自己如何能不愛。就這樣,兩人死心塌地共赴愛情戰場。
子善摸摸被煙燙紅的手指,然後抬手擦去剛才留下的眼淚,這已經是回憶起劉萌的第四次,也是哭的第四次。子善轉身回到臥室,打開電腦QQ,上麵有很多人,網名叫“夏末末”的發來信息:“下來喝杯咖啡,舊情人,等你。”
發信息的正是子善公司的同事,叫夏琴。接到消息後,子善起身刷牙,刮胡子——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出這個屋了。子善到達舊情人咖啡店的時候,夏琴已經坐在6號座位等他了。子善坐下的時候,夏琴叫來服務員,點了兩杯咖啡。
夏琴看了一眼子善,慢慢說:“都過去那麽久的事了,怎麽還這樣?”
那夜有雨,無愛。
子善不答,隻是默默地坐著,隨手拿起桌上的宣傳單獨自看著。夏琴用手點了點子善的手,向左邊看去。子善隨著夏琴的目光看見了正好進門的劉萌,手挽著一個中年男人,微笑地進來,並沒有看見方子善。此時夏琴看見子善眼中滿是憤怒、怨恨,還有些什麽,她看不大明白。子善正要起身,夏琴急忙把他拽住,低聲說:“你小子給我老實點兒,別在這兒給我丟人。”
子善畢業的那年帶著劉萌,從校園正式步入社會,當時豪言壯誌,說一定要給劉萌最好的生活,所以才決定來到上海。來這裏才發現那些夢想和現實比起來,簡直可憐得要命。兩人熬過了最艱難的五個月,分手了。
一個中年男人幫劉萌找到了薪水不錯的工作——在那個男人的公司裏當文秘。方子善很憤怒,但劉萌很決絕,每次都像故意似的,當著方子善的麵挽起那男人的手臂。
某天那男人扔給他一遝錢,對他說:“回家找個工作,別出來了,她不適合你,她要的你給不了。”
就是這句話,讓方子善決定不再糾纏,他知道劉萌早已變了。兩人在房間裏吃了最後一頓飯,然後和平分手。那夜有雨,無愛。
當夏琴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子善拖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經曆了找單元、樓層、門牌,然後進房間,夏琴累得徹底站不起來了,拖著一米八二的子善更是要了命。把子善安頓好之後,夏琴在客廳睡了一夜。
第二天,夏琴在廚房為子善準備早餐,子善起來的時候才回憶起昨天晚上的狼狽。他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忙碌的夏琴,紅著臉說謝謝。夏琴似乎心情很好,跑過來刮了一下子善的鼻子說:“懶豬,快吃飯吧!”
子善心裏一陣感動——和劉萌分手三年,還是第一次如此感動,也是第一次讓這個家有了家的感覺。
吃過飯後,夏琴在廚房洗碗,子善靠在沙發上回頭看她。這讓子善覺得生活第一次這樣美好。兩人收拾好東西,一起下樓打車去了公司。這一忙便是一天,晚上還要加班,子善出去買夜宵,以便晚上餓了可以有東西吃。正如他想的,夏琴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跑來問子善有好吃的沒。子善變戲法一樣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夜宵,兩人麵對麵坐下來,開始邊吃邊聊。子善始終回避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倒是夏琴,一點也不顧及,說道:“你昨天晚上真可憐。”
子善抬頭看著夏琴,就這麽一直看著。夏琴閉上了眼睛,子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湊了上去。夏琴紅著臉說:“子善,你要對我好,一輩子都對我好。”
當夏琴確定子善就是自己的依靠的時候,便收拾好了東西站在子善的門口。子善起初是驚訝,然後就笑,伸手接過夏琴的行李。子善當時覺得,幸福來得真快。晚上兩人又去了舊情人,這是他倆經常去的一家咖啡店。
店主非常好,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卻如同那些趕時髦的小青年,穿著打扮都不像他這個年齡的人。每天都樂嗬嗬的,自己雖開著咖啡店卻從不喝咖啡,隻喝豆漿。每天客人在喝咖啡的時候,他便為自己磨一杯豆漿。這難免讓人奇怪,起初子善和夏琴也是如此,後來大家熟了一起聊天的時候才知道,店主叫方凱。
最令人難過的,不是你愛的人不愛你,而是那個愛了你很多年的人,轉身離去。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但他人真的很好,每次都是請方子善他們喝最好的咖啡。方凱經常趁夏琴不在的時候,偷偷問子善:“什麽時候結婚啊?可得抓緊咯,多好的女孩!”子善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自己知道,他依然記得那個叫劉萌的女人,雖然這麽想挺犯賤的。分手的那天晚上,子善對自己說,這輩子就一個人吧。
後來遇見夏琴是他沒想到的,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的幸福到底能夠維持多久。所以隻是笑笑,而方凱則總是自言自語一樣,應該抓緊,應該抓緊。
方凱後來對子善說,自己原來有一個女朋友,很不錯,文靜大方。但方凱覺得男人過早結婚會束縛自己,便一拖再拖,直到拖得女孩實在耗不起了,便狠心地分手了。直到有一天方凱覺得累了倦了,想找個依靠,才發現人家已經嫁做人婦,早已是天各一方。方凱以前很愛喝咖啡,但女朋友總勸他說應該多喝喝豆漿,養胃。從此方凱便一滴咖啡不喝了,開了這家店,算是對當初感情的眷戀吧。
轉眼已入冬,子善覺得應該回家看看。之前曾和母親吵了一架,父親去世早,是母親一手把子善帶大的,母親叫子善早些回來找個姑娘把婚結了,但子善當時已心灰意冷,便拒絕了母親的要求。母子為此吵了一架,因為子善曾說,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了,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夏琴結婚,但總覺得應該帶回去與母親見一麵。
與夏琴商量此事的時候,夏琴意外的高興,於是兩人決定忙完手裏的工作,後天便動身回家。周末,兩人又去了一次舊情人,進門的時候看見方凱正坐在角落裏獨自喝著豆漿,看見他們便示意他們坐過來。子善和夏琴坐下,方凱說:
明天打算關了這個咖啡店,去銀川。”
子善和夏琴同時驚訝地問:“為什麽?”
方凱隻說了一句話:“她離婚了,在銀川。”
子善和夏琴心裏都明白,這是最好的理由,沒有什麽讓他留戀的了。去了也好,也許會在那個幹淨的地方找到他向往已久的幸福吧。
子善和夏琴與方凱告別的時候,方凱趁夏琴去攔車,扒在子善的肩膀上說:“夏琴是個好女孩,好好把握。”子善點頭。從方凱的咖啡店裏出來的時候,子善突然想以後無聊的時候該去哪裏坐坐,希望那個叫方凱的男人可以真的幸福。
子善和夏琴下了火車便直奔家裏。子善已經四年沒有回來了,路過曾經熟悉的街邊,突然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在這個小城,時間走得總是很慢。推開家門的時候,子善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母親。母親已經快步迎了出來,看見子善先是一愣,隨後便高興地說,回來就好。母親仔細地看了看子善身後的夏琴,從表情看得出很是滿意,夏琴恰到好處的言行,讓母親很是歡心。
子善在旁邊賠笑。晚上吃過飯之後,夏琴和子善在樓下的花園散步,一起聊起子善小時候的事。
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在家待了一個星期,子善和夏琴第二天早晨便要坐火車回去了。母親一晚都不怎麽高興,子善知道是自己沒時間陪母親的原因,突如其來的幸福,馬上又要離開,讓母親很不適應,心想自己應該是時候回來盡孝道了。早晨走的時候,母親堅持要送他們上火車才肯離開。
火車開動的時候,母親轉身擦眼淚的動作,被子善看得真切,這讓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想起上車的時候母親偷偷對他說的話:“好好對待夏琴,我喜歡這孩子。”母親其實還有話要說,但知道子善不喜歡提那件事,便不再說什麽了。
回上海後,子善和夏琴又一次忙碌起來,忙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應酬。雖然子善已是公司的經理,但需要他處理的事反而多了起來。每當路過曾經的舊情人咖啡店時,子善都會難過好一會兒,不知道方凱現在過得幸福嗎?
秋季,滿街的黃葉。夏琴對子善說,楓葉應該紅了,我們國慶的時候去看吧,就先不回伯母那裏了,子善點頭。
中午的時候子善給母親打了電話,晚上倆人肩並肩散步。夏琴問子善中午打電話都說了什麽,子善笑而不答。其實子善和母親通話的內容是:
媽,夏琴懷孕了,下個月我打算和夏琴結婚,然後接您過來。”
時間像一場戰爭,將人轟得不知所措,各自飄散去了天涯。
想起曾愛過的人,曾經為了愛情,把自己降到塵埃裏。當初再怎麽也放不下的人,也都隨著時光在記憶裏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