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欒夢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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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濟南的夏天燥熱無比,因為工作關係,我在濟南生活了一年多。某個白天跑了一天,晚上正打算洗洗睡了,蔣宇的一個電話讓我睡意全無。這孫子永遠這樣,你想找他的時候,永遠找不著,你不想找了,他卻跟鬼似的,不分場合地點就來電話。
在哪兒呢?過來喝酒,今晚這局必須來!”
喝你大爺,我剛要睡覺,你就來電話,成心的是嗎?”
別,我大爺不好喝,說正事,今天欒夢剛到的濟南,你得過來幫哥們一把。”
得,我就知道沒好事,哪兒呢?”
蘇荷酒吧,進來左轉第二張桌子。”
好,等著。”
欒夢是個美女,特漂亮,渾身透著性感,男人看見就想撲倒的那種。當年認識的那會兒也想著能有段故事呢,可誰能想到,欒夢壓根兒就不喜歡男人,沒錯,她是拉拉,也叫蕾絲。我覺得蕾絲好點兒,聽著還性感。
我跟蔣宇是在一個哥們兒生日聚會上認識的。本來不認識他,但這孫子實在太能瑟了,讓人沒辦法不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屬於聚會上負責活躍氣氛的,滿嘴跑火車,特逗逼的一個人,喝了幾次酒也就熟了。平時有個大小聚會,都帶他,一來二去的身邊這幾個朋友圈子就都熟了。
負責任地說,他跟我朋友的關係,甚至超過我。我問過他,你丫到底幹什麽工作的,他總是笑而不語,說保密,但絕對合法。我說你絕對是獵頭,不然怎麽可能所有人都喜歡你。
蔣宇說:“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我,總是有意外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異常悲涼,從沒見過他這樣,但隨後他就一笑而過了。
欒夢是蔣宇介紹給我認識的,那時候她剛從北京來濟南出差,正好有些事情能幫到欒夢,也就一起小聚了一下。初次見麵就覺得,這姑娘真漂亮,荷爾蒙般的漂亮。
私下裏我問過蔣宇:
欒夢有男朋友嗎?”
沒有,至今單身。”
你覺得我有戲嗎?這姑娘真是水靈。”
就你?下輩子吧,哥們兒已經預定了。”
你不是說單身嗎?”
對啊,我不還沒追上麽,暫時單身。”
這孫子,總是讓人無可奈何。得了,既然蔣宇一直惦記著,咱隻能忍痛割愛了。
其實說白了,欒夢對於我來說,也僅僅是荷爾蒙衝動下產生的原始思維,連喜歡都到不了,哪兒能是愛啊。
從動物本性來說,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和想上一個女人,基本道理是相同的。但男人可以直接選擇上了這個女人,不喜歡也可以,純粹的原始衝動。
至於女人是否如此,就另當別論了。絕大多數女人都是沒有愛情,一切免談。由此可見,男人還真是下半身動物。
2
蔣宇說,欒夢是他在濟南上大學時認識的,那會兒的大學還不像現在這般開放,所以追姑娘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愛情和理想上,和錢並沒有太大關係。蔣宇是學校籃球隊的,一米八四的個子,在校園裏也算得上是一道風景。
欒夢是學校芭蕾舞隊的領隊,在一次係裏文藝匯演的時候,當主持人說完欒夢這個名字後,蔣宇就徹底死在那個下午了。準確地說,是聽到欒夢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亂了。
舞台上的欒夢是高貴的,是不可仰望的。蔣宇的眼睛在台下跟隨著欒夢的舞步移動,吞咽著口水,可以形容為青春裏第一次悸動。
其實那天的演出,對於欒夢來說,不是收獲了一位死心塌地的小夥子,而是收獲了一群色膽包天的小夥子。因為欒夢平時都在舞蹈室練舞,自從到了大學,也很少出門。對於這位橫空出世的美女,校園裏仍然單身的少年們,自然是摩拳擦掌。
蔣宇不傻,他當然知道以欒夢的條件,隻要露麵就是情敵千萬的那種。他不能和他們一樣,他必須以另一種方式,讓欒夢從這幾千人裏看到自己,從而感動得以身相許。
蔣宇選擇的是懷柔政策。那些愣頭青都是堵在欒夢回寢室或者去食堂的路上,太低級,那都是蔣宇中學玩剩下的,對於姑娘來說,滴水穿石潤物細無聲般的關懷,來得更入心入骨。
每天欒夢練舞的時候,蔣宇就等在門口,欒夢出來的時候一杯熱水送上。每天欒夢回寢室的時候,兩瓶熱水打好,交到手裏轉身就走。學校整個食堂的窗口都打好招呼,隻要是欒夢過來吃飯,都免單,月底一起找他結算。
最牛逼的是,這期間蔣宇愣是對欒夢一句話沒說過。再高冷的女孩估計也都明白怎麽回事了,但糾結就糾結在這兒了,既然你對我有意思,幹嗎不跟我說話?
終於在一次偶然相遇的情況下,欒夢把蔣宇叫住了。
你什麽意思,蔣宇?”欒夢瞪著蔣宇說的。
沒意思,為人民服務唄。”蔣宇按捺住內心的緊張,麵無表情地說。
去你大爺,你他媽怎麽不給全校的女生服務啊?”
呃,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真的,蔣宇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女神,會對自己爆粗口,而且說得還特別自然。他之前準備好的詞兒,準備好的策略,麵對這麽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姑娘,全都廢了。
愛情最令人著迷的就是,你永遠無法預知自己會遇見一個什麽樣的人,也無法預知你們的結局。但就是這種未知,才讓我們迷戀到欲罷不能。
蔣宇很快明白了,欒夢絕不是自己以往認識的那種姑娘。他所有的招數,在她身上都是無效的,但他在心裏卻覺得,這姑娘我真就吃定了。
咱倆沒戲,趁早斷了念頭吧,好姑娘一大把,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欒夢極其不耐煩地說道,根本沒看蔣宇一眼,直接走過去了。
不要以為你放不下的人,同樣也會放不下你,魚沒有水會死,水沒有魚卻會更清澈。
3
蔣宇直接冰凍了,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這事一直困擾蔣宇到大學畢業,期間蔣宇仍是不死心,但欒夢就是不給他好臉色。
蔣宇中間估計也是因為賭氣,談了一個女朋友,是一直喜歡他的學妹。他想借此看看欒夢是不是心裏有他,沒事就領著小女朋友滿校園亂竄,而且專門找能碰見欒夢的地方。
讓他更難過的是,欒夢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快和忌妒。他也終於明白了,欒夢就是一塊鐵疙瘩,實心的,自己沒有辦法打開她。
可愛情就是如此,如果他倆之間還算愛情的話。在大學畢業的時候,蔣宇參加了無數的散夥飯,喝醉了不知道多少次。破天荒的,欒夢給他打電話,說晚上有個聚會,來不來參加。
蔣宇等這個機會等了三年,二話沒說,直奔酒局。到了才發現,一屋子的姑娘,沒一個他認識的。欒夢招呼他坐下,倒了三杯白酒,一句話沒說。
欒夢給自己也倒了三杯白酒,一飲而盡,三杯一滴不剩。蔣宇沒含糊,同樣三杯下肚。欒夢看著蔣宇說:
蔣宇,你他媽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我!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你追姑娘的時候,不問底細嗎?你倒是打聽打聽啊!”
這兩句話把蔣宇徹底整蒙了,不知道怎麽接,也不知道該不該接。
蔣大傻逼!你他媽四年的時間,全浪費在一個拉拉身上,你傻逼不傻逼?”說完這話,欒夢就哭了,眼淚啪啪往下掉,咬著嘴唇看著蔣宇。
蔣宇沒再說話,就像一個幾十歲的老人一樣,瞬間沒了生氣。蔣宇拿起麵前的二鍋頭,仰起頭喝了一半,頭抵在桌子上,哭了。
一屋子的人,沒人說話。過了好半天,蔣宇紅著眼睛抬起頭看著欒夢,問了一句話:
如果你不是拉拉,你會愛上我嗎?”
欒夢沒接話,仍是繼續喝酒,突然她抱了抱蔣宇,就像兄弟間見麵那樣自然隨和。她在蔣宇耳邊說:
蔣宇,你會和你寢室的兄弟上床嗎?不能,你做不到。因為你覺得惡心,但你仍然愛他們,因為他們是你的兄弟。我能不能愛你?當然能,因為你是個很好的人,但隻能到朋友了。”
蔣宇哈哈大笑,帶著淚的那種笑。又是幾杯酒下去,他拍著欒夢說:
你他媽把我坑苦了,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
關鍵是誰也看不出來啊。”
誰他媽把我是拉拉刻腦門子上啊?”
那你是扮演什麽角色的?”
扮演你大爺,我就是我,我隻是不喜歡男人罷了。”
哦,有機會,把你那位介紹給我看看吧,也算是讓我了卻心願。”
喏,抬頭,你對麵就是。”
4
蔣宇抬頭看見對麵的那個姑娘,從進門的時候就一直盯著自己,還納悶是不是看上自己了。沒想到這位就是自己的情敵,而且根本就不是勢均力敵的那種。
你好,我叫安心,欒夢的好……朋友!”安心大方地走過來跟蔣宇握手,蔣宇這才細看了這位姑娘,長得清秀,但又透著英氣,齊耳的短發看起來特別幹練,他也明白兩個人的角色了。
你好,我是蔣宇,就不多介紹了,我是欒夢的……朋友。”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沒底氣,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欒夢的朋友。那次聚會蔣宇和欒夢她們玩到很晚,彼此也說了很多心裏話,把這幾年的心結也都打開了。
蔣宇後來跟我說,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結打沒打開,隻是知道沒希望了,那個結變成了死扣,打開與否,都不重要了。對於欒夢,他的那份喜歡仍沒放下,隻不過是以朋友好哥們兒的身份待在身旁,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畢業後的蔣宇選擇離開濟南,他說這座城市帶給他的感覺全是假象,就像那場可笑的暗戀,最終以失敗告終,連誰是對手都不知道。
蔣宇去了深圳,而欒夢留在了濟南,和安心一起開了一家舞蹈工作室。每年的同學聚會蔣宇都會回來參加,而每次參加都是以醉得不省人事收場。因為每次他和欒夢都是喝得最多的,在場的朋友都知道他倆那段算不上感情的感情。
所有人都搞不懂欒夢和蔣宇的事。如果說欒夢不喜歡蔣宇,那為什麽每次聚會都會拉著蔣宇說個沒完,又哭又笑喜怒無常?如果說喜歡,那為什麽每次聚會之後,倆人像是商量好似的,彼此又不再聯係,就像仇人一樣?
這事估計連他倆都解釋不了,隻能說一段感情一段傷,一個腦殘配傻逼了。
蔣宇在深圳待了三年,因為公司要在濟南開分公司,他隻能回來。而欒夢因為工作室活動和北京那邊牽扯得越來越多,索性就把工作室搬到了北京。倆人像商量好似的,彼此錯過。
我問過蔣宇,為什麽欒夢會是這樣的取向,蔣宇先是沉默,然後才開口:
欒夢的父母在她六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她跟著母親生活,後來母親改嫁,嫁了個富商。生活雖然好起來,但噩夢也隨之而來。在欒夢初三的時候,繼父趁她母親沒在家,強奸了她。”
她為了母親,沒說出來。而且繼父也求,說自己是一時衝動,她心軟就沒對任何人講。但事與願違,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背著家裏人去的小診所,大出血,差點兒就不行了。醫生給家裏人打電話,說要想保命隻能切除子宮,欒夢媽媽問是誰的,欒夢死活不說。”
最後沒辦法,欒夢媽媽在手術單上簽字,欒夢就這樣,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5
因為失去子宮以及繼父的傷害,欒夢的心理在潛移默化地改變,比如懼怕男生,對任何男人都沒有好感,越來越封閉自己,直到她遇見安心。”
蔣宇說完這些後,抽了一根煙,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說:
欒夢跟我說過,如果她的子宮沒切除,她會選擇跟我在一起。可現在即便她不是拉拉,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她說她得為我負責,畢竟我家裏就我一個。”
一個孩子而已,去哪兒不能領養一個,我都說了不在乎,她還是不願意,或許她就是不喜歡我吧,從來也沒愛過我。”
後來因為欒夢去了北京,每年的同學聚會,就剩下蔣宇自己了。欒夢沒再回過濟南,至少已經兩年沒回來過了。蔣宇不是沒找過,但一切聯係方式都斷了。
蔣宇的終身大事,他父母已經不知道催過多少次了,但在蔣宇心裏還是抱有僥幸心理,覺得再等等總應該有個結果吧,或許事情就有轉機了呢?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不能等。他和欒夢就像海鷗和魚一樣,隻能彼此相望,任何一個人想要改變這種現狀,最後都會是遍體鱗傷或者死無葬身之地。
他終於是抵不過時間的,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任何一件事,隻要還有希望就有堅持下去的動力,而欒夢對蔣宇來說是絕望的等待。他終於同意相親,因為他實在耗不起了。
見過幾個姑娘,終於定了一個。我見過幾麵,挺有氣質的一個姑娘,對蔣宇言聽計從,讓我們好生羨慕。蔣宇的女朋友和欒夢比起來,就像一杯燒酒和一杯烈酒的差別,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外冷內熱。而蔣宇也從一開始的試試看,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從他的眼神裏看得出來,他是越來越喜歡這姑娘了,打心眼裏想娶對方。
蔣宇跟我交代過,他曾經和欒夢的那些事,不要再提了,更是千萬不能讓他女朋友知道。畢竟這種事,於情於理對誰都是傷害,他不想因為一件本就沒發生過的事,弄得彼此不愉快。
感情這種事就是如此,有人走,就有人來。戀愛就像等車,如果一直等不到要坐的車,那隻能打車或者走著回去。感情也一樣,沒誰會一直在原地等某個人,時間到了,人就走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看見過蔣宇,打電話也不通。過了一段日子才知道,這孫子已經把訂婚儀式都搞完了,現在正著手準備婚禮呢,給我來電話讓我過去幫忙。
新房挺漂亮,裝修的風格也好,蔣宇顯得很興奮,跟我顯擺。在書房的一處角落他指著一個杯子說:
這是欒夢最喜歡的一套杯子,整個濟南就這一套了,可搬家的時候還是碎了幾個,就剩下這一個了,本來打算送她的,你說她知道了會不會殺了我?”
蔣宇回過頭笑著跟我說,但他沒發現,他女朋友也在我身後,問了一句,欒夢是誰。我們嘻嘻哈哈地說是曾經的一個朋友,是寢室兄弟送的杯子,剛剛想起來就隨便聊了幾句。
他女朋友將信將疑地走了,嚇得我倆一頭汗。欒夢對蔣宇來說,真是這輩子的冤家。
洶湧的人潮總是將我們衝散,別難過,我注定是無法回頭的島……
6
因為堵車,對麵的喇叭聲把我從回憶裏拽了出來,看了表,已經堵了半個小時了。蔣宇的電話又過來了,問我什麽時候到,我說馬上,堵車呢。
從他的語氣裏能聽出興奮和激動,畢竟他已經兩年多沒見欒夢了。蔣宇原定月底結婚,正好欒夢這次回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到了蘇荷酒吧後,遠遠地就看見蔣宇對我招手。我走過去,看見許久未見的欒夢,一陣恍惚。欒夢有些胖了,但還是那麽漂亮,人更穩重了,隻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原來欒夢和安心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很簡單,安心抵不過家裏人,找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男人結婚了,但又無法說出自己的痛苦。畢竟在中國,這種事家裏人還是無法接受的。
欒夢和安心不同,自從當年從家裏出來後,她就再也沒回過家,一是無法麵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繼父,二是無法麵對母親的言不由衷。她索性就收拾東西從北京回來了,臨走之前欒夢抱了抱安心,謝謝她這麽多年的陪伴,接下來的路,她自己走。
安心哭著送她上的飛機,欒夢一滴淚都沒掉,看著在玻璃窗外哭得撕心裂肺的安心,她隻是覺得出奇的平靜,因為隻有心死的時候,人才會特別平靜。她知道,她的一部分留在了安心那裏,永遠也取不回來了,她永遠都無法那麽自私。
三個人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深夜,說說這兩年的生活,說說這兩年的感情。當說到蔣宇的感情問題時,欒夢隨口說了一句:“蔣宇,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過日子了。”
我沒接話,蔣宇也沒接話。三個人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壓根兒就沒想到蔣宇月底要結婚的事,也沒來得及跟欒夢說這事。
空氣突然陷入了極度尷尬中,倒是蔣宇先打破僵局,問欒夢在濟南待多久。欒夢說可能就不走了,蔣宇說好,那月底過來參加我婚禮,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不敢一個人在家。
留下了尷尬的我,以及沒緩過神的欒夢。
蔣宇走了半天,欒夢才想起問我:
剛才,我沒聽錯吧?他月底結婚?”
嗯……”
怎麽都結婚了,就剩下我自己了。”
欒夢說完這句話,就沒再說話,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我陪她坐了一會兒,相對無言,後來起身走的時候,我跟欒夢說:
我不想安慰你,但你要知道,蔣宇曾為了和你在一起,付出過怎樣的努力。”
我知道,我隻是有些難過,他愛上了別人,你說我是不是挺賤的?不給人家希望,還吊著人家?現在有個說法叫什麽來著?什麽婊?對,綠茶婊!特虛偽的那種,我就是。”
別這麽說自己,你明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走吧,時間不早了,我自己待會兒。”
嗯,別瞎想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就想自己待會兒。”
得,拜。”
跟欒夢告別後,我沒打車,走著回去的,想著這倆人的事,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是否真如蔣宇說的,欒夢就沒喜歡過他?可是欒夢知道他要結婚後,那神態完全就跟丟了心愛的人一樣。可兩個人怎麽就沒辦法在一起?僅僅是取向問題嗎?
我不得而知,這問題連他倆都沒弄明白,我更別想明白了。
蔣宇的婚禮如期而至,新娘子美麗動人,新郎一表人才,一切都是那麽完美。欒夢遲到了,在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時候,她剛剛趕到。她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幕,然後很快整理好情緒,麵帶微笑入座。
婚禮舉行完畢後,新郎新娘過來敬酒。等到了欒夢這裏,蔣宇拿出三個杯子,倒滿白酒,不顧新娘的疑問和眾人的眼光,一飲而盡。欒夢笑了笑,端起酒杯,連幹三杯。喝完最後一杯的時候,她盯著蔣宇說:
結婚,就要有個結婚的樣子,別耍小孩子脾氣,乖。”
然後欒夢拿起包轉身出門。新娘看得出來倆人的關係不一般,但她反倒跟蔣宇說:
我不管你倆曾經什麽關係,今天必須把這事處理幹淨了,你去送送吧。”
蔣宇跌跌撞撞起身出門去追,新娘怕蔣宇出意外,讓我在後麵跟著。出了門看見蔣宇拉著欒夢問她剛才的話什麽意思,為什麽會哭,為什麽有些話,當年不說。
欒夢整理了一下衣服,很仔細地幫蔣宇係好領帶,眼神裏滿是溫柔。然後雙手拍了拍蔣宇的肩,摸了摸他的臉說:
蔣宇,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別人的了。感謝你愛了我整整六年,可是你從一開始,就愛上了一個錯的我。如果真他媽有下輩子,我肯定給你當媳婦,天天膩著你,一時一刻都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可這輩子沒希望了,你以後好好的,對人家好點兒。”
欒夢,我就問你一句話……”
別問了,蔣宇,有些感情,注定沒有結局,這裏沒有對錯。”
蔣宇結婚後的第二天,欒夢走了,隻說是去上海,我們都沒再問其他,因為蔣宇和我都知道,欒夢永遠不會再回濟南這座城市了。她的一部分留在了北京,一部分留在了濟南,屬於她自己的那部分已經支離破碎了,不忍碰觸。
三月份的時候,蔣宇收到了一張照片,沒有郵寄地址。照片上的人是欒夢,坐在船上背靠大海,安靜淡然地笑著。照片背後有她寫給蔣宇的字,同時也解開了那個謎題:為什麽他們始終無法在一起。
宇,你曾問我,我們之間究竟隔著什麽,無法靠近,我想現在可以給你答案了。”
我是一座移動的島嶼,而你是海岸,在人群裏我將自己捆住,逆流而行。洶湧的人潮總是將我們衝散,別難過,我注定是無法回頭的島……”
但你的岸終會綠樹成蔭,群鳥相伴。”
過著自己的日子,懷念著你的從前,仿佛自己多活了一輩子。
這世上的感情太多了,好的壞的,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就像有的姑娘愛上了人渣,旁人覺得可惜了這姑娘,但誰都不是那姑娘,愛情就這點好,公平不公平全看自己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