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路過南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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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昏暗的燈光,破舊的小店,屋裏喧嘩的人群,滾落一地的啤酒瓶。我穿過七倒八斜的桌子椅子,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南犀,他喝得爛醉如泥,卻還記得跟我打招呼。

    你這傻逼幹什麽啊?大半夜的不回家。”

    回家?哪是家啊?沒有了,沒了。”

    別鬧,我給陸璐打電話,讓她過來接你。”

    別打,我倆離了。”

    我……操,什麽時候的事啊?”

    昨天。”

    南犀,標準的五好暖男,大學畢業直接留校任職,家庭關係和睦,收入穩定。陸璐是他的同班同學,怎麽說呢,標準的玩得開的姑娘,上學那會兒就是煙不離手,當然,這不影響我們南犀對她的好感。我們就是覺得陸璐這種姑娘,根本就不適合南犀,南犀也罩不住。

    他倆的情定始於一個非常不靠譜的晚上。陸璐晚上出去泡吧,當時是學校學生會主席的南犀正好那天查寢,在女寢門外把陸璐堵了個正著。後半夜一點多,南犀愣是在門口一直坐著,倒也不是為別的,就是負責。

    陸璐滿身酒氣地回來,南犀死活不讓她進門,非要拉著她到教導處處理。陸璐沒辦法,美人計,一哭二鬧的,勾著南犀的脖子就是一頓親,南犀頓時傻了,雖說大學談個戀愛沒什麽,但對於南犀來說,這是初吻。

    就這樣,陸璐用了一個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回寢睡覺了,南犀紅著臉像做賊一樣也回去了。

    從此南犀處處關心陸璐的生活起居,早飯吃沒吃,午飯吃沒吃,晚飯吃沒吃,儼然一個準男朋友的架勢。陸璐倒也無所謂,欣然接受,但就是不確定戀愛關係。

    南犀也不急,就像是胸有成竹鴨子進鍋飛不走的樣子。畢業了,陸璐想去福建,南犀跟著去了,陸璐想去上海了,南犀也跟著去了。其間陸璐談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南犀就跟瞎了一樣,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好。我們都說南犀你這是犯賤,但他不反駁也不解釋。

    後來估計是陸璐混了這麽多年明白了,那些海誓山盟的人都不靠譜,回頭一看,當初最不稱心如意的,反而留到了最後。就這樣,也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回心轉意,倆人就這麽成了。南犀追了陸璐四五年,好歹也算是修成正果了。誰也沒想到,這剛剛結婚第二年,倆人就離婚了。

    我問南犀:“到底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就離婚了?”

    好好的?什麽叫好好的?你見我倆好過嗎?我以為,我他媽用心良苦護著你,對你好,就算是一塊冰我也能給你焐熱了,焐熱還不算,我還能給你燒開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就不信我南犀拽不回你陸璐的心。”

    可結果呢?”

    她愛上別人了。”

    我靠……”

    2

    原來陸璐自從跟南犀結婚以後,也算是安穩了一段日子。每天倆人朝九晚五地上班,下班一起買菜做飯,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要不怎麽說吃魚的貓饞呢,時間長了陸璐就忍不了了,約姐們兒去酒吧,去唱歌,留南犀自己一個人在家。

    起初南犀也跟著一起去,但他終究不是那樣的人,去了幾次就受不了了。沒了南犀的看管,陸璐更是變本加厲,從原來的晚歸,到不歸。這些南犀都忍了,為了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家。

    十月一日陸璐想去旅遊,南犀覺得是好事,畢竟忙了一年也該出去放鬆放鬆了。訂了去大理的機票,然後轉道再去麗江。可臨到登機那天,南犀公司有急事,非要他回去處理,沒辦法,機票退了,陸璐自己去了。

    南犀在家收拾衛生,打掃房間,洗洗衣物,十一長假很快就過去了。可卻始終不見陸璐回來,打電話關機,短信也不回。南犀急壞了,就差報警說人失蹤了。

    幾天後,陸璐回來了,帶著離婚協議書。

    南犀起初不簽字,他想不明白,好好的出去散散心,怎麽真就把心散了。陸璐告訴南犀,自己已經跟他沒感情了,也沒激情了。日子過得像白開水一樣無趣,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改變,出去後才明白,外麵才有自己想要的。

    南犀後知後覺,問陸璐:“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陸璐沒說話,轉過身點了根煙。

    全明白了,南犀提筆簽字,靠在沙發上,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陸璐獨自去大理的路上,在飛機上認識了一個男人,倆人越聊越投機,落地後結伴而行,七天假期抵過南犀幾年的陪伴。

    事已至此,皆大歡喜,唯獨南犀,滿盤皆輸。

    看著眼前醉倒的南犀,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一屋子人的推杯換盞,映襯著南犀巨大的失落。我不知道換作是我應該如何,但南犀確實是傷了心了。

    南犀說:“我就是他媽天底下最大的傻逼,當初所有人都勸我,我聽不進去,覺得持之以恒的相處總能換來真心,我簡直太天真。”

    可是你說,我愛她這事有錯嗎?我愛她,就應該這麽卑微嗎?”

    南犀,你喝醉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送南犀回家後,陪他又在家裏喝了一會兒。家裏什麽東西都有,除了陸璐的。陸璐走的時候說了,是我對不起你在先,財產我一分不要,我的衣服我帶走,祝你幸福。

    說得可真輕鬆,她忘了自己當初胃疼得要死,大半夜的打不著車,是誰一路小跑送她到醫院的。有時候人的良心確實沒辦法衡量,可轉念一想,這事陸璐有錯,可她愛上別人這事沒錯。充其量也就是受到道德的譴責,好歹好聚好散,清清白白說開了。

    南犀度過了一個漫長的療傷期,用了一年的時間,才走出來。

    3

    當所有人都以為南犀離開陸璐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時,南犀做了一件讓誰也想不到的事。他把工作辭了,房子賣了,股票全部套現,他說心裏難受想出去走走。

    聽風看雨聞花香,你會覺得這就是愛情,其實隻是恰巧路過。

    就這樣,南犀一走就是一年,每天從他的朋友圈裏才知道他在哪兒。從一開始愁眉不展,到最後開懷笑容,一個比一個美的景色,南犀也越來越好,在最後一條朋友圈他是這樣寫的:

    我從來不後悔愛上你,也從來不後悔讓你離開。在這一段勝負已定的愛情裏,一開始我就是一個輸家,我掙紮著,努力著,不斷增加籌碼,直到滿盤皆輸。但也謝謝你,還留了一個完整的我,去感受,去生活,去變成更好的自己。”

    這雖然看起來極其雞湯,但我知道對於南犀來說,能說出這段話來才是真的走出來了。

    南犀回來的那天,我們給他接風,從下午五點聊到了夜裏一點,聊他路上的見聞,聊這一年身邊發生的事。那天桌上的哥們兒都佩服南犀的魄力,南犀倒覺得沒什麽,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既然是過去的,就應該撇得一幹二淨,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自從南犀回來後,我們都發現他像變了個人一樣,自信,陽光,做事也雷厲風行,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了。誰都不知道他這一路上究竟是怎樣的心路曆程。

    南犀說回來想做點兒事,不打算再上班了,湊了積蓄,哥幾個又各自拿了點兒,剛好二十萬。但對於他說的想做點兒事,誰都不知道是什麽事。大概兩個多月後,南犀給我們打電話,給了一個地址,我們到了才知道,這小子開了個飯店,準確地說應該叫飯莊。

    原本他就會做飯,這次出去正好碰見一戶人家,說祖上是給王公大臣做飯的。他埋頭在人家裏幹了一個月的活,人家看他心眼兒實誠,便傾囊相授了。

    落座後,幾盤菜端上來,都是平日裏沒見過的菜式,大家嚐了之後都讚不絕口,他這手藝算是學到手了。我們這幾個湊過錢的,都嚷嚷著要當股東,南犀純幹活,我們純賺錢。

    果不其然,小半個月後,飯莊的生意越來越好,人手不夠了,我們又脫不開身,沒辦法,我們都幫著聯係人,看看有沒有靠譜的人,能過去幫忙。

    南犀也在飯店門上貼了招人信息,幾天過去了都沒什麽動靜,不是來的人不合適,就是沒人來。在貼出信息的一個星期後,來了一個姑娘,梳著一個馬尾辮,穿著白襯衫牛仔褲就跳進來了。用南犀的話說,真的是跳進來的,走路都帶風。

    姑娘倒也直接,先是問了工資,上班的時間,然後簡單明了,自己幹到明年四月份,至於原因南犀也沒問,人家私事沒必要多問。好歹有個幫手,到時候再想辦法唄。

    就這樣,這個叫楊小白的姑娘留了下來,並且幹得相當不錯,手腳麻利,吃苦耐勞。就是飯量不小,按照小白自己的說法,是南犀老板的手藝太好,自己才吃得多的。

    因為我經常去,小白偷偷問過我幾次,南老板條件這麽好,怎麽還單身啊?

    4

    我跟楊小白說:“第一,南犀條件好不好和你沒關係,你們隻是雇傭關係。第二,南犀大你六歲,於情於理都不合適。第三,他不可能喜歡你。”

    楊小白翻了我一個白眼說:“本姑娘信的東西挺多,但偏偏不信邪。”

    後來事情的發展,也證明了我是瞎操心,完全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南犀對楊小白照顧有加,處處關心,而楊小白又時不時地討南犀開心。我提醒過南犀,這種年齡的姑娘,最不穩定,你自己想好,南犀隻是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走了。

    等我再去南犀的飯莊時,楊小白已經儼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勢了,擦桌子、上菜的活兒變成了南犀的,真不知道當初招這個姑奶奶來是幹嗎的。南犀倒是一點兒不覺得,自顧自的幹得還挺開心。我偷著問南犀:“你他媽有病啊,雇個人,開著錢,養著啊?”

    你管得著麽,我覺得小白這姑娘心眼兒好,對我也實在,我願意試試看。”

    試你大爺啊,她大學還沒畢業,你又不是大款,想什麽呢?忘了上次你試的結果了嗎?”

    沒事,有些事不試試不知道。”

    得,你試吧,別最後又把自己弄得一敗塗地。”

    要是那樣,我就認命了。”

    南犀就是這樣,永遠狗改不了吃屎,誰對他有一點兒施舍和好處,就覺得這個人好得沒邊了,恨不得全身心都投入進去,當初對陸璐就是這樣。

    好歹當初他算是主動的,如今來了一個主動對他的,更是受不了了。感情這事,外人不能跟著摻和,看他單著又替他著急,反正是福是禍,看造化吧。

    後來好長一段日子,倆人都是眉目傳情、欲言又止的樣子。楊小白叫南犀大叔,雖然在我們同齡人眼裏,南犀算是比較年輕的了,但跟楊小白比,的確是老了一些。

    有一次南犀病了,聽說病得很嚴重,我們幾個打電話說要過去看看,都被南犀擋了下來,說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後來才知道,這期間一直是楊小白照顧的,從早到晚盡心盡力地照顧,做飯,洗衣服,把南犀照顧得非常好,好像還胖了許多。從這時候起,我們才覺得,楊小白確實不是我們平日裏認識的姑娘,她的確有一種韌勁兒,也可以說是不信邪吧。

    自從南犀康複之後,我們所有人對楊小白的認知和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覺得楊小白就是上天派來拯救南犀的天使,雖然來得有點兒晚。

    雖然楊小白對南犀好,南犀也對楊小白好,但總好像差了點兒什麽。原來他倆壓根就沒在一起,準確地說,就連戀愛關係都沒確定,這簡直匪夷所思。

    我問南犀:“大哥,你玩什麽呢?柏拉圖還是體驗生活啊?”

    楊小白是個好姑娘。”

    我知道是好姑娘。”

    既然是好姑娘,我就不能讓她變壞。”

    這我就不懂了,怎麽個變壞法?”

    我是一個離過婚的人,又大她那麽多,她會有一個漫長而美好的人生,但不能跟我。”

    你自己說要試試的啊。”

    就是試了,才發現不能坑人家啊。”

    什麽狗屁邏輯。”

    說什麽都沒用的,小白馬上就要走了……”

    5

    楊小白過來應聘的時候就說過,幹到明年四月份就走。轉眼大半年過去了,已經三月份了,她申請到瑞士留學,簽證提前下來了,等不到四月了。

    其實南犀早就知道這事,楊小白也知道,倆人就是不說,當沒事人似的,還他媽有心情談情說愛,這不是腦子有病嗎?可愛情來了,誰又能擋得住?

    三月的氣溫很好,適合情侶約會,但也適合分別。某天晚上,南犀給我打電話說下班過來一趟,明天小白就走了,我說好的,一定到。

    到了飯莊看見門口寫了一個牌子:“老板娘今日遠行,暫不營業。”鼻子一酸推門進去了。屋裏果然空空蕩蕩的,大堂中間擺好了桌子,已經有幾個人到了,但卻不見南犀跟小白。不一會兒工夫,小白端著菜從後廚出來了。

    紅燜肘子一個,各位客官請慢用。”

    真行啊,第一次看見你上菜啊,不容易。”

    你沒看見的多了,等著,還有硬菜呢。”

    我從楊小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愁容,似乎還像平常的聚會一樣,開著玩笑,空氣裏彌漫著懶散的味道,我有點兒猜不透這姑娘了。

    菜都上得差不多了,我們叫南犀別忙活了,趕快出來吃飯,南犀在裏麵喊著還有最後一道菜。楊小白說去端菜,倆人在後麵待了估計得有十分鍾的時間,出來後倆人的眼眶都紅了,所有人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假裝吃菜。

    最後一道菜從來沒見過,是個冷盤,盤底湯是黃瓜汁,中間是用胡蘿卜雕的一葉扁舟。我問南犀,這菜叫什麽?

    南犀看著楊小白說道:“一路平安。”楊小白繃著的情緒一下子就完了,眼淚嘩嘩往下掉,看著南犀就那麽哭。桌上的人也不知道咋辦了,此時說什麽都不對,不說也不對。

    南犀端起酒杯,對楊小白說:“來,幹一杯,不枉相識一場。”

    楊小白站起來端起酒杯就幹了,沒等南犀說話,自己又倒了一杯,也幹了。南犀看事兒不對,趕緊攔著,可這姑娘倔勁上來了,死活不行。

    南犀,你今天要是不讓我喝痛快了,我明天就不走了。”

    好,喝吧,我陪你喝,大家陪你喝。”

    就這樣,一桌子的人,叮叮當當地碰杯喝酒,喝到五六杯的時候,全都暈了。菜沒吃幾口,上來就幹了幾杯白的,換了誰都得暈。

    既然都高了,也就不繃著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都開始數落起南犀來。

    南犀,你說你他媽的多倔啊?楊小白這麽好的姑娘,你愣是不要,你裝什麽大尾巴狼啊?還惦記那個水性楊花的陸璐呢?”

    說這話的是孫明,跟南犀一起工作一起跳槽好多年的兄弟,倒也不怕南犀生氣。反正一屋子的人都在數落南犀不知道珍惜人家姑娘,自己犯倔,這麽長時間都不給人家一個交代。好歹認識這麽長時間了,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對不起人家小白的照顧。

    我遇見你的時候,就知道有一天你會走。

    這工夫誰都沒注意小白在幹嗎,小白用頭抵著桌子,從側麵看眼淚跟小珠子似的,直接砸在地上,突然抬頭站起來,紅著臉盯著我們。

    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南犀不是不留,是他知道,留也留不下。我六歲父母離婚,我跟著母親生活,十七歲那年,母親出車禍走了。我一直在我二姑家生活,雖說二姑對我不錯,但終究不是自己的親媽。這麽多年來,我拚命地學習,拚命地練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獨立養活自己。”

    今年大四畢業,正好學校有去德國留學的機會,我拚盡了所有的努力,贏得了這次機會。我就是想著等簽證的這段日子,找個工作隨便幹著,日子到了我就走。可沒想到遇見南犀,也沒想到,我會愛上他。”

    南犀知道,我不可能放棄這次機會,也不可能留下來。雖然我愛他,我隻能為自己努力,因為我身後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這可能是我說過的最自私的話,也可能是我以後會後悔的決定,但在此時此刻,我無法欺騙自己,無法欺騙南犀。”說完這些話,南犀拉著楊小白坐下,微微笑了一下說:

    來吧,我們共同舉杯,祝楊小白一路平安。”

    6

    楊小白走了,我們都沒去送,這個時間和機會應該留給南犀和小白。回來後的南犀一如既往地忙碌,炒菜,招呼客人,擦桌子,閑了會抽根煙,而他此前從不抽煙。

    其他幾個哥們兒,包括我,因為平日裏工作太忙,很少有時間能一起去南犀的飯莊聚聚。後來還是南犀給我們打電話說,別太忙了,應該找時間來我這裏聚聚了,這才想起來,已經很久沒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我低頭問南犀,小白走的那天,你們從後麵出來,眼睛都紅了,怎麽了?南犀說你真八卦,我說我就是好奇。南犀笑了笑,說也沒什麽事。

    就是小白問我能不能等她回來。”

    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不能。”

    靠,為什麽啊,那麽好的姑娘。”

    我說過,她會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回來這裏,這念想我不能給。”

    原來小白那天之所以那麽說,是因為南犀在後麵根本就沒有挽留。小白說得那麽強硬就是想給自己找回那麽一點兒自尊,以為南犀會有回應,可南犀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楊小白徹底從南犀生活裏消失了,杳無音訊。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陸璐又回來找南犀了。南犀因為搬離了原來的住所,陸璐是通過我知道南犀地址的。原來陸璐和那個男人度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後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徒有其表,生活上腐朽不堪,抽煙喝酒賭博樣樣都會,而且經常夜裏不回家,變成她苦苦守候了。

    思前想後,陸璐覺得南犀才是那個對自己最好的人,事事都替自己著想,處處體諒自己,越想越好,便跟那個男人分手,回來找南犀了。

    南犀對陸璐態度很明確,回來就好,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我會盡最大努力幫你。但複婚不可能,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當朋友是最好的結局。

    陸璐前後求了南犀幾個月,仍舊沒讓南犀改變主意,最後離開了這座城市。起初我們都以為,南犀會顧念舊情,和陸璐在一起,但後來才發現,南犀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可以被陸璐隨意傷害的人了,他從那段失敗的感情裏找到了什麽叫自我,什麽叫放下。

    七月的一天,在公司上班的我收到了一個包裹,郵寄地址顯示是瑞士。我知道一定是楊小白寄來的,但她又是怎麽知道我的地址的?我不得而知。打開包裹後,裏麵是一個木盒子和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見信好,我是小白,一切都好,煩請將這個木盒交給南犀,祝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果然是個奇怪的姑娘。因為好奇,我打開那個木盒,發現裏麵裝的是一個U盤。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打開了U盤,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音頻文件,而且隻有1.5MB。

    最後,我還是忍住了,沒點開那個文件,我相信這是屬於南犀和楊小白的秘密。晚上我把U盤和信一起交給南犀的時候,南犀很驚訝,他似乎沒想到小白會給他寄東西。

    跟著南犀進屋後,他把U盤插進電腦,帶上耳機開始聽那段音頻。南犀的臉上先是驚訝,然後是悲傷,最後是淚流滿麵。當時我隻想把時間留給南犀,轉身要走,南犀叫住了我。

    你知道裏麵的內容嗎?”

    人格擔保,我沒點。”

    聽聽吧,然後我跟你說。”

    原來那段音頻,是當時南犀送楊小白上飛機前的一段對話,被楊小白用手機偷著錄了下來。音頻最後的內容是小白的聲音,她說原諒她私自錄下這段對話,因為她想以後在想南犀的時候能聽見南犀的聲音。這段錄音從她寄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刪了,因為她已經有了男朋友,開始了新的生活,希望南犀過得好,希望曾經愛的人過得好。

    我也理解了,為什麽南犀聽到最後會淚流滿麵。因為兩個相愛的人,在開始的時候就知道無法在一起,那是一種怎樣的心疼啊。

    南犀和楊小白的那段對話是這樣的:

    你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說一個留字?”

    小白,我說什麽都可以,就是不會說留,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

    生活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愛情的激情會隨著時間變淡,你想好到時候用什麽維持了嗎?”

    可我隻知道,我愛你就足夠了,就算賭我也願意。”

    我賭不起,也不想賭。”

    南犀,你會後悔嗎?”

    不會,因為我知道我的決定會讓你幸福,所以不會。”

    那你算什麽?這段日子又算什麽?”

    如果非要說算什麽,就算是一段記憶好了。就像你去一個地方,總會路過一些美好的風景,如果你願意的話,就把我當作你記憶裏駐足過的一個風景好了。你要是想回來看看,就隨時回來,風景不會跑,它永遠在。”

    誰都留不下,你怎麽辦?”

    那就當所有人的風景吧,路過我就好。”

    ……

    ……南犀,你不抱抱我嗎?”

    永遠有人孤單,永遠有人愛著,我們都是樹苗,又都是栽樹的人。

    我其實就是一個栽樹的人,韓鬆就是那棵小樹苗,我悉心栽培,教他如何愛一個人,如何對一個人好,如何真誠對待愛情。就在他剛剛成熟的那一瞬間,它被人拔走了,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