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雞儆猴世族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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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益州城東黃府。這裏是益州四大世家之一,嗯,準確的說,現在已經是益州僅存的兩大世家之一的黃家所在。內廳密室之內,黃家現任家主黃文正在和他的兒子黃權談說今天晚上在州牧府發生的事情。想起剛剛發生的那些駭人的一幕幕,黃文到現在還後怕不已。自己還算幸運,一直在自己這桌侍候的幾個家丁竟然身手不錯,多虧他們擋住了那些逆賊的攻擊,不然的話,隻怕自己今天就會落個和趙、任兩家一樣的下場。想到趙、任兩家,黃文心中又不禁感到有些傷感,雖然最近幾年四大世家之間矛盾日益加深,自己黃家與張家是一夥,趙家和任家又是一夥,兩幫人一直是明爭暗鬥。可今天趙、任兩家的頭麵人物竟落得個亂刃分屍的淒慘下場,黃文竟然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不過想到以後整個益州世家就隻剩下自己家族和張氏家族分足鼎立,黃文心中又忍不住的有些得意。“權兒,日後這益州我們黃家就能占據半邊天啦。”情緒穩定下來的黃文此時躊躇滿誌的說道。
黃權自打從州牧府回來之後就一直在低著頭想著什麽。聽到父親這話,不禁搖頭歎口氣道:“父親,您要是有這個想法,兒恐怕我黃家將會遭到滅頂之災了。”黃文一愣,旋即不悅道:“權兒何出此言?”黃權苦笑著回答道:“父親,兒子這一路上一直在回想自劉宇來到益州之後的這些行為舉動,而適才我已經大體上將這兩個月以來的事情差不多想清楚了。”黃文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自幼聰慧過人,如今長大了,識見更是超人一等,現在聽他說的鄭重,好奇心頓起,問道:“權兒想通何事了?”黃權歎息道:“父親真的以為這任、趙兩家的衰敗是運數使然嗎?唉,錯了。任、趙兩家的敗亡,自從劉宇來到這益州之後就已經注定了。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一切都是劉宇一手策劃的。”黃文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權兒,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趙、任兩家之所以會衰敗,完全是馬相叛逆所致,權兒怎麽說是劉宇所為?這話要是傳到劉宇耳中,隻怕會招他忌諱報複啊。”
黃權搖搖頭道:“父親您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麵上看,任、趙兩家以及一直依附於他們的那些世族的確是毀在馬相手中,但事實上,那個馬相也不過是劉益州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不知道馬相這個可憐的人,死的時候是不是個明白鬼。”聽著兒子的話,黃文已經有些呆住了。在他看來,如果說這兩個月來所發生的一切如果真的如兒子所說是劉宇一手策劃的話,那這個劉宇未免太可怕了。
就聽黃權接著說道:“父親您想想,劉益州本是豫州人,來到川中為官,對於向我們這樣的世家肯定可以說是又愛又恨的。一來,他作為一個外來人,要想治理好益州少不了要尋求益州本地世族豪強的支持。但作為一州之首,如果太過依賴本地世族,那天長日久,難免會成為世族的傀儡,變得有名無實。所以劉益州到任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本地世族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不過益州本地世族有很多,像是我們四大家族這樣,經過數十年的經營發展,勢力盤根錯節,複雜非常,故而劉宇根本不敢一次將所有的世族納入他的掌握。他到任之後便四處拜訪川中家族,目的就是為了對現有的家族進行甄別,將能夠為他所用的家族和會成為他絆腳石的家族區分開來。我們黃家還有張家應該就是劉宇考慮之後劃到能夠為他所用這一類中的家族,而趙家還有任家卻被打上需要清除的記號。但光是區分出來還不行,要想處理掉這些絆腳石,劉宇麵臨的第一個難題就是各大家族手中握有的數量不菲的私兵部隊。這些部隊一旦聚集起來,在數量上將遠遠超過官軍現有的水平,一個處理不當,恐怕立時便是一場兵禍。”
說到這裏,黃權忍不住感歎道:“我最佩服的是劉宇竟然能夠僅憑幾頓飯,就搜刮走了我們七八成的私兵。現在回想起來,那許氏家族必然是劉宇派來,埋伏在民間的勢力。那次宴會上,就是許氏和劉宇一唱一和,才一步步把我們大家都套了進去,變得到最後形格勢禁,不得不交出大半兵力。接下來劉宇便打著剿除馬相的旗號帶著兵馬出征,在這個過程中,他恐怕已經成功的將絕大多數私兵納入到了自己麾下,而始終忠於世族的那些人,隻怕都能在陣亡者的名單中找到的。”
初秋的天氣依然很是悶熱,但聽到這裏,黃文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個一直以來在自己麵前謙恭有禮,笑容滿麵的年輕人,真的是如此一個心機深沉的人嗎。看到父親臉上變色,黃權又繼續說道:“剛才這些不過是劉宇鏟除世族勢力的第一個步驟。事實上他很清楚,世家的力量遠不止他們手上的那點私兵那麽簡單,最主要的額是世家往往在官場上也有很龐大的勢力。就像我們黃家還有張家曆來主要是在益州的中樞權力機構擔任要職一樣,趙家和任家的勢力卻是在益州所屬郡縣。趙家的勢力集中在巴郡,而任家的勢力則在犍為。對於劉宇這樣的上位者來說,控製地方的世族勢力遠比占據中樞的世族要可怕的多。所以在收攬私兵之後,劉宇的下一步行動就是要盡快鏟除盤踞在地方的世族勢力。可問題是他初來乍到,若是由他親自出麵對付世族的地方勢力,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地方反叛,這對於劉宇來說是難以承受的。所以他必須借用一把別人的刀,去鏟除他的敵人。這把刀其實也不難找,馬相就是現成的人選。如果我所料不錯,劉益州在出兵之前就已經得到了馬相要出兵偷襲巴郡的消息。但他還是帶兵前往犍為,任由馬相攻破巴郡。目的就是為了借由馬相之手,清除趙家在巴郡的勢力。而後他又大張旗鼓的救援巴郡,逼迫馬相離開巴郡,卻在他撤離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伏兵,趁其不備,一舉擊破馬相的十多萬兵馬。隻有馬相帶著萬餘殘兵僥幸逃脫。”
說道“僥幸逃脫”這四個字,黃權自己搖了搖頭道:“細想一下,山穀地勢險峻,官軍四麵合圍,在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竟然會讓一萬多人馬從山穀中溜掉,這簡直是難以想象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馬相是劉宇故意命人放走的,目的就是把他放回犍為,對付任家的地方勢力。馬相也的確不負其所望,一舉攻破犍為城,任家在犍為的勢力徹底覆滅,馬相的賊兵也全都授首。兒最佩服劉宇的,就是他竟然在消滅馬相的叛軍之後,再次放走了作為敵酋的馬相,並親手導演了今晚這場為鏟除敵對世族勢力而上演的收官大戲。”
黃文大驚,顫聲問道:“權兒,你是說,今晚發生的事情,是劉元瞻一手策劃的?”“那是自然,”黃權用一種敬服的語氣說道:“劉宇當時放走馬相的時候,肯定就已經算準這個被他剝奪了一切的匪首肯定會來成都找他報複。所以他精心策劃了今晚的一切。從下令撤掉州牧府的防衛,以堅馬相報複之心,到派遣不同家丁侍候不同的世家。父親,您真的以為碰到那幾個武藝高強的家丁是我們運氣好嗎?那些家丁根本就是劉宇從軍中挑選高手裝扮的,趙家和任家那邊才是真正的普通家丁。經過今晚一戰,任家、趙家,以及依附於他們的那些較小世族的首腦人物被徹底清洗一空,如今這些世家之中隻剩下一些孤兒寡婦,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劉宇慢慢蠶食的幹幹淨淨。這樣一來,劉宇到任兩個月,不但剿滅了馬相叛逆,還輕鬆的解決掉了川中一半的世族勢力。手段高明狠辣,讓人歎服。父親,在這樣的州牧手下,我們黃家要是存了擅權之心,恐怕就會淪為下一個被滅族的家族了!”
黃文發現自己的衣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汗水浸透,他聲音顫抖著說道:“太可怕了,這樣一來,我們黃家豈不是如同魚肉,任其宰割?權兒,我們是不是應該連絡下張家還有其他的世族,不如趁著劉宇立足未穩之際,一舉除掉他?”黃權苦笑道:“父親怎麽糊塗起來,如今川中世家半數已亡,官軍勢力反而因為有那些私兵的加入而大為增長。況且劉元瞻當世名將,勇略絕倫,我們現在和他對抗,不是自尋死路嗎?”黃文被兒子這樣一說,混沒有了主意,隻好問道:“那麽依權兒之見,我們該當如何呢?”“盡心竭力,輔佐劉宇!”黃權的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劉宇此人,統兵治政,皆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且為人有城府,有手段,能夠不拘於時事。況且身為宗室,日後必非居於人下者!黃家隻要竭忠盡力,輔佐於他,出於穩定益州局勢的目的,必然會得到劉宇的重用。若是日後劉宇得成功業,我們黃家的家運必當更為昌隆!”
黃文被兒子的一番話說的連連點頭,不過很快又皺眉道:“不知道張家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如果他們有所逆動,我們又要如何?”黃權微微一笑道:“父親放心,張家不乏識時務之人,張氏兄弟皆才識過人之輩,其二子張鬆雖年幼貌醜,眼光卻頗為毒辣,相信他們不會做出不明智的舉動。”
不出黃權所料,在第二天的謁見中,在黃家表示對劉宇盡忠效力之後,張家緊接著也表示了效忠的意願。有了這兩家打頭,其他的較小的世家也都紛紛表示效忠。對於這一情況,劉宇大為高興,他一連串的計劃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成果。於是劉宇馬上任命黃權為益州從事,張肅為益州別駕,張肅的弟弟張鬆年紀尚幼,待成年後便當重用。為了表示團結川中世族的意願,劉宇在厚賞較大世族的同時,也從一些小的世族豪強之中選用了一批官員,其中在犍為組織軍吏抵抗馬相的豪強賈龍被劉宇納入右將軍幕府,成為右將軍府椽,兼任主簿之職。其他如王鹹、李權、陳超等十餘人為州中吏員,沈彌、婁發、孫肇等為軍中校尉。
這樣一來,川中豪強世族皆歸心劉宇,而一直困擾劉宇的川中世族豪強問題也得到了徹底解決。沒有了內部掣肘的隱患,劉宇終於得以騰出手來,料理其他的政事。
中平二年,秋九月,第一批由青、兗、豫三州解送來的黃巾降卒共30餘萬,由漢中、巴郡兩處進入益州,劉宇在高興得到大量人口的同時,也不得不將全部精力暫時投入到益州北方各郡的內政建設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