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7月15日 星期五 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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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以後,我揣著給我的美型男電話,去離公司不遠的茶餐廳見他。時代果然是不一樣了,手機裏,這些哥們兒都沒有全名,統統被用代號歸了類,“電眼男”、“路虎男”、“西城區文藝男”我今天領到的這位,代號是“海澱俏臀男”。

    一進餐廳,我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俏臀男,說花枝招展一點兒都不過分,這位小哥哥上身穿著嫩粉色鑲銀邊兒的襯衫,下身是花格子短褲,腳上還套著一雙豔紅色的馬丁靴,我一直以為請了香港造型師的小沈陽才敢穿成這樣,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我在俏臀男對麵坐下來,因為他也坐著,所以那屁股的形狀到底有多讓人驚豔我暫時還考證不了。我衝俏臀男一笑:“你好,我是的同事,黃小仙。”

    俏臀男迅速露出一個平麵男模的笑:“嗨,你好,我是nn,你叫我nn也可以。”

    我小心翼翼地問:“有中文名嗎?叫起來能親切點兒。”

    nn臉色一沉:“秦國柱。”

    我頓時覺得坐在對麵的這個人親切多了。

    國柱說:“我是跟交情好,所以答應幫她這個忙,但是如果情況特別複雜的話,我就得考慮考慮了。”

    “不複雜不複雜,”我趕緊安撫他,“你就陪我出席一下,裝得跟我親密點兒,就行了。”

    國柱上下看看我:“那我努力吧。”

    “國柱,你”

    “哎呀!不要叫我國柱啦,”他一臉嬌嗔地打斷我,“我真不習慣。”

    “好好好,蛋妮,你有稍微正式點兒的衣服麽?”

    國柱看看自己,然後不解地問:“我今天穿得就很正式啊,我要是出去玩,才不會穿成這樣。”

    “我是說,去參加婚禮的那種衣服,比如深顏色的、不帶花邊的西服?”

    國柱想了半天:“我回家去找找吧,不過我那樣的衣服很少,我這個年齡,很少穿那種老氣橫秋的衣服。”

    聽完這話,我手裏的茶差點灑出來,眼前這位男同誌,雖然全身上下打扮得像顆果凍,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起碼二十**了,到底是什麽好心態促使他這麽童心未泯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國柱電話響了,他手忙腳亂地戴上耳機,擺好姿勢,然後按下接聽鍵:“,我是nns!,你居然還記得我?好啊好啊,晚上哪裏有趴?,,我一定準時到”

    國柱掛了電話,接著問我:“明天在哪兒見?幾點能完事啊?”

    “咱們兩個早上十點就在這附近見吧,然後一起過去。”

    “十點?哎呀,死掉了,我很少那麽早起床的。”

    我剛想說,放心,我會給你奪命連環的,這時國柱的電話又響了:“,我是nn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今天晚上見嘛,製服誘惑嘛,我今天穿醫生服,你不要跟我撞衫啊哎喲,現在哪兒還流行一夜情哦,我們都是秒殺的”

    我看著正在打電話的國柱,突然感到從頸椎到臀骨統統無力了起來,相片這東西果然太不真實,昨天和看照片時,我還滿懷激動,跟說,唉,這男人看起來又邪氣又美味,正是能擊中我的那一款。但今天看到真人,我才知道,他不僅僅是眼神邪氣,整個人都有點兒邪門。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根本就是一個心態蒼老的大姐,帶著她那個有多動症的鮮豔弟弟出來喝茶,連餐廳裏的服務員都能一眼看出我們絕對不是什麽情侶關係。

    連自己都瞞不過去,怎麽能在那對戀情浩蕩的狗男女麵前演戲呢。

    國柱終於掛了這個漫長的電話,我鼓起勇氣,跟國柱說:“那個,我想了想,要不算了,你晚上還要出去玩,我擔心你那麽早起來太難受。”

    我這麽一說,可能正中了國柱下懷:“那倒是沒事兒,我大不了熬夜不睡了,早上直接跟你一起去,不就是結個婚嘛,能耽誤多長時間?不過,熬夜不睡覺,對皮膚特別不好,這你也知道的吧,熬完了以後,我得花好長時間做保養”

    我點點頭:“對對對,這代價太大了”話還沒說完,他那個繁忙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我想趕快離開,但國柱遲遲不掛電話,我對著國柱做了一個我先走的手勢,國柱點點頭,我站起來剛要走,國柱又用手攔住了我,然後把賬單遞了過來。

    我一愣,但很快把那賬單接過來,是是是,是應該我來買單。

    在收銀台結完賬,我回頭望望不遠處的國柱,短短的會見裏,由始至終我都沒福氣看看他的屁股到底有多好看。

    走出餐廳,迎麵撲來的熱氣讓人暈浪,我很頹然,明天誰陪我去參加婚禮倒是次要,讓我恐慌的是,如果全體男性都進化成了國柱這樣,那我們這些不愛穿製服沒空去夜店對一夜情也持寧缺毋濫態度的未婚女性們,會不會漸漸變成了一個浩大的“無性人”群體,要想繁殖下一代,隻能默默等待著自己的細胞分裂的那一天。

    走到公司樓下,我抬頭一看,燈還亮著,我便上樓想看看還在不在,要是她還在,我就求她隨便再發一個給我,我也不事先看了,明天就直接盲約,隻要是個成熟男性,不說胡話,沒有多動症,能把場麵撐過去,我就該感天謝地了。

    公司裏空空蕩蕩的,隻有王小賤還坐在電腦前邊加班。

    我走到我座位上坐下來,甩掉背包和高跟鞋,整個人軟綿綿地晾在了椅子上。

    王小賤轉過頭看看我:“咦,明天不是參加婚禮嗎?還不趕緊回家睡養顏覺。”

    “剛去見了我的臨時男朋友。”

    “怎麽樣,有火花嗎?”

    “有,火花太大,都快把我燒化了。”

    “什麽情況?”

    “是一個夜店奇葩,我擔心把他帶到婚禮現場,他會不高興最出風頭的人不是他。”

    “那明天誰陪你去啊?”

    “我和我的第二個人格一起去。”

    王小賤點點頭說:“真勇敢。等你回來我可以送你一盒紙巾擦眼淚。”

    我看著轉過身去工作的王小賤,他的側麵還是透著一股純爺們兒的堅韌的。我突然福至心靈:“王小賤,你陪我去吧?”

    王小賤一愣:“啊?”

    “我幫你買一個月的早點。”

    “我不去。”王小賤搖搖頭。

    “我當著你的麵兒喝一個月的豆汁。”

    “這種破事也值得我追看一個月嗎?”

    “你去上廁所的時候,我再也不偷偷換你電腦桌麵了。”

    “我覺得的桌麵也挺好看的。”

    我終於忍不住了,大吼一聲:“死人!但凡現在樓下那個保安小張還在,我也不會來求你的,你不要趁勢抬高身價!”

    王小賤瞟我一眼,慢悠悠地說:“去也可以去,得按分鍾給我出場費。”

    “給你二十,不用找了。”

    回到家,我打開衣櫃,衣櫃裏的衣服傾巢而出,被我輪番搭配。我一直在性感街頭風或高貴典雅風或甜美可愛風之間不斷徘徊。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喜歡我粉粉嫩嫩一派無知的樣子,現在分開了,我是應該讓他耳目一新呢,還是繼續發揮他曾經的大愛小甜甜風格呢?

    我又鑽進衛生間,看著自己的頭發,然後找出一款酒紅色的染發膏,我要不要染一個別的顏色,讓他知道我已經全身上下徹底換血了呢?

    我徘徊不定,於是決定給王小賤打個電話谘詢一下。王小賤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迷迷糊糊地聽了我火急火燎的詢問,然後很挫敗地說:“讓我一針見血地告訴你,無論你明天穿什麽,他都不會關注的,就算你明天喝多了當場脫個精光,隻剩下黑色吊帶襪然後拿著香檳滿場飛,拿大衣裹住你的那個人也不會是他,所以,醒一醒吧,蠢女人。”

    “那我用不用把頭發染個別的顏色?”

    “染個屁,你把腦子染個顏色也沒多大用。”

    王小賤氣急敗壞地掛斷了電話,我也終於冷靜下來了。是啊,明天的見麵,分明不是一場久別重逢的約會,我縱使打扮得精美而嶄新,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舊人。

    我看著地毯上一地的衣服,心裏湧出的,是一種非常深沉的前途莫測感。我扶著牆在地板上坐下來,吸了吸鼻子,心裏想著,是不是應景地掉兩滴眼淚,心裏會好受些。這時,手機默默地閃了閃,王小賤發了條短信過來。

    “我怕剛剛說的話太重,搞得你自殺。所以特地補你一記溫馨小貼士:狹路相逢勇者勝,你的勇氣是常人的五倍,科學界一直應該好好地研究一下你,所以明天,你大可以繼續橫衝直撞,把別人的婚禮當成前男友的葬禮,我會為你保駕護航的。”

    保駕護航,這四個字聽起來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