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真主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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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漢躲在倒塌的半截水泥墩後,努力思索著逃生的辦法。
對麵三百米開外,至少有包括一把狙擊步槍在內的四五支槍正瞄著自己。
身旁,躺著戰友的屍體。
一個被子彈削去了大半個腦袋,如同被敲碎的水葫蘆,空蕩蕩的的,隻剩下失去光澤的紅白兩色骨頭茬和帶著些許血絲的**。
鋼盔被彈到十幾米開外,一顆黑色的肉球,掛在鋼盔帶上,那是死屍的眼珠!
另一側,還有倒著的一個。
他更慘!
防彈背心上,千瘡百孔布滿彈孔。
這些都隻是表麵現象!
防護能力超強的防彈服保護了他的致命部位,但是保護不了他的全身。
防護背心下沿的腰跨結合部,被一排重機槍子彈掃過,腸子成了稀疏的網,腰腎早成了碎末,兩條大腿從中間被劈開,分散在身體兩側,相隔四五米……
沒有被一槍斃命的戰友,口中喘著氣,雙眼望著徐漢四五分鍾後,才失去了光澤。
他是鮮血流盡後,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的!
對於他們的死,徐漢並沒有多大的悲愴。
僅僅相處十幾天,還不到產生過命交情的階段。更何況,這幫大兵,相處的這短暫的十幾天裏,對自己並不是那麽友好!
對麵的重機槍又響了,頭頂的水泥一層層的往下掉。刺鼻的灰塵雖然難受,但是總比丟了性命強。
嘿嘿,‘黴國大菌’就是會擺譜,消滅一個敵人,居然消耗這成百斤的彈藥!什麽時候,我們巴基斯坦人能這樣大手大腳的瀟灑一回?!
生命的離去,還有幾分鍾,折合成多少秒鍾?!
徐漢沒有閑心去想。
保命要緊!
他看了看身邊躺著的兩具屍體,心中默念了一句“真主保佑”,用腳勾起一個擺在自己腿邊的屍體,讓它靠著自己的右小腿半立起身。幹完這些,他才騰出一隻手,抓起另一具屍體的一條大腿,拿在手上……
一、二、三……心中默數完畢之後,他雙腿用力一蹬,將那個失去了大半個腦袋的屍體,沿著地表向一旁的下水道推動著翻滾而去。
機槍聲出現了短暫的不足半秒鍾的停頓,隨後快速轉向,偏移到四五米開外。
空中飄起一片血雨肉霧……
屍體被重機槍子彈敲打著,彈跳著,分裂著……
誰說‘黴菌’的軍事素養差了?瞧瞧這槍擊的準確度,沒有幾年的硝煙熏染,成噸的彈藥供養著,能達到這個水平?!
沒有時間感歎了!
徐漢借著機槍子彈轉變方向的當口,使勁將手中的大腿向另外一方扔去。
吧唧一聲,槍聲響了。
離地平飛出去的大腿,被準確擊中,沿著彈道方向,在半空中滑行了幾米後,重重的跌落到地上。
地麵上,蕩起一片塵土!
機會!死路中尋找生路的機會!
槍聲響起的同時,徐漢做出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他跳起身,順著機槍子彈潑灑的方向衝去!
徐漢在賭博,以命賭命!
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對麵‘黴菌’機槍手的射點精準,很少出現因為子彈後坐力出現槍口偏移、跳彈或者射偏的事情。這是長時間訓練後形成的個人戰鬥素養。
長時間的訓練過程,是一個強化習慣的過程。養成了好習慣的同時,也因為本人的性格因素和身體條件,產生了一些附帶的,看似並不起眼的壞毛病!
對方機槍手,在連續射擊二十五秒鍾後,總會習慣性的停頓兩三秒,好像是為了檢驗自己的射殺成績和效果一般!
這種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在生死一線之間,卻往往被對手發現,抓住和把握,死地求生。
如果這名機槍手知道,正是自己不經意的訓練習慣,造成了自己隨後的失去生命,他一定會在當初的訓練當中,改正這個壞毛病!
被連續的兩個人體目標吸引過去的‘黴菌’戰鬥小組的狙擊手和機槍手,同時出現了兩秒鍾的射擊停頓!
徐漢利用這個當口,向前跑了七八米,在子彈追擊而至之前,向前用力一躍,平展著躍入三四米寬的汙水槽。
哎喲,疼,真疼!
徐漢落地之後,才發現,這個汙水槽,早已幹涸。
淤泥被炙熱的陽光蒸曬光所有的水分,變得板結堅硬。
他奶奶的,老子怎麽這麽笨?!這個城市的供水係統被破壞了近二十幾天,缺水是當前所有人麵對的最大難題!,隻要是液態的東西,早就被人消耗光了,哪怕是汙水糞水!
緩和了一下疼痛,檢查身上的零件,還好,完整無缺!真主保佑!感謝您的眷顧!徐漢將所有的神和親人,在心裏感謝了個遍。
唯獨有一個人,他故意忘卻!
要不是‘他’,也許現在,自己還在中國北京國防大學校園裏,以外國留學生的身份,享受北京的春日陽光!
中國真好!
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還有就是美女多!
隻是可惜,自己在那裏呆了近兩年,還沒有把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哄上自己的床!要是在自己的祖國——巴基斯坦,像自己這樣有著顯赫家族背景的公子哥,早已經被女孩子們爭先恐後的‘大掃處’了。
在北京女孩眼裏,徐漢知道,自己是一個外國人。
現在中國女孩子的眼光,和幾十年前完全不同!以前的中國女孩子,以擁有外國人男朋友為驕傲!現在,她們對外國男人已經不感冒了,在她們眼裏,自己的男性同胞,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配種品種!
歐美男人不吃香了,自己這個來自南亞國家的男生,就更不用提了。雖說,中國人對來巴基斯坦公民,一直保持著極高的好感,但是,好感和愛情是兩回事。這一點,徐漢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追求那個叫張露的女孩子已經一年多時間了,發展到現在,也隻是停留在拉拉手的階段,而且這種拉手的方式,還隻是局限於跳舞這個特定時間段裏。
徐漢有些不明白,都是姓徐,為什麽差別這樣大呢?
看著自己的哥哥們每次出門進門,都是美女簇擁的架勢,他心裏都會有些許嫉妒。好在自己的中國媽媽們,對他很不錯,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沒有把他當外人,這讓徐漢心中多少平衡些。
一紙調令,把他從北京勾回了巴基斯坦。
原以為,憑著自己的到世界最高軍事學府深造的資曆、顯赫的家族背景,回到軍隊,至少是個校級軍官,沒想到,穿到身上的軍服隻是尉級,他心裏很是不快。更讓他不滿的是,舅舅不但不出麵說說話,還特意把他直接扔到了和‘黴菌’激戰的阿富汗戰場最前線!
母親流淚沒有用。舅舅送他時也是一臉陰霾。送行時,舅舅告訴他,他也沒辦法,這是他父親的決定!
徐漢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舅舅身為巴基斯坦國防部副部長(實際上的正部長,正部長一直在家養病,掛著虛銜),對於那個他的所謂的父親,那麽敬畏,甚至是到了懼怕的地步!
父親,父親是什麽樣子?從小時候開始,這個疑問,一直纏繞著徐漢。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還活著。
問母親,她也是模淩兩可的。
更讓徐漢不解的是,父親居然沒有一張照片留下!第四次印巴戰爭之後,在民間就流傳著各樣的版本,對於這樣一個在巴基斯坦軍人心目中的“戰神”,有著各種相貌的描述。
徐漢求證了十八年,都沒能得到結果。
當年的報紙上,沒有他的照片!
軍情局內部資料裏,也沒有……
甚至在中國北京、武漢這兩個父親當年曾長期呆過的家裏,也沒有。
對於徐漢的問詢,大媽媽們,還有爺爺奶奶,也是諉莫如深。
唯一留下印記的,是巴基斯坦國防大樓旁,一片水杉樹從中,那座奇異的雕像!
每年的那個特定的日子裏,巴國政府和軍隊的高官,都會聚集到這裏,為雕像敬獻如山的花圈。一些巴國的民眾,也會在自家的方麵前,懸掛上一朵小白花,憑吊這為讓他們獲得世界尊重,有著國民尊嚴的異族軍人!
雕像很奇特,正反兩麵,都隻是一個背影!
謎一樣的父親!你是死是活?!如果你死亡了,為什麽我總是感覺到,你一直活在我的身邊?!如果你活著,為什麽不現身和我相見?!
父親的生死,對於許多人,都好像是一個秘密!
舅舅既然說是‘他’要求,把自己送到生死考驗的最前線,那是不是在影射他還活嗎?
有些話,不說實際上也是在訴說!
父親啊,他既然活著,為什麽會做出這樣一個極其荒唐的決定!
他為什麽讓自己的兒子到前線送死?!
這還是自己的父親嗎?
他該不會是因為自己不是純正的中國人血統,而不喜歡自己,任自己自生自滅吧?如果是這樣,他最好還是在地下永遠安息吧!
真主保佑!讓他的靈魂在地下得到安息!!也許,自己要不了多久,就會到那裏和他團聚!!!
到了那裏,我就能直麵他,看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