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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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朝聽完, 整個人都驚呆了, 好半天才喃喃自語地道:“我道將軍本事大, 所以才得皇上的重用,原來他竟是皇上的……!”

    許是覺得“男寵”這詞不好聽, 李朝憋紅著臉也沒說出來,炎給了老嬤嬤一大筆錢, 讓她趕緊離開皇城, 以免招來殺生之禍。

    因為這件事,李朝極為欣賞炎, 他竟然可以這麽冷靜地處置前後的事宜,便放下內心的顧慮, 參與進炎的謀劃中,成為進攻皇宮、解救皇上的前鋒軍。

    “王爺,入宮不難, 但要進入寢殿長春宮就很難。”李朝接著說道,“這裏有四道門,為皇極、月華、日華以及華泰,這裏有宋植統領的禁軍把手不說, 每一道門還有‘黑影’駐紮……”

    “黑影?”西涼王好奇地問,“那是什麽?鬼魅?”

    “他們是鐵鷹劍士,比鬼魅還要殺人於無形。”

    炎頓了頓才解釋道,“這是一個特殊的衙門,由我父皇一手創立,專門負責暗中保衛皇上和皇後、以及太子等, 也會參與一些暗殺叛賊的行動,他們個個身懷絕技,且又忠心耿耿,不易對付。”

    炎有些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黑影”同時也擔負偵察國外的敵情,包括西涼國在內,都有“黑影”的存在。

    “照王爺這麽說,那麽這些黑影應該是直接聽令於皇帝的了。我認為,皇上注重手足之情,是不會讓黑影為難你的。”

    “可惜不是。”炎歎氣說,“父皇退位前,把鐵鷹劍士交與青允將軍統領,青將軍後來忙於別的事務,就把這些人都交與景霆瑞督管。所以,現在所有的鐵鷹劍士都聽命於景霆瑞,也就是,他若想要封鎖長春宮,莫說皇上出不來,一隻鳥也別想飛進去。”

    “唔……”西涼王皺起眉頭,輕聲道,“這麽看來,把守如此森嚴,確實不好辦啊。”

    “不過,”有人插話進來,聲音一如往日的慢條斯理,“景將軍的‘黑影’留在宮內的並不多,大多數人都給派到外頭去查案了,就是小德子自殺的那件事……”

    “馬公公,你怎麽知道的?”炎很吃驚地看著站在左手邊的馬培成,他是內務府的內常侍,伺候過兩代皇帝的老宮人了,頭發已全白,脊背也開始彎曲,精神倒很不錯。

    炎知道這次還需要一個內應,暗中查訪一番人選之後,選中了馬培成,首先,他對景霆瑞抱有敵視,始終認為景霆瑞過多地幹涉了內務府的事情,就連皇上什麽時候休息、上朝,選哪幾個太監在身邊伺候,都由景霆瑞一手包辦。偌大的一個內務府都被架空了,他在皇上跟前,就跟廢人似的毫無用處。

    而正因為此,他在宮內的威信大跌,沒人再看著他的臉色行事了,也沒人再塞給他好處了,著實讓馬培成憋屈得很,也就飛快地答應了炎提出的請求。

    “這就是史書上記載的‘撥亂反正’,老奴能經曆此役,真是求之不得!”馬培成這樣跪著對炎說,顯得謙卑又大義凜然。

    不過,最讓炎看中的還是他的職務,他分管著灑掃內廷,對於宋植的守衛何時輪班,人數幾何,都有很清楚的了解。

    “老奴管著長春宮大小院落、門庭的掃除,不管這黑影的功夫有多玄乎,卻也是狗眼看人低,他們沒把我們這些老太監放在眼裏,每日進進出出的,雖有遮掩,但並非盡到全力,所以,老奴總有察覺到一些的。當然,準確的人數老奴掐算不出,但估算上,出宮的至少有一半,這剩下的一半人又分做四份,管住這大殿的四扇宮門。老奴想,景霆瑞如此把手宮門,又幾乎撤換光了皇上身邊的宮女太監及侍衛,無非是想要讓皇上秘密待產,他斷然想不到我們會有所察覺,以及想要入宮營救皇上……所以,這些黑影尚未全數撤回宮內,依然在宮外忙著呢。”

    馬培成還從沒一口氣說過這麽多的話,在皇上和景霆瑞的麵前,他隻能說:“老奴遵旨”。如今他紅光滿麵,是相當地情緒高昂。

    “沒錯。”炎點頭,緊接著道,“我那日進宮去安慰皇兄,他偶然間提起,景霆瑞有派鐵鷹劍士出去查案。”

    “依照馬公公所言,我們最好趁著他們還沒回宮前,先攻進去,活捉景霆瑞!”李朝說,也難抑著內心的激動。

    “唔……”唯獨炎依然盯著沙盤,顯得十分冷靜地說,“就算‘黑影’隻有一半人數,他們長期駐守在宮裏,很熟悉宮中各處的情況。我們盲目攻入就會處於劣勢,所以,這次進攻不能把兵力集中在一處,因為‘黑影’們的輕功都很了得,攻打一處大門,很有可能引來其他三門的支援,加上宋植的禦林軍,我們就必敗無疑了。”

    “王爺說的有理。”西涼王微微一笑,“我們也要把兵力分成四路才行。”

    “不止四路。”炎一臉嚴肅地道,“李將軍負責前鋒營,薩哈就負責北門華泰,皇極門靠近西暖閣,就由我來統領,剩下兩門就由劉雲中和葛琛帶領。”

    炎的目光看向站在桌角盤的兩個男人,他們都是炎的門客,尤其葛琛今年才二十歲,投奔炎的門下也還不久,但他為人正直,不貪慕虛榮,十分可靠。

    這次由他統領一路兵,有人說好,也有人說不好,但大家都聽炎的安排,畢竟他才是親王,有決定一切的權利。

    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安排,由西涼王負責派兵支援各路士兵。

    “這次我們進攻的兵力大多來自訓練有素的府兵,以及忠肝義膽的江湖的盟友。”炎滿懷感激地說,“我們的勝算是已達七成,再加上攻其不備,和西涼王的鼎力援助,那就是九成的勝算!”

    “對,我們齊心合力,一舉拿下景霆瑞這個逆臣!”李朝用力握緊鐵拳,一再地表態道,“就算會死,也死得其所。”

    “來人,上酒!”炎滿麵是笑,聲音高亢地道,“我來敬諸位英雄。”

    管家捧來一壇百年佳釀梨花白,小心翼翼地倒入酒碗裏,頓時屋裏飄出一股濃鬱撲鼻的酒香。

    “要我說,王爺,您才是天底下的大英雄。”劉雲中抱拳說,“我身為長拳門門主,在門派裏的日子可是逍遙快活,我為何還堅持要投靠您的門下,為您效犬馬之力,就是知道遲早有一日,您會威赫天下。我跟著您,也能一展這滿腔的雄心壯誌。”

    “說的好!這酒就敬王爺!”眾人紛紛舉起陶瓷大碗往前一呈,表示敬意。

    炎點點頭,與他們幹個痛快。

    也有人敬西涼王,說他可真是條漢子,來到大燕遇到這樣的事情,並沒有選擇閃避退縮,而是站在炎的身邊,助他一臂之力。

    他們都認為西涼王與永和親王的感情很深,說不定已經結拜為兄弟了,所以西涼王才會這般地仗義行事。

    西涼王一一謝過,也逐一向他們敬酒,然後,借著美酒的熱乎勁,眾人聊著一些事,放出一些狠話,例如要把景霆瑞五馬分屍等等。

    炎把目光投向沙盤,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刻,他竟然想起了西涼王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身處在流沙之中,越反抗就越深陷其中……”他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和愛卿有什麽衝突,雖然說這次並不是針對著愛卿去的,但炎心裏明白,他一旦這麽做,無疑是發兵廢了愛卿的帝位。

    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悔於這次行動,總比讓愛卿當景霆瑞的玩物要好!

    那景霆瑞的手裏擁有的不止是愛卿了,還有整一個大燕帝國以及周邊的附屬國!炎雖然很愛皇兄,但也沒忘記自己是大燕的親王。

    他不能有愧於父皇、爹爹,不能有愧於天下的黎民!若皇兄受困,他就有責任挑起這個大梁!

    所以他不能猶豫,雖然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西涼王當初說的話——有時候,並不是自己想要這麽做,完全是形勢所迫。

    就如同身處在流沙之中,越是想要脫離困境、越是抵抗卻越陷越深,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身陷其中了。

    “怎麽了?”西涼王看著突然目光沉鬱的炎。

    “沒什麽,隻覺得……生來就是皇子,果然還是會走上爭權奪利的路。”

    “但你不同。”西涼王浮現出一種非常迷人的笑,“你放心,我會助你事成。”

    炎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西涼王的肩頭,便加入他們的商議中去了。

    為了求得一個“突襲”,他們很快就擬定好日子,炎說:“我們是突襲,但我們的人數有限,對方的兵力、武力都很厲害。所以,不能期望於一舉拿下四門,我們會打得很艱辛,會有兄弟死傷,但隻要步調不亂,齊心合力共同攻擊,別說消滅‘黑影’不在話下,宋植也會倒戈向我們這邊。”

    “怎麽,王爺還策反了宋將軍?”李朝越發吃驚了,“他和景霆瑞的關係可不一般啊!”

    “宋植就是一個榆木疙瘩,滿心以為景霆瑞是個好人,要是提前去勸他,他非但不信,還會向景霆瑞通風報信。”炎接著說道,“但如果是在進攻的當天告訴他,看著有李將軍、馬公公這麽多人在,加上這些熱心的勇士,他一定會驚呆的,這比什麽勸說都有用,毀了宋植這條防線,內殿就隻剩下景霆瑞一人了。”

    “王爺,真是英明啊!”眾人均歎服不已,嘴上沒有說,心裏都紛紛認定,永和親王才是大燕的皇帝,就像最初大家都認為,他才是太子人選一樣。

    這份追隨他的決心,也就更加地堅定不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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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日後,長春宮。

    愛卿已有將近七個月的身孕,腰腹不僅增大,且變得越來越沉,就如同懷揣了一個石磨盤,走一會兒路都覺得腰酸背痛,而且還會狼狽地喘氣。

    在這種時候,他還要維持住“帝王威儀”,畢竟朝臣是會看出端倪的,所以再怎麽難受也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就算愛卿覺得自己走路的模樣,就跟一搖一擺的肥鴨子差不多。

    而直到懷了胎,愛卿才知道爹爹當年有多麽不容易,有些後悔兒時總是和爹爹唱反調,惹他生氣。

    在白天時,愛卿除了上朝理政,還會臨摹詩詞字帖,平靜下心氣,雖然食欲依然不佳,吃什麽吐什麽,但有湯藥進補,所以倒也能忍。

    到了晚上,睡不踏實才是最難受的,明明已經疲憊至極,肚子裏那虎虎生威的一腳,直踢得他渾身都一顫,瞌睡蟲也跑沒了!接著腹內簡直在上演十八般武藝,真不知這小東西怎麽能這樣折騰?所以,愛卿常常半夢半醒地捱到天亮。

    今晚又是如此這般“熱鬧”,愛卿忍不住了,讓小喜子去把呂承恩叫來把把脈。

    呂承恩照例背了一個大醫箱。他來診“平安脈”,向來不帶徒弟,全是自己來,應當是怕走漏風聲吧。

    呂太醫一番細致地診察後,確定隻是胎動,便寬慰道:“皇上不必太過驚慌,這是正常的,說明孩兒健康活潑。”

    “活潑?”愛卿搖搖頭,“再這麽下去,他要是自個兒蹦躂出來了怎麽辦?”

    “哈哈,哪能呢,皇上。”呂承恩笑得嘴都快歪了,“您是憂慮太過了,白天胎動不多,說明孩子是在睡覺,到了晚上他養足精神了,自然動作就多一些。”

    “敢情還是隻夜貓子。”愛卿也笑了,伸手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皮說道,“前個月,還沒有這麽大的,這會兒就跟吹氣似的膨開來,當真無恙麽?”

    “大抵是湯藥起了效,胎兒長大是好事。”呂承恩溫和地道:“倒是您晚上休息不夠,最好白天能多睡睡,不如把早朝停一停吧,安心養胎,不然等到生產的時候,大人精力不足會很吃力的。”

    愛卿猶豫著,因為最近朝堂上事務不多,但“背後”的事情有不少,他若不上朝,難免會有別的麻煩,惟有歎道:“朕就再撐一撐吧,總不能凡事都丟給景霆瑞去做,他就算是鐵打的也會散架呀。”

    “嗬嗬,皇上真是疼惜將軍。”

    “當然,朕為了他,孩子都肯生了。”在景霆瑞不在的場合,愛卿很能接受自己是受孕的一方,“畢竟,他待朕也是全心全意的。”

    愛卿溫柔又靦腆地一笑,讓呂承恩的心裏湧起無數的羨慕,曾幾何時,他暗戀景霆瑞的心情變得不再重要,反倒一心向著本不在意的皇帝了,還衷心希望他能獲得幸福和快樂。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從醫院溜回家更新,謝謝大家給我投雷,我不知道還要住多久,因為現在還是在反複發燒,醫院裏很悶,除了掛水發呆、睡覺就是掛水……好想快點回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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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炎內心的想法,炎對於景霆瑞,也許因為他從小太依賴愛卿,在炎小時候,他的父親柯衛卿去了山裏,煌夜又忙著為巫雀族正名,想立愛卿為太子,所以可以說大部分時間炎身邊的親人隻有兄長愛卿,而愛卿又十分疼愛他,所以對一個身邊既沒有爹也沒有娘可以撒嬌的孩子來說,愛卿就是他的一切。

    但是,愛卿的身邊還有一個景霆瑞。景霆瑞的眼裏隻有愛卿。愛卿非常依賴景霆瑞。

    所以在炎的眼裏,景霆瑞是個非常礙眼的存在,從小到大夾在他和愛卿之間,而炎也早早知道景霆瑞對待自己和對待愛卿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而景霆瑞因為愛卿太關心弟弟有時候會忽略他而感到吃醋。

    所以,這兩人從小是不對盤的。但同時兩人又都十分優秀,能文能武,身邊都有不少親信,但正因為對彼此都存在著無法化解的偏見,才會在長大後關係越來越惡劣。

    有人說無法理解炎為什麽對愛卿一廂情願、自以為是,一來他確實是對愛卿一廂情願,且願意為愛卿默默付出一生,自以為是的話,更多是因為他對景霆瑞的偏見造成的。

    假若一直以來都討厭一個人,而當那個人又“做出了令他無法原諒之事”,炎的第一個想法,當然會是善良單純的愛卿被景霆瑞迷惑控製,而不是他們兩人戀愛了。

    此外,景霆瑞那個“除了愛卿以外其他人都可有可無,就算被炎誤會成貪慕權勢也無所謂”的性格,也是導火索之一。

    總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兩人到底還是會爆發一次的。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砸雷給我,有什麽意見和想法都歡迎留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