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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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向皇上懺悔, 沒能更早地告訴他!”
炎激動得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奔湧, 他的臉孔通紅, 連眼睛也是紅的,“早一點說出來, 也就沒有你插手的餘地了!”
“你一定要告訴皇上這個嗎?”景霆瑞又問。
“是,你攔不住我!”炎吼著, 他的嗓音爆裂到粗啞, “我一定要告訴皇兄這一點!我喜歡他!從小到大!我這一輩子都隻喜歡皇兄一人!”
或許炎喊得這麽大聲,就是希望愛卿可以聽到,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這份無法傳達的感情而已。
事到如今,再也沒有任何的借口, 說服自己不告訴愛卿知道了。
哪怕愛卿會錯愕不已,炎也認為要表白自己的心意,這樣他才能做到死而無憾!
“你讓開!我要見他!之後你要殺要剮, 悉聽尊便!”炎的心意已決。
景霆瑞沒有說話,是因為愛卿並不在這殿內,他方才這麽說,也隻是想套出炎的目的。
他不會允許愛卿陷入到“為何炎兒會喜歡朕?”、“是朕害了炎兒嗎?”“朕應該早點發覺的。”等等的自我折磨的事情中去的。
尤其, 愛卿是這麽注重手足之間的親情,炎的告白,對愛卿來說無疑是一場大災難,這危害程度甚至超過這次反叛之舉。
“你願意放棄告白的話,我就饒你一命。”景霆瑞提出了談判的條件,“也會讓你見皇上。”
“景霆瑞!你真當你是一手遮天的嗎?我的感情還要你來指手畫腳?”
炎憤怒至極, 嚷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告訴愛卿,我對他的愛是有多麽真,我願意為他死。和你這個兩麵三刀的小人相比,我更合適待在他的身邊!”
景霆瑞似乎是歎氣了,但那動作實在是太過輕微,以至於炎都沒有察覺到,那陡然爆發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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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薩哈在西涼王的身邊焦急地跪下了,“您真的不去幫親王嗎?”
“不去,我和景將軍已有約定。”西涼王烏斯曼待在自己的王船內,這條船就相當於西涼國境,也就說,烏斯曼是鐵了心地撇清了他與這次政變的關係。
“那景將軍他……會遵守約定嗎?”薩哈又問,他很擔心炎的處境。
“他就算不給我麵子,也得顧及皇上的顏麵吧?永和親王畢竟是皇上的親弟弟。”烏斯曼說,在發覺到炎要起兵篡權後,他就已經私下聯係上了景霆瑞。
就算是現在回憶起來,烏斯曼都覺得景霆瑞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沒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
半個月前——
“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那日修媛娘娘與親王耳語的事,將軍你是知道的吧?”烏斯曼問道。
“永和親王都沒看出來,陛下,您是怎麽知道的?”
“起初也是不知的,直到他們提到了鐵鷹劍士。”烏斯曼回答,“青銅院這樣的兵家重地,豈會沒有他們在暗中防衛。也就是說,那日在巷子裏,不管娘娘說了什麽,親王又做了什麽,您統統都知道。”
“嗯。”
“將軍既然知道,卻什麽都沒做,就說明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隻要等著親王怒氣衝衝地往裏跳就行了。”
“我的目的不在於永和親王。”景霆瑞低沉地道,“而是躲在他背後的那些人。”
“既然如此,你與本王做一個交易如何?”
“交易?”
“是交易也是約定。”烏斯曼微微笑著,“永和親王一定會讓我助他一臂之力,到時候我會答應他,但不會發兵,也請將軍不要輕取親王的性命。”
景霆瑞看了一眼烏斯曼:“陛下,沒想到您與親王的交情這麽好,竟勞煩您力保他的性命。”
“也沒有好到那個份上,隻是覺得他有些可憐罷了。”烏斯曼保持著微笑,“兩個爹爹都不在身邊,最為喜愛的兄長還是別人的,真是孤單寂寞得很。”
“既然這是對大燕有利的交易,我就沒有理由拒絕。”景霆瑞徑自跳過烏斯曼那意有所指的部分,幹脆地達成了交易,“我答應您。”
這件事,炎是一直被蒙在鼓裏的,現在這個時間,估計已經知道了吧。
烏斯曼可以想象炎肯定是氣得不輕,還會大罵他是卑鄙小人、言而無信之類的吧。
但這也是烏斯曼權衡再三後,做出的決定。
景霆瑞和炎都學會了《無雙劍訣》,這個事是他最近才知道的,因為炎告訴他,他很清楚景霆瑞的武功,還特意苦練鞭子去對付他。
烏斯曼對於這一點很吃驚,原來在大燕,除了太上皇淳於煌夜和永和親王外,竟然還有第三個人學習到這種曠世奇學。
也難怪乎,這景大將軍如此犀利了,大燕國的猛將有這麽多,唯獨他能傲世群雄,絕非是靠皇帝的寵信而已。
烏斯曼太想要得到《無雙劍訣》了,作為大燕國寶級的武學秘笈,他一個外人,肯定是摸不到邊兒的。不過,他也不必犯這個險,因為眼前就有學會秘笈的人在,這比奪取一本或許他根本看不懂的古書更有用。
景霆瑞和炎,他可以從中挑選一個,慢慢地套取他們身上的秘笈。
但是,烏斯曼從沒打過景霆瑞的主意,因為任誰也不會挑一個難對付的下手。
如果炎死了的話,那麽烏斯曼的人選就隻剩下景霆瑞了,這不是他想要見到的結果,所以才會私下與景霆瑞碰麵,達成保永和親王不死的協議。
“王上,真的不要卑職再去探查一下?”薩哈再次問道。
“暫且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烏斯曼不緊不慢地說,透過舷窗,他能看到碼頭上列隊著大燕精兵,這是明處的。還有一些人喬裝成商販,暗地裏盯梢著西涼的船隊。
‘景霆瑞辦事,還真是挑不出一絲疏漏。’烏斯曼暗想,‘他要不是愛上大燕皇帝,甘願俯首稱臣,想必這江山早就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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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的紅光塗滿了半邊的天,嶄新的一日開始了,但空氣裏卻依然充斥著嗆鼻的硝煙和濃鬱的血腥氣。
宋植帶著人姍姍來遲,是因為他在禦花園裏,與老親王埋伏下的那些高手刺客拚鬥了大半個晚上,才把所有的人都殺了。
他趕到景霆瑞這裏,是不希望看到將軍和親王有哪一方受到致命的傷害。
宋植雖不關心那些勾心鬥角的政權更迭,但他很清楚親王是被人攛掇的,他的“反叛”,景將軍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說真的,在聽到皇上懷了將軍的子嗣時,宋植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若不是信仰著景將軍,知其忠君為國的品行,宋植也會是這叛軍中的一員。
然而,就當宋植忍著身上的傷痛,急匆匆地趕至景將軍的麵前時,他看到的竟是一顆高高拋起的頭顱——鮮血淋漓!
它掉下來時砰地砸到牆壁,留下一個大血印子,再翻滾落入一旁的青草地裏。
宋植往前走了幾步,突然雙腿發軟頹然跪倒在地,呆呆地看著那具隻剩下軀幹的屍首,他的心怦怦急跳著,兩眼發直。
“你來了。”景霆瑞收起蚩尤劍,他的雙手都是鮮血,甚至沿著尾指滴落在地。
“將、將軍!”
宋植猛地抬起頭,“為什麽……?!”宋植想問,為什麽不留永和親王一條活路呢?他已經徹底輸了呀!
可是,宋植的嘴唇哆嗦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把屍體處理掉,決不能讓皇上知道。”景霆瑞卻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將軍……!”
“我給過他機會了,但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怪不得別人。”景霆瑞放低了嗓音,啞得幾乎聽不清,“我也不想的。”
宋植低頭,幾度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還是放棄了。
“還有,除去主動投降的人,其餘人等一律處斬,不用再審了。”景霆瑞發話完畢,就折返回長春宮了,留下一地血流成河的屍體,宛若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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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霆瑞先是一番洗漱,再更衣,尤其衣衫還用了龍涎香熏蒸,徹底蓋去了身上那些難聞的氣味,這才去見愛卿。
這時天已經大亮,景霆瑞代皇上擬旨,停了今明兩日的早朝,所以愛卿今天不必臨朝聽政。
但也是時候,該用早膳食了。
可是當景霆瑞來到寢宮的殿門外,並沒有看到禦膳房的太監,而是好一撥太醫院的人。
他們見到景霆瑞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趕緊地躬身行禮道:“景、景將軍……!”
“皇上怎麽了?”景霆瑞的心裏猛一驚悸,一邊大步地往裏走,一邊問著那些兩鬢斑白的禦醫們。
“這……這個……”這些伺候了皇家幾乎大半輩子的老禦醫,本該是見慣了各種場麵的,此時卻個個額頭冒汗,欲言又止,還有人拿眼偷瞧景霆瑞,但又很快垂下眼去。
一直跪守在龍榻旁,難掩倦容的呂承恩聽到外頭的響聲,便站了起來,一看是景霆瑞進來了,連忙做出一個噓聲安靜的手勢。
景霆瑞立刻放輕了腳步,未免喧擾,其他的禦醫都留在了殿外。
“皇上……”景霆瑞在龍榻邊坐下,愛卿躺在一床寬綽的龍紋錦被裏,整個人似乎都小了一圈兒,已經成年的男子,眼下卻跟個孩子似的羸弱不堪。
他額前的頭發打濕著,烏黑的發絲貼在額頭和鬢角上,越發襯出那蒼白如雪的臉色,唯有朱唇上還能看到一點血色,卻是咬破了皮。
再看愛卿放在身側,並沒有蓋住的雙手,竟然用帛帶綁牢著,係在龍床兩邊的床欄上,他們竟然把皇上給綁在了床上。
“這是怎麽回事?”景霆瑞心疼極了,雖是壓低著聲音,卻是怒斥般地問道,“呂承恩,你是怎麽照看皇上的?!”
“卑職該死!”呂承恩跪下了,還有小喜子和一班侍衛,統統都跪了下來,不敢抬頭。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景霆瑞又問,額前暴突的青筋,表明他已經到了盛怒的時候,這一屋子的人似乎隨時都會被拖出去斬了。
“將軍……”呂承恩顧不得心裏頭的害怕,此時不說,恐怕也沒命再說個清楚了。
“皇上昨日夜裏,急火攻心加上身子虛弱,竟引起高燒,奴才派了小喜子去取冰塊,可是遇到外頭的混亂,小喜子遲遲未歸,”呂承恩並非是要小喜子擔責,而是實話實說,才能個把這事情講個清楚,“皇上的高熱越來厲害,渾身濕透,卑職以鹽水救急,卻依然降不了皇上的高熱,此時,皇上已經陷入意識不清的狀態,繼而發生……劇烈的痙攣。”
呂承恩說到這裏,摸了一把自己留著清晰齒痕的左手,在皇上發生痙攣時,他擔心皇上會咬到舌頭,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皇上果然牙關扣緊,也疼得呂承恩腦門冒汗。
後來皇上就鬆嘴了,也完全地陷入了昏迷。
“他們見到皇上狀態不佳,便出去尋找了小喜子,然後一起抬了幾桶冰回來。”
呂承恩接著往下說道,“冰敷加上施針診治,皇上的高燒才退了下去……也逐漸轉醒了,但沒想皇上抱著肚子喊疼起來,連嘴巴都咬破了,卑職急忙檢查皇上腹部,在除去被褥時……見到皇上腿間有血下來,都已打濕x褲。”
“什麽?!”
“將軍別急,孩子沒事!”
呂承恩連忙說道,“是之前高燒和痙攣,讓皇上傷了胎氣,導致有流產的跡象,所以皇上不能再翻來覆去的了,可是劇痛讓皇上控製不住地在床裏翻滾,摁都摁不住,卑職隻能綁住皇上的手腳固定於龍床,卑職明白這是大不敬的死罪,但當時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可使,皇上疼得連意識都不清了,也聽不到卑職說的話,再後來……卑職不敢一人獨斷皇上的病情,就鬥膽讓侍衛找了其他的禦醫來給皇上診脈……”
“外頭的禦醫們,與卑職一同仔細診察,替皇上開藥方子,煎煮喂服之後,皇上的腹痛有所減緩,便在天亮時分睡了過去。”呂承恩沒把老禦醫們,在看到皇帝的大肚子時,那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的樣子給說出來。
外頭那一大幫人的廝殺就已經把禦醫們嚇得不輕了,這走到殿內他們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大事情”。
“皇上現在如何?”景霆瑞問,容色稍霽。
“因為已有流產的跡象,所以皇上在誕下孩兒之前,都需要臥床靜養以穩胎氣,”呂承恩說,“一步都不能下地,直到孩兒生產為止。”
“傳令下去。”景霆瑞凝視著愛卿憔悴的睡顏,伸手輕輕握住愛卿的手,低聲道,“今晚參與救助皇上的人,全部賞金五十,賞銀一百,從今日起,所有的禦醫都不得離宮,直到皇上順產為止。”
“卑、卑職遵令。”是賞而非罰,讓呂承恩深感意外,因為皇上突發高燒,他們卻沒能立刻找到冰塊用於降溫,才導致皇上繼發痙攣,還差點流產的。
還有,景霆瑞也沒有用殺人滅口的方式,去保住皇上懷孕的秘密,外頭的那些禦醫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性命難保,一個個都是顫顫兢兢的。
將軍這麽做,是已經不在乎皇上懷孕的事情公之於眾了?他剛才的命令裏,完全沒有提到要封口的意思。
就在呂承恩揣測著景霆瑞的用意時,景霆瑞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全部退下。
待人都走完之後,寢殿裏安靜至極,大塊的冰依然囤在水桶裏,依舊散發出絲絲的寒氣。
景霆瑞把愛卿手腕上的綁帶都解了,看著上麵的紅腫勒痕,眉頭又擰深了幾分,輕輕撫觸著,久久不曾放開。
景霆瑞出神地望著愛卿好一會兒,輕握著愛卿的手,把它放入錦被下。
這時,新晉的前鋒校尉,剛滿三十歲的薛觥,大步地走入進來,恭敬地跪倒在景霆瑞的麵前,低聲道:“將軍,時辰已到,諸將聽候您的吩咐。”
“去吧,”景霆瑞聲音沉穩地說道,“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末將遵旨!”薛觥抱拳道,便起身去辦這差事了。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ashtas 的地雷
謝謝 黑珍珠的手榴彈
謝謝花開的玫瑰的地雷
謝謝郭蟈蟈蟈蟈郭 *8的地雷
謝謝瑞瑞芮芮的深水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