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嶺村發生大規模私鬥！

    接到舉報後，平郭縣令趙昌立馬親自率領著縣衙最精幹的“快班”衙役，騎著快馬急吼吼的從縣城趕過來。

    大漢法令嚴懲私鬥，凡治所內發生過百人私鬥者，所屬官吏皆處笞刑甚至流刑！

    趙縣令大汗淋淋的趕到打穀場時，已經日過三竿，村民正在慢悠悠的“打掃戰場”，秦昭正跟山柴研討騎兵、槍兵的克製問題。

    “大漢軍製，以刀盾兵為精銳，槍兵不過是前鋒替死鬼而已！”山柴非常資深的說道。

    秦昭一愣，不解道：“騎兵衝擊力如此強悍，區區刀兵豈能克製？”心中卻想：莫非軍製混亂，也是導致東漢中央軍戰力匱乏的原因？

    平郭縣令翻身下馬，正要擺擺官威，衝這幫私鬥“刁民”怒吼一聲：“爾等已經被包圍，棄下手中武器，伏地投降！”之類的話。“快班”班頭李顯眼尖，老遠就看出打穀場情勢不對，忙對趙昌道：“太爺，你看，是騎兵！”

    趙昌倒吸一口涼氣，眯起小眼望去，他是有名的“短視”，也就是後人所說的近視眼，看遠處的東西十分模糊。不過生死攸關之際，他這會兒也算看明白了：覆麵金盔、鐵甲怒馬、長戟生輝！能享受到這樣的特級標配，絕對不會是普通地方軍隊。

    “是----羽林軍！”趙昌倒吸一口涼氣，額頭冷汗直冒，他馬上想到了平郭縣城洛水巷的神秘府邸！曾有傳言說，府邸乃是太尉趙聰的寓所，趙縣令也曾想親自過府拜望，守門壯漢竟連通報都不肯！

    不管洛水寓所居住的是不是縣尉，眼前黑壓壓的羽林衛卻是不爭的事實，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這次私鬥的責任都不會落在他這個小小平郭縣令頭上了！

    趙昌整整衣冠，清清嗓子，趨步走上前去，見到高頭大馬上的老人，倒頭便拜：

    “下官平郭縣令趙昌，不知將軍虎駕到此，有失遠迎，望將軍海涵。”

    趙昌不敢抬頭，他正期待著一聲慈祥謙虛的聲音對他說，“趙縣令言重啦，老夫初到貴寶地，還望縣令多多照應”之類。

    然而，那個聲音遲遲沒有出現，時間仿佛靜止、空氣仿佛凝固。

    良久以後，馬背上才傳來一聲沙啞失措的聲音：“趙太爺，您老認錯人啦，小老兒可不是什麽將軍！”

    趙昌抬起頭，果見馬背上的老人衣著寒酸之極，頓覺大為尷尬，周圍的騎士們想笑又不敢笑，臉色憋得通紅。

    趙昌無奈，他是個孝廉出身，本就不懂軍務，隻好本著“禮多人不怪”的古訓，對著一幹騎兵，虛空攏臂，躬身施兩禮，再次朗聲道：“下官平郭縣令趙昌，不知將軍虎駕到此，有失遠迎，望將軍海涵！”

    山柴是什麽出身？趙昌剛露頭他早就瞧見了，見那趙昌竟用見公侯之禮參拜自己，依舊不理不睬，倒是拍著秦昭肩膀道：

    “老弟，哥哥這趟差給你辦得怎麽樣，有沒有排場？”

    秦昭苦笑道：“排場是有了，不過也忒大了些，老弟怕有人來個秋後算賬啊！”

    山柴聽出秦昭話裏意思，這才慢悠悠地走到趙昌麵前，斜眼一瞧，傲慢說道：“張縣令辛苦了，這次我們羽林衛，奉命追剿叛黨到此，賊首狗牙率領四十餘名部下殊死頑抗，被我羽林衛就地格殺！張縣令可據實上達天聽，勿須替我等遮掩啊！”

    他這一席話，故意叫錯趙昌名諱，又故意突出“羽林衛”，表麵是在打著哈哈，其實是在提醒給趙昌：別再調查此事，否則一旦雷霆降臨，小心官帽不保！

    趙昌別的事情不行，這話他可琢磨的透透的，點頭如小雞啄米狀，口中連稱道：“下官不敢，下官隻作什麽也沒有看到！”頓了頓，又小心說道：“下官已在‘杜康醉’為將軍備下薄宴，好為將軍接風洗塵。”

    山柴卻懶得再搭理趙昌，衝秦昭一抱拳道：“兄弟，大哥先走了，有事盡管來趙府找我！”

    秦昭搖搖頭，笑道：“豈能讓兄弟們白來一趟，至少要讓大夥兒飽餐一頓再上路！”這話說得敞亮，鄉親們紛紛點頭說道，“要管飯！”“不能讓弟兄們餓著！”

    山柴一愣，接著朗聲大笑道：“我說秦老弟，我可帶了三百號弟兄，你不怕被我們吃窮的話，老哥我可就不客氣了！”

    黑矛早就按捺不住了，拉起黑馬，大聲衝弟兄們說道：“哥幾個，走著！”

    趙昌目送著秦昭、山柴帶著眾人離開後，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快班的李班頭帶著手下檢查完一遍打穀場後，回來稟告趙昌道：

    “太爺，狗牙可是五柳亭長的表弟，現在證據確鑿，難道就這麽算了不成？”

    趙昌臉色一白，罵道：“什麽狗屁亭長，這事兒都捅了天了，亭長算個屁！”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也覺得一股無明業火攛掇著，自己方才又是拱手又是施禮，那什麽將軍竟然愛理不理，卻對一群泥腿子有說有笑！還有那趙府，自己一個堂堂縣令都去不得，那個叫什麽秦昭的人卻能來去自如！

    趙昌越想越覺得窩囊，把牛班頭叫來叮囑道：“仔細留意鹿嶺村，一旦秦昭有犯法之事，立即報我！”

    ……

    傍晚，衝天的篝火把秦家大院照得透亮無比，羽林衛的兄弟們圍坐在秦家院子裏，甚至大門口處，臉上掛著笑意，嘴上流著口水，紛紛盯著院裏的三口大黑鍋。

    鄉親們撿起柴火，把黑鍋燒得老旺，又把大缸大缸的清水倒進大鍋裏。黑伯忙碌著指揮著小夥子們把剛從鄰村李屠戶家買來的大塊大塊的狗肉仍進開水裏去去腥，重新刷鍋後放入豬油，用大片的薑片煸香、蔥段下狗肉，又把大包大包的茴香、八角、豆蔻、陳皮等等大料扔進沸騰的油鍋，放入香菜薑片後文火開燉。

    俗語說：“聞見狗肉香，神仙要跳牆”，陣陣肉香在大院裏蕩漾著，鄉親們圍著篝火，男的比力氣掰手腕，女的載歌載舞同時也忙著在騎兵裏尋找自己看得順眼的後生……

    黑矛躺在地上，仰望蒼穹道：“真想天天過這種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啊！”

    山柴打開一壇老酒，對著黑矛冷嘲熱諷道：“如此年輕就想著安逸，真不是漢子！”

    黑矛席地而起，高聲嚷道：“誰說的？我也要參軍，當英雄！秦哥，明日我們一起去投軍如何？”

    一聲歎息在院中響起，秦昭凝視蒼穹，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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