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信，我想去。”她直起頭，抬眼向他，抿著唇，帶點兒嬌氣。

    從沒見過她這樣，有點受不了，馬上妥協：“好，不過明天再去，今天你要回去好好休息。”

    “好。”沈洛自己也覺得有點提不起精神，頭倒向他肩膀歇了片刻。他拍拍她的肩：“寶貝兒，我們還沒吃飯呢。”

    兩人吃過午飯回到他的別墅，換過衣服，沈洛一下歪到床上，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蓋上被子，待會兒睡著了受涼。”秦忠信看她躺在被子上，走過來拍拍她的腿。她半睜眼，不動。她那耍賴的樣子讓他莞爾，幹脆自己動手，伸手把她抱起來攬住，騰出一手揭開被子把她放下，她卻抱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懷裏。

    “洛洛。”

    “抱一會兒。”她聲音慵懶，因臉埋在他懷裏而有點堵。

    她的依賴，他很受用，看著她有些奇怪的落寞的樣子，心裏疼惜。想放下她又不舍得，便攬住她，一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背。靜靜地抱了一會兒，見她愈發安靜，呼吸均勻，竟是睡著了，看起來像個乖巧的孩子。輕輕地把她放進被子裏，自己也躺進去攬著她睡了一會兒。半小時後，醒來，見她睡得深沉，想到剛才本要到育珠路的，看她有些疲倦才直接回的這兒。不過巴克也該去喂了，悄悄起身，自己去了。

    一個小時後，沈洛醒來，臥室裏靜悄悄隻有自己。第二天早飯後，兩人去了寶華街瑪瑙巷。很多街巷都沒改名字，所以一問就找到，這瑪瑙巷和多寶街相隔並不遠，隻是一個路南偏西，一個路北偏東。本來還想昨天忘了問老人家具體門號了，進了巷子不知道問不問的到，畢竟隔了快七十年，而且白家人離開了這兒。一路走進去，還巧碰到一個阿婆竟然知道白家，不過以為他們是看老宅找風景的。現在有很多攝影愛好者會找一些舊時代的歲月痕跡采風，聽起來阿婆接待過不少問路的，最後還好心又遺憾地告訴他們：“住了好多人家，都壞了，不愛惜，沒保存好。可惜，去看看吧，也沒什麽看頭了。”

    兩人按指引走到白家大門，果然看到大門斑駁，隻有一扇，另一扇不知去了哪兒。門檻也沒有了，隻剩下個模糊的痕跡。裏麵靜悄悄的，走進去，看到廂房二樓有幾道門外的欄杆上晾有被子，應該是住了人，加上一樓，有幾家的樣子。雖然沒保護好，依然看得出這是個三進的院落。兩人穿過寬敞卻雜亂的前院，走到一個大廳，沈洛知道這是客廳，不過現在前後門都沒了，裏麵放的有自行車，兒童車，一些廢棄的生活工具，總之亂糟糟地堆在那兒。過了大廳，繞過過道穿過中院進了後院。秦忠信還想看看院子的概貌，看看有什麽值得看的。卻見沈洛已經朝著西北角的一個獨立兩層小樓走去，忙緊隨過去。看得出小樓沒住人家，可也沒有保養，有些破敗。一樓門同樣不知被卸到了哪兒去。沈洛在門外樓下往樓上看了看，邁步進去，直接上了樓。在轉樓梯的時候，她的腳步慢了下來，一階一階往上走。秦忠信看樓梯破敗，灰塵厚積，有些心驚，怕年久失修，萬一踩上去斷掉。想叫住她，她竟然沒有聽到，忙跟上去，腳踩到樓梯上才發現，因為灰塵太厚看不出文理無法判斷是哪種木頭，卻能知道是上好的實木。等他上去，沈洛已進到樓梯左手的房間。

    秦忠信站在門口往裏看，房間裏已經空無一物，看不到一絲六十多年前的痕跡。沈洛卻是輕輕地以一根手指劃過牆壁，慢慢地丈量著每一寸，絲毫沒注意牆上可能有的灰塵。她似乎忘記了隨後跟進的他，忘記了身外的一切。

    陽光從東南射進來，可以看到一注浮沉。透過那灰蒙蒙的塵霧，她看到房間裏紫紅色的雕花木床，繡著蝴蝶穿花的粉色紗帳。床頭的紫色梳妝台，雕花的首飾盒。與梳妝台相對的房間另一頭的圓桌，圈椅，桌上的筆架，筆洗，硯台，墨盒，一個出塵雅致的女孩子身著藕色軟緞旗袍站在桌前描繪丹青，一個靈巧的丫頭在旁邊小心地把礙事的東西挪開。畫麵一閃，軟緞旗袍女子換了一身棗紅色棉布夾袍，款式寬鬆。低頭，溫婉地看著自己的腰身，嘴角溫暖一笑。沈洛的眼睛積聚起水汽，滿溢，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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