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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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人家是沒有洗澡用的木桶、或者池子的,那都是貴族或者大戶人家特有的東西。鬼車想要洗澡,也必須上了山找那冰冷的山泉衝洗。索性妖狼對溫度的變化可以忽視,就算是冬天洗澡,也不會感冒病倒。

    披著件衣袖寬大的男性服飾,鬼車拖著狼牙就向外走。女性浴衣,基本上都是那種收了裙擺、像個筒子的束縛服裝;鬼車對那種不方便運動衣服的處理方式,通常是幹脆當柴燒了了事。

    狼牙貫徹了沉默到極點、無聲抗議類的傳統,被扯著走。

    清清爽爽什麽都沒帶、就帶了個別扭兄弟的鬼車,不到一會就到達了目的地——山腰的湖泊。扯著狼牙到了湖邊,鬼車幹脆的坐在湖邊拍拍身邊。狼牙抱著雙臂,用無表情的臉和她對視少頃,動作幹脆利落地坐了下來。

    鬼車沒開口,十分哥倆好地勾住狼牙的肩膀,拍了幾下。

    狼牙轉過頭來,逼近鬼車,兩人的臉不到幾厘米的距離。他皺著眉用“你在搞什麽鬼”的表情認真看向鬼車,似乎要從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鬼車眯起眼睛,勾起嘴角;重重的又拍了幾下狼牙的肩膀。猛的臉色劇變,她笑容直接變得惡劣;伸手按住狼牙毛茸茸的腦袋,直接向湖裏按去。措不及防中,失去平衡地狼牙胡亂掙紮著揮了幾下手臂,整個人向湖裏傾倒。

    “撲通——”

    好大一聲。

    鬼車扯住狼牙的腰帶,使失重的狼牙無法完全的掉進水。提起來放下去,浸了幾遍狼牙的頭,她才一臉無辜的把狼牙拉上了岸。

    滿頭黑發再也不能囂張的豎立,軟趴趴的貼在頭上;狼牙肩部以上都是濕漉漉的,完全浸濕的黑色圍巾更是掉下一半,拖在地上。威脅的露出四顆獠牙,狼牙表情凶狠的危險嗚咽著。可惜,濕漉漉的外表讓其反而有些可愛。

    毫不在乎兄弟的發怒,鬼車伸手抓過披在背上的衣服,扯過狼牙一蓋,就是極不溫柔的一通亂擦。米色衣服不一會就濕透了,露出半個屬於狼牙的、半幹不濕的腦袋。

    被平白擺弄了半天,才重獲自由;狼牙第一件事就是扯開身上的米色衣服,爪子一陣亂抓,直接把那無辜的衣服撕裂成幾百條布條。隨後,保持著凶狠殘暴,死死地瞪向鬼車。不如不算那半幹不濕的頭發,鬼車保證狼牙現在像極了炸了毛的狼。

    “手感不錯,一定是精心保養的狼毛。”

    鬼車攥了攥拳,伸了個懶腰,隨手丟開葫蘆掛件、雙刀,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嬉笑著抬首看了下散發殺意的狼牙:“你再冷點水就結冰了,要一起洗嗎?”

    對於沒個正經的同胞,狼牙簡單的哼了一聲,抱起手臂就轉頭靠在樹幹上。當然,是那種完全看不見湖泊,和鬼車所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準確的說,狼牙害羞了。

    “真是沒有同胞愛的家夥~”故意大聲調笑一聲,鬼車搖搖頭,除去身上衣物以跳水的姿勢,鑽入了水中。對著狼牙和掛件的方向,繼續開玩笑:“喂,雙刀,幹脆拉上狼牙一起洗吧。對你們我特別優惠,就不收偷看費了呦。”

    “……請放心,我完全不會偷看的,完全不會!”

    臉色發紫的雙刀飄飄搖搖地從掛件裏鑽出來,以一種分貝率可媲美噪音的吼聲,依舊極為禮貌的強調他的決心。掛件隨他波動的情緒,忽明忽暗。

    還沒等鬼車說話,拳頭大的石頭就飛了過來。在湖邊的狼牙手中還上下拋接著塊同樣大的石頭,表情陰沉的一字一頓:“好、好、洗、毛!”

    終於如願的看到狼牙變臉的鬼車,很是給麵子的暴笑起來。

    鬼車洗澡很快,解決了的她幹脆躺在湖上遊凸起的石頭上,曬起陽光。鬼車洗完,就是狼牙洗了。狼牙很是防備的去湖下遊洗,遠遠的離開了鬼車。

    雙刀被迫飄出來,和鬼車一起曬著陽光。

    據說,這是鬼車出的讓他增加體溫的方法。效果怎麽樣先不說,至少雙刀現在是見陰涼就鑽,稍微有了鬼的樣子。

    “我想知道,鬼車為什麽變化不了?妖狼族不是到年齡都可以,然後是統領狼群的一個種族嗎?”雙刀飄在鬼車上空,聲音總是低沉而空洞的。

    “我比較特殊吧。”

    “為什麽不像你們的少主說的,直接披上人皮,那樣比天天向玉球裏輸送妖氣,小心的擴大著玉球容易吧?”

    雙刀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話特別的多,問的還基本上都是陳年舊事。靈魂是沒有太多表情的,可語氣還是稍微的有些起伏。鬼車鬆散著一身懶骨頭,瞄了雙刀一眼,揚起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口氣隨意的敷衍著雙刀的問題。

    “找到自己滿意的人披很麻煩啊,又臭又髒的。”

    聽出話中敷衍意味的雙刀,表情大概是感慨的抬起頭仰視陽光:“在我那個年代,妖怪因為人們的戰鬥不斷的泛生出來。妖怪吃人,領地各處都有。可,有個年輕的領主是個比妖怪還可怕的人。他用除妖為命收斂高額的財富,支撐著軍隊不斷的擴張著。”

    “嗯,那種雜碎妖怪就是靠人的惡念生存。”

    突然變的感慨,訴說起從不提起以往過去的雙刀,讓鬼車稍微聚集了點精神。

    隨著雙刀空洞的聲音,鬼車動了動鼻子嗅了幾下,血腥味和妖怪骨髓的氣息逐漸逼近。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上遊,鬼車看向了情緒逐漸波動劇烈、可聲音依舊平淡空洞的雙刀。

    “就是這樣。那個領地的管事大人因為抗拒領主的命令,被綁起來被妖怪吃掉了。從那天起,城堡裏傳出年輕領主能控製妖怪的傳言,再也沒人反抗他了。”雙刀背著陽光,被陽光打出的陰影籠罩,從而看不出表情:“開始,不斷的有武將或者是智者從事反抗的活動,卻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了。那個領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強大力量。……那曾經,是我的少主。”

    空洞的嗓音敘述空洞的過去,像是旁人在說個無關己事的故事。

    “——鬼車!”

    就在雙刀還想說什麽的時候,狼牙突然從草叢裏闖出來,神色焦急、衣衫不整,露出半個胸膛不知道給誰看。在看到鬼車時,像是突然鬆了口氣。

    狼牙的突然出現,不管是鬼車還是雙刀都愕然了片刻。隨著狼牙的四處張望,鬼車突然惡劣一笑,又裝出副嚴肅認真的態度。

    “怎麽了,被女妖怪霸王硬上弓了?”滿臉義氣的鬼車,指著自己鼻尖自信道:“哪個女妖怪做的,敢動我們狼牙真不是要命了,我就不客氣的收下她的命了。誒,對了,你要她負責嗎?”

    本還有點緊張的狼牙,一下子黑了臉,甩袖子轉頭就走。

    啊……多麽瀟灑的甩袖子,為了迷惑女妖練習的?

    鬼車故意茫然的對雙刀眨眨眼,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直到狼牙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拍著身下的石頭,忍不住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說起來,狼牙的確是個不錯的老哥,隻可惜為人冷淡了一點;對感情的表達方式通常遲鈍像烏龜。

    比如這次,明明是感覺到了除妖師的血腥味道和雙刀情緒劇烈波動,焦急之下趕了過來。卻什麽都沒說,他就打算離開。要不是和他一起生活了近百年,看著毒舌狼變成高度冷麵癱,彼此之間的性格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他那麽趕來,估計會直接被人當成攻擊者。

    明明小時候的性格挺可愛的,真是的。

    上遊的血腥味逐漸近了,鬼車伸手撈起湖上遊漂來的人影。那是個穿著黑色緊身衣,帶著墨綠色妖怪骸骨磨成的護具的少女。巨大的不知不劍是刀、卻更像後世□□的人高武器背在背上,因為水的浸泡臉色蒼白而浮腫,腹部的傷口翻起,看起來像是腐爛後的肉。

    “狼牙大人,擔心的就是她嗎?”雙刀從後麵冒出來,空洞的語氣居然能顯出禮貌:“是除妖師啊,獨自執行任務的話,估計是個除妖高手。落到這種地步,遇見了強大不能匹敵的人形妖怪?”

    “你麵前的我也是個妖怪。”鬼車把少女拖上石頭,在她腹部傷口處聞了聞,沒好氣的對背後的雙刀吐槽:“在一個有自尊的妖怪前,誇獎另外的妖怪強大,雙刀你不免太不夠意思了。”吐槽是吐槽,從被水衝刷許久的傷口上,鬼車還是嗅到了殘留的妖氣。

    味道不算清晰,鬼車也判斷不出是哪類妖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應該不是人形妖怪幹的——傷口妖氣上,微微可以聞到惡臭。而大多數的人形妖怪,身上絕對沒如此濃厚的臭氣與邪氣。

    伸手撥開除妖少女散開的頭發,鬼車看著眼影是紅色,嘴唇卻泡的發白的女性,歪了歪頭。除妖的少女很漂亮,有種蓮花的柔媚和英氣,巨大的武器背在背後;即使陷入了昏迷,她還緊緊用手抓住那把大號骨頭磨合成的除妖武器。

    鬼車莫名的從記憶中記起了巫女的身影。

    “要怎麽安置這個除妖師。”雙刀飄在鬼車身後,木然的鬼臉多了幾分沉思。由於缺少了身體,他基本上無法觸碰沒有特殊能力的人。

    鬼車整好鬆散披掛的衣服,伸手將少女抱了起來,似乎怎麽樣都無所謂:“帶回去,醫治好。一般人都會那麽做的吧。算是她讓我看見狼牙害羞的感謝了。”

    “您真是誠實……我為這個除妖師感到悲哀。同樣,我也為狼牙大人,有您這樣一個妹妹,感到非常辛苦。”雙刀自我懷疑的凝視鬼車:“現在,我開始對讓您成為一個真正的武士的決定,感到了動搖。”

    “那種話不要加敬語說,小心我打散了你。”

    懷裏抱著濕漉漉的少女,鬼車頭也不回、語氣輕鬆的威脅感慨的雙刀。不重反輕的語氣,讓嚐過頭上長包滋味的武士,顧不得武士道精神,一流煙鑽進了葫蘆掛墜。

    雙刀沒發現,他正在變得不像是個古板遵守武士道精神的……掛墜。